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打聽過她的事情,現下再聽她這麽說,馬上就明白了。


    說實在話,他也瞧不起她的前夫,居然會為了那種婚前就和人不清不白的小娘子而舍棄這樣乖順的妻子,更不用說他還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整日吃婦人的嫁妝過活,啐,這要是他手底下的人,肯定先好好教訓一頓再說。


    她也不奢望他回答,像是吐苦水般,逕自把從玉娘那裏聽來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不過我還無法把孩子帶出來,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曉了,隻要想到那樣一個小人兒我哄著吃飯都來不及,如今卻隻能吃慘了石頭的陳米配誠菜,我的心就一陣陣的疼,恨不得能天天給他送飯去。」


    赫連齊看著兩個大灶道:「這不是都煮上了,是東西太多拿不動?等等我跟著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米小悠原本隻是想訴訴苦,也沒真的要他幫忙,連忙擺手拒絕。「不了,赫連大哥,你幫了我這麽多,怎麽還能夠因為這樣的事情麻煩——」


    「哪裏麻煩了,就送一趟東西的功夫而已。」赫連奇沒讓她把拒絕的話給說完。


    她受寵若驚的瞅著他,他一直對她太好,好得讓她有點心慌,她一個和離的下堂妻,怎麽值得他對她那麽好?


    其實這個念頭在米小悠心裏已經徘徊許久,隻是她一直不敢問出口,就怕顯得自己臉皮厚,讓他誤會她對他有意思。


    雖然她的確在偶爾見到他的時候會忍不住臉紅,這些日子以來,也越來越習慣他處處幫忙提點的溫柔,比起他有些讓人懼怕的外表,他那溫柔認真的模樣,反而更讓她忍不住把注意力都放到他的身上。


    她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甚至也沒想過要再嫁,隻是,有些事情並不是說不想就能夠不再想的。


    赫連奇凝視著她,因為這陣子忙碌,她身子似乎又比之前痩了些,顯得更加柔弱,這小娘子簡直就像需要捧在手心裏嗬護的小雛鳥,隻恨不得能用最好的絲綢將她裹起來放在最細致的窩裏,是半點也舍不得讓她在外頭這樣奔走。


    隻是她……不屬於他,所以這樣的想法隻能藏在心裏,讓他永遠都隻能抱著這樣的念頭,盡力的對她更好、再更好一些。


    本來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她已經不再怕他了,怎麽現在又露出這樣慌亂的表情?


    他一認真,臉上就帶出了幾分冷意,讓米小悠猛地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抬頭。」他黑如點墨的眼眸,沉沉的盯著她。「看著我,說說你現在怎麽突然怕我了?」


    米小悠心頭一慌,說話就又結巴了,「沒、沒有,我不是怕,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她低著頭,赫連奇隻好更靠近她一些,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藉此推斷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她在感受到他突然靠近的氣息後,頓時慌了手腳,快速挪動身子退到一旁,額角卻不小心撞上門的邊角,讓她疼得瞬間落下淚來。


    「疼不疼?我吹吹。」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原本平靜的麵容不免也多了幾分慌亂,大手在她磕疼的地方揉了揉又吹了吹,像是嗬護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還疼嗎?」


    「不疼,隻是……」米小悠剛撞到的瞬間其實真的很疼,但是被他這般溫柔的舉動一安撫,反而有些嚇傻了,這樣的動作楊耀祖從來沒對她做過。


    「隻是什麽?」


    「隻是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她喃喃道。


    這句話像是冰凍了兩人之間所有的動作一般,她愣愣的望著他,赫連奇也停下動作,低著頭看著她。


    不知怎地,兩人明明沒有說話,卻有一種曖昧的氣息在彼此間環繞,米小悠甚至聽得見心髒枰跳得飛快的聲音,如擂鼓一般,讓她的雙頰像是有火在燒,染上了大片的緋紅。


    赫連奇出麵替她解決問題的時候,就想過總有一天她或許會問這樣的問題,隻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把問題又丟還給她。


    「你說呢?」他低沉的嗓音放輕了不少,像是怕破壞現在這曖昧的氣氛。


    他的眼神極為熱切,米小悠從沒看過男人這樣的眼神,教她害怕又無法逃離,惹得她的心一顫一顫的,連嗓音都微微發抖,「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探手,粗糙的掌心撫過她細嫩的臉頰,她側著臉,眼睫輕輕地眨著,讓人無比心疼。


