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即將失去的時候,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是多麽的在乎!


    他好怕,昔日那個愛著他的女孩,會被他傷害得失去往昔對他的愛戀,再不願意交出真心……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該怎麽辦?


    終於他也知道等待審判的滋味了!


    心,暗沉的將惆悵包覆,痛苦的釋放——


    但是,他還有一件事未做,他必須先回家一趟。


    柳逸凡驅車趕到醫院時,已是半夜時分,醫院的長廊上,隻剩下稀疏的幾個人影。迅速地找到顏鬱心的病房,卻在門口遇見了等候的莫離。


    「你還來幹什麽?」


    莫離擋在他的身前,阻止他進入。


    柳逸凡推開他,不顧他的阻撓,硬是打開門,見到床上根本沒人後,他心慌地向莫離詢問鬱心人到哪去。


    莫離冷哼了聲,他是在作戲嗎?現在才來假裝對小姐好,不嫌太遲了嗎?不過他還是對他說:「你來晚了,小姐已經送到手術室了。」


    「手術室?為什麽動手術?」他臉色瞬間蒼白,是孩子提前來到嗎?


    「你該不會連妻子有心髒病都不知道吧?」莫離一臉冷漠的看著他,想弄清楚小姐究竟欠了他什麽,才會這般不被珍視。難道隻是因為小姐主動說愛,才讓他如此不屑一顧嗎?


    「心髒病?」


    柳逸凡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回想她心痛的模樣,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他老是認為她在作戲,所以沒有多加注意。原來她是真的身體不適,而非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難道她早就知道了,才會執意的追求真愛,要在這短暫的一生中,無悔無憾?


    「她早就知道了?」


    莫離搖頭,「董事長把病情壓下,沒敢讓小姐知道。不過,上回小姐回來的時候,曾經問過老爺,可能小姐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對他的休離坦然接受,不似以前那般纏著他?隻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恐怕不能陪他到永遠,才會選擇放棄……她什麽都替他想好了,可是他呢?又對她做了什麽?


    「手術成功的機率多高?」他緩緩問出心中的疑問。


    「這已經和你沒關係。容我提醒你,你和小姐已經離婚了。」莫離不打算告訴他,他已經告訴他太多事了,剩下的就不是他可以過問的範圍了。


    「那不算數。」


    那張離婚協議書已被他撕毀,他不承認他們已經離婚,隻要她願意,他甚至可以再舉行一次婚禮。


    莫離不相信他,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後悔的模樣,彷佛這樣可以替小姐出氣似的。


    「沒錯,一開始我是傷害了她、誤會了她,可是那也是因為我愛她!就因為愛她,所以在意她的一舉一動。當我誤會她做了那些事後,我又處在矛盾中,為自己的錯愛而心痛,我要她也和我一樣受傷,讓她也知道我心中的難受,隻是沒想到這樣的傷害她,我比她更痛苦。」他懊惱的捶著牆壁,這番話似在對莫離說,也似在說服自己。


    正如他所言的,他發覺自己愛上了一個耍弄手段的女人後,他的心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她是怎樣的女人!他就是沒辦法釋懷,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更甚於她的辯解。


    如果當時信了她的話、善待她,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現在才覺悟,會不會太晚?他還有沒有機會彌補他所做的錯事?


    莫離望著他布滿悔恨的臉龐,知道這種事還是要當事人自己去解決。他沒有立場幹涉小姐和他之間的事。「這些話你留著對小姐說吧!如果手術順利的話。」


    「什麽意思?」是不是手術成功機率微乎其微?他沒辦法冷靜思考,搖晃著莫離,請他告訴他。


    「還需要我說嗎?這可是開心手術啊!」


    是啊!這是開心手術,其中的危險性可想而知,那麽他可還有彌補的機會?


