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烈日不是遲到就是睡過頭,可某天來上課時沒去坐幫他預留的位置,挎著書包筆直在她後方的位子一站,朝坐在她身後的男生同學冷冷的道:「你,滾。」於是男同學便自動收拾書包,滾開了。


    從那時候起,陸櫻花身後的位子就成了歐陽烈日的專屬座位,她原本不想理他的,本著低調過日子的打算,不引人注意,不要製造麻煩,可這位大少爺從坐在她後方的第一天起,隻要趴下來睡著,手就會越過桌麵,落在她背後,握著她長長的辮子入睡,無論她怎麽抗議都沒用。


    既然如此,她隻能無奈的就隨他去了。


    那畫麵太多人看見,平時歐陽烈日坐在她身後,沒有人敢問她,但到了她落單的時候……


    「歐陽烈日欺負你?」


    之前,好友翟以菡忍不住這樣問她。


    「沒有。」她一口否認。


    「那你們倆怎麽回事?」翟以菡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她用著迂回的方式回答這個問題,「你問我,我要問誰呀?」把問題丟出去就對了。


    翟以菡聞言一哼,皺眉道:「煩耶,他睡覺就睡覺,幹麽抓你的辮子,你不敢說的話,我去說。」邊說邊在空氣中揮兩拳。


    「……以菡,別為我打架,謝謝。」她看破了好友的意圖。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因為打死她也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她和歐陽烈日私下還有往來,歐陽烈日周一到周五,他幾乎每天都會到她家蹭飯!


    若讓同學們知道了,她平靜的校園生活就要跟她說bye-bye,怎麽解釋都沒有用,麻煩。


    想到這,陸櫻花瞥了眼四周,果然有些同學的目光集中到他們身上。


    「最近又出現可疑人士在學校附近徘徊,你不搭秦霜霜的車回家,也不搭我的車,我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麽。」說要去動一動的歐陽烈日卻還不走,又湊到她身邊。


    「我搭你的車?你有駕照?」她忍不住問。


    雖然歐陽烈日長得高大,早熟的一副年過十八的模樣,但他未成年是事實,才十六歲,可偏偏這家夥很喜歡無照駕駛,講也講不聽,她才不要搭他的摩托車!


    「羅唆,反正我送你去搭公車就對了,你上了公車之後我再去忙我的……喂,你不要偷跑。」歐陽烈日盯著她的眼神帶著警告。


    他叫她不要偷跑,就代表他接下來要偷跑蹺課了,陸櫻花仰天長歎。


    「歐陽烈日,你的出席率真的能升上二年級嗎?你該不會以為你要去英國念書,就可以隨隨便便了吧?」她不禁如是想。


    他要被家人送往英國求學,就在下學期結束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我沒有要去英國!」歐陽烈日板起麵孔否認。


    「去幹麽?我才不要去。你少轉移話題,放學等我就對了,不準一個人走到公車站。」


    「你會不會管太多?」陸櫻花覺得他大概是立哥、忠哥、趙哥的口水吃太多了,跟他們三隻老母雞一樣,管很寬。


    「陸櫻花,對你,我隻會管更多。」歐陽烈日沒頭沒腦的宣告。


    什麽意思?


    她不解的看著他,他卻站了起來,高壯的身形遮住了光,讓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兩人之間的關係,從那一天他到她家中向她道歉之後,便有了轉變。


    在班級上像匹孤狼的歐陽烈日,從來不跟人好好說話,隻有命令、恫嚇,獨獨對她是用跟別人不同的態度。


    說真的,歐陽烈日對她算是好的,隻是她不想要這樣的特殊待遇。


    「我叫你等你就等我。」他大掌覆在她臉上,像是要揉扁她的臉。


    「你幹麽,我的眼鏡要掉了!」陸櫻花掙紮,伸腳在桌子底下狂踩,報複他亂揉臉的舉動。


    歐陽烈日被踩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好的輕笑。


    也好,這丫頭不畏惡勢力,她不會吃到虧的。


    「眼鏡千萬不要拿下來!」他幫她把眼鏡戴好,語氣認真的道。


    這家夥有毛病呀?


