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張導演碎罵一聲「幹!」氣琳琳地坐回導演椅上。


    副導小陽趕忙上前安撫,然後向眾人宣布,「休息20分鍾後,再繼續拍!」


    「啪!」所有的燈光應聲熄滅,攝影棚內霎時變得人影幢幢,隻餘下幾盞照明用的燈光,棚內的溫度也隨著幾萬瓦燈光的熄滅,緩緩地顯得清涼起來。


    但是,人們的火氣卻沒有隨之下降。


    這場戲的舞蹈,他們事前已排演過數吹,但,一正式錄起影來,卻是怎麽也不順利,弄得人人氣焰高張,煩悶不已。


    一休息,眾人各自走開,散落著隨處坐下休息。駱夫走到化妝室角落的椅子坐下,頭仰靠在椅背上,閉眼假寐。


    令夭,他老是無法集中注意力,以致於老是記不住位置,或者是步伐沒能跟上節拍,這些情形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他的腦海中,一直想著昨晚他去找君明,在「君明工作室」中看到的那一幕 君明和麥琪的手交握著、眼眸深情的流轉著!


    君明和麥琪!


    從他們認識麥琪以來,駱夫便隱約感覺到麥琪在君明心中所產生的影響力,而這份力量甚至連君明自身可能都沒有發現。


    駱夫還發現君明看西琪時的眼眸,那種內斂的關切,一種不言便已了然的心語,是君明看他時所從來沒有的光彩。


    麥琪對君明呢?


    駱夫不知道,他無法了解麥琪的心理。


    如果,君明真的和麥琪在一起:


    「想什麽?」一記嬌柔的聲音將駱夫自冥想中喚回。穀小蝶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駱夫接過礦泉水,就著嘴裹猛灌一大口。然後,才道:「謝謝。」


    穀小蝶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怎麽了?你令天很反常,有心事?」


    「沒事,隻是昨晚沒睡好,有點累。」駱夫含糊地應道。


    「是不是跟君明吵架了?」她知道唯獨有關於君明的事,才能使他如此反常失控。


    駱夫朝穀小蝶擠出一抹無奈的笑,搖搖頭,並未回答。


    穀小蝶是湯君明介紹予他認識的。


    爾後由他將穀小蝶引薦進舞團,兩人便因工作之緣常在一起:又因興趣、個性相投,而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所以她對他與湯君明之間的事,再清楚不過。


    但,此刻,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與穀小蝶講敘這件事。


    在事情未確定之前,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懷疑任何人。


    而且,也許,根本什麽事都沒有,一切都隻是他太過於敏感。


    穀小蝶靜靜地等了一會,見駱夫都未再說話,便體貼地拍拍他的肩,起身欲離去。


    一場舞戲20了數十次,搞得人人心浮氣躁。


    何平走進化妝室欲補妝,一眼便瞥見坐在角落的駱夫,煩躁不耐之氣湧上心頭,忍不住脾氣地低聲咒罵一句,「都是他,臭玻璃!」霎時,化妝室靜了下來。


    駱夫是個同性戀之事,舞團的人幾乎都知道,而亦有幾位團員也是,且現在社會大眾也已漸趨接受「各人選擇各人所愛」的意願,當然,仍有人無法接受認同:何平便是其一。因此,他與駱夫的心結是由來已久。


    忽地,駱夫猛然一躍而起,直衝撞向何平,揮手便陳他下顎猛擊一拳。


    何平一時防備不及,向後踉蹌倒退了幾步,待站穩後,隨即展開反擊。


    兩人瞬時開打。


    穀小蝶及其他人欲上前幫忙,想盡辦法要拉開他們,但他們兩人正在氣頭上,力氣猛烈纏鬥糾打成一團,眾人一時勸解不開。


    副導小陽聽到吵鬧聲,也進到化妝間,竟見到何平和駱夫兩人扭打在一起。當下大聲喝道:「住手!我叫你們住手!」


    兩人的動作應聲停止。眾人趕緊上前將他們倆拉分離一段距離。


    兩人仍怒目相視,大有隨時開打的情勢!


