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熱奶生意的啊,最麻煩的就是一天總要開開闔闔鍋蓋好幾回,就怕一個不注意,讓這甜奶給結塊了。


    「那場大火不知燒毀了多少人家的房子呢,剛巧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孩子困在火場裏,這可急壞了一堆人,那時,皇府的少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不顧危險便往火裏衝,要去救那孩子呢!」肥大娘唱作俱佳的說道,聽得黃大娘是眼珠子瞪得老大,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唉……就不知道是老天的作弄,還是那皇府少主的運氣不好,誰知他好不容易抱著受困的孩子要出來時,屋梁卻眼看著就要塌了,在危急中,他將孩子給丟了出來,孩子是沒事,他自個兒卻被火給燒成了重傷,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嚇死人了!」


    「不會吧?!這麽慘?!」黃大娘不相信的叫道,難怪這些天都沒見著皇府裏的人出入,原來是這麽回事。


    「是啊!聽說那皇府少主的模樣變得可嚇人了,那毀掉的半邊臉,恐怖的不得了,見過的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呢!這話,我可是由皇府裏一名被嚇得不幹的婢女嘴裏聽來的,她說,皇府那少主的模樣可比那惡鬼還恐怖呢!現下,皇府裏頭已經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嚇過,更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嚇得不幹了呢!」


    「難怪!」黃大娘了然地拍掌,「難怪這些天,我瞧皇府的木總管一直在找人,本來我還以為是他們真缺人手,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要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去服侍那長得比鬼還恐怖的人,有誰肯啊?


    「對啊!我瞧今天那木總管還辛苦的四處征人,餉銀不知有多高呢,可就是沒半個人肯上門,說起來,找人這差事,還真是苦了他啊!」


    肥大娘和黃大娘兩人皆長歎一聲,完全沒瞧見攤上的小人兒在聽見她們的話時,眼兒倏地一亮。


    找人?這裏的皇府在找人?


    聽她們話中的意思,好象是隻要進皇府去當婢女,餉銀便會比平常還高,如果她進皇府去當婢女,做個兩、三個月的工,這盤纏應該就可以賺足了吧?!


    她趕忙大口喝完碗中的甜奶,舔了舔嘴角上殘留的奶漬,然後站起身走向那七嘴八舌地談論著城中最近李家閨女要出嫁的兩人,打算問清楚有關皇府征人的事情。


    她由包袱裏取出兩文錢,遞給那正忙著與黃大娘說東扯西的肥大娘。


    「呦,謝謝小姑娘捧場,歡迎下次再來啊!」一見又有錢入帳,肥大娘連忙停下話,笑著取過錢。


    「大娘、大娘,有些事兒想請問您,不知行不行?」逮住肥大娘停話的時間,月芽兒笑燦了一張小臉問道。


    「小姑娘有什麽事嗎?」剛收了錢,肥大娘的心情大好,對人的態度也好上幾分。


    她們這種小本生意,是不能得罪客人的,客人問話,再怎麽樣,也得答上個一兩句。


    「是想請問您,剛剛您說皇府在征人的事兒,是真的嗎?」月芽兒笑容可掬的問道,小巧的鼻子被冷天給凍得紅通通的,兩個小小的酒窩浮在頰上,看起來像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娃兒。


    肥大娘與黃大娘相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眼前這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好一會兒,這才溫溫吞吞的開口回答。


    「是啊!那皇府正在征人呢,小姑娘,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想去皇府裏找份工作呢!」月芽兒老實的回答。如果不趕緊湊足盤纏上路,恐怕姑姑收了信後,算日子等不到她,會擔心得不得了呢!


    「什麽?!」兩人聞言驚叫出聲,不敢置信的瞪著月芽兒,活像聽見了什麽駭人的事。


    「我說,我要去皇府裏找工作呢!請問大娘,那皇府要怎麽去啊?」在這裏,她人生地不熟的,東南西北她都已經弄不清楚了,更何況是裏頭有個長得像鬼人的「皇府」。


    不知道是驚訝過度,還是被她的話嚇傻了,肥大娘和黃大娘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最後黃大娘率先回過神來,指著她右手邊的大街,訥訥開口。


    「往這兒直走,到底後右轉,看見那最大戶的人家就是了。」


    「謝謝大娘。」順著她指的方向瞧了好一會兒,月芽兒這才點點頭,朝她們兩個道聲謝,提著小小的包袱,往黃大娘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她真希望皇府還沒找到人,能雇用她進府裏工作,否則,她可真不知道要到哪兒去湊足盤纏了!