    「歐陽烈日,那天你跟我說的話,我記得很清楚。」她不禁歎息,聲音壓低,慎重表示,「你在我家哭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聽見她提起這件事,歐陽烈日眼一眯,發出了威嚇的低哼。


    「我真的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讓那件事爛在肚子裏,所以你可以放過我了嗎?」最後一句話,陸櫻花是有點啦哮的對他低吼。


    歐陽烈日知道她誤解了,但也沒刻意解釋。


    他生平第一次對個女生感到興趣,尤其對方一副很想跟他保持距離的模樣,讓他更不想如她所願。


    據他觀察,陸櫻花這人表現得過分低調,其實她內心有著渴望。


    前陣子的英文話劇比賽班上拿下第二名,她負責演員們的發妝,可在台下,她卻會隨著女主角的台詞、情緒,表情出現微妙的變化,就像是她也默默的在心中演著戲。


    歐陽烈日覺得她想當演員,也覺得她可以試看看,可不知為何她不願意,偏要隱藏自己的外貌……嗯,藏起來好,省得惹來麻煩。


    「拜托,你以為你看見了什麽?」歐陽烈日收回思緒,掀唇獰笑,把臉湊到她頰邊,嘴唇貼著她耳朵,用著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看見我這麽沒出息的一麵,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你想都不要給我想!」


    聽見他這麽沒良心的宣言,陸櫻花瞠目,指著沒心沒肺的他,怒道:「早知道讓你餓著肚皮回家,我也不要放你進我家門,氣死我了!」


    歐陽烈日回應她的,是忍俊不住的大笑。


    他大笑的模樣太稀有,讓班上同學側目,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那個脾氣暴躁陰沉的歐陽烈日,竟然會笑成這樣?!


    「哈哈哈,可惜太遲了。」歐陽烈日笑看她氣到快昏過去的模樣,不禁更想笑。她鐵定是因為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才這麽火大,哈哈哈哈哈。


    「放學後等我,不等你就死定了!」歐陽烈日叮嚀再三,人便離開了。


    「麻煩精。」陸櫻花抱怨,卻知道自己還是會心軟,晚上他若跑來她家吃飯,她想,她仍會開門讓他進來……


    陸櫻花氣不了歐陽烈日太久,回頭享用還沒開動的便當,看著媽媽做的菜色,不禁胃口大開,她夾起好吃的煎蛋,幸福的吃下。


    吃下後才想起來,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班上女同學不再帶著自己的午餐來跟她交換便當菜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某一天午休後,她胃痛被送到保健室,原因是她吃了同學換給她的菜,那天的菜色,正是她的胃難以消化的油炸肉類。


    蹺課的歐陽烈日不知從哪得到消息,到保健室看她,火大的問為什麽痛到臉色發白,她說了原因——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打她便當的主意了。


    「嗯?」陸櫻花咬著筷子,疑惑的偏頭。


    是歐陽烈日做的嗎?他這麽體貼做什麽呀?


    她從來沒有多想的心,驀地浮上微甜滋味……


    冬至後的白晝,短得讓人無所適從。


    郊區夜晚來得快,不過五點,天就陰陰暗暗的。


    坐在教室裏等著歐陽烈日的陸櫻花,手裏打著一條咖啡色毛線圍巾,這是聖誕節她預備要送給歐陽烈日的禮物,她沒有太多的零用錢,就想著親手做個東西送給他吧,算是回報他日前去紐約回來,為她帶回保暖手套的回禮。


    想起前陣子她透露,要親手做他的聖誕禮物,他那時故作冷淡,臉上的紅卻拽露了他心情的樣子,她就不禁想笑。


    打好最後一針,收針,花了一個月時間的圍巾做好了,陸櫻花也發現天暗了。


    「快五點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她一驚,公車再二十分鍾就會進站,她從教室走到公車站牌,大約要十分鍾的路程,錯過這班公車,她就要再等一小時。


    「奇怪……歐陽烈日在幹麽?說好要送我去搭公車的,他從來不遲到啊。」陸櫻花咬著唇,看著他位子上的書包。


    他一直是說到做到的,起碼對她是這樣,這麽晚不出現,他在幹麽?該不會又跟上官青風打起來了吧?


    歐陽烈日失約遲到,她嘴巴嘀咕著,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她不想再等了,直接離開,而是擔心他,就如同她平時老是要他離她遠一點,其實不過是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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