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巡撫大人替民婦之子平反,民婦之子遭此刑求,分明硬要將他屈打成招,還請巡撫大人作主。」關夫人不理袁窮奇的話,泣聲對鞏令陽喊著。


    「袁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鞏令陽隨即詢問。


    袁窮奇笑了笑,原來如此……鞏令陽出身廣源杏花鎮,該是和關家有交情,才會教關逢春這般膽大妄為。


    袁窮奇走到主簿前,拿起他抄寫的問審記錄,遞給了鞏令陽。


    鞏令陽一目十行看完,沉吟了下,問:「袁大人,就算丫鬟買了打胎藥,也不能就此證實她懷有身孕,繼而推測是關秀才染指。」


    「鞏大人所言甚是,但本官並非推測,而是有實證。」袁窮奇走到關逢春麵前,冷眼注視著。「關逢春,本官再問你,丫鬟琉璃是何日何時死亡?」


    關逢春還在喘著氣,關夫人立刻替他答:「是在這個月初二,就是那天買了桂花涼糕,她吃了之後就吐血身亡了。」


    「這個月初二,今日是初五,所以說是三天前。」袁窮奇緩緩抬眼,睨向孔進才。「傳喚仵作。」


    「下官遵命。」孔進才趕忙差人把仵作找來。


    「草民見過大人。」仵作誠惶誠恐地跪下。


    「孔縣令,這位仵作可是縣衙聘請的?」


    「正是,而且他驗屍甚少出錯。」


    得孔進才的保證,袁窮奇才開口問:「本官問你,你在二十八日當天驗過丫鬟琉璃的屍體後,可曾再驗過?」


    「草民沒有,隻因當日送來時,草民相驗,發現屍體口角有血,探以銀針,銀針發黑,於是認定是毒發身亡無疑。」


    「本官要你現在立刻再驗一次,不需銀針,隻要觀她口鼻、頸項、血障處和下身。」袁窮奇沉聲吩咐。


    「草民遵命。」


    仵作一走,袁窮奇立刻使了個眼色,龐得能隨即派人跟上護著。


    過了一會,仵作再回到公堂,袁窮奇再問:「仵作,此次再驗,結果如何?」


    「啟稟大人,那丫鬟……不是毒死的。」


    仵作話落,公堂上幾雙眼都盯著他,就連關夫人也臉色慘白。


    「死因為何?」


    「她是遭人勒死。」


    「等等,不用銀針怎能斷定她不是毒死而是被勒死?」鞏令陽插口道。


    袁窮奇微頷首,仵作才回答道:「因為屍體已死亡多日,再以銀針試探,就算無毒也一樣會泛黑。」


    「照你判斷,你認為死者已死了多久?」


    「照草民判斷,死者恐怕已死了四、五天不等。」


    這話一出,關夫人尖聲喊道:「你胡說!」


    「公堂上,豈容你喧嘩?來人,掌嘴!」袁窮奇怒聲道。


    龐得能上前,一個巴掌朝她的麵頰刮了過去,教她當場斜倒在地。


    「仵作,你何以判斷?」袁窮奇繼續再問。


    「大人,一般而言,人死後約莫幾個時辰內身體就會僵硬,但過了三天僵硬會緩解,不過如果是中毒而亡,則僵硬會長達七天,但是死者的僵硬已經緩解,證明她非中毒,而且死亡至少四天。」


    「關逢春,你可還有話說?」


    關逢春趴伏在地,仍嘴硬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袁窮奇微眯起眼,正要再用刑時,鞏令陽沉聲道:「大人,據我所知,這屍體變化和天候亦有關聯,好比這杏花鎮已入冬,許是如此這屍體變化有所不同。」


    「鞏人人既然對相驗有興趣,自然就該知道,有些事與天候無關,好比死者的眼。」袁窮奇哼笑一聲。


    「眼?」


    仵作一接收袁窮奇的目光,立刻接著道:「死者的眼已極為混濁,這必定是死亡多日才有,與天候無關,而且最重要的是,死者下體滲血,而且還有個不成形的胎兒,此乃為死亡多日,體內瘴氣擠壓而出,由此可證,死者死時已懷有身孕約莫四個月,且死亡日推算該是在三十日或初一。」


    「關逢春,你還要說你和令堂都記錯了她的死亡之日?」袁窮奇走到他麵前蹲下,一把抓起他的手。「也許你還不認罪,但你身上肯定還留下死者臨死前,因為掙紮在你身上抓傷的痕跡。」


