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甘佬想說些什麽。


    是的!琉琳館能在極短的數年間,和相傳數代的水玉館平起平坐,靠的便是野夜龍巧奪天工的手藝打下轟動的


    名聲,如果再加上自己的經商腦袋,手腕與人脈,和野夜龍互補長短、相輔相成,野家成就豈止如今的局麵!


    別人都言,是野夜龍不甘心由妹子坐上當家之位,自己是男兒卻庶出使得臣服在妹子之下,所以憤而離開本家自創天下……


    搖了搖螓首,不想了。人人皆有一嘴一舌,她能阻止千千萬萬人去講些什麽嗎?他們不是當事人,為什麽能講得比她都肯定呢?


    這刹那,她深深地覺得累了。


    送客去而複返的朱良川站在她身旁。“夫人,我介1應該準備回府了。”


    “再等等,我要坐坐。”


    在她一揮袖、一擺手中,朱良川不敢再吵擾那欲求靜謐的神色,依言退出雅座外頭。


    野日風臨窗眺望,時而看著比鄰接亙的棟棟屋頂,時而俯視二樓底下嬉鬧吵嚷的街景……


    賣萊大娘挑擔吆喝;幾個商人荷貨結伴行走;果攤老板正和顧客討價還價;拿著糖葫蘆的小童不小心摔跤,哭著找親娘;對麵又緩緩走來持杖老人家……


    世間百態不就是如此?


    當下她的心境除了洗滌過後的澄明清晰,與冷眼旁觀的了然外,是股奇怪的孤獨感,蟲蛀似地侵蝕心頭,有些微微的發涼,也有些苦茶般的澀。


    這幅倦鳥歸巢的黃昏光景,看過幹遍百遍,她都是一個人默然地凝視,久久的,到最後,竟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了。  ’


    或許,她不過是在瞧,那摔跤的小童正投入娘親的懷中,被疼惜地一把抱起,小童的商家爹親在一旁哄逗安撫


    閉上瑩瑩水眸,她不想再看些什麽了! 。


    為什麽別人都是成雙成對,一家子熱鬧,自己卻是形單影隻呢?


    落寞地步出饕家酒館,她打道回府。


    馬車才緩緩駛近野府門口,駛座上的朱良川突然探身入車簾,用一種混亂又驚訝的口吻報告著,“夫人,門口似乎有些混亂……”而且是他無法理解的混亂!他不得不命令車夫先把車子停下來。


    “什麽混亂……”野日風話未問完,便聽見一陣聲嘶力竭的叫聲,而她才將頭探了出去,一道人影便快如旋風地卷到車窗前,將雙手按在窗緣,用力瞪著一雙眼睛和她對峙。


    丹白?


    “你跑去哪了?”他詢問的語氣交織著困惑和歇斯底裏、慌張和霸道,非常複雜且混亂。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可是你這麽晚才回來!”問到最後,他的表情微微扭曲,流露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猙獰肅殺,教侍立在一旁的朱良川暗叫一聲不妙,想要趕來護駕。


    “我的頭好痛……啊!”突然,丹白雙手從車窗窗檻處鬆開,整個人跌落在地麵上打滾,滾著叫了幾聲後,就癱死著一動也不動了。


    “我們也不知道姑爺是怎麽回事,自夫人出門後,原本還很安靜乖巧地守在大門口等夫人回來,後來像是愈等愈不耐煩,一直到半個時辰前就大叫一聲,開始摔府內的家具,誰都無法阻止姑爺,姑爺一邊摔東西,一邊全身發抖,我們還以為姑爺得失心瘋什麽的,大夥兒眼看情況似乎愈來愈不對勁,便想請姑爺回房休息……”


    環視一張張男女仆婢帶傷或輕或重的臉孔,野日風煩惱地顰起雙眉,這大概就是“請姑爺回房休息”的代價!


    “辛苦你們了。”野日鳳說道:“這件事誰都不許多嘴,吩咐帳房這個月多加一倍的薪餉,全都下去吧!”


    “是!”眾人喜出望外,齊齊退出廂房,隻有朱良川仍不肯走。


    “夫人或許需要小的幫忙。”好歹他是個會些拳腳功夫的男人,必要時能先護著野日鳳。他對丹白有成見在先,再加上今日所聽所聞的異常表現,戒心更重。


    “朱大哥,不打緊的,你先下去休息吧!”野日鳳倦態已極,口吻卻溫和堅持。“相公的性子我很明白,”不就一個“純”字可言?“他不會傷我。”但是,她卻又偏偏想起洞房花燭夜的……


    趕忙將那時的光景從腦海中除去,她再一次清人出去。“我想等相公醒來後,同他說些體己話。”