    小陽連忙走上前一步,站至兩人中間,怒聲斥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嫌力力太多是不是?那為什麽上戲時不好好跳?」


    眾人麵麵相覷,沒人答話。


    小陽瞪看著何平和駱夫,發現他們兩人皆已負傷,隻好怒氣衝衝地走出化妝室,找著張導演,低聲下氣,好言地商量擇日再拍,然後宣布收工。


    寂靜片刻的片場一時之間又喧鬧起來,工作人員忙著收拾機器,演藝人員忙著換裝卸妝,眾人又陷人忙亂之中。不一會兒,便陸續離去。隻餘下淩亂的戲景、道具,似在訴說人生舞台的不完美卻又真實的一幕。


    駱夫呆坐在化妝室內,猛抽著煙,絲毫未覺攝影棚已人去樓空。


    穀小蝶卸完妝,收拾好東西,便一言坐在旁邊等著駱夫。


    待人都已走光了,她才走過去對他說:「走吧!回家了。」


    ※ ※ ※


    寧謐的夜特別的深沉闃黑!


    湯君明一人坐在客廳中,猛喝著酒,思緒紛亂不已。


    濃濃的煙霧從胸臆間徐徐吐出,蕩漾在空氣之中,但滿漲的憂悶卻未隨之抒解。


    滿室的煙味、酒氣,消沉的氣氛盤據不去,他究竟是怎麽了他和駱夫認識的這些年來,兩人之間的感情,是那麽地沉穩且深刻,絲毫不容懷疑的其情、其心相待。期間有多少女子,從他們生活中走過,卻從未曾影響他們對彼此的感情。


    為什麽麥琪的出現,會攪得他心緒不穩?


    他對女孩於不是一直都提不起興趣?


    為什麽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同性戀,且接受了駱夫的感情,以為生活將可以如此平穩的過下去之時,讓他遇見了麥琪,又讓她進駐到他的生活之中?


    上天是想考驗他嗎?


    他一仰頭,又猛灌一大口酒,亟欲尋求解脫之心,又有誰能了解?


    ※ ※ ※


    穀小蝶將駱夫送回家時,湯君明仍一人在客廳裹飲酒,且已微有醉意。


    兩人進人屋內發現,室內一片陰暗。


    駱夫伸手將燈打開,方才發現湯君明一人坐在沙發上啜酒。


    開門望及乍亮的燈光,將湯君明從暈眩的世界喚回現實之中。


    他起身轉向門口,發現駱夫與穀小蝶。聲音沙啞地說:「回來了。」湯君明立在光源處,望向幽暗處的兩人,竟覺一份突如其來的遙遠距離感。


    駱夫看著暈黃燈光下的湯君明,困惑迷偶之色盡顯於臉上。這不是他的湯君明啊!他知道的君明,向來是沉穩而自信,絕少將失意的情緒顯露於臉上。頓時,一份莫名的陌生感自心底湧起。


    穀小蝶望著微醉的湯君明及滿室的煙、酒頹靡之氣,心中大歎不妙。


    她見過他們兩人的爭執,多是口語上的摩擦,而大肆吵架之後,不消一晚的時間,便會如過眼雲煙、雨過天晴:未曾有如此這般的低氣壓。平日藏不住心事的駱夫顯得格外沉靜、問聲不吭:而一向沉穩的湯君明竟也藉酒澆愁:可猜想大事不妙。


    駱夫走向光亮處,湯君明發現他的傷,忙放下酒杯,問道:「怎麽回事?」


    駱夫隻一逕地睨看著他,並不答話。


    穀小蝶走上前,扶駱夫在沙發上坐下。轉頭對湯君明說:「老問題。」


    湯君明了解地點點頭,轉進房拿醬護箱。他知道舞團中有些人對駱夫是同性戀者頗為鄙視,因而,駱夫常與他們起衝突。


    湯君明拿出醫護箱,走到駱夫身邊坐下,欲替他上藥。


    駱夫抬眼一看向湯君明。頓時,昨夜君明握著麥琪的手的那一幕,又在他腦中閃過。他忽地推開君明,氣惱地叫道:「不要你管!」


    湯君明一臉愕然,不知駱夫怎麽回事?


