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的梭巡他的黑眸,想在裏頭找到一絲對她的熟悉,但仍一無所獲,他表現得根本不認得她,但是他說的話卻又句句意有所指。


    「我說錯了嗎?」衛仲恩一臉無辜的詢問。


    看他臉上笑容加深,龔真希的反應隻能搖頭,然後在自製潰決前,轉身離去。


    當她甩頭轉身離去的瞬間,衛仲恩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鬱。


    三年了,一個不算長但卻恐怖的時光!


    她連再見都沒說,隻留下一張莫名其妙的字條。


    他體內奔流著憤怒和刻意壓抑的情愫。


    自從她離開的那天開始,他時時刻刻為她的安全擔心受怕著,怕她想不開會自殺,怕她遇到那些追趕她的人而遭遇不測,而一切的一切在遇上她,派人調查她這幾年來的生活之後,他的擔憂從知道她過得很好之後轉成憤怒。


    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聯絡他,一夜的歡愛……如果她對他們關係的定義隻是如此的話,他會讓她知道,她大錯特錯!


    命運之神再次把她帶回他的生命中,而情況不會再如她所願的走。


    痛苦嗎?


    想到她因為他說不認識她而突然轉為蒼白的臉色,帶給了他一絲滿足。她該受點教訓。


    天知道,他的目光雖然注視著其它人,但是他專注的對象始終隻有她一人。


    在贍養院的頂樓,龔真希擁有一個通風而且陽光充足的小房間。整個身子卷曲在窗戶旁的椅子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底下的花園。


    在這裏,她看到了李家父女離去。夜幕低垂,她以疲倦為由逃過了晚餐。


    下了幾天的雨似乎還是不打算罷休,此刻像極了他們相遇的那一日,空氣飄浮的濕氣令她渾身不舒服。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高跟鞋。


    彎下腰緩緩套上,她一直把這雙鞋當成寶貝,因為這是他與她之間唯一的連係,但在今天她竟發現,原來記得這一切的隻有她而已。她氣憤的彎腰,用力的脫下鞋子,丟到一邊。


    關上電燈,她重重的將自己丟在床上。


    她知道自己該起來,在入睡之前去看看樓下的老人家,但是今天她真的提不起勁,更別提走出這間房間極可能會遇到衛仲恩。


    她煩悶的將頭給埋進枕頭裏。


    晚一點再說吧!她在心中對自己說。現在的她好像剛跑過百米一般的疲累。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像是被什麽驚動似的張開眼,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感覺到房間裏還有別人,恐懼襲來,她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猛然坐起身。


    從窗外斜射而進的燈光,讓她看到了窗邊的陰影,她驚駭得倒抽一口氣,身子無法動彈。


    「雨停了。」黑暗中的人低聲的說。


    衛仲恩?!


    龔真希感到喉嚨縮緊,她看向一旁的床頭櫃,借著夜燈微弱的光線,看到時間已近午夜。


    但不管什麽時候,他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你……」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不安的開口,「為什麽進我房裏?」她從來沒有忘記鎖門。


    他轉身看著她,她看不清站在陰影之中的他,他卻可以借著她床頭的夜燈將她看個仔細。


    「說說話。」他隻說了三個字。


    她不喜歡現在的情況,他高傲的站在不遠處,而她坐在床上,看來太過懦弱,無法和他抗衡。


    「容我提醒你,衛先生,已經很晚了!」她謹慎的拉起被單蓋住自己。


    「衛先生?」語氣中有著嘲弄。


    龔真希刻意忽略他口氣中的不悅,提醒自己,現在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


    「你怎麽進我房間的?」她問:「我記得我有鎖門!」


    「你當然有,」他淡淡的說,「魏先生安排我睡你隔壁房間,當他拿出抽屜的鑰匙給我時,我順便拿了你房間的。」


    她驚訝於他的坦白,而且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為什麽?」她脫口問道,不能理解他的動機。


    他沒有回答,隻是饑渴的望著她!從她離開之後,他一直反複想著她,而今她就活生生在麵前。


    意會到他的注視,使她身體的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試著移動身軀,想要站起來。


    「別動!」他柔聲的說:「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溫和的語調並沒有使她心安,這樣的他跟白天時的他判若兩人,這反而使她感到不安和困擾。


