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就是這個!


    她那聲嚶嚀猶如大鐵槌,一下子擊潰他的理智。


    拷!


    嚴凱宇驀地往前傾,雙臂支撐在她的身體旁,整張臉對準她的壓下去——


    他的嘴唇用力地吻住她!


    「唔?!」她幾乎是立刻清醒,雙眸驚惶地大瞠,看見那張放大的臉龐時,先是一呆,然後開始掙紮反抗。


    別亂動啦!


    他索性壓在她身上,一手按住她的手,另一手則掐住她的下巳,不許她的臉亂動……


    到了最後,這名膽大妄為的少年,幾乎是整個人騎在婉婉身上。


    「不!」


    「不!」細細的哀嗚從微張的唇瓣間逸出,婉婉睜大黑白分明的美眸,劇烈的呼息顯示出她的激動。


    她的雙手緊緊抓著涼被,久久無法回神。


    許久,細致的臉龐終於恢複一絲血色。


    她那纖細的身軀慢慢地從長沙發椅上坐起,曲起腿,並將光潔的額頭靠在膝蓋上。


    十年了……這個夢魘為什麽還不放過她呢?


    婉婉做了幾次深呼吸,站起來並伸手到腦後,挽起長發用一隻複古典雅的雲簪固定住。


    她優雅地挺直背脊,恢複幹練的上班女郎的模樣。


    「溫經理。」辦公室的門被叩了兩下,會計部主任王會廷走了進來。「這是您要的上個月的匯率報表。」


    「謝謝。」婉婉伸手欲接,不料卻碰到王會廷修長的手指,粉臉頓時泛紅,有些無措地低下頭來。「你可以出去了。」


    但是,對方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還有什麽事嗎?」婉婉抬起頭問。


    「是這樣的,年底公司要舉行尾牙晚會,請間經理有男伴了沒?如果沒有,我可以自告奮勇充當您的護花使者嗎?」


    咦?婉婉有些意外的揚眉。


    「經理,您聽到了嗎?」


    有,而且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不起,我沒打算出席。」婉婉說道,看著對方英俊的臉孔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便開口向他道歉,「你去邀請公司裏其他的女同事吧!真的很對不起。」王會廷可是個擁有「三高」條件的單身男子,應該有很多女同事願意陪他出席才是。


    「經理為什麽不去呢?去年、前年也是……我一直希望可以和經理在晚會中跳支舞呢!」


    「對不起。」柔柔一笑,婉婉也沒多作解釋,隻用最簡單的三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歉意。


    「好吧!」王會廷依然保持紳士風度,點個頭後打算離開辦公室,不過在開門時又忍不住回頭道:「經理,在尾牙到來前,我的邀約依然有效,如果您改變心意的話請告訴我一聲。」


    婉婉又微微一笑,頷首目送他離去。


    翻開匯率報表,她戴起一旁的黑色粗框眼鏡,一項一項地對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及數目,足足半小時過後,她才合上報表,一如學生時代念書的舊習,她取下眼鏡並用兩指捏捏鼻梁。


    身為「嚴氏」的會計經理,核對一些帳目資料是她每日例行的工作。


    她看帳既快又準確,往往是事半功倍。


    溫暖的陽光從淡綠色的窗簾間隙偷偷溜了進來。


    陽光懶懶地照在她的素手,以及半張姣好的臉上。


    沒有任何刻意的濃妝豔抹,她就已是烏瞳明亮、唇紅齒白,相當吸引男人的眼光,再加上她身材適中、曲線苗條,莫怪「嚴氏」中有一票未婚的王老五對她趨之若騖。


    話說回來,婉婉確實是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人物。


    五年前,從她考進「嚴氏」開始做事後,升遷之路一帆風順,從小職員升到小組長、主任,然後是現在的會計經理。


    許多男人都對她「虎視眈眈」——這麽一個順利當上主管的美女,背後一定有什麽靠山吧?所以,向來安安靜靜的婉婉至今仍是「嚴氏」中炙手可熱的單身女性,尤其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更引起雄性的挑戰欲 望,更甚者,還有人說她是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經理一職等等流言層出不窮。


    謠言就這樣流來流去、傳來傳去。


    婉婉比誰都明白別人是如何「說」她。


    因為,散播謠言的人似乎都認定她一定不會有所反應,而她也的確抱著這種息事寧人的心態,一雙沉眸總是冷眼旁觀,笑看職場上的爾虞我詐。


    「喂!你們說得太過分了!婉婉姊才不是那種人咧!」倒是她的小秘書青青,常會很生氣地跳出來為她打抱不平,一張可愛的小臉氣得紅通通的。


    「婉婉姊,你為什麽都不會生氣啊?他們把你講得多難聽啊!」經常都是這樣,青青為此氣憤不已時,婉婉會請她喝杯沁涼的飲料,看能不能降降她的火氣——嗬嗬!怎麽角色似乎顛倒過來了呢?