    穀小蝶忙製住駱夫,勸道:「別這樣,有話好說。」


    駱夫一時怒氣上升,吼道:「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湯君明 廂為駱夫突如其來的脾氣莫名不已,又因酒精作祟,方才煩間之氣霎時迸發,亦大吼:「你發什麽神經?我哪裹得罪你了?」


    駱夫瞪規著他,「你自己心裏有數。」


    「我有什麽數?你把話說清楚!」


    「你跟麥琪」


    他話未說完,湯君明已一拳擊來。


    駱夫摸著被擊中的下領,不敢置信地瞪看著湯君明,此刻,匯集身上所有的傷痛,也抵不過心中被撕裂之痛。


    湯君明懊惱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失控,竟向駱夫動手。


    他抬頭看向駱夫。駱夫眼底的不相信、失望、憂哀,令他為之心感。


    穀小蝶則完全被這一幕嚇住了。她從來不知道湯君明竟也會出手打人,而對象竟是駱夫。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麽事?


    駱夫與湯君明相互對視著,方才的衝突盛焰已褪去,還在兩人之間的是如風中搖擺的情感,兩人心中徘然不諳。


    駱夫偎然地垂下眼撿,頹然轉身離去。


    穀小蝶連忙跟著他走了出去。


    湯君明愁悵的靜佇在原地,看著駱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此刻,他隻能任由駱夫離開,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他拿起桌上的酒,猛往嘴裹灌。


    怎麽會這樣?


    事情怎麽會變得如此不可收拾?


    「啊!」他大叫一聲,他快受不了了,彷佛想藉這一吼,將心中的煩悶一並吐出。


    隨著聲音的發泄,他舉手一揮將酒瓶砸出。玻璃瓶撞上牆壁「鏗鏘!」畫破寂靜的深夜,所留下的是滿地的玻璃碎片。


    ※ ※ ※


    麥琪伏在案桌上給國棟寫信。


    國棟:


    最近好嗎?功課忙不忙?


    台北已浙浙地轉涼,紐約的冬天很冷吧?需不需要給你寄些東西?


    這些日子,我的生活仍如往常般上班、下班,在文字堆中打轉,在時序的流


    轉中公式化的通著:隻是,少了你的陪伴,有點寂寞與不習慣。你呢?紐約的生


    活可有什麽新鮮事?


    前兩天放假時,我去看你母親,她待我較從前親切多了,也與她聊了許多。


    真抱歉我從前的不懂事,我應該般諒她寡居的苦處,害你在中間為難了許多年,


    不會怪我吧!她身他很好,往後我會盡量抽空去掠望她的,勿掛念。


    今晚無星無月,顯得格外冷清,想念從前與你漫步月下的每一個日子。


    好想你!


    love 麥琪


    麥琪封好信筆,順手便將信擱進皮包內,預備次日郵寄。


    她起身舒展著身子,緩步走到窗口,望著窗外寂寥的星空。


    想,不知國棟現在在做什麽?


    她轉頭望向床頭約兩個鬧鍾。


    台北時間 12:35


    紐約時間 12:35


    一個是子夜,一個是午時:他在吃午餐吧?


    相同的時分,卻相隔了大半個地球,海角天涯,無限相思。


    國棟也在想她嗎?


    突然,湯君明的影像閃人腦中,她甩甩頭,想把這不欲去想及的念頭拋開,但思緒已纏繞上心頭,不是隨手拂拂便能拍掉的灰塵。


    昨夜,湯君明握住她手的那份悸動,仍殘留在心中蕩漾。


    她將窗子徹底打開,一股涼風迎麵吹來,她做個深呼吸,彷佛想藉冷冽的空氣,冰凍心中燠熱翻騰的情緒。


    她究竟是怎麽了?與國棟相遇、相知、相戀多年,彼此皆極為珍愛嗬護這段感情。她承諾過要等他回來,做他最美麗的新娘。國棟也承諾,等學成歸國,將再也不離開她,守護她一輩子。兩人愛戀的誓言,猶清楚的在耳際蕩漾,仿若國棟不曾離去!


    但,為何?她又會對湯君明產生一股莫名的情愫,一見著湯君明,所有的小女孩姿態全不由自主的出籠,臉紅、心跳抨然不已、手足無措,平日的靈活全頗住了,深怕一舉一動未能如他的意,怕一顰一笑未能牽動他的心,怕壞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這些皆是她與國棟初相戀時,患得患失的窘態。


    時隔多年,她已然由當年懂憬愛情的小女孩,蛻變成一個理性成熟的小女人。為何,在她以為和國棟的感情已乎穩地將拍手共度此生時,又對另一個男人產生同樣的情結?是因為國棟不在身邊?


    是因為寂寞?


    是┅┅?


