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說了,不敢看著任何一個哥哥,從頭到尾盯著茶幾把自己知曉的一切事情全說出來。


    畢竟她隱瞞實情,已經偷取了哥哥們的疼愛那麽多年,該受什麽樣的指責全是應該,所以她說完後緊緊抿著唇、閉著眼,縮著肩膀等著上天的宣判,決定她將會失去一個、兩個,還是全部的家人——


    「傻丫頭!」


    易真珍詫異地睜開眼,接著抬起頭看向哥哥們,沒有聽見任何辱罵與指責,也沒有一人一手將她攆出大門外,而是異口同聲、一左一右地牽牢她的手。


    「哥……」


    她一出聲,淚水忍不住一顆接著一顆滾出眼眶,哥哥們的手好溫暖,暖到彷佛將眼淚蒸成了薄霧,迷蒙了她眼前的所有景物。


    「哭什麽?血緣關係算什麽?你喊了我那麽多年的二哥,我也認定你就是我妹,我們一輩子都是兄妹,就這樣。」易欽銘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易真珍聽了,感動到更想哭,淚珠更大顆。「嗚~~二哥……」


    「你這些年一定很痛苦。」易予翔示意二弟取來麵紙讓妹妹拭淚。「你的個性向來敢做敢言,也最討厭謊言,卻又害怕說出來會失去我們,不知道在坦白與隱瞞的抉擇裏折磨多少遍,換作是我,也不一定會有坦誠的勇氣。謝謝你願意勇敢向我們說出這件事,我的答案和欽銘一樣,你是易家人,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我們,知道嗎?」


    「你們真的都不怨我嗎?」她好感動,卻仍難釋內疚。「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當年我媽要是沒有懷了我,還騙爸我是他的骨肉,催他離婚再娶,或許爸不會離婚,你們的媽媽不會死掉,我怎麽想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以後不準你再說這種話!」


    難得看見大哥板起肅顏訓斥,易真珍嚇了一跳,連眼淚都止住。


    「你真是欠罵。」易欽銘也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你可是二哥的開心果,幸好有你,不然這世上沒有你多無聊?」


    「而且就算沒有你,一切也不會改變,頂多是離婚的時間延後。」易予翔也開解她。「上一代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當時你不過是個嬰兒,有什麽罪?還有,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跟爸和恬妡說,就算沒有血緣關係,爸娶了你媽,法律上他就是你的爸爸,恬妡和你又是同母異父的親姊妹,更沒必要說起這些。就算哪天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也無所謂,因為無論在法律上還是感情上,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知道嗎?好了,把淚擦幹,大哥喜歡看你笑,不喜歡看你哭。」


    易真珍點點頭,擦幹眼淚,感覺從十七歲那年便緊緊束縛在自己心上的那圈鐵煉消失了,終於能不怕把心撐破,自由地大口呼吸,暢快麵對一切了。


    既然都有勇氣跟哥哥們坦白一切,向樂耀天低個頭,承認自己太衝動、太幼稚,沒能理解他刻意隱瞞的用心良苦,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念他。


    所以星期五一下班,易真珍便直接搭車回台中,先讓樂奶奶打電話確認他人還在辦公室加班,故意不說自己會在公司樓下等他,想給他一個意外驚喜。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她抵達「樂居控股」總部大樓附近,卻正好瞧見他有說有笑地跟一名穿著緊身銀色洋裝、身材前凸後翹的美豔女子一起步出大樓。


    跟美女一起走出大樓也沒什麽,或許是同事,可是對方一路親密地挽著他臂彎,最後還搭上樂耀天的車一起離開,這對易真珍來說就非常有什麽了!


    於是她二話不說,飛快攔了輛出租車跟上。「司機大哥,麻煩跟緊一點,千萬別跟丟!」


    「安啦!」出租車運將立刻油門一踩,加速跟上。「太太,捉猴出?」


    「呃,嗯。」尷尬歸尷尬,易真珍也隻能隨口應和,反正她現在的心態也差不多了。


    「你看起來還很年輕,結婚沒幾年吧?」運將大哥從後視鏡看她一眼,滿臉同情。「唉,這種事我當司機看多了啦!男人偷吃常常有,自己要看開,捉這個其實很辛酸啦!捉了一次還有下次,人捉回來,心也捉不回來,女人自己要堅強……」


    運將大哥像是怕她太年輕,萬一真看到什麽會想不開,一邊跟車一邊勸解易真珍,反倒讓原本隻是下意識想確認那兩人究竟要去哪裏的她,越聽越心慌。


    是啊,她到底想幹麽?


