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湘急急抬臉。「大人,民女隻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何事,舍妹所做的糕餅豈可能吃出人命?」


    「大膽!你這是在藐視本官?」驚堂木一拍,公堂兩旁衙役敲棍聲震響。


    「民女不敢,民女隻是想知道來龍去脈,還請大人通融。」


    「本官告訴你,關家秀才一早到糕餅鋪子買了糕餅回去家中,給了死者一塊,吃後沒多久,死者就突然口嘔鮮血而死,那屍體還擱在後頭的殮房,仵作驗過屍,確定死者確實是因中毒而死,你還想替令妹狡辯?」


    「可是大人可知道關家秀才買了幾塊糕餅,買的是哪種糕餅,又有幾個人食用?」祝湘聽個詳實後,立刻道出疑點。


    關逢春打從祝涓弄了新糕點後就常到鋪子裏,可偏偏隻要她待在鋪子裏他就沒出現,她一走他便來……這事怎麽想都不對勁。


    她本想抓著機會跟祝涓好生說說,可這幾日因為袁窮奇和齊昱嘉離去,教她提不起勁,豈料眼前就出了事。


    孔進才聽她這麽一說,楞了下隨即又道:「那塊未食完的糕餅裏也確實驗出有毒,這事是錯不了。」


    「可是大人,舍妹一天做那麽多糕餅,要說下毒也不可能隻弄在一塊裏,大人可知道關家人是否還有其他人食用?」


    孔進才聞言,不禁微眯起眼。「這事本官還會再查,查個明白後就會開堂問審,你先回去。」


    「大人,真不能讓民女見舍妹一麵?」


    「不能。」


    祝湘想了下,毫不猶豫地道:「大人,雖說舍妹經營那家糕餅鋪子,可事實上民女才是糕餅鋪子的老板,如果大人真要押人,就請押民女吧。」


    孔進才瞪著她半晌,撚著長須想了下。「也成,來人啊,把她押進大牢,讓祝涓回去。」


    「多謝大人。」


    祝湘立刻起身,跟著衙役踏出公堂朝牢房而去。


    牢房就位在縣衙的西北角上,是石造的地牢,底下晦暗無光,隻有兩盞微弱的油燈擱在入口,而地牢裏氣味腐臭難聞,迎麵而來的是股冰寒的冷,教她不禁瑟縮著頸項,可一想起祝涓從正午就被押進牢裏,不禁加快腳步。


    衙役停在一間牢房前,開了鎖,喊著,「祝涓,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


    聽見祝涓喜出望外的聲音,祝湘不由得走到牢房邊,喊著,「祝涓。」


    「姊!」祝涓待牢房門一開,立刻鑽了出來,一把抱住祝湘。「姊,嚇死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衙役一來就要逮人。」


    「不哭,沒事了。」祝湘安撫著,抬眼見衙役麵色不善地看著自己,不禁小聲對祝涓說:「你待會先回家,乖乖地待在家裏,哪裏也別去,知道嗎?」


    「姊,那你呢?」祝涓聽出不對勁,不禁緊揪著她的手。


    「我……」


    「祝湘,還不快進去?!」


    「這位大哥,讓我跟我妹妹說兩句話,很快的。」


    「姊,你為什麽要進去?不是要放我走了嗎?」祝涓聽著,急得淚水直流。


    「祝涓,我問你,今日關逢春可有到鋪子裏買糕餅?」她問得又快又急,就怕衙役趕人。


    「有,春哥哥一早就來,買了五塊糕餅。」


    「都是一樣的糕餅?」


    「嗯,都是桂花涼糕。」


    「你可有試吃?」


    「有,在鋪子時,我還請春哥哥吃一塊,他直說好吃所以包了五塊。」


    祝湘輕點著頭,輕撫著她的頰。「沒事了,待會就聽話待在家裏,他日大人開堂就能還咱們清白。」話是這麽說,可她心裏卻是一點底都沒有。


    關家有個秀才身分,在縣令麵前說話有十足分量,隻是她真的想不通,關逢春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算是要栽贓祝涓,讓她往後不得再親近他,甚至拿婚約逼他,也沒必要拿一條丫鬟性命當賭注。


    「可是為什麽姊要待在這裏?這裏很冷,氣味又難聞,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祝涓害怕得沒了主意,隻能緊緊抓著她。


    「祝涓,別怕,咱們沒做的事就是沒做,大人會還咱們公道。」


    「可是……」


    「好了,趕快進去!」衙役不耐地將祝湘一把拽進牢房裏,見祝涓還抓著她的手,沉聲喝道:「你是打算一道進去?」


    「祝涓,回去!」她要是不肯走,那麽她代替她又有什麽意義?