    樓下鐵門的嗄吱聲打晰了麥琪的思緒,直覺反應地朝院子望去,見到的是駱夫與一名陌生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是誰?為何這麽晚了還與駱夫一道回來?


    麥琪的好奇僅在心中停留了一會。地想,她不該再介入他們的生活了,隨即將方才的疑間拋諸腦後。


    她關上窗,走回房中,準備就寢。


    忽然,駱夫與湯君明的聲音傳了上來。


    他們在吵架嗎?是為了方才那名女子嗎?


    她實在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又走回窗抬邊,卻隻見駱夫與女子離去的背影。


    按著,樓下又傳來一詞震懾人心的尖銳聲響。


    她猶豫半晌,委實放心不下,披件外套,便走下樓。


    ※ ※ ※


    一樓的木雕大門半掩著,麥琪逕自推門而入。


    酒瓶碎裂成各式樣的玻璃片散落各處,遺撞擊的牆麵上留著酒漬,空氣中仍漾著濃鬱的醇酒香。


    麥琪看見湯君明一人坐在沙發中猛吸著煙,臉上盡是疲憊樵憔粹之色,不免為之心疼。


    湯君明仍陷在迷憫之中,末察覺麥琪的到來。


    她走到他身邊,悄聲地間:「發生什麽事?」說著,便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湯君明似不訝異她的到來,一沉氣,吐出濃濃的煙霧,看向她,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隻喑啞著聲音說:「這麽晚了還沒睡,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我還沒睡。」她環顧一下四周,「怎麽回事一你跟駱夫吵架了?」


    湯君明無奈地搖搖頭,神情忡忡,又接續地猛抽著煙。


    麥琪略不耐煩地伸手抽走他手上的香煙,「別抽了,沒好處的。」


    湯君明歎口氣,欲說話,卻不自主地傾身向前作嘔。


    麥琪連忙將一旁的垃圾筒遞給他,並起身去為他拿毛巾,備熱茶。


    一陣忙豁之後,湯君明終於稍微恢複精神,在沙發上躺著休息。


    麥琪又幫他將客廳稍事收拾一番之後,才道:「你早點休息,我上樓了。」


    湯君明卻坐起身,伸手拉過麥琪的手,示意要她坐下。


    麥琪以為他有話要說,便順意在他身旁坐下。


    她甫坐定,湯君明便不自主地將她拉近,另一隻手環上她的頸項,將她擁向自己。他知道不該這麽做,卻仍情不自禁地緩緩將頭低下,傾身移向她┅┅


    西琪被湯君明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擾亂了分寸:她知道他要什麽,她知道自己應該逃開這一切:可是,他眼眸中的摯情,卻又教她不舍┅


    就在他的層將要印上她的唇之際莊國棟的影像閃進他腦中!


    駱夫的影像也問進她腦中!


    兩人似有默契般同時推開對方,齊聲說:「對不起!」


    麥琪神情緊張,忙緊接著說:「你休息吧!我上樓了。」


    湯君明卻又迅速地將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擁著她,許久後,才緩緩放開她,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柔驀地說:「晚安!」


    天啊!這般深情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抬眼望進他的眼眸深處,這份感情她隻能置於心中。


    他點點頭,眸光閃爍而堅定,似聽見她的心語,而給她回答。


    麥琪抑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虛聲應道:「晚安!」話語一出,便匆忙起身倉皇地逃回樓上,怕再待下去,她將無法再控製住自己的感情。


    湯君明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深深地歎口氣,頹然倒人沙發中,猛然失笑,聲調淒涼。上天未免太厚愛他了,一夜之間,竟讓兩個他愛的人絕他而去。


    ※ ※ ※


    樂生醫院。


    「怎麽有空來看我?」林若輝邊說邊遞給湯君明一杯開水,按著又動手脫掉身上的白袍子。


    「怎麽,來看老朋友還需要理由?」湯君明往林若輝的診療椅上恣意地一躺。隻有跟這個老朋友在一起時,他才能全然地放鬆心情。


    他與林若輝是自幼一塊長大的好朋友,雖然林若輝念得並不是心理科,但兩人多年的交情下來,卻成了他最佳的心理醫師。


    湯君明習慣性地掏出煙。


    林若輝立刻陳他搖搖頭,手指向壁上掛著的禁煙標誌。「沒事少抽點煙,沒好處的。」說著在他的對麵做了下來。


    湯君明無奈地收起煙,卻又忍不住揶揄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羅嗦?我是來看朋友,不是看病的!」


