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流霜收祝知之為徒的消息,仿佛乘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修真界,在無論正邪兩道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尤其是雲華宗,此時簡直被這個消息炸開了鍋。


    “那可是合歡宗的邪修啊!”一名少年劍修嫉惡如仇,不敢置信地道:“合歡宗這般淫邪之地……”


    “越師叔怎能收這樣的人入門?豈不敗壞了我們雲華宗的名聲?”


    “道君英明神武,應該不會做糊塗事,祝知之出淤泥不染也未可知?”


    “聽說祝知之浪蕩無恥,不知跟多少人有染,就連大魔頭晏何惜都是他的姘頭呢!”


    類似的討論在各處同樣進行著。


    而話題中心的兩個人物,正在泰然地逛著淩霜峰。


    淩霜峰很高,氣候卻很是宜人,放眼處鳥語花香,空氣清新。峰頂建造一間宏大的宮殿,殿前是演武場,大殿中設有聞道廳,殿後有修煉室,可以容納許多弟子。


    各處卻是一片靜謐,不見人影。


    越流霜說:“幾百年來,你是除我以外第一個入住淩霜峰的。”


    “為何不收弟子?”祝知之問。


    越流霜懶懶道:“麻煩。”


    “那怎麽又收我了?”祝知之停下腳步,看向他。


    這分明隻是他與越流霜見的第二麵。


    對方的態度實在熟稔得過分。就算是應了楚星鈺的委托,也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


    越流霜悠悠道:“純陰之體天賦驚人,誰不動惜才心?”


    祝知之愣住了。


    知道他是純陰之體的隻三個人,除去姬慕之和晏何惜,便隻有那個在凡間遇到的人了。


    “……嶽陽?”


    “才想起來我啊。”越流霜幽幽歎了一口氣,“真令人難過。我自回來,可無時無刻不在惦念你呢。”


    越?嶽?祝知之默了默,“你取的什麽化名啊?一般誰會往這方麵聯想。”


    “需要你從名字聯想嗎!”越流霜不爽道:“你就沒有一絲一毫覺得我熟悉?”


    他眉頭擰著,看起來相當氣惱。


    祝知之笑了,“好吧,是我對不住你。”


    真沒想到,嶽陽竟然是越流霜的身外化身。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原著裏的男配個個都是天之驕子,越流霜這樣的人物,不是重要角色才怪。


    他琢磨了一下,饒有興趣道:“流霜……是月光的意思吧。你起個‘陽’字,是順手取了個反義?”


    越流霜隨意道:“流霜聽起來娘唧唧的,不像個男人的名字。聽著就煩。”


    祝知之:“噗。”


    ……這個理由,有點兒可愛啊。


    說實話,他剛知道對方的身份時有些怔忪。畢竟越流霜可以說是修真界一等一的大人物,跟當初那個一身落拓的嶽陽看起來根本搭不上邊兒。


    但沒等幾句話,便覺這人其實絲毫沒變化,無論是不羈的性格,還是混不吝的態度,都讓他能無縫銜接回到當初相處的輕鬆感。


    “我死時……你掉淚沒有?”越流霜挑眉道。


    祝知之想起他臨死前也不說清楚的騷操作,“嗬”了一聲,“你猜?”


    “算了,早知道你心硬得很。”越流霜狀似自言自語道:“反正我現在是你師父了。人說尊師重道、師命難違……那以後還不是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祝知之以一種看禽獸的目光看著他,“那你想讓我做什麽?師尊?”


    “那自然是……”越流霜唇邊的笑有點兒壞,拖長尾音道:“想讓你哭了。”


    祝知之確定了,這人的確禽獸。他冷漠道:“你想得美。”


    他大步向殿後走去,準備給自己找個院子住下。


    “有你這麽跟師尊說話的麽。”越流霜笑著跟著,“修界不知多少人想拜在我門下,你就一點兒都不覺得榮幸?”


    “榮幸之至。”


    越流霜歎道:“好生敷衍啊。”


    “如果你好好教我,做個端莊持重的好師尊,我當然會尊師重道了。”祝知之睨他一眼,“可現在看來,你是……”


    “沒錯。”越流霜悠悠接口:“我就是動機不純。”


    什麽動機?


    越流霜那幽幽的,侵略性極強的眼神,可謂相當露骨了。


    饒是祝知之臉皮極厚,也被看得想扭頭躲開。


    就在這時,天邊飛來一個人,急速落到地上。“師弟!”


