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符的光芒被一隻修長的手掐斷。


    “不繼續跟嗎?”祝知之疑惑看向秦白栩。


    “不需要。我已經知道他在哪兒了。”秦白栩微微勾唇。


    這裏是秦家祠堂禁地,深夜中,四周一片深黑,連蟲鳴都不聞一聲。秦家數百先祖靈牌高懸,猶如佇立著塊塊墓碑,陰森得可怕。


    而秦白栩眼中,是預謀已久,即將收網的愉悅。


    他抬步緩緩穿過陰影,輕薄的白衣在風中飄動,猶如步入無間地獄的鬼魅。


    兩人停在祠堂最深處,一道古樸厚重的青銅門前。祝知之仔細看了看,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讓他眼暈。


    秦白栩問:“你可能瞧出這些符文的底細?”


    “我的小師父,你這時候來考我啊。”祝知之隻跟他討教過皮毛,破個簡單的陣法還行,稍複雜就一個頭兩個大。他就沒這方麵的天賦。


    理直氣壯:“看不懂。”


    “我的”兩個字聽到耳中,即使是他隨意口花花,也格外動聽。


    秦白栩笑了笑,解釋道:“這是一道極強的禁製,除秦家嫡係血脈的人,如果意圖闖入,會爆體而亡。”


    “好解嗎?”祝知之更關心能不能進去,思忖道:“一力降十會,不然我召喚靈獸把門撕開好了。”


    “你契約靈獸了?”


    “嗯,有時間叫出來給你看看。”青龍想見前主人想得要命。


    靈獸是修士最親密的夥伴之一,祝知之這句話,頗像是引見他認識自己的親人。


    仿佛心中最隱秘的柔軟之處被輕輕撞了一下,秦白栩心裏原本潛藏的嗜血之意,竟因此一滯。


    身邊人對他的影響……比想象中還要大。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唇邊習慣性的笑容不由真摯幾分。輕聲說:“不用撞,也不需要解,我能進去。”


    他纖長的手指輕撚,指尖逼出血液,塗抹在一道凹槽上。黑暗中靈光一閃,門竟然開始顫動,緩緩開啟。


    秦白栩真是秦家嫡係?祝知之微怔。


    想起在秘境時,秦成文也把他當成秦家嫡係血脈,他心裏頓時閃出一個猜測:小白該不是秦恒的私生子吧?


    那秦恒還對他那麽不好?可憐見的。


    看過無數網文,他深刻知曉,不管是主角還是反派,要成長成一個心思深沉,或者性格複雜之人,通常會有極其曲折的成長曆程。


    晏何惜是這樣,姬慕之也是。


    ……再加上小白,這三個人簡直可以組成父仇者聯盟了。


    雖然心裏生出一點憐惜,祝知之卻沒出聲安慰。如秦白栩這般心性,根本不需要他多餘的可憐。


    ——秦白栩沒告訴過他自己盜取了秦子軒的血脈之力,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此時形象十分淒慘。


    門打開到一半,裏麵已經傳出暴怒之聲:“秦恒,老夫不是說過不許你來打擾嗎!”


    一角紅衣悠悠踏入門裏。


    出門殺人,祝知之穿得格外豔麗。那如火一般冶豔動人的身影,卻讓秦成文瞬間臉色猙獰,“怎麽是你!你怎麽進來的?!”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平生最恨的人會突兀出現在這隱秘的禁地!


    祝知之抬眼打量這間密室,聲音漫不經心,“瞧不見嗎?就這麽走進來的啊。”


    密室不大,但整間屋子都覆蓋著一張巨大的聚靈陣。其中陣眼處沒有靈石,卻有靈氣源源不斷湧出,靈氣濃鬱而精純,竟比祝知之以往見過的靈氣都要優質。


    秦成文從聚靈陣中心站起來,目光陰沉,“既然你來了,老夫正好一報戲弄之仇!”


    “戲弄?”祝知之惡劣地刺激他,“你說得太委婉了,我明明是把你欺辱了一通。”


    “哦,順便告訴你一聲,秦恒也被我殺了。”


    “我殺了你!”秦成文被氣得聲音嘶吼破碎,兩眼通紅。


    他抬掌打出,人也竄出密室,祝知之躲過,他忽然看到了門外的秦白栩。更是勃然大怒,“竟然是你這個叛徒!背叛了秦家,竟還敢引賊人出現在老夫麵前!”


    怒火上頭之餘,發現兩人竟然都已經是元嬰修士,他臉頰老肉一陣抽搐。


    被越流霜打傷後,他境界又跌落,還沒修煉回元嬰中期,要怎麽麵對兩個人的圍攻?


    祝知之微微一笑,仿佛體貼似的,“你放心,他不會出手。”


    “——因為我要親手殺你!”他眉眼一沉,瞬間飛身而上!


    離水劍在空中蕩出粼粼波紋,本該溫柔的弧度卻猶如利刃,招招殺機四伏。


    秦白栩緩緩升空,白色人影站在幽暗的月光下,靜靜俯視著這場戰鬥。


    紅衣翩躚,劍影流轉,將秦成文密密麻麻罩在其中。


    秦成文畢竟是千年前就成名的人物,境界是一方麵,戰鬥經驗是另一方麵。很快,他以防禦靈器旋出劍光,手中狠辣術法頻發,一轉攻勢。


    他大笑道:“黃毛小兒,不自量力!不過剛入元嬰,竟敢與老夫爭鋒,我要活剮了你!”