    林若輝開玩笑地碎他一句:「去你的!」然後才正色問道:「說吧!什麽事?」


    湯君明攤攤手,一副莫可奈何狀,似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林若輝看著湯君明,靜待著等他開口。這一直是兩人多年來的默契,過了好一會兒,湯君明才緩緩出聲。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不知怎麽回事,總是被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引,會不自主地想去關心她、接近她┅┅」說著,麥琪細笑的倩容又浮現在他腦海。


    林若輝不僅聽得興致盎然,且驚訝不已,湯君明與駱夫之間的事他再清楚不過了,如令竟有女子能進駐湯君明心中!他不禁對那名陌生女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與好奇心:但此刻最重要的,還是老朋友的苦惱。


    「你很喜歡她嗎?」林若輝問。


    湯君明點點頭,且斜睨著他。不解的是林若輝聽了他先前的敘述之後,為何還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你對她的感覺跟你對駱夫的感覺一樣嗎?因為有時候,你想與某個人親近,隻是單純地被他的外表或某個特性所吸引。」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也沒比較過這個問題。我隻是很想跟她親近,甚至想跟她 」「上床?」林若輝簡單明了且略帶玩笑的接下他的話語。


    湯君明遲疑了一會,仍點點頭。


    林若輝一見他點頭,即刻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沉思一會後,才又說:「記不記得當初我們研判你究竟是不是同性戀時,曾做過一次「人體圖片」的測試。」


    湯君明記得。當時若輝拿了許多男人裸體與女人裸體的撩人姿態的圖片給他看,結果他卻隻在看男人裸體圖片時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想及此,湯君明便不解地問,「那為什麽現在我對那個女孩又會產生欲望?」


    「可能是雙性戀!」林若輝推測地說。


    「雙性戀川」


    「也就是說,你同時對異性及同性都有某種程度的渴望,隻是顯露的此例有所差別。一般人對異性產生的興趣大於對同性的興趣:而同性戀者是對同性。但是,這種對異性渴望的因子仍存在,一旦遇見你心底深處所渴望的形體,那麽遺種因子很可能被激發出來。」


    「其實,異性戀者亦會對同性有某種的渴望。例如,你會不自主地被某個人吸引,想與他認識,但這種渴望,會因為一開始對性別的認知,在言語行為上便會不自主地遵循著所謂的「道德規範」,於是兩人因為這種想親近的感覺,成為所謂的好朋友。但如果,在行為上 越了,那麽便是所謂的同性戀了。」


    「這麽說,我心底的另一份欲望因子,被這女孩激發出來了。」湯君明簡單地結語道。


    「很有可能。這麽著,我幫你聯絡林醫師,他畢竟比較專業。你們約個時間」


    「不必了,上回被你們整得還不夠慘?」湯君明忙打斷他的話,一想起多年前的診療經驗,至令他仍心猶餘悸。


    林若輝了解他的個性,也不勉強,共笑笑,「隨你的意思吧!」沉吟了一會兒,他又正色地道:「君明,其實這是個機會,我一直希望你能走回來,如果,這個女孩┅┅」他抬起眼撿,直視著湯君明,欲言又止。


    「我知道。」湯君明含笑點頭。「謝謝你!」


    「老朋友還說「謝」字。」林若輝又玩笑地輕斥他。


    「那你這位老朋友有沒有空陪我這位老朋友去喝一杯!」


    林若輝二話不說,立刻舉手朝他比個「0k」的手勢。


    ※ ※ ※


    快樂pub。


    搖滾樂曲震撼著pub內每個角落,敲擊得每個人的心緒沸騰,漫揚高漲!


    狹小的空間,擁擠的人群,震耳的音樂聲,煙霧彌漫,酒香四溢,整座pub顯得喧鬧不已,人人沉浸在五光十色的聲色娛樂之中,彷佛與門外的世界隔絕。


    湯君明與林若輝相偕才甫坐定,湯君明便掏出香煙抽了起來。


    見此狀,林若輝隻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然後轉身陳侍者點了兩杯酒。


    湯君明望看著舞場內打扮穿著華麗前衛,跟著音樂搖擺身軀的少男、少女,徐徐地吐著 霧,不禁歎道,「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林若輝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是啊!年輕真好!」


    侍者送來兩杯酒。


    林若輝舉起酒杯,猛鄖一大口,再看向那票年輕的生命,說:「成天待在醫院中,看多了生老病死,久了對人生還真有點麻木了。」


    「沒那麽悲觀吧?」湯君明試著替老朋友打氣。


    林若輝作個不置可否的表情。忽別具深意地問,「說說那個女孩吧!」


    湯君明猛吸一口煙,然後徐徐吐出,沒好氣的睨著他,「你想知道些什麽?」


    「你們怎麽認識的?」


    「她來找我做訪問。」湯君明簡潔地一語帶過,他實在不想多談關於麥琪的一切,至少現在不想!