    來人是個鶴發童顏的老頭,須發皆白,仙風道骨。他板著臉,看起來氣壓很低,越流霜卻還慢吞吞地給他介紹:“這是我師兄,叫清遠。你叫他師伯就好了。”


    “師兄,這是我新收的徒弟祝知之。”


    “拜見師伯。”祝知之裝了個乖。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朝一日,跟這位德高望重的清遠仙尊站在一起,還頗為心平氣和。


    當然,清遠很明顯不太平靜。他皺眉道:“師弟,你這也太荒唐了……”


    越流霜打斷他:“哎,師兄,不好聽的話你就別說了,我的小徒弟要傷心的。”


    清遠:“……”


    祝知之忽然覺得有些同情這位仙尊了。


    他垂著眼,靜靜聽他們說話。


    無非是有關他邪修的身份,影響雲華宗聲譽的問題,這樣的大宗門臉麵值錢得很。


    越流霜做事無所顧忌,從不在乎他人看法,一切隨心。清遠跟他完全是兩個極端,最好麵子。越流霜知道某些事情勸是勸不來的,幹脆直接說道:“我之前說要找的人就是他。”


    清遠一愣,“木樨之靈就是在他這裏?”


    “是。”


    “那你也不能……”


    “師兄,他在凡間幫我良多。”越流霜正色道:“無論是為報恩,還是出於本心,我都不能再看他淪落成散修,為人誤解和欺侮。”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能幹涉。”清遠擰眉歎氣,“之後向宗內弟子的交代……”


    越流霜笑道:“讓師兄費心了。”


    不管怎樣,清遠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看看越流霜的臉色,不讚同道。“你本應閉關修養神識,如今貿然出關,實為不妥。”


    祝知之怔怔看了越流霜一眼。貿然出關,是為救他?


    “既然木樨之靈已經找到,你便盡快著手喂養吧。”清遠催促道。他看向祝知之,眸中有些威懾,似乎是怕他私吞這寶物。


    越流霜說:“不急……”


    祝知之笑了笑,抬眼道:“這便還給師尊。”


    他闔上眼,淡淡的青光縈繞周身,緩緩自靈脈中生出一隻青色的靈體,在空氣中無形狀地變換,最後團成了一團。


    祝知之淡淡笑道:“它吃飽了,正在休眠。”


    “你說什麽,吃飽了?!”清遠呆住了。


    “你喂的?”清遠直到這時,才終於正眼打量祝知之。便見他不卑不亢,毫不留戀地將手中靈體交給越流霜。


    越流霜怔怔看著他。


    “三千三百萬靈石,喂出了這隻木樨之靈。”祝知之笑吟吟道:“便當作我的拜師禮了。”


    三千三百萬?!


    這可不是小數目啊!即便對於底蘊深厚的元嬰修士,都是天價了!


    這位仙尊地位尊崇,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此時此刻,麵對這巴掌大小的青色靈體,竟驚愕得連嘴都忘記合上了。


    先前越流霜說什麽報恩,隻是胡扯而已,清遠即便相信,打心眼兒裏也並不覺得能有多大恩惠。


    此時此刻,他隻覺簡直恩重如山、恩深似海了。


    從哪兒收來這麽值的一個徒弟啊!


    清遠看起來比他還激動,“師弟,這下你中的毒有救了!”


    “師兄,你先走吧。”越流霜定定看著祝知之,眼也不錯地開口趕人。


    他從來沒覺得清遠這麽囉嗦過。等了許久,身邊終於沒有第三個人了。


    祝知之歪了歪頭,看著他波瀾起伏的眸光,笑道:“你看起來很是感動?”


    “感動?我簡直恨不得把自己都獻給你。”越流霜忽然伸手抱住他,狠狠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真的……謝謝你。”


    沒人知道越流霜此時心中的激動。猶記得他第一次找到木樨之靈,卻因喂養不及,將之養死時的絕望。耗費這麽多年,他幾乎以為自己真的要窮途末路了。


    這位昔日的天榜第一,也曾少年風流,意氣風發,卻一朝跌落穀底。


    許多年來,他似乎已經被磨平了銳氣,變得懶散、無謂,卻終究隻是看似而已。


    越流霜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將祝知之按在懷裏抱著,哈哈大笑,笑得胸膛微微震顫。


    祝知之抬手擦了擦臉,無語道:“你這委實是恩將仇報了。”


    越流霜笑罷,摸了摸他頭頂的黑發,聲音低沉道:“你是我徒弟,親一口怎麽了?”


    祝知之微笑道:“你知道嗎,有句話可以生動地形容你這種行為——老牛吃嫩草。”


    “我老?”越流霜不敢置信道。


    祝知之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他,“看起來是不老,可的確已經六百多歲了啊。我今年二十七,算一算……是我的二十多倍啊。”


    越流霜哽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越流霜:我就吃,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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