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歐陽烈日送櫻花去搭公車的事,已經是全班、全校都看在眼底的例行公事了。


    「我遲到了!」媽的。


    不跟翟以菡多說,歐陽烈日快步離開。


    沿著校園高高的圍牆快步走往公車站牌,兩名少年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同樣快速的朝目的地走去。


    「吼,陸櫻花今天沒等你一起去搭公車,她一定生氣了!」上官青風唯恐天個下亂的嚷嚷。


    歐陽烈日心煩得要死。「還不都你害的!」


    他奔向公車站,聽見上官青風這個害人精的幸災樂禍,火大的揍他一拳,再繼續發揮跑百米的速度奔向公車站牌。


    上官青風本想著要再嘲弄一下死對頭,最好激得他暴走大叫,一個不在預期中的情況卻讓他閉了嘴。


    他想,歐陽烈日也發現了。


    前方的公車站牌處,沒有人在等公車,陸櫻花人呢?


    公車還有三分鍾才到站,她不可能離開。


    「陸櫻花!」歐陽烈日回頭大叫,心慌的四下找尋。


    「你在哪?」想起最近很多學生在傳言,校園附近有可疑人士徘徊,她該不會——


    「陸櫻花,你在哪裏?」歐陽烈日心頭一緊,扯開喉嚨找人。


    覺得事情不太對,上官青風二話不說,也開始幫忙找,在經過一條幽黑的小巷時,發現了不對勁。


    「喂,歐陽,這裏有動靜——喂,你住手,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住手!不要再打了,我報警了!」上官青風吼叫著上前。


    歐陽烈日聞聲奔到巷口時,看見一個男人伏在一名穿著他們學校製服的女生身上,拳頭不斷往女學生身上落下,嘴裏咒罵著,「我每天都在你學校等你落單,但你跟你媽媽一樣,年紀輕輕就招蜂引蝶!每天都有男生送你,你要我講幾遍?你是我的——」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見女孩的五官,隻看見她小手無力的抱住自己,嘴裏破碎的、微弱的低喊,「不、不要……不要打我,誰、誰來救救我……歐、陽烈日……」


    是陸櫻花。


    血色迅速的從歐陽烈日臉上消失,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他再也聽不見耳邊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消了音的電影。


    喉頭發出沉痛的怒吼,他衝上前,將傷害她的男人踢飛——


    陸櫻花頭發被用力拉扯,整個人被用力拎起,甩在地上,無數的拳頭、巴掌打得她眼前發暈。


    「住手!住手!不要打我丨。」


    陸櫻花蜷縮成一團,拚命想呼吸,想活下去。


    但是沒有人來救她,在這個陰暗的小巷裏,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就在她生去求生意誌之前,她聽見了一道怒斥的聲音。


    「你在幹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住手!我報警了!」


    有人發現了她,是誰?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但那幾聲喝斥,並沒有阻止父親對她施加的暴力。


    親生父親在這個暗巷裏,當著學校同學的麵前,一拳一拳揮在她身上,打碎了她的尊嚴,也打碎了她才萌生的夢想。


    眼淚滑落眼角,在被打到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見了歐陽烈日,他發出沉痛的怒吼,將傷害她的爸爸踢飛。


    她想完完全全的失去意識,什麽都不想麵對,不希望自己這個樣子被人看見,尤其是……歐陽烈日。


    墜入冰冷的黑暗之前,他看見一臉沉痛的歐陽烈日走到她身邊,顫抖著雙手,將她擁入懷裏。


    他不斷的對她說對不起,為他的遲到感到抱歉。


    鼻尖聞到男孩身上清爽的味道,發顫但溫暖的懷抱是這麽令人安心,她安全了,但一切也都毀了……


    陸櫻花呆呆坐在床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從黑夜變成了白晝,再從白晝變成了黑夜。


    從微涼的秋天到寒冷的隆冬,窗外那片美麗如茵的草坪也從青翠轉為枯黃,逢春之後再冒出新生的綠芽,經過雨陽的滋潤,迎接夏季的到來。


    而坐在單人床上看著窗外的她,也從鼻青臉腫的可怕模樣,漸漸的恢複了原貌。


    她的身軀也從一動就酸痛,複原到可以下床,走到梳妝鏡前,拿著梳子,梳著自己垂到臀部的頭發。


    鏡中反映出自己的臉,嘴角的傷口癒合了,眼眶和眉毛之間不再有駭人的瘀青,撕下左頰上貼著的美容膠布,膠布底下隻看見細致的肌膚,沒有半點傷痕——被那個叫爸爸的惡鬼,拿鋒利瑞士小刀切割而破相的傷口,如今一點疤痕都沒有。


    隻是軀體的傷口可以痊癒,那心裏的傷呢?