    樂耀天又不是她丈夫,自己甚至沒公開對任何人承認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就算樂耀天跟女人開房間,她又有什麽立場興師問罪?如果他真的變心愛上別人,一路將他往外推又不答應結婚的自己,又能多說什麽?


    「夭壽喔,真的開進去了!」


    易真珍隻顧著沈浸在思緒裏,沒留意前方,直到聽見運將大哥的聲音才趕緊抬頭,一看見汽車旅館的招牌,頓時從腳底冷進心裏,整個人腦袋全空了。


    「咦,這間是什麽時候開的?太太,你要跟進去看嗎?」


    易真珍看著汽車旅館閃閃發亮的招牌,淚水完全無法自製地奔流不止,終於明白父親前妻當年痛不欲生的心碎滋味。


    「不用了,麻煩載我去別的地方。」


    她以為自己報出了家裏的住址,可是當運將大哥跟她說到了,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大哥家。


    易予翔聽見警衛通報,沒等她上樓便披上外套直衝下樓,卻意外瞧見她哭得淚漣漣的傷心模樣,緊張地追問原因。「真珍?發生什麽事了?別哭,先告訴大哥究竟怎麽了?」


    「嗚……和我害怕的一樣,樂耀天他、他帶女人去開房間了……」


    這肅殺氣氛是怎麽回事?


    接到易予翔的電話,說要和他談談,樂耀天隻當是想談談自己和真珍的感情進展,沒想到一進門,易予翔不隻臉色難看,連聲招呼都不打,開了門便轉身入內。


    就連易家中最努力撮合自己和真珍、每回見到他總半開玩笑地直喊「妹夫」的萬棠馨,看見他也當作沒看見,臭著一張臉轉身進廚房。


    不過他倒是發現這對夫妻都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未睡撐到現在,而且看來原因出自於他,可是他怎麽想都想不出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對夫妻?


    「我自信這輩子從未看人看走眼,沒想到……」易予翔望向跟隨自己在沙發上坐下的樂耀天。「我真想不到你會做出那種事,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對方眼神裏的失望與唾棄顯而易見,樂耀天卻完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想猜都沒個方向能猜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會受到如此鄙夷之事?


    「請問,我做了什麽讓你失望的事嗎?」對方畢竟是真珍大哥,不服氣也是得規矩有禮地問清楚。


    易予翔眉心一蹙。「你做了什麽好事,還需要我挑明了說嗎?」


    「非常需要。」樂耀天想都不想便直接回答,自己向來快人快語,這樣拐彎抹角的猜測太費神,也太難進入重點。


    「請喝咖啡。」


    萬棠馨在此時端著剛泡好的咖啡走出來,口氣有禮,卻在樂耀天伸手欲接時,重重往茶幾上擱下,擺明了泡得心不甘情不願。


    「謝謝大嫂。」樂耀天謝歸謝,可不大敢去端那杯咖啡喝,他猜測裏頭十之八九有「加料」,萬棠馨這位千金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


    「我才要謝謝你,把我們家搞得人仰馬翻,好久沒過得這麽刺激了。」萬棠馨優雅地翹著腿,雙手環抱胸前,皮笑肉不笑地勾了眼幾上的咖啡。「喝呀,那裏頭可是加了蛇呀、蠍呀、狼心狗肺的,專門為負心漢調配的極品,你一定會喜歡。」


    「等等,負心漢?」樂耀天抓住重點了。「我一早趕著過來,沒看早報也沒上網,是不是哪個無聊媒體亂寫我的緋聞?大哥、大嫂,除了真珍,我沒跟其它女人交往——」


    「是啊,沒交往,隻是開房間。」萬棠馨越聽越火大。「樂耀天,在紐約那回你自報姓名、敢做敢當的態度,我真的很欣賞!也相信你是癡心一片,真的愛著真珍,所以一直想極力撮成好事,不知道在我老公和小姑麵前說了你多少好話,也真把你當成未來妹婿,沒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居然也不例外!昨晚真珍跑去找你,親眼看見一位美女挽著你的手臂上了你的車,車子還一路開進汽車旅館。怎麽,要說去借廁所、談公事?還是你打錯方向盤,不小心咻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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