    話落,一把掀開他的袖子,果真瞧見在手腕附近有著被指甲刮過的血痕。


    「你說,這是誰抓的?」袁窮奇見他不吭聲,揚笑道:「當然,你也可以說是家中其他丫鬟抓的,但是……」他緊抓他的手,往地上灑落的朱砂印去,再拾起掉落在地的紙,硬是在上頭畫押,拓下掌痕。


    「仵作,拿去比對死者頸間的勒痕。」


    「……大人,不用比對了,關秀才的右手食指比常人還要長,和死者頸項上的勒痕是一致的。」仵作高舉著他遞上的紙。


    袁窮奇甩開關逢春的手,嫌惡地拍了拍手,仿似上頭沾染了什麽髒東西,回頭再問鞏令陽。「鞏大人,本官就此裁決他才是殺死丫鬟的凶手,鞏大人可有異議?」


    鞏令陽微眯起眼,卻緩緩地揚開和煦笑意。「本官沒有異議。」


    關逢春不敢置信地垂下臉,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感到恐懼。他不是惡意要殺害琉璃,而是她一直拿肚子裏的孩子相逼,他才一個不小心失手掐死了她,正不知道該如何隱瞞此事,適巧母舅到家中談起祝涓的糕餅鋪搶走了他的生意,他不由心生一計,既可以幫母舅毀了祝涓的糕餅鋪子,又可以讓自己免除死罪。


    明明就是天衣無縫的巧計,偏偏卻殺出了袁窮奇,教他功虧一簣!


    「本官在此宣布,奪去關逢春的功名,查封關家家產,明日午時處斬,關家夫人方氏為從犯,知情隱密不報,判入牢二十年,方丙均亦為從犯,與關逢春聯合嫁禍祝家姊妹,抄方家家產充公,方丙均流放……還有你,孔縣令,你身為父母官卻知法犯法,與之同謀,罪加一等,來人,取下他的烏紗帽,褪去他的官服……」


    「袁大人,大夥都是同儕,就算要貶他官職也得要上報朝廷,等候朝廷派官,倒不如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讓他從此不敢恣意妄為。」鞏令陽聽至此,開口替孔進才緩頰,希望至少留他一官半職。


    「那就待本官回京城再報,但膽敢再與民同謀……下場自負,退堂!」話落,他隨即走過鞏令陽的身旁,朝祝湘大步走去。


    瞬間,公堂上哀嚎聲起,大喊饒命恕罪。


    「祝湘,我們回家了。」袁窮奇輕柔地將她抱起。


    鞏令陽聞言,驀地回頭,這才發現有個姑娘坐在角落裏,而她……祝湘,真的是祝湘……她竟然還活著!


    她怎麽可能還活著?!


    搭著馬車回到祝家門口,袁窮奇還沒把祝湘給抱下馬車,祝涓已經衝了上來。


    「姊姊!」祝涓一把抱住祝湘,窩在她懷裏大哭著。


    祝湘鼻頭一酸,不禁輕撫著她的發。「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愛哭,不怕讓人看了笑話你嗎?」


    看著她的臉還腫著烏青著,唇角裂著,教祝湘不舍得的眼淚在眸底打轉。


    「我才不管。」祝涓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突地被後頭的人給抱起,瞬間化身被抓起的貓兒,撒潑地朝身後的人拳打腳踢。「姊,救我,齊大哥欺負我……救命啊,姊……」


    「我欺負你?!」齊昱嘉怒咆著,箝製住她的手腳,將她安置在懷裏,不讓她受到半點風吹。「祝涓,你最好可以再沒良心一點!也不想想你風寒未愈,一聽到馬車聲你就往外衝,真不怕吹風再加重風寒?也不想想到底是誰不眠不休的照顧你,如果這樣是欺負,我幹脆欺負得更徹底一點!」他朝身旁的錦衣衛吼著,「陳寬,再去熬藥,不許加糖,順便把廚房裏的糖甕子全藏起來。」


    「喂,你怎麽可以這樣欺負我?」祝涓小臉皺成一顆小包子,哀怨十足地瞪著他。


    「我不隻欺負你,我還吃定你!」想看他當惡人,一點都不難。


    祝湘看著兩人逗來逗去,齊昱嘉雖是耍足凶狠,但是抱著祝涓的力道極輕,護得牢牢的,一點風都鑽不到她身旁。


    原來齊昱嘉對祝涓……


    「公子,先進去吧,祝湘等著讓大夫診治呢。」袁窮奇可沒閑情看小倆口逗嘴,隻希望兩人別擋在門口,擋住他的去路。


    「對對,趕快進來,吹到風就不好了。」齊昱嘉趕忙先抱著祝涓進屋。


    袁窮奇抱著祝湘進屋後,候在祝家的大夫立刻替她診治,確定她是染上風寒,開了藥再順便治療她的指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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