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疼。


    祝知之有點兒後悔自己這麽實誠了,為了演得真實,接了這一招的三分力。


    至□□速流失的生命力……則是鐵片的功勞了。


    雖然傷沒表麵上這麽重,疼卻是實打實的,吐的血也是真的。祝知之疼得大口呼吸著,感覺自己被姬慕之扶到懷裏。


    姬慕之聲音幾乎有些飄忽地問:“……你怎麽會?”


    怎麽會這麽奮不顧身?當然是別有所圖啊。


    他顫抖地抓住姬慕之的衣角,“唔,好痛……”


    “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姬慕之低聲承諾。


    他看向姬南昆,第一次低下頭求道:“求父親賜下九轉回春丹。”


    姬南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好啊,沒想到你們還真有真感情?”


    他雙目通紅,取出三顆回春丹,瘋狂地大笑著,“你想要這個救他?休想!”


    姬慕之眸光一顫,“不要!”


    三枚丹藥瞬間化成飛灰,飄散在風中。


    姬南昆近乎惡毒地道:“你毀了之妍,我要讓你們陪葬!”


    此時此刻,他幾乎陷入瘋魔,哪裏還想得起來姬慕之是自己的兒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想殺自己的兒子?”祝知之喉間擠出冷笑,“夫人若是知道……九泉之下怎能安心?”


    “你閉嘴!”姬南昆臉色猙獰道:“姬家的事,哪兒輪得到你插嘴!”


    “姬慕之是我兒子,我要如何處置他都行!”


    “不過是……掩蓋自己的懦弱而已。”祝知之憋著氣說完,又吐出一口血。


    “別說了。”姬慕之抿了抿唇,以靈力護住他若遊絲的心脈。


    “我,我就要說完……”祝知之斷斷續續道:“姬南昆,你恨主子的先天靈眼害死夫人,可罪魁禍首其實是你自己……難道不是你讓她懷孕的嗎?”


    “啊啊啊!”姬南昆仰天長嘯,“我殺了你!”


    姬慕之又說:“別說了,穩住氣息。”


    祝知之垂下顫抖的長睫。


    他當然知道,姬南昆這種偏執的人是不可能說通的。嘴炮這種技能,向來隻有主角才有,他說的再多也不過白費口舌而已。


    這些話當然是……說給姬慕之聽的啊。


    姬南昆出手襲來,姬慕之抬起眼,漠然道:“三招已過,生養之情今日了結。日後你我再無相幹。”


    他抱著祝知之起身,閃身消失。


    一招落空,山崩地裂。


    姬南昆忽然回過神來,“不,我還不能放棄……靈石,對,還可以用靈石擺陣,把之妍的神魂召喚回來……”


    他堅信那邪術可以重召神魂,立即衝向姬家靈庫。


    靈石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消耗著,他跪在地上,不停換上新的,喃喃道:“隻要有足夠靈石,一定能成功!”


    ***


    近八成精氣離身,本就受傷的祝知之感覺自己從未這般虛弱過。


    瀕死的體驗也不是誰都能感受到的。他迷迷糊糊地安慰自己:說不定對以後修煉頓悟還有幫助呢?


    半昏迷半醒中,他始終保持了一絲神誌,感覺到姬慕之抱著他,一言不發地全速飛行,沒過多久,他被輕輕放到床上。


    耳邊傳來姬藍素的哭聲,但很快被姬慕之喝止。


    一顆丹藥被喂進口中。


    又是秦怡萱冷淡的聲音,“雖然吃下回春丹的時間有些晚,總算能將性命暫時拉回來。但他的生命跡象實在太弱,即便續命,也難以轉圜。”


    祝知之將藥咽了下去,臉色絲毫不見好轉。姬慕之聲音微啞道:“沒辦法了嗎?”


    “前些日子知之受過內傷,沒能及時調養好,你還讓他帶傷勞作那麽久,本來就體虛。”姬藍素帶著哭腔道:“現在又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能……”她難以抑製地嗚咽起來。


    姬慕之陷入了凝固般的沉默。半晌,他聲音凝滯道:“還有什麽辦法?”


    秦怡萱思忖片刻,說:“如今想要恢複生機,隻有一個鋌而走險的方法——以灼心岩為藥引,激發回春丹的藥力。”她取出一顆火紅色的種子。


    灼心岩是火山枯萎後留下的岩心,幾乎算不得藥材,性極烈,會積鬱火毒。


    “知之是木屬性,怎經得起?!”姬藍素哭著搖頭,“我不同意,這太危險了!”


    關心則亂,她無法冷靜。


    而秦怡萱語氣平淡自信,“他是木屬性,的確耐藥性低,但隻要控製劑量得當,灼心岩對於他來說不僅能激發回春丹的藥力,還相當於一劑強心劑。”


    耳邊是兩人的爭執,姬慕之薄唇緊抿,沉默得像一尊石像。


    “你能保證劑量不出差錯嗎!”姬藍素握緊拳頭。


    “我當然不能保證。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秦怡萱冷冷道:“但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姬藍素陷入了巨大的沮喪。她甚至不敢看結果,扭頭跑了出去。


    “出個價吧。”姬慕之抬眼看向秦怡萱。


    秦怡萱想了想,說:“八萬。”


    這東西雖稀罕,卻是味毒,少有人用得著,要價端看買家需求了。


    秦怡萱從不吃虧,卻也不會趁人之危。這是她空間手鐲中的東西,非是曆險所得,這個要價合情合理。


    一旁裝死的祝知之:“……”不會把他毒死吧。


    他感覺姬慕之捏開自己的下頜,然後舌頭碰到了一個硬塊。


    又燙又苦。


    在姬慕之要用靈力幫他順下喉嚨之前,他忙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隨後身體微微痙攣,神情痛苦。