    「這麽簡單?然後你就被她勾引了?」


    「是[吸引]。」湯君明正色地更正他。


    「0k!是吸引。」林若輝聳聳肩,舉起酒杯向他示意,算是為說錯話致歉。


    按著,林若輝又不死心追問著。湯君明隻好向他大略敘述,如何與麥琪認識,到她搬去與他們同屋而居的經過。


    「她對你呢?」


    「可能跟我一樣吧!還在邊緣地帶掙紮。」湯君明想及她眼眸流泄出的情感,猜測地說,然後又猛飲一口酒,頹然說:「她有個已論及婚嫁的男朋友。」


    「但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你還是有機會。」林若輝不願放棄這可能使湯君明恢複正常的力量。


    湯君明想起麥琪談及莊國棟時眼中綻放的幸福光采,霎時整顆心往下沉,隻偶然地抽著煙,沉默不語。


    林若輝見他不語,似想到什麽,說:「是不是因為駱夫?他知道了嗎?」一提起駱夫,湯君明更是憂心忡忡。昨夜,他們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而他竟還出手打了駱夫!不知道駱夫現在怎麽了?


    湯君明又沉默地拍著 ,目光迷離而不定,隔了好一會兒才喃語地說:「我們昨天吵了一架┅┅」


    林若輝關心的正視他,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湯君明又拿出一隻煙,抽上,心神煩躁地說:「他大概已經感覺到我跟那女孩之間的不對勁了。」


    「你準備怎麽辦?」


    「不知道。」湯君明坦言道。


    這份三角戀情是異常的複雜,並不是小說情節,當兩個男人同時愛上一個女人,隻要女人做出選擇,便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而遺是其實的世界,同樣是兩男一女,卻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同時愛上另一個男人。相同的還擇題,卻無法單純地做個選擇便可。


    林若輝當然能體會與了解湯君明矛盾憂問的心情,便不再煩擾他,勸慰地說:「別想了,順其自然吧!來,乾杯!」說著,他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湯君明也舉杯一飲而盡,但願煩擾也隨之散去!


    「好久沒這麽痛快了,讓我們不醉不歸!」


    湯君明應和地點點頭。


    林若輝伸手招喚侍者,欲再點酒。


    此時,pub的木門正被推開。隻見駱夫與穀小蝶走了進來。


    林若輝的手放了下來,往吧抬台方向指了指,向湯君明示意。


    湯君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夫。見著了駱夫與穀小蝶坐在吧台前的位置上。


    駱夫轉頭欲與穀小蝶講話。眼眸一抬,他看見他們了!他的目光正與湯君明的視線交會。


    湯君明怔想了一會兒,然後放下手上的煙,起身陳駱夫走去。


    穀小蝶察覺駱夫的異樣,轉頭便見湯君明朝他們走來,一時訝然地看著他們。


    湯君明走到他們身旁,注視著駱夫良久,才道:「你的傷不要緊吧?」語調低沉而溫柔。


    「沒事。」駱夫淡淡地說,聽不出任何情緒。


    「昨晚┅┅昨晚你住哪?」湯君明明知故問地找著話題。「在小蝶家。」駱夫仍淡淡地回應。兩人靜默著,思緒卻好像交集不起來了!


    「我要走了,要不要一起回去?」湯君明語氣緩慢而平穩地說。


    駱夫抬眼直視著他,良久,才點點頭。


    穀小蝶在一旁暗自叮一口氣,忙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一會兒。」


    湯君明又走回先前的座位,陳林若輝道再見,並請他幫忙送穀小蝶回家。


    林若輝表示沒問題,仍說要幫他約見林醫師。湯君明趕忙推辭,表示敬謝不敏。


    然後,才與駱夫相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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