    「如果你想嚇我的話,」她強迫自己開口,「你成功了。」


    「我做的還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他彎下腰,撿起她丟在地上的鞋子。


    她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臉上布滿明顯的驚懼。


    衛仲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黑站在她麵前,眼睛專注的凝視著她,從她的紅唇到她不安的雙手。


    他看她的方式使她心跳加速。


    「沒想到,」他這才將眼神自她身上移開,大手撫過鞋上的山茶花,「你還留著。」


    這簡短的話語使龔真希心驚,「你記得?!」


    「你怎麽認為我會忘了。」他毫不留情的說:「在我來此之前,我多得是時間整理心情,好與你麵對麵。」


    「所以這次的相遇不是巧合?」


    「這個世界並沒有太多的巧合。」不顧她的僵硬,他伸手碰觸她額上已經轉淡的疤痕,「我看到了你跟李可人上公交車,還撿到你們掉在路上的宣傳單,所以找到了這裏。」


    為了那該死的單子,他還差點在雨中被車子撞上。


    龔真希顫抖的想要撥開他的手,但他的神情卻令她動彈不得,他的話代表著,今天他在眾人麵前把她當成陌生人是故意的。


    「這樣耍我,」她低語,「很好玩嗎?」


    他露出一個微笑,笑容裏有著嘲諷,「好玩?!若真要照著我的心願走,我情願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跟你有過很激烈的一夜。」


    聽見他的話,她倒抽了一口氣。


    「或許,」他故意拖長語調,嘲諷道:「明天天亮,我該把一切攤開來說。」


    「你!」龔真希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他的聲音溫和,卻像一把利刃似的向她狠狠刺了過來。


    他挑釁的打量著她,心中料定她無法反擊。


    「為什麽?」這個問題纏繞他心中多年,就如同芒刺在背般難受,他直接坐在床上問。


    龔真希嚇得差點跳起來。她不想與他這麽接近,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他就如同初識那時一樣,擁有左右她情緒的魔力。


    他的長手一伸,隔著被單壓住她的雙腿,阻止了她的動作。


    與他接近使她心慌意亂,她低下頭,看著被單,隻要不看他就可以使自己自在點。她猜想,在這個節骨眼,她若假裝聽不懂他的問題,他可能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吧。


    「離開我之後,你一直都在這裏嗎?」


    她咬著下唇,倔強的不想回答他。


    「你一直待在這裏嗎?」衛仲恩重複道,這次的語氣加了些許的強硬。


    「對!」她不情願的說,試圖忽略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我在法蘭克福遇到了魏爺爺他們,那一年他們接受招待,去參加一個朋友嫁女兒的婚禮,我……」她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我額頭受了傷又淋了一天的雨,發燒暈倒在大街上,是他們發現了我,並且對我伸出援手。」


    她所經曆的一切,令他氣得想要大吼。她若不離開,他可以給她最好的照顧,但是她卻選擇離開,莫名其妙的消失無蹤。


    「我查過法蘭克福的醫院,沒有你就醫的紀錄。」


    她能從他的黑眸中感覺他的狂怒,但是他的表情卻是駭人的平靜。


    「我沒有說謊,」她的手指不安的絞著被單,「我不喜歡去醫院。」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真的會大笑出聲。


    或許有些事情變了,但她的個性仍然一點都沒變。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又不是隻有孩子才不喜歡上醫院。」她的嘴不屑的一撇,實在很不想跟他爭論這個話題。


    醫院比醫生更令人討厭。醫院有死亡的味道。


    「你該死!」他氣得很想掐住她迷人的脖子,她的莫名固執,讓他晚了三年才找到她。


    「我是該死!」她立刻認同,「所以你根本不該費心來找我,反正我本來就幼稚又不知好歹。」


    「龔真希!」


    「怎樣?我根本什麽都沒欠你,所以少一副受傷害的樣子!」憤怒或許是她唯一可以對抗他的武器。


    如果讓他知道她偷看了他的底標,讓他沒有標到土地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殺了她。不過她壓根不在乎自己會死在他手上,她不能忍受的是他可能會恨她,她不要在他眼底看到對她的輕視,所以這件事最好一輩子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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