齊時鎮原本發亮的眸光頓時一黯,眼中閃過陰鬱。「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祖宗保佑,父皇肯定很著急。」


    「皇上倒是沒說什麽,隻要二皇子好好休養,又讓東廠多派些人去保護他,並下令同樣的事不要發生第二回。」他特意強調「東廠」兩字,意思是提醒不要有人找二皇子麻煩,否則他翻臉不認人。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誰下的手,就連皇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皇子們爭鬥去,誰能殺出一條血路就能稱霸為王,自古以來的權力鬥爭都是如此,有能力者勝出。


    但那不關陸瑞京的事,皇家兄弟要打要殺都隨他們去,他隻忠於皇上一人,誰也別想踩著東廠當墊腳石上位!


    終究是為人臣子,他還能跟皇子們爭天下不成,即使他手中的權勢大到教人害怕。陸瑞京正透露著這訊息。


    他要瓦解對手的防心,不再處處針對他,身後時時刻刻跟了一群尾巴也挺煩人的,做什麽事都不方便。


    「嗬!應該不至於,誰敢膽大包天的招惹東廠錦衣衛。」齊時鎮言下之意是若無東廠鷹犬出麵,下一波的暗殺行動隨即到來。「好了好了,明明是找你來喝酒的,說這些不愉快的事幹什麽,上回沒看完的飛天舞,此次可得盡興了。」


    齊時鎮一擊掌,花絳立刻帶了丹湘和數名樂伎進入包廂,其中沒有葉照容的身影,而是由一名體態妍麗的女子取代。


    瞄了一眼一字排開的花娘,沒瞧見那張熟悉的小臉,陸瑞京眼底閃了閃,意興闌珊的斜靠著身子喝酒,眼中毫無一絲情緒,淡漠得不近人情。


    穿著桃紅色舞衣的丹湘賣力的舞動誘人的胴體,她仍一心撲在太子身上,使出全力要勾引出他的憐惜,腰肢越扭越快,彷佛就要一舞化蝶。


    隻是她的用心沒人在意,齊時鎮假意欣賞著她的曼妙舞姿,眼角卻瞟向他處。


    花絳麵有嘲諷,對她的自作多情感到可笑。


    而陸瑞京則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好像外頭的景致比跳舞的丹湘還美上數倍。


    酒香、花香、美人香,牡丹樓裏牡丹豔。


    驀地,包廂外麵傳來一陣細碎的吵鬧聲,越來越大的爭執聲吵得人不得安寧。


    「兩位先坐坐,我去去就來。」身為牡丹樓的當家主事者,花絳起身告罪,退出包廂。


    很快的,花絳去而複返,一臉為難的看著包廂裏的兩位貴人。


    「呃,有件事想請兩位相助,沒有你們出麵,此事恐難善了。」這事也隻有他們才壓得住。


    「什麽事?」兩人同時開口,口氣疏離,並不感興趣。


    「定國公世子不管不顧的要帶走我們樓裏的姑娘,說是喜歡她唱的小曲,態度強硬得連我們的人也攔不住。」花絳苦惱的揉著生疼的太陽穴,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唱曲的?」難道是她……陸瑞京眉頭動了一下。


    「不過是個唱小曲的,給他就是了,牡丹樓裏還找不到第二個唱曲的姑娘嗎?何必吵吵鬧鬧的擾人雅興,花掌櫃的,你太不厚道了,收了本太子的銀子還讓本太子不痛快。」齊時鎮不快的斥責。


    「可是想容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她隻唱曲兒沒簽賣身契……」突地,一道黑影杵在花絳麵前,打斷她的話,嚇出她一身冷汗。


    「你是說花想容?」


    「是呀!督主,世子爺太粗暴了,捉著人就不放……」咦,人呢?他……他真的去了?


    陸瑞京風卷殘雲似的急出包廂,沒瞧見身後的齊時鎮和花絳交換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接著又跟在他後頭出了包廂。


    正如花絳所言,葉照容正在別的包廂,定國公世子正扯著她的手不放,口出穢語的說要帶她回定國公府暖床,他能看上她是她上輩子燒好香的福氣,隻要把他伺候好了,說不定他一高興就賞她個通房做做。


    畢竟青樓唱曲的女子身分低賤,連當妾的門坎都構不上。


    這話氣人也十分羞辱人,別說葉照容是有未婚夫的人,就算無婚約在身,她也不可能跟著那一臉猥瑣的定國公世子走,因此拉拉扯扯的不肯就範,氣得遲遲未能得逞的定國公世子揚手就要落下一巴掌。