    出人意料的是,姬慕之竟然主動將手遞在他手裏,任他抓出一道血痕。


    祝知之蒼白的臉色紅了起來,卻仍然呼吸微弱。


    “怎麽會這樣?”秦怡萱有些詫異。在她的認知裏,祝知之經過這種刺激,應該反應激烈,即刻激發生命力才是。


    她為祝知之檢查了一番,皺眉道:“看來劑量不夠,但我隻有這一塊。”


    “十日內需得找到下一塊。祝你好運。”拿到報酬後,秦怡萱離開了房間。


    房間陷入一片死寂,一人昏迷,一人靜坐在床邊。


    姬慕之垂下眼,目光複雜地看著床上的人。


    因為灼心岩的緣故,此時他的肌膚異常燒紅,本就綺麗的容貌豔如桃李,仿佛隻是陷入酣睡,而非垂死的昏迷。


    他生得魅惑人心,過去姬慕之卻從未為此而有過動搖。


    放任祝知之接近自己,是出於某種無聊而惡趣味的目的。他隻是想看看這個擅長蠱惑人心的邪修,麵對他這種鐵石心腸的人,能做到什麽程度。


    不得不說,祝知之的確做的不錯。即使是姬慕之,某些時候被他眼底亮晶晶地看著時,也會微微失神。


    但也僅限於此。


    他生在冰冷的仇恨裏,對人性從沒有絲毫信任。更何況即使是失憶後的邪修,也狡猾如狐。


    自始至終,他都有自信能掌控住一切……直到此刻。


    他隻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冷靜得出奇,似乎毫不動容,還在思考祝知之這樣做的目的;另一半又為這變故而大腦一片空白。


    竟然真的有人願意為他舍身而死?


    姬慕之緩緩閉上眼,仿佛仍能看見那刺眼的紅色,分明沒發作火毒,眼底卻滲出刺痛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眼最後看了祝知之一眼,走出房間,差人去查灼心岩的下落。


    “呸。”確定人走遠之後,祝知之立刻翻身而起,把壓在舌底的東西吐了出來。


    “靠,真的不會中毒嗎。”


    他趕緊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那三分傷已經被回春丹治好了。隻是鐵片天衣無縫,當初能騙過他,自然也能騙過姬慕之和秦怡萱。


    方才灼心岩被他含在嘴裏,服下去的不多,但難免有微量毒素進入身體,卻被木樨之靈吸收化解了。


    這是意外之喜了。原來這小東西能解毒?也不知道能解到什麽程度。


    “老嶽啊老嶽,你可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


    門推開,床上的人費力地睜開眼。


    “你醒了?”姬慕之走到床邊,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祝知之要說的倒是多得很。


    醒來的第一件事,是一臉認真地罵他爹,“你別傷心,你爹應該是腦子有問題,才會做這些混賬事。要我分析,很多人遭受重大打擊之後,腦子都會變得不正常的。”


    “你爹看著還是個正常人,實際上已經瘋了。跟這種人講情理就輸了。”他看起來憤憤不平,比姬慕之還生氣。


    姬慕之看著他的眼睛,緩緩笑了。


    似他這般矜傲自負的人,平日笑時,總不免帶著嘲意或漫不經心,此時卻是連那淺色眼底都染上笑意。


    “你都快死了,還想著這個?”


    “幹嘛提這個,我都後悔死了……”祝知之咬了咬唇,眸底微顫,蘊出瑩瑩水光,“我這麽年輕,還不想死……”


    “後悔了?”姬慕之竟然輕笑了一聲,說:“後悔也晚了。”


    祝知之:“……”


    “你不是一直希望整日隻要躺著,便能花我的錢?”姬慕之看著他,聲音輕緩,“隻要你能活下來,日後便能達成這個願望了。”


    “這是……補償?承諾?”祝知之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麽一想好像也不虧啊。熬過這把就大賺了。”


    “可我現在就有個要求。”祝知之似乎想抬起腳腕,卻沒什麽力氣。他歎了口氣,說:“我不喜歡這個鎖靈環,它讓我覺得憋屈。以後的獎賞暫且不提,現在能把它取下來嗎?”


    ……要死遁,總要先解開鎖靈環啊。


    這時候,姬慕之要還能不答應,簡直就是狼心狗肺了。


    果然,他順利地聽見一個“好”字。


    姬慕之將他的鞋襪褪去。


    祝知之說:“主子……”


    “怎麽?”姬慕之勾唇道:“這不是你一直想的?”


    “……啊。”祝知之似乎有些無措。


    他的腳趾忍不住縮了縮,指甲圓潤,好似淡粉色的貝殼。


    姬慕之將鎖靈環的禁製打開,輕輕一拽,將其從腳腕上脫下來。看了片刻,收了起來。


    祝知之感覺他又把自己的襪子穿上了。


    ……被這位大爺親自伺候,真有點受寵若驚啊。


    祝知之忽然想到那日姬慕之叫他跟在身邊時說的話:那就憑你的本事讓我喜歡上吧。


    他彎了彎眉眼,問:“你現在……是不是有喜歡我一點兒?”


    因為虛弱,他眼中的神采很微弱,仿佛連笑都在耗費精氣。


    姬慕之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湊近。


    那嬌豔如桃瓣的唇近在咫尺。


    姬慕之頓了頓,俯身輕輕在其上印了一下。


    祝知之一怔,微微笑了。


    ……哎呀,還有意外收獲。


    作者有話要說:吱吱:哎呀,這便宜占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


    五一出遊真是人擠人。。。我再也不假期出來了orz感謝在2021-05-0321:23:07~2021-05-0421:0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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