    「人在做,天在看。」婉婉麵對青青的怒氣,總是會回這麽一句,然後繼續安撫她。


    婉婉不是不氣、不難過,但是,那些跟自己強烈渴求心情寧定的意誌力一比,就一點也不算什麽了。


    而且,從十年前開始,她的生命已經徹底改寫,她不認為還有什麽比「那件事」更糟的了。


    事情就發生在她十八歲那年……


    從他十五歲那年開始,他的生命就徹底的變調,變化之大是他想像不到的。嚴凱宇赤裸著精壯的軀體,走到複古式的黃銅石砌的壁爐前,拿起一瓶七○年代的波本。


    散發著醇香的酒如涓涓流水注入酒杯中,他拿起酒杯左右搖了下,並舉至鼻端嗅聞。


    酒是愈陳愈香,女人是愈貪婪愈好控製,人心是愈複雜反而愈好控製——


    這句話是他的外祖父的口頭禪,有時候聽多了外祖父的自言自語,嚴凱宇會搞不清楚他是在告誡自己還是在告誡他。


    「你要以莫菲克家族為榮!」這是嚴凱宇的外祖父強尼.莫菲克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事實上,當嚴凱宇十五歲時被送到英國倫敦後,沒有一天沒聽見這句話。


    倫敦優雅、古老、沉靜,和台北這個不夜城完全不同。


    現在回想起來,嚴凱宇隻對台北留下那燈海一片的虛浮印象。


    十年了,他來到倫敦竟然也有十年了!


    在異鄉中,嚴凱宇東方人的外貌深深的被英國自恃甚高的白人圈子排斥,尤其是在自稱有古老血緣的貴族社交界,他的存在幾乎等於不應該。


    不過說來諷刺,小時候他對長發杏眼的母親隻留下溫柔美麗的印象,直到被送來英國後,他才明白自己居然有二分之一的英國血統。


    「你就是我那個不肖女蓮娜的小孩嗎?」強尼.莫菲克劈頭第一句話就震得嚴凱宇頭暈目眩。


    當年才十五歲的少年,瞪著這名幾乎有一百九十公分高,留有大把蓬鬆髯胡的老巨人,以為看見了天方夜譚裏的神燈巨人。


    「我是你的外公,第一百零一代的莫菲克公爵。」


    「騙人!」


    後來,嚴凱宇才知道,這個外祖父沒騙他,是他完全不知情。


    大人的世界可說是很簡單又很複雜。


    說穿了——嚴凱宇的生母蓮娜是老莫菲克的私生女,卻也是最受寵的一個孩子。


    蓮娜在到美國留學時遇見了嚴尹正,兩人一見鍾情,蓮娜不顧一切地嫁到台灣來,而原本一心要為愛女安排親事的老莫菲克,一氣之下和女兒斷絕往來,就算愛女病死了,他也不肯去參加葬禮。


    看來,老莫菲克雖然很愛女兒,卻不及愛麵子的百分之一吧!


    「既然如此,你幹嘛要接我來這裏?」嚴凱宇瞪著老莫菲克,年紀雖小卻已有大將之風,他在被父親絕情地踢上飛機時,似乎就不再是個孩子了。


    「沒辦法,沒有比你更適合的繼承人了,否則你以為我喜歡這麽做嗎?」


    這個回答成功地澆熄了他對親情的最後一絲渴望。


    嚴凱宇從此不再是嚴凱宇,老莫菲克叫他凱文,送他上最好的學校念書,要他寒暑假到公司幫忙兼實習,提供最奢華的物質生活給他,並很明確的告訴他——「你最好在十年內就給我成才,好繼承莫菲裏這個姓,否則我就把你給『退貨』,寧可把價值三千萬英鎊的財產捐出去。屆時,你想你那個爸爸及繼母會如何取笑你?」


    每一次,當嚴凱宇被繁重的課業或苛刻的訓練壓得喘不過氣來時,他就會拿這些話來警惕自己。


    隔著玻璃窗,他從回憶裏回過神來,看見灰白色的天際正飄起毛毛雨,不過雨下不到十分鍾,豔陽又跳出來亮相。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他們一家人去參加宴會的那一晚,天氣是冷或熱?那時候已經是幾點了?


    十年前的那個親吻事件,就是他被送來英國的主因。


    事發之後,嚴尹正不聽兒子任何的解釋,震怒的動手「教訓」兒子,碰巧遠在英國的老莫菲克來函表明想接他過去做繼承人,嚴尹正在經過三天的慎重考慮後,不顧兒子的哀求及抗議,決定把他送往倫敦。


    「我不是不要你這個兒子,而是為了家庭的安寧,也許你在外麵住個一、兩年會長大、懂事些,會明白爸爸這樣做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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