    赫連奇頓覺體內彷佛有什麽正熊熊燃起,一路從腦袋往下方竄,他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全身繃得緊緊的,手上的力道卻越見輕柔。


    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輕輕撫上她的耳根,那裏早已嫣紅一片,他的手指輕揉著那柔軟的耳垂,讓她整個人越發抖個不停。


    他輕笑,嗓音有些發緊,「我是個男人,想對一個女人好的男人。」他低下頭,唇近得幾乎要貼上她的耳垂,熱氣呼過,讓她忍不住用手攢緊了衣裳。


    「而一個男人會願意對一個女人好,又是什麽意思?」說完,他站起身,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直接轉身往牆頭那裏走去。


    米小悠被他逗弄得全身發紅,飽受震驚的望著他的背影。


    突地,赫連奇停下腳步回頭道:「對了,東西做好了喚我一聲,我把東西送過去給你兒子。」


    她又被他狠狠嚇了一大跳,差點直接從灶房的門檻上滑了下去。


    見她像是隻受驚的小兔子,他忍不住輕笑,心情大好的直接翻牆離開。


    是啊,他為什麽要對她好呢?


    一開始隻是想照看著她,照看著這個以為永遠都跟他不會有交集的小娘子安好就行,隻是這麽照顧著,似乎照顧出別樣的情愫來了。


    以前是不可能,時間也不對,至於現在,他們男未娶女未嫁,他有了什麽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赫連奇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好笑,隨即雙眸迸射出誓在必得的光芒。


    幾年前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那麽這次,他絕對不會讓他相中的人再從他的手中溜走。


    那日之後,赫連奇總是會趁著夜色,偷偷將米小悠早上做的東西送進楊府的小院子裏,也看到了楊旭升,更覺得如果能將這對可憐又可愛的母子納在他的羽翼下照顧,才是最好的。


    隻是他那天的舉動似乎把米小悠給嚇著了,接連幾日,如果不是必要,她幾乎都會回避著他,不過他也不惱,仍是想找她時就去找她,反正兩人的院子就隻隔了一堵牆,況且那道牆對他來說,幾乎等於沒有。


    時間又滑過大半個月,這一日赫連奇從鎮上回來後,再次直接翻牆來到她的院子,一臉嚴肅的說道:「今天的糧價開始漲了,據說是北地那裏遭了蟲災,今年的收成甚至不到三成。」


    米小悠本來正在篩豆子,一聽到這話,手裏的篩子立刻掉落,裏頭的豆子撒了滿地,她臉色蒼白的問道:「真的?你有聽說蟲災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嗎?!」


    他沉著臉,明白這一個不好,不隻北地,隻怕今年所有的收成都要沒了。


    「商人的消息快,但最快也不過就是三、四天左右,而且也不知道那蟲子是不是往我們這邊來了,我估計等明曰這消息一傳開,就得開始搶糧了。」


    不是他要危言聳聽,而是之前得知她在屯糧時,他就已經打聽過這幾年的糧食產量,去年幾乎不怎麽下雨,但還不到幹旱的地步,可是收成已經大減,隻能做到讓人餓不死。


    今年開年來,到現在還沒下過雨,作物幾乎都是靠著河裏的水在撐著,幸好這裏就鄰著一條大河,邊上還分了不少支流,才勉勉強強讓糧食可以長到現在待收成,隻是產量頂多就跟去年差不多。


    偏偏現在又鬧出蟲災,若是今年的糧食損了,隻怕大多數百姓沒了去年的存糧,今年的糧食又收不上來……若是魏朝能夠趕緊開倉賑糧還好說,若是無糧可賑,這世道恐怕馬上就要亂了。


    米小悠蒼白著臉,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扯著他的袖子急道:「三、四天……那也差不多了,蟲子就是往我們這裏來的,最快今日就到,最晚也不過明日,我們得趕緊告訴村裏的人,讓他們趕緊收,否則隻怕……」


    赫連奇攙著她,再次確認的問:「你確定蟲子是往我們這裏來的?!」


    「是!」她用無比肯定的語氣回道:「而且規模不小,隻怕我們這裏的作物還不夠那些蟲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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