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沒有真正摔著之際,她已經隨機應變地支肘一撐,卻沒有起身就被他飛快壓下,兩張臉龐近在咫尺,她能清楚感受到他傳來的呼息,濃厚、平穩得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女性為之迷失。他的呼息帶著一抹極淡、極淡的煙味,而她,愛極了這份尼古丁的熏陶——隻因為這就是他。


    “有進步。”西村難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連最細小的變化亦不放過。他突然俯臉逡巡她的唇,帶著童心大發的淘氣伸出舌尖輕舐著她,像隻喝著牛奶的貓兒,濕潤的觸感令她輕哼,不知道是要求抗議抑或要求繼續……


    似乎是故意的,他以濕潤的舌尖洗禮她的額、她的額,連敏感的鼻尖也不放過——


    哈瞅!好想打噴嚏喔!情皺皺眉,抗議地伸手推推他的肩頭。


    他不予理會地封住她的唇,嬉戲的舌展開挑逗的旅程,緩慢地汲取她的香津,溫柔中不失霸道,讓她新奇地忘了該如何反應。


    以往的做愛都是一場場的狂風暴雨,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徐徐如輕風吹拂般的溫存……


    他拉開她的衣服,前襟大敞後,春色一覽無遺,他自己則動手將領帶扯開,雙雙進入“如火如荼”階段時——


    “蹬蹬蹬蹬——”


    一陣腳步聲夾雜著交談從走廊彼端傳來——


    兩條在地板上打滾的人影倏地分開!西村難和拉著情的手就要找躲藏的地方,免得衣衫半褪的狼狽樣被人發覺。


    快快快!情也在心裏疾呼著。


    兩人不敢站起來用跑的,深怕製造出一絲的聲音,放輕動作,凝住呼吸,但是速度卻快得驚人!


    他們用爬的來到壁櫃門前,拉開門扉,然後似蝦米球兒般縮成一團,勉勉強強把門拉上!


    “咦?沒人嘛!”兩人才剛躲好,道場的門就開了,來者是兩位西村家新請的女傭。


    “真是浪費,沒人幹嘛開燈呢?真不了解有錢人家的想法!”


    “我們就進去四處巡巡再把燈關掉好了。奇怪,弘子夫人明明說情小姐在這裏,怎麽不見人影呢?”


    是嗎?弘子夫人在找她?


    情衝動得想出聲回應,但緊緊箝住她的西村難和似是心有靈犀般,一隻手掌立刻覆上她的嘴。


    “說到那個情小姐啊……”


    “她怎麽了?”是啊——她怎麽了?原本想掙紮的情靜了下來,豎起耳朵聆聽外頭對話的下文。


    “她真是個討厭的人,整天冷冰冰的擺架子,對人不理不睬的。哼!其實她有什麽好驕傲的?她和西村家非親非故的,隻不過是她老媽運氣好,姘上了西村先生,不然哪有機會養尊處優,在這個家裏當個米蟲!”


    聞言,情隻覺得腦中轟然一聲,仿佛被炸彈炸得一片空白般。


    驕傲?養尊處優?


    米蟲?她從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是如此差勁。


    感受到懷中佳人的僵凝與沮喪,火氣瞬間自西村難和的心中竄燒起。


    等著瞧好了,明天他就會叫那個女傭立即卷鋪蓋走路!不為什麽,單憑她隨口侮辱了情就有得好瞧!


    好笑啊!別人侮辱的又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家人,你替她出什麽氣?


    心有個冷冷的聲音在笑他、在問他,西村難和一頓,隨即將此棘手問題拋諸腦後。


    “哼!媽媽賤賣自己的身體,說不定也教了女兒什麽狐媚的招數,不然,那個情小姐怎麽勾搭得上石黑大少爺,對方還述她迷得要死,成天出雙入對的?我呸!”女傭之一發泄著不屑,愈講愈氣,“咚”的一聲,朝壁櫃門扉狠狠踢上一腳。


    出雙入對?!西村難和憤慨的情緒倏地降到冰點。


    “惠子,好了、好了,我們走吧!”同伴催促著。


    就算情是躲藏在壁櫃內,也可以感覺到突然凝滯的冷空氣。


    清晰可聞電燈開關被扳下的聲響,腳步聲如tape倒帶般,這回是由近至遠的離去。


    她是做錯了什麽嗎?否則,在他人眼中的她為什麽會輕賤如斯?情害怕又惶恐的自問著,卻不知道有誰能給她一個答案。


    兩人默默的蜷縮在一片漆黑的壁櫃中,直到拉開門扉,西村難和半則過臉,情才瞧見他的表情——


    那麽冷、那麽淡,他的瞳眸中甚至閃現出憤怒與……輕視?


