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第二日,武林別館放出武林盟主遠遊的消息,讓眾人是麵麵相覷、錯愕不已。


    武林盟主什麽時候勝出的,他們怎麽都不知道?


    白羽塵的『昨天夜裏』這句答案顯然不被眾人所接受,但對於這個強大的男人他們還是不便多說什麽,三盟勢大,隻怕哪天會因此尋仇上門。


    於是,消息傳遍大街小巷,在不知武林盟主為何人時便欣然接受了這一項事實。多少大家閨秀碎了一地的心,隻傷自己沒緣份見到那英姿颯爽的武林盟主,好飛上枝頭當鳳凰。不過說書人仍是發揮了他的想象力,將武林盟主道的是厲害雲雲,一出手便可殺掉百來人,再出口便天地變色……更增添了武林盟主的神秘性。


    在大家傳得沸沸洋洋之餘,這眾人口中的正主兒還在某間小小的客棧裏吃著清蒸鱸魚,一邊還細心地將桌上的菜全掃進另一人的碗裏。


    「懷璧,這鱸魚清甜,多吃些。」寒若風這麽說,細心嗬護的樣子像是在對待新婚的小妻子。桌上另三人別有興味地盯著他們看,讓冷懷璧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尷尬極了。


    「我說若風啊……怎麽都不見你對師父我這麽體貼呢?」齊玥湊上臉,挑眉質問。


    寒若風眼也不抬,便是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印上齊玥的俊臉,把他推開,悠悠道:「師父與懷璧是不同的,況且師父有別人體貼,用不著若風關心。」說話間,又挾了一根玉筍到冷懷璧的碗裏。


    齊玥揉著自己的鼻子,甚為埋怨:「有了愛人就不要師父囉……當人家師父的真命苦唷……」


    寒若風隻一彈指,將筷子給射了出去,目標正是齊玥那揶揄的嘴臉──


    隻見齊玥臉一偏,看也不看見兩指一挾,將疾飛的筷子扭斷,而一旁的應舞揚則將魚脊骨彈向冷懷璧──


    先是一楞,但他隨即雙腳一跨,藉椅使力地使出雲上飄躍上二樓,低頭一看,那魚骨正釘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微笑道:「懷璧吃飽了,請師兄、師父與應公子慢用。」言罷,轉身進房。


    「啊!冷哥哥等我!」祺祺忙吐掉因看他們交手而哽在嘴裏的雞肉,追了上去。


    見人走了,齊玥也覺玩興大減,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丟給寒若風,「這是你父親前些日子命人送來的,那時情勢不明,我暫先收了起來,如今是還你的時候了。我猜也沒什麽大事,最多不過……」說到這兒,齊玥幸災樂禍地笑了一笑,然後拍拍寒若風的肩,狀煞神秘。


    「你看了便知,你師父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寒若風拿著書信,微微蹙眉:「師父,您要上哪兒去?」


    齊玥隻揮一揮手,並沒有回頭。


    寒若風盯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客棧門口,方無奈一笑。


    那日師父被擄之事是應舞揚思念情人之切,他早該想到對師父問這事時師父隻以臉紅作答避重就輕地胡混過去必有內幕。既然有應舞揚在師父身邊,大江南北盡可去。他也不必再擔憂師父的安危了。


    拆信閱讀之前,他抬頭深深凝望了二樓一眼。


    「冷哥哥,你要同寒大哥回京城嗎?」祺祺張著一雙打眼,望著鏡子裏的冷懷璧。


    冷懷璧隻靜默無言,垂首斂眼,讓人讀不到他眼裏的思索。


    「……冷哥哥,若你不同寒大哥回去,那麽回盟裏吧。我相信盟主和鬼刀會很歡迎你回去的……」祺祺勸著,手中不忘幫著冷懷璧的長發梳成一個馬尾,綁上束雲巾。


    「……師兄他沒有向我說要同他一道回去……我想──」


    「想什麽?」寒若風的聲音插了進來,冷懷璧與祺祺一驚,莫不回頭,正巧他雙手負背如一位翩翩風流瀟灑的佳公子走了進來。


    也是,寒若風任是武功再高強,縱使他是當今的武林盟主,褪去了這一層外衣,他永遠都是寒家的人──當今丞相之子,當然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高貴氣息。