    無論怎麽逃也逃不出爸爸手掌心嗎?躲躲藏藏這麽多年,在她以為生活平靜,爸爸不會再來影響她的生活,她可以有點夢想時,他卻出現了。


    那些肢體傷害、暴力,讓陸櫻花覺得她的夢想是如此可笑,思及數月前那一幕,陸櫻花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梳子。


    歐陽烈日眼中驚訝、沉痛、同情……種種複雜情緒的眼光,令她心情沉取——


    「小櫻。」房門口傳來母親的聲音,陸櫻花回頭,看見媽媽已扭開門把,走了進來。


    漂亮、幹淨,沒有一點損傷的媽媽。


    陸櫻花眼神一柔,鬆了口氣。


    「媽媽,你不是在忙嗎?怎麽過來了?」


    在放學途中被爸爸襲擊送醫之後,陸櫻花沒有再回到學校上課,她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回家休養她被打斷的肋骨、臉傷。


    在經曆過可怕的父女重逢,陸櫻花最慶幸的,是爸爸沒有找到媽媽。


    陸櫻花覺得開心,她不想看見媽媽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的模樣。


    沈依婷眼眸帶著水光看著女兒,滿眼的心疼。被歐陽烈日通知櫻花出事的那一天,在醫院裏,櫻花像被丟棄的洋娃娃般,一點生命力也沒有——停住,不要再想了,女兒已經康複,而那個混蛋也被關起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出來作惡。


    「你睡醒了?會累嗎?不累的話,阿忠要開車帶我下山去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出走一走?」沈依婷壓下心中酸楚,語氣輕快的邀約。


    第二學期已經過了一半,櫻花也休學大半年了,這些日子,櫻花關在家裏,沒什麽出門,沈依婷怕她悶壞了,趁著今天假日,秦家人全出門了,晚上才會回來,便邀女兒一同出去采買,順道散心。


    原來那名常在校園附近遊蕩的可疑人物,便是陸櫻花的父親陸懷生,而在經曆過那樣的事,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的上學,麵對同學、師長們過於關心的眼光。


    就這樣,她休學在家中休養兼自習,打算好了參加轉學考,她已經決定好了要念的新高中——這是她們母女討論過的結果。


    陸櫻花慶幸自己有一個堅強、充滿智慧的母親。


    記得她醒來時,人在醫院,看見母親腫到不行的眼睛,知道她肯定哭得很慘。


    但媽媽並沒有抱著她哭泣,也從來不在她麵前落淚,隻堅強的告訴她,「沒事了,我們現在很安全。」


    媽媽沒有拒絕她休學的要求,休學期間找事情給她做,因此她雖然休學在家卻不是無所事事,她花了大量時間念書,好考取她想念的學校。


    「我書還沒看完,不想出門。」陸櫻花搖頭拒絕。


    「什麽?不出門?走啦,我也要跟!」翟以菡的臉從沈依婷身後冒出來,一臉的哀怨,「小櫻,我們好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我好想念跟你的午餐時間,今天放假我才能來找你,我們陪你媽媽去買菜,然後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見到翟以菡來到家裏,陸櫻花嘴角帶笑的說:「以菡,你怎麽跑來了?」


    看見以菡,她是很開心的,在那所她一直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的貴族學校中,唯一聊得來的同學也就隻有以菡了。


    傷重在家休養期間,曾有很多同學來探望她,但她確定休學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有過午餐情誼的以菡,她一有空就會來看她,跟她聊天。


    她想,以後她一定會很想念這個可愛的女同學。


    「跟你吃午餐呀!難得我家人肯放我出來,好不好?一起吃午餐。」翟以菡皺眉扁嘴看著她祈求著,像是她不答應就要哭給她看。


    「好嘛,今天天氣這麽好,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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