    但隻是這麽一眼,就夠令她寒心凍骨了。


    【第五章 癡】


    傻傻的傾聽,


    傻傻的轉身,


    鷹眼不再是閃動魔性的殘忍,


    而是無盡的柔情,


    所以我傻傻的自投羅網。


    “情……情?”


    石黑賢一拚了老命地在情的麵前搖著手。


    唉!他已經很習慣將她從失神的狀態中喚回來,但這回她失神得太嚴重了,仿佛中了蠱似的,別說是注意了,就連眼梢眸底都不會有他的存在。他們坐在麥當勞店裏三十分鍾有餘,她也發呆了三十分鍾有餘。


    “唉!”石黑賢一搔援頭。


    他真的放棄了啦!這回是怎麽都無法喚回她不曉得遺失在哪裏的魂魄了。


    想想時間過得真快,他們都認識一年了。


    一年了,兩人仍然沒有跨越“朋友”的柵欄。


    他不是個不識相的人啊!石黑賢一苦笑著,對於情,他是真的到該放棄的時候了。


    他依然喜歡她,卻隱約明白自己不會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好吧!他就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吧!


    “喂喂喂!你沒事吧?”張開修長五指,他再度在她眼前麵揮手。


    “賢一,”情開口了,緩慢的問道:“你覺得我是養尊處優的人嗎?”


    “嗄?”石黑賢一瞠大眼,被這種無理頭的怪問題難倒。不說話還好,她一開口,他就被問倒了。


    “你覺得我很驕傲嗎?”她機械似的說出不停索繞在腦海中的問題。“還是……你覺得我很賤呢?”


    “喂喂喂喂!”石黑賢一幾乎跳了起來。“不要告訴我這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的!是誰罵你了嗎?人在哪裏?我幫你去修理那個家夥廣


    情反倒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你……太誇張了吧?”


    “哪有?”石黑賢一拍拍胸脯,非常講義氣的說;“我們可是朋友耶!我當然要幫你出氣。”


    是嗎?朋友啊……這個她拒絕交往,隻肯當朋友的“朋友”,表現得竟是這麽明顯而令人感動的情感;而那個和她水乳交融的男人,反應卻漠然得什麽都不曾表示過,什麽都……


    “喂喂喂喂!你別哭啊!”豪氣萬千的戰士立刻手忙腳亂起來,笨拙地抓起餐巾紙,略嫌粗魯地幫她拭淚。


    在朦朧成一片的視線中,情看著石黑賢一的臉龐,不停在心中反複的疑惑著,最後終於有了明確的指標——


    為什麽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麽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麽……


    “為什麽……”她閉上眼,想遏止住眼眶中的淚水,但一顆顆溫熱晶瑩的液體仍從眼角滲出,化作串串珍珠。


    “別哭了啦!我……我去幫你揍人嘛!乖、乖……別哭了!”坐在她的身邊,石黑賢一怕極了她這種不出聲的哭泣。


    會吠的狗不會咬人、咬人的都是不會吠的狗……


    哎呀!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真好。”她張開眼,含淚微笑,風情綻放。


    石黑賢一見狀,立時變成小瓜呆了。


    “好……嗄?我很好嗎?謝謝!”他呆呆的回應,惹出她忍俊不住的一記噗哧笑聲。


    她的笑聲讓他尷尬得隻能摸摸鼻子。


    “既然我很好……那……那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情不笑了,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回答,這才發覺石黑賢一其實和她是如此的相似。


    一點點的喜歡。


    她也在心中默默的、無數回的對西村難和呐喊,相同的問題已經在她心中堆山積巒——


    西村難和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她呢?有沒有?


    想來,全世界暗戀的人都有著相同的質疑和相同的渴盼吧!


    她是因為石黑賢一才恍然發現這一點,更不知道該不該撫首稱幸;不知不覺付出的真心如難收的覆水,向誰討去?


    “有。”她再次綻出笑容。


    麵對燦爛的陽光,連心寒如她的人也被融化了。


    “我有一點點喜歡上你了。”


    月光沉靜的從白色簾紗的花形樓空內篩映而入,房間內沒有點明燈火,卻已經足夠看清楚熟睡在床上的玲瓏人兒。


    西村難和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身上所飄來的酒味刺激著情,她在睡夢中輾轉反側,然後乍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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