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張伯冠這麽一句讚美,他與蜜絲的親事就此訂下。


    “開、開什麽玩笑啊——”


    不用懷疑,這個“慘絕人寰”的叫聲儼然成為蜜絲近日來的口頭禪,而連叫帶蹦蹦跳,更是成為招牌動作。


    “為什麽這樣我就要嫁給異鄉人?姊姊們,你們難道不會生氣嗎?你們的饗舞一定跳得比我還好看不是嗎?”


    “我們跳得再好看也沒用。”大姊有點豔羨有點吃味,但是仍真心真意祝福這個小妹,“那位異鄉人其實在晚宴一開始便隻注意著、看著你一人哪!”


    “啊?”


    “說得是。”二姊滿會察言觀色的,頻頻頷首附和著,“你一離席沒多久,異鄉人就馬上說要解手,不管母親怎麽勸阻都執意要告退,走得像飛起來似的!”


    “呃?”


    “那可不是。”三姊還想起另一件事,“母親當時臉色多麽難看呀!她宴後還將我們全叫進她房間去罵了一頓……真是奇怪,反正父親也隻是想將我們四個當中隨便一個嫁給那異鄉人就好了,你嫁、我嫁……誰嫁還不都一樣嗎?都是她的女兒呀,母親究竟有什麽好氣的?”


    “唔……”或許,那是因為母親始終不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吧?


    蜜絲倏然沉默安靜下來,不叫也不跳了。


    是啊,阿古斯家上下都知道,張伯冠宣布選她為未婚妻之後,母親蓮修卡可是倏地起立,冷著一張臉失態的離席呢!


    更有甚者,蜜絲和張伯冠的親事訂下後,蓮修卡便足不出戶,一步也不曾踏出房間,沉默的來表示抗議——


    按常理來說,女兒被訂下婚事後,做母親的便得開始密集為女兒打點行頭,教導人妻之道,但是蓮修卡卻始終不曾出麵,當作不知情或根本沒這回事,就算阿古斯忍不住斥責也是枉然,不見人影就是不見人影。


    為什麽母親就是這麽討厭蜜絲呢?


    沒奈何,三個姊姊隻得延請鄰近的女性長輩,一塊兒為這小妹做出嫁的準備了。


    這還不是這門親事的最大問題哩!


    “蜜絲啊,你今天還是不想嫁給異鄉人嗎?”大姊開口問道,果不其然看見蜜絲堅決搖頭,她傷腦筋地頭疼起來。


    “你既然不想嫁他,又幹嘛跳饗舞給他看哩?”二姊不明白的問。


    “那是……那是我上當被騙的!”蜜絲一大堆話不知從何說起,末了隻能簡化成這麽一句答案——一句不怎麽令人信服的答案。


    “你是怎麽上當、怎麽被騙的啊?”三姊無法理解。


    “啊……嗯……這不重要,反正我就是被騙了!”蜜絲事後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這才恍然發現到這一點——好一個異鄉人,竟用激將法激她跳了饗舞給他看,引來父親注目後還說出那種曖昧的話,弄成現在這種她不嫁他都不行的局麵!


    “我非得找他算帳不可……”


    嬌小的人影偷偷摸出房門,往客居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客居是整棟屋裏最角落的地方,有三麵全都向著偌大的庭苑,到晚上更是寧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總算從半敞的門縫裏閃身進去,蜜絲看見躺在床榻上隆起的身影,在燈燭光焰中微微晃動著,她馬上趨前。


    張伯冠側俯著,隻露出半張臉孔,緊闔長睫,呼吸沉穩,看來睡得很熟。


    “啊……”小手趕快捂嘴,免得自己又震驚過度地喊出聲。怎麽著?原來他身上竟一絲不掛,隻在腰下鬆鬆地覆上一塊長裙布便算蔽體了事——蜜絲眼睛瞧得都直了。


    呿呿呿,直什麽直?她馬上嚴正地反問自己,廟裏寺裏那些大神女神像不都是光溜溜的?那些為神修行的苦僧不都是沒穿衣服的?異鄉人身上還算有東西呢!有什麽好看到眼睛都直了?!


    盡管是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告誡自己了,但是蜜絲一雙眼睛仍是舍不得挪動。


    不若天竺人的黝膚,異鄉人的體膚奶白,光澤彷佛上等雪花石:四肢看來修長略瘦,卻又結結實實;胸膛看起來硬邦邦的,卻又光滑暖和,不知道真的靠躺過去,會是什麽感受……


    “蜜絲,你在做什麽?”等到聽見一記悶哼含笑的詢問聲,她這才從著魔似的情緒中清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爬上了床榻,螓首真的靠躺在一堵男性的胸膛上。


    “哇啊!”蜜絲猛然一跳,整個人欲往後翻倒,幸好他眼明手快拉住她。


    “蜜絲,這可是我第幾回及時幫了你一把?你總是這麽魯莽嗎?”已然清醒,張伯冠半是歎息半是莞爾,三兩下勾她入懷,還順便將她的螓首按回自己的胸膛上。她想躺的不是嗎?他不介意,而且覺得被她“躺”得很舒服哩。


    “幹你什事?我才不魯莽哩!”蜜絲原本還“躺”得很舒服,但張伯冠的話像是在激她,才不過三百兩語,就教她頓時不舒服起來。“對了,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故意陷害我?”