    「姊……」祝涓哭成淚人兒,硬是被衙役給拉走。


    祝涓的哭聲揪得祝湘心發疼,她摩挲著雙臂在角落裏坐下。


    她也很慌很怕,但是她是姊姊,她總得要想法子解決這事,趁這當頭將來龍去脈想過一遍,揣度關逢春的心思,她才有機會替自己討公道。


    但……這世間還有公道嗎?


    【第十章 屈打成招】


    當晚,祝涓乖乖地回到家中,但是她一夜不能眠,淚水濕透了衣襟,可她卻一點法子都沒有。


    她恐懼不安,孤立無援,隻能想著等天一亮到關家走一趟,問清楚來龍去脈,也許還可以求春哥哥詳查此事,也許丫鬟的死跟糕餅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對,不可能有問題的,每種糕餅她都會試吃,春哥哥也試吃了,如果糕餅有問題,應該是所有的人都會出事才對。


    不管怎樣,反正天亮時先找春哥哥就對了,除了找他,她是真的別無他法了。


    然而等到天明時,祝涓換了衣衫,順便帶了件祝湘的長襖,打算去過關家之後走一趟縣衙,托衙役把長襖交給姊姊。


    牢房好冷,她昨兒個就凍得受不了,而姊姊的身子骨又不似她這麽好,一夜過去就怕會捱出病來。


    可就在她踏出家門時,隔壁王大娘從胡同口像急驚風的跑來,大聲嚷著,「祝涓,聽說衙役昨晚去了你那家鋪子,把你鋪子裏弄得一團亂,你趕緊去看看。」


    祝涓愣了下。「衙役弄亂我的鋪子做什麽?」


    「不知道,不過有人說瞧見衙役抱走一甕甕的東西。」


    祝涓想了下。「那是我做糕餅的釀餡……許是大人想要開甕確定裏頭是否有毒,如此一來,應該就可以證明咱們的清白。」


    「你不過去瞧瞧嗎?」


    「不了,我要先去一趟關家。」她抱緊祝湘的長襖,隻覺今兒個的風刺骨得緊,教她猛打顫。


    「你去關家做什麽?」


    「我想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糕餅怎麽可能吃死人?大娘你也嚐了不是嗎?不可能就獨獨一個丫鬟出了事,對不?」


    「可不是嗎?這……」王大娘左顧右盼,確定沒有其他街坊探出頭,才低聲道:「昨兒個你被人押進縣衙,我去把你姊姊找回來後,就聽見市集上有人說那是關家故意栽贓你們的。」


    「怎麽可能?我們跟關家沒有深仇大恨,再者我和關家秀才是有婚配的,他怎麽可能陷害我們?」祝涓千百個不願相信。


    「有人說那是因為關家要毀婚,也有人說那是因為你的鋪子生意好到讓關家母舅的糕餅鋪子門可羅雀,所以……」


    「母舅?你說的是方記糕餅鋪?」


    「可不是嗎?近來你弄了新花樣,把一些客人都給搶走,那老店鋪心底就不滿了,說不定就……」王大娘說著聳了聳肩,無法證實真偽,畢竟都隻是聽來的。


    市集裏人多嘴雜,流言似火,一夕之間出現多種版本,可說穿了是看戲的居多,編派故事的更多。


    「怎麽可能?」祝涓壓根不信有這種事。「那是一條人命,為了毀婚、為了鋪子生意就要一條人命作陪,這天底下有這種事?」


    邊境的民風雖然比京城的大膽開放得多,但是誰敢在王法底下拿人命開玩笑?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王大娘最終隻能如是說。


    打從祝老大夫去世後,關家遲遲不表態婚約一事,甚至開始和祝家姊妹漸行漸遠,任誰都看得出關逢春根本就打算毀婚。


    祝涓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不管怎樣,我還是先走一趟關家。」


    「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就陪你去一趟。」


    「大娘,謝謝你。」說真的,如果要她一個人到關家,她心底真是有點怕怕的,她怕關逢春近日的好是裝出來的,她更怕看見關逢春冷漠無情的神態。


    「說什麽謝,你姊姊替街坊們診病收費那般便宜,咱們出這點力也是應該的。」王大娘歎老天作弄人,這姊妹倆相依為命,向來是熱心助人,尤其祝湘收的診金很隨意,有時一把菜都能當作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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