    風刃鋪天蓋地而來,祝知之微微側臉,左頰被削出一道血痕。


    一絲鮮血自他如玉般的肌膚緩緩淌下,雪肌之上,有種觸目驚心的豔麗。


    他順手揩了,拇指在唇邊一舔,輕笑:“老不死的。誰說剛入元嬰,就沒有治你的手段?”


    “除了逞口舌之利,你還會什麽?”秦成文正在得意大笑,話音剛落,忽覺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沿著脊背爬上大腦。


    一道強大的神識忽然探入他的識海。


    “啊啊啊!滾出我的腦子!”秦成文從未遇見過如此強大到詭異的神識,痛叫著著抵抗。


    祝知之第一次如此粗暴的直接用神識。猶如猛虎撲羊,秦成文在他麵前抵抗力極低,數息之間,腦中記憶被他掃蕩得一清二楚。


    秦成文的慘叫聲逐漸變弱,失神間,祝知之瞬間閃現在他身前,眼中全是怒火,“你比我想的還要無恥。”


    玄武所說絲毫不差,當年秦成文一麵對顧歡顏死纏爛打,一麵對應情的投懷送抱欣然笑納。甚至還曾引誘過合歡宗庇護的特殊體質少女,當成爐鼎以壯大自身修為,又怕被顧歡顏發現,毀屍滅跡!


    而且他出秘境後,曾去過合歡宗,見到已然覆滅的合歡宗鬆了一口氣,出於心虛,還順手毀了裏麵的千年合歡樹,那是顧歡顏最喜歡的地方。


    此時,他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想請秦白栩在合歡樹周圍布好防禦陣,再將顧歡顏的屍骨埋下,所以還沒埋葬她。


    不然此時顧歡顏的屍骨已被他毀了!


    因神識受損,秦成文目光變得渙散,身體癱軟。


    “這一劍,為你糾纏顧歡顏,還腳踏兩隻船!”祝知之一劍洞穿他的琵琶骨。


    “啊!”秦成文慘叫出聲,慢了一步想抬手抵擋,雙手腕上傳來劇痛。


    “這一劍,為你誘殺少女,以滿足□□!”祝知之挑斷了他的手筋。


    用長鬆彎月弩,他能更快拿下局勢。之所以用離水劍……是因為顧歡顏的成名靈器便是一把劍!


    他眼中全是殺意,又唰唰廢了秦成文雙腿,“這一劍,為你害死顧歡顏,卻毫無愧疚!”


    “原來你是為她報仇?”秦成文驚愕的慘叫聲裏,離水劍豎起,對準了他的丹田。


    “不,不!”秦成文全身抽搐著,驚恐地為自己辯解:“是應情那個賤人!是她殺的顧歡顏,與我何幹?”


    “讓你多苟活了一百多年,怎麽一點兒長進都沒有。”祝知之看著他的目光陰沉如水,嗤道:“果然,像你這種人活得再久,也不過是一灘爛肉。”


    這一百年他過得宛如野狗一般,不知何時越流霜會再次來襲,惶惶不可終日。若非秦家有這聚靈陣,他早就棄族出逃了!


    這一切都源於眼前之人!此時秦成文心中恨得滴血,卻無法發泄,隻能用盡平生所有演技,擠出兩滴眼淚,“我後悔啊,如何會不悔?可是我實力遠不如應情,要如何為她報仇?”


    “我是在韜光養晦……對,我是在韜光養晦,伺機而已!”他眼前一亮,想到一個好說辭。


    “那就向她親自解釋吧。”離水劍毫不猶豫刺下。


    最後一劍,刺穿丹田,元嬰寂滅!


    秦成文扭曲的老臉停在了恐懼的一刻。


    祝知之冷冷俯視屍體片刻,“算了,你不配再見師祖。”手一揮,陰火將其吞噬。


    燒完屍體,仰頭看向空中的秦白栩。


    他眼中還殘留冷色,那雙漂亮的墨瞳十分淩厲,秦白栩差點兒以為要被他的怒火波及。


    下一秒,祝知之手中浮現造化歸元圖,其中畫麵變換之間,秦白栩眼前一花,發現自己被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殘垣斷壁,空無一人,是破敗後的合歡宗遺跡。


    不愧是仙器,竟能做到瞬移。


    “勞煩你幫我在周圍設一個陣法,別讓再有人破壞,我要把師祖埋葬在這裏。”祝知之輕聲道。


    秦白栩點點頭。


    在那顆合歡樹殘根中,祝知之找到了還能成活的種子,在原地種下,然後將顧歡顏的屍骨埋在深土裏。


    祭拜後,他起身,才發現腦中眩暈,之前神識和靈力用得過分了。


    此時,天色已經蒙蒙亮。


    秦白栩的陣法布置好,走到他身邊,“你怎麽樣?”


    祝知之按揉著太陽穴,“嘶”了一聲,“我得回去休息一下。”


    “先別回去,我有更好的選擇。”秦白栩忽然伸手一攔,將他打橫抱起。


    祝知之:“……這姿勢。”


    “如何?”秦白栩聲音含笑。


    “抱穩了。”祝知之幹脆懶懶倚在他胸前。


    安穩睡了一覺,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枕在秦白栩腿上,身下是秦家密室的那張聚靈陣。


    又見膝枕啊。


    沐浴在濃鬱的靈氣裏,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問:“這裏靈氣哪兒來的?”


    秦白栩垂眼看著他,微笑道:“秦家之所以能橫行千年,正因為占據了一條極品靈脈。”


    “那條靈脈已成靈體。想不想一起抓?”


    作者有話要說:此時咬著被角的老越:乖徒弟一晚上沒回來了qaq感謝在2021-07-2900:42:13~2021-07-3000:41: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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