    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她們兩人依舊呆呆的站在原地,過了好半晌,不知是誰先冒出一句——


    「她剛剛……是不是說要去皇府裏工作啊?」這是肥大娘的聲音。


    「嗯……」黃大娘看著月芽兒遠去的背影,遲緩地點點頭。


    「我……是不是忘了告訴她,皇府少主的容貌有多恐怖?」肥大娘轉過身,不安地望著黃大娘。


    「嗯……」黃大娘抿著唇點點頭。


    接著,兩人幽幽地長歎一聲,那可憐的小姑娘肯定做沒幾日,便會被嚇得逃出皇府了。


    唉……真是可憐啊!


    【第二章】


    遠遠地,她瞧見一名年過半百、蓄著白胡的老人正背著雙手,站在門邊吆呼著爬在梯上的小廝,將一張寫滿墨字的紅紙,張貼在高高的圍牆上。


    應該是這裏了吧?月芽兒在心裏疑惑的想著。


    瞧那塊以上好檀木製成的匾額上,以金漆為墨,洋洋灑落的「皇府」二字,她應該是沒弄錯地方吧?


    不管了!她先去問問吧!總好過在這兒窮繞頭。


    懷著滿腹疑問,月芽兒提著包袱,緩緩地走向那懸掛著「皇府」匾額的宅府,甫一走近,她便聽見那站在皇府大門前,正指揮著小廝貼黏征人紅紙的老人聲音。


    「黏緊一點啊!最近風雪下得大,要是不黏緊一點,怕是沒幾個時辰又給飛走了。」木總管一邊叮囑著小廝,一邊在心裏默默歎氣。


    唉……已經一個多月了,怎麽就是請不到人呢?


    這三個月來,少主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變得陰沉、不愛說話,更不準任何人接近他的別苑,隻要一有人靠近,便大發雷霆地將那人趕出去。


    少主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實在是讓人無法捉摸,每當好不容易才請了一個人進府裏工作,不是被少主那因被火燒傷而變得恐怖的麵貌嚇得落荒而逃,便是被少主的壞脾氣給轟了出去,老是做不到幾天便走人。


    這一個半月下來,府裏的婢女都走了大半了,人手缺得慌,要不是他以重金為誘,恐怕這府裏的婢女不全走光才怪!


    唉……這全都是那名碎嘴的女婢害的。


    她不幹就算了,還四處去宣傳說皇府少主的樣貌比鬼還恐怖,見了的人,無不嚇得屁滾尿流,害得現在沒半個人敢上門當他「皇府」裏的婢女。


    早知道,就拿些銀子封住她的嘴了!


    唉……他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請到一個完全不怕少主麵貌以及壞脾氣的人啊?


    「請問……你們這兒是不是在請人啊?」


    突地,一聲甜軟的嬌喚聲由他身後傳來,那清脆如同玉珠子滾落的嗓音很討人喜歡,比起某些老愛故作嬌嗲說話的女子,來得好聽悅耳多了。


    木總管皺眉,一轉過頭,便對上了一張帶著甜笑的臉蛋兒,呦,是個小姑娘啊!


    「有事嗎?」他板著臉,斜睨了她一眼之後,又轉過頭去盯著小廝張貼征人啟事的動作,絲毫不以為這個看來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能夠在府裏待上一個月。


    恐怕不到一天的時間,便會被嚇得哭著跑掉了吧!


    瞧她穿的一身雪白,一頭烏黑秀發披在身後,在左右兩邊的盤發上還各係上一隻銀色的蝴蝶簪子,她一走動,那發上的銀色蝴蝶彷佛就隨著她的步伐而翩翩飛舞起來,這副嬌嬌弱弱的模樣,任他怎麽瞧,就是不覺得她能在府裏捱上一個月。


    「是啊!我想來應征皇府裏的工作,不知行不行啊?」月芽兒眨著一雙靈活大眼,指著牆上小廝剛貼好的征人紅紙,對著木總管綻開一抹甜美的笑容。


    「你?」聞言,木總管眯起老眼,上上下下仔細端瞧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哼了一聲,甩袍背過身去,「不成!」


    瞧她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還是個小女娃兒呢,她能做些什麽?


    就算進了府,恐怕她也幫不上忙,搞不好見了少主,還會被嚇得暈了,他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她進府,雖是缺人,但他怎麽也不可能讓這小女娃兒進府去服侍少主的。


    「為什麽啊,老人家?」月芽兒這可不懂了,他都還沒問問她能做些什麽,怎麽就說不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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