    如今,隻能聽天由命。


    八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大批的醫療人員陸續走出來,跟在後頭的是顏鬱心的病床。


    「顏先生,手術很成功。已經順利將人工心髒移植了進去。稍後,我們會有專業人員替您解說。」醫師找到顏培宏,對著他說。


    顏培宏感激的握緊醫師的手。


    「謝謝你,謝謝。」


    感謝老天保佑,終於順利讓顏鬱心的心髒給換了過來。之所以會如此緊張,是因為鬱心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在這麽危急的時刻,他替女兒的生命下了賭注、冒險地替她決定了生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來得心慌、害怕。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對了,病人稍後會送至加護病房,將開始限製會客的時間,您老就先過去等好了——」


    「好、好。」顏培宏趕緊往加護病房去了。


    轉角有個身影吐了口氣、放下了整晚擔心的情緒。


    柳逸凡握著顏鬱心纖細的小手不放,一雙宛若無骨的手此刻被針紮得青青紫紫,他心疼地將它輕柔的放在頰邊。


    「十天了,已經整整十天了,你還不願意醒過來嗎?」


    躺在床上的她依舊閉著雙眼,削瘦蒼白的臉上平靜無波,若非胸前緩緩的起伏,幾乎讓人以為她隻是一隻玻璃娃娃。


    「鬱心,你聽得見我在喚你嗎?我等了你十天,你忍心讓我等這麽久嗎?」他的雙眼雖閃爍著驚懼,卻也布滿著血絲。這些天以來,隻要到了會客時間,他必定來到她的床邊,跟她說話,試圖用言語來喚醒她,隻是她一直沒反應——


    他心下一緊,她曾經對著他許諾,她要他愛上她。當時的他是怎麽對她嗤之以鼻的,他早已不複記憶。此刻隻有滿滿的歉疚和對她的深深的愛意糾纏著他。


    「在我明白自己對你的心意後,你卻陷入昏迷,你怎麽能這樣待我?你是不是恨我過去那般無情的待你!求你醒來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不要這樣折磨我!」他沙啞地朝著她低吼。


    醫生說她在手術時,腦子曾經一度陷入缺氧的狀態,但還不至於影響到整個手術的進行,沒道理過了這麽多天都還不醒。除非她在手術前就已經失了求生的意誌;她都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他,這樣的不愛惜自己,是要讓他一輩子難過嗎?


    那麽,她辦到了!


    他的確心痛得要死,那刺痛的滋味竄入了他的心、他的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


    他難掩激動的情緒,哭了出聲,這些天來在恐懼中難熬地等待,全化成失控的低泣,他終於在她麵前承認——他愛她!


    顏培宏透過玻璃窗看到柳逸凡如此折磨自己,他也不忍心再在此時落井下石,


    他不禁替女兒遺憾。難道非要等到她昏迷,她才能得到丈夫的關懷嗎?


    有人在叫她,在哪裏呢?


    她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第二個人影。


    逸凡,你在哪裏?


    不要嚇我,你快出來啊!


    她微微喘氣,目光盯在眼前一道白色光束上,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她隻遲疑一會兒,便上前走去。


    就在靠近那道白光時,她頓時覺得腳下一空,深深地墜落……


    許久,顏鬱心睜開沉重的眼皮,她記得她跌倒了,跌入一個深淵裏,好深、好深。


    「嗯……」


    「鬱心,你醒了?」守在床邊的柳逸凡狂喜不已,他見她醒來,不禁感動了起來。


    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睜開眼好像看到了逸凡,她應該是看錯了吧?


    見她又要閉上眼,一個聲音急急地打斷了她,「別閉上眼了!」


    一個滿臉胡渣、眼裏布滿血絲、神情疲憊的柳逸凡,她沒看錯吧!


    「逸凡!?」


    他握緊她的小手,深情的回應:「是的,是我!」


    「你怎麽來了?我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習慣他這麽對她說話,他一向對她都是冷淡的。突然對她好,是不是又要傷害她,就像奪去她初夜的那晚一樣……


    看到她突然發顫的唇,他急了,難道是心髒又不舒服了嗎?「怎麽了?心頭泛疼嗎?我去找醫生。」


    「不、不是的。」她由他話中知道原來她人在醫院,而他是來看她的。


    也許是爸爸要求的,她昏過去的這段時間,爸爸一定找他算帳了!她這樣的想著,渾然不知自己曾經昏迷了大半個月。


    柳逸凡被她瞧得渾身不對勁,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在她恢複健康的那一天,再舉行一次婚禮,讓她再當他的新娘。隻是不知道她心裏的打算——「鬱心,我要求你的原諒。」


    會客的時間所剩不多,他決定先向她道歉。


    「咦?」在聽到他如此溫和的喚她時,她驚愕得不知該做何種反應,尤其是他又向她道歉。


    「過去都是我誤會你了,初晴也承認一切的詭計都是她指使徐嫂做的。」


    「所以……」


    她看著他,暗自猜測他的決定。是原諒她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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