    他都忘了……他們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冷懷璧的心跌到了穀底,移開目光對上鏡子裏的自己。


    心裏的那股悸動該何去何從……


    「寒大哥,冷哥哥他隻是在想要不要跟我一起回盟裏。」祺祺道。


    寒若風的眼閃過一絲憐愛,走至冷懷璧的身後,伸手輕撫那柔順的發絲。五指穿過如雲瀑布後以食指挑起一綹送到自己的唇邊,萬般柔情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沒有同你說一道走,你該不該自作主張跟在我身邊?」


    對上鏡子裏寒若風的眼,隻一眼,冷懷璧便狼狽地逃開,仍是無語。


    「懷璧啊……」寒若風歎了口氣,親吻著指上的發,仿佛將所有的柔情愛意都灌注在那綹發上,希望能藉此傳達他的情愛。


    「我以為不說,你會理所當然地與我一同走,就如同我理所當然你應該要與我一道走一樣……我以為你已經懂了的……」


    被那深情的目光震了一震,被那目光深深吸引住逃不開,冷懷璧張了口又閉了口,猶豫遲疑不決,最後才低聲說:「我曾遭受過什麽想必師兄也明白,但我不是因為如此才有了迷惑,隻是……這些日子來,江湖血


    腥讓我忘了師兄原本是丞相之子……」讓我忘了我們有這麽大的差別……天差地遠、雲泥之別……


    「那又如何?我要的不過是一個能與我攜手一生的人,是男是女,是貴是賤,是貧是富,對我而言不是問題,問題隻在你願不願意與我一同走。你說過要與我並肩同行,如今,你的意願改變了嗎?」


    「……沒有,我仍是希望與師兄並肩同行……隻是……」


    「那麽你不用再躊躇了不是嗎?依你的意願而行,與我一道。當然,我對你不隻是師兄弟那樣的情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你願意便喚我一聲大哥,若不願意也無妨,繼續喚你的師兄我便永遠都是你的師兄……好嗎?」說著,寒若風握起冷懷璧仍包紮著的右手。


    楞楞地盯了那交握的手許久,冷懷璧才將自己的左手覆了上去。


    「……我還不知對大哥的心是否就像大哥對我的心一樣……但每次一見大哥心底總有些感覺……我相信也許是和大哥一樣,隻是還不如大哥對我來得深……若是大哥願意等──」


    「我當然願意等!」寒若風一聽,眉開眼笑。他的懷璧不全然是對他無意的啊!


    冷懷璧清俊的臉上綻出一朵微笑,眉眼彎彎、眼睫長長,有莫名的水光在其中閃動發亮,如冬雪初融時凝在枝頭上的露珠,可是又令寒若風心頭溫暖無比。


    「記得大哥說過懷璧還是笑著好看,那麽,以後懷璧便永遠為大哥展眉。」


    「我的手,也永遠隻牽你的手。」


    祺祺在一旁竊笑。


    大事已成!


    三日後,鬼刀來客棧領走祺祺,並在祺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下揮手道別,但還是有機會再見。


    「我們也該啟程了。」寒若風牽著冷懷璧的左手,回頭對他笑著,一如來時的春風和暖。


    冷懷璧點點頭,卻在迎風時打了一個哆嗦,眼睛看向右手。


    「怎麽了?」


    「手腕有些疼……」任是厲害如『鍾乳水』,他的右手還是留下了症狀。每每覺得冷時右手腕便會疼了起來。


    寒若風改握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結疤的傷口,緩緩地送進自己的功力。


    「我幫你暖著。」如是說著,唇便被掠奪了。


    隻一個淺吻,卻令人沉醉。


    遠去的足跡上掉落一張紙,上頭蒼勁的字跡寫著:


    若風,你弟弟把男人的肚子搞大了!速速回家!


    春風為誰醉,許是自沉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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