    逐客令實在是太過明白了?就算有心,朱良川此時也隻能珊姍退下。


    “夫人,如有什麽不對勁,請大喊一聲。”朱良川最後一次回視那張被燦燦燭火襯托的熟睡男人臉龐。


    “我會的。”野日風雖覺朱良川太多心、太小題大作,卻也明白對方是一片好意。她起身親自送他到門口,囑咐道:“或許我得照顧夫君一整夜,明早到水玉館煉室的巡視,得偏勞朱大哥了。”


    “小的遵命。”朱良川恭敬地一揖。


    籲!終於將門扉密密合好,野日鳳才一回身,就看見原本應該安然寢睡在床上的丹白,此刻竟是雙目炯亮地盤腿而坐,一瞬也不瞬地凝著她瞧。


    “你!”野日風嚇了一跳,腳步不覺一退,右手撫著心口輕拍。“你不是睡了嗎?”


    回答她的男音,是悠長慵懶,飽含玩味的。“如果我真睡了,豈不就錯過了一場依依不舍的好戲?”


    “依依不舍?”野日鳳皺眉重複了一遍。


    “嘖!還情話綿綿哩!”丹白撇了撇嘴,一個相當隨意普遍的動作,可現下卻陡生一抹邪氣惡意,教人看得亂了心跳、呼吸停止,教人看得雙眼發直迷亂。


    隨著他一個手指輕勾的動作,野日風竟也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幾步,乍然清醒時已經來不及,從腰肢地方被人一攫,抄身往前一帶,欺身往下一壓,男上女下,兩張臉孔逼得極近,好像在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你……”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也還來不及思考些什麽,野日鳳的雙唇就被瘋狂地蹂躪著,不僅承受著男人唇瓣凶狠粗魯的攻擊,對方甚至用一口又硬又利的白牙咬齧著,她吃痛地感覺到一絲血味從唇瓣上頭汨出。


    洞房花燭夜的經曆如雷電般從她腦海中閃過,和丹白現在突然的粗暴行為相互交疊在一起,她先是因恐懼而鱷直了肢體,繼而不顧一切地開始扭動、掙紮起來。


    “嘖!別亂動,女人。”沒有辦法好好吻她,令他微覺惱火,左臂一揚便將她的雙腕勾帶到頭頂上。


    野日風用盡全身力氣還是掙脫不開,小嘴再次被強吻而透不過氣,整張小臉因缺氧而緋紅。


    不!不要!她不要這樣!


    但是老天爺沒聽見她的心聲,一個早已欲火焚身的男人更不可能。


    他一手壓住她的雙腕,另一手往她羅裙下探去,她沒力氣反抗什麽,任他隨性地一件又一件扯壞、剝光自己的衣物,接受他開始展開的深悍攻擊。


    不……不要……


    “唔……”他也發出刺激的咆哮,他在她的體內釋放,男性的矯健身軀隨後重重地倒在她身上。


    他還在喘息著,野日鳳卻趁他此刻沒有防備時狠狠推了他一把,然而,體型較結實龐大的他沒事,她卻反倒一骨碌地跌下床。


    她抓緊身上被撕毀得差不多的衣物,在地麵上爬行到一隻圓凳旁,瞪著在床上一麵起身,一麵喃喃咒罵出聲的男人,以發顫的口吻發問:“你……你是誰?”


    俊美臉龐閃過一絲陰晴不定的驚色。


    “我還會是淮?”笑了一笑,他的眼神挪往一旁,語氣模棱兩可。“怎麽,你連自己相公都不識得?那怎麽成?夫人。”


    “夫人?”野日鳳驚喘一聲,不敢靠近他伸過來的手臂。“你竟然叫我夫人?”


    他叫錯了?“鳳兒,你摔得疼嗎?快讓為夫的來扶你。”他立即改變稱呼,從善如流。


    沒料到她不但沒接受他伸過來的手,反而惡狠狠地拍開,迅速地躲到另一邊去。


    “現下我可以確定你不是他,絕對不是他!他不可能叫我‘鳳兒’廠因為真正的丹白……沒那個膽!


    他張口還想反駁什麽,卻被她用又尖又銳的聲音打斷,“別想說你是!或許這肉身長相是,但你的三魂七魄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他的臉色也旋即一變,口吻寒了下來。“閉嘴!”


    “他”果然不是丹白!


    拉緊殘破的衣襟,野日鳳火速地退到靠近門扉的牆麵上,分一半心神注意著他,另一半心神則準備能隨時逃亡。


    他先垂睫,再揚起時,相同俊美的臉孔卻像換了一張地完全不一樣。


    “真是奇怪,你是怎麽瞧出來的?我還以為一切都很順利……告訴我,我是哪裏露了破綻?下回我非得好好改進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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