    「你敢!」


    還沒看清來者是誰,喝得七分醉的定國公世子忽然手腕一疼,沒來得及喊出聲,整個人已經被一道強大的力量往後扯,頓時飛了起來,旋即又重重落下。


    「誰……哎喲!好痛哪,哪個不長眼的混帳敢動本世子,嫌米飯難吃要改吃香燭嗎……」咦,這是誰的手指,居然敢不要命的指著他的鼻頭z


    「你在威脅本督主嗎?世子爺。」冷冷的聲音很輕,卻是冰寒入骨。


    聽到這冷冽的低嗓,差點尿了褲子的定國公世子在家仆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起身。「你……你是陸瑞京?!」他連牙齒都在打顫了。


    「陸大哥……」葉照容吸吸鼻子,忍著不掉淚。


    「過來。」他看也沒看她一眼,隻死死盯著定國公世子。


    「嗯!」她鼻音很重的走到他身旁。


    「世子爺,你要到東廠喝杯茶嗎?本督主那兒的茶葉可香得很。」他勾起唇,一手放在腰間的繡春刀上。


    「她……她是本世子先瞧上的,你東廠勢力再大也別想搶……」他酒氣上腦,有些不知死活。「你一個太監有根插……嗝!女人嗎?搶了也不能用,還是回宮找宮女對食去,少來壞爺兒好事……啊!你、你要做什麽,快放……放開……」


    「你敢把你的話再說一遍嗎?」


    被揪住衣襟高高拎起的定國公世子漲紅著一張臉,幾乎快沒氣了,壓根說不出半句話。


    在陸瑞京殺人的目光中,他嚇得酒意退了、人也清醒了,褲子更是尿濕了……


    【第六章】


    喝了酒的定國公世子腦子混沌,像是和人杠上了,非要帶葉照容回定國公府,偏偏踢到了鐵板,觸怒了東廠督主陸瑞京,差點因喝酒誤事死在他手中。


    見局麵失控,太子齊時鎮這才慢條斯理的出麵調解,他讓兩人賣他一個麵子各退一步,勿為一點小事撕破臉。


    原本這件事就該雲淡風輕的結束,被嚇得酒醒了一大半的定國公世子一見眼前比他高壯許多的東廠頭兒,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最後雙腿發軟被家丁抬回去時,褲襠還散發出一股腥濃的尿騷味。


    這時候,齊時鎮順勢說了一句話,為免定國公世子再上門要人,唱曲的姑娘就送給陸督主吧!


    本想拒絕的陸瑞京聞言一頓,定國公世子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浪蕩子,把葉照容留在牡丹樓百害而無一利,因此他話到嘴邊又停住,最後還是順太子心意將人收下了。


    花絳見狀,說要再留葉照容一夜和樓裏姊妹道別,陸瑞京便先行回府了。


    但是事後他越想越覺有異,為何他剛巧會碰到這種事?是巧合抑或是有人巧妙安排,幾乎教人看不出破綻。


    幾乎。


    於是他立刻命人去調查,而暗衛的回報是肯定的,他果然中了人家的計,一切都是齊時鎮在背後操縱,他以為心性單純的蠢丫頭原來並不簡單,與人合謀在他眼前演了一出戲,把他耍得團團轉。


    「她真是奸細嗎?」


    夜深人靜時分,陸瑞京對著一輪明月自問。


    其實他是不相信花想容會有這般的城府與演技,他自認不會看錯人,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她的確和花絳密謀要入府探查他的一舉一動。


    而另一頭,葉照容和花絳也正講起了此事。


    「什麽,讓我去當奸細?!」她的聲音很尖銳,完全是嚇出來的。


    「唬!小聲點,不是奸細,是關心,你也曉得陸督主是個公公,平常是他伺候人,沒人在一旁伺候他,他冷了、餓了、凍著了也無人噓寒問暖,他生病了有誰能照顧?」


    知道她人善心軟,花絳動之以情,攻其弱點。


    「對呀,很可憐……」陸大哥又不能娶老婆,他孤身一人確實少個人在身邊照料,若有病痛該如何是好。


    葉照容是個不會想很多的人,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轉彎,別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很少懷疑別人。她總認為人家沒事幹麽騙她,她一無財、二無色的,騙她反倒是吃了虧。


    而花絳是她來京的路上遇到的第一個貴人,沒有花絳的搭救她早就餓死在路旁了,她是她的恩人,所以花絳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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