    “陷害?”張伯冠一下子便明白過來了,“你是指——”


    “親事呀,你用話來激我跳了饗舞。”


    “所以……”他幹咳一聲:心中卻悄悄笑著。


    “再、再來,你還乘人之危占我的便宜。”蜜絲真是唱作俱佳。


    “然後……”赤裸的手臂不知何時伸到她的身後,把她靠躺的姿勢調整得更舒適,也更親密。


    “你還在我父親麵前亂說話,說什麽‘蜜絲的饗舞跳得真是好看’之類的曖昧話。”數落得太過忘我了,蜜絲一點都沒注意到她可被自己數落不休的對象親昵的擁著,兩人在床上橫陳半裸的,說有多曖昧便有多曖昧!“這些全都是你安排好的爛詭計,隻有笨蛋才看不出來的爛詭計!”


    她這可是變相的在罵自己給他聽?張伯冠努力按捺著,就怕自己破功一笑,眼前這枚火爆小笨蛋會給自己好看。


    “怎麽?你在笑,是在笑我嗎?我可是哪裏說錯了?”小嘴一抿,下巴一翹,威脅的小粉拳高高掄起。


    “不不不,蜜絲,我哪敢笑你,就算是笑,也是在欣賞你的聰明才智嘛!”張伯冠決定還是不要激惱她過頭,因為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仍是自己。“話說回來,蜜絲,你這時候到我房裏來做什麽?”


    對喔!蜜絲的怒氣退去不少,急忙重回正題,“喂喂,異鄉人,你要娶我是真的嗎?還是不要好啦!娶我沒什麽好的,我既不會做家事,也不夠溫順服從,更不懂得如何取悅丈夫什麽的……對了,你不如去娶大姊吧?她又漂亮又賢慧。不然二姊也很會跳舞,臀部豐滿能生養許多子息。三姊很溫柔,什麽家事都會做……你不去娶她們,跑來娶我做什麽呢?”


    聞言,張伯冠馬上露出沉思的模樣。


    “讓我想一想,我娶你做什麽呢?你既不會做家事,也不夠溫順服從,更不懂得取悅丈夫什麽的……嗯嗯……”


    很奇怪,這些評語明明就是從自己的嘴巴說出去的,可當她聽見張伯冠不過是順口重覆道,她內心居然一把無名火就啪啦啪啦燃燒起來,卻偏偏又得按捺著,心平氣和附和著他“毀謗”自己。


    “對,所以說娶我這賠錢貨,包你後悔一生一世,我會——嗯,我會讓你日子難過得很,我警告你喔!”非常具威脅性的,她將小手往他的胸膛一戳,小臉逼近他眼前,咬牙切齒道:“你都聽得清楚了?”


    “清楚。”他因她撲麵襲來的清涼香氣而心弦一動。


    “你都聽得明白了?”


    “明白。”他凝視她的目光亦深濃起來。


    “很……很好。”蜜絲這才發現自己跟他的姿勢有多大膽親昵!天!她居然雙腿大剌剌開著,俯臥在躺平的男性軀體上,而他居然也不告訴她一聲,反而還把手圈在她腰上教她起都起不了身?“好了,我、我話說完,我要走了。”好像怎麽樣也威脅不下去了。


    “姑娘,”張伯冠衝著她一笑,那笑容一點也不溫文,雙眼發亮有如找到獵物的鷹犬,教她瞧了頭皮發麻。“怎麽這樣就要走了呢?我才要告訴你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答案呢!”


    來不及發出抗議聲,蜜絲整個人便已被他反身壓製在下方,換成他方方正正的臉湊上前來,一陣鼻息又輕又暖拂過她的眉眼,教她輕噫一聲眼一閉,兩記軟軟的吻印便蓋上眼瞼,男性的唇不滿足的往下順滑,逮到了兩瓣丹紅柔軟便親,親得又深又強又悍,好似非吃得幹淨不可!


    連吻帶親外加手腳並用,他將一掌探到她頸後攫住她的長發,一掌則溜到她臀下按壓著,彷佛要教她一生一世都逃不開。


    昏沉昏沉的,蜜絲任憑男性的氣息霸住她的口唇舌齒。


    酥軟酥軟的,蜜絲任憑男性的指尖遊走在她的赤裸肌膚上。


    火熱火熱的,蜜絲也將小手攀挽上男性硬邦邦的胳膊——


    “蜜絲,我娶你做什麽呢?”張伯冠五官因情欲而繃得緊緊的,將答案一字一句送到她耳邊,“我娶你,是因為我愛看你嬌潑發脾氣;我娶你,是覺得你饗舞跳得真好;我娶你,是因為這是上天賜我的緣分;我娶你,是因為——”忽地轉向移到她唇上親了一記。“因為你是蜜絲,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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