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日曜也非省油的燈,頑強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眼看兩人即將爆發肢體衝突,忽然身後有人出聲製止——“你們在做什麽?日曜,放開他。”要不是柏珈穎的母親呂秋媛站在他們背後製止,下一秒,他們說不定真的就要在急診室的走廊打起來。


    呂秋媛剛辦完柏珈穎的住院手續,帶柏珈穎去普通病房休息之後,折返到急診室要通知兩個雙胞眙一聲,就遇上了這場衝突。


    呂秋媛的身材比柏珈穎嬌小,但柏珈穎完全遺傳到她精致深邃的五官,邢誌薔一看到她,立刻知曉她是柏珈穎的母親。


    “伯母好。”邢誌薔說。呂秋媛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刑誌薔,第一印象隻覺得邢誌薔高大帥氣,態度溫和有禮.她也就很溫和地問:“你是珈穎的朋友?”


    “我是她的男友。”


    “誰準你自稱是男朋友的。”柏旭天忽然冷諷出聲。


    邢誌薔沒理會他,隻對呂秋媛說:“伯母,我想見珈穎。”


    “她在七樓的病房。”呂秋媛不明白雙胞胎為什麽對他有這麽強烈的敵意,內心倒是有點埋怨女兒,交了一個帥氣的男友,竟然連半點口風都沒透露。


    “她還好吧?”邢誌薔問。


    “縫合完手臂的傷口,本來可以回家了,但醫生說還要多做觀察。她有輕微腦震蕩跡象,先住院多休息一兩天。”呂秋媛解釋的時候一直看著邢誌薔,也不理會在一旁已經氣得快跳腳的雙胞胎。


    “伯母.我先上去看她。”邢誌薔邁開修長的雙腿,往醫院電梯的方向走去。


    雙胞胎原想攔住邢誌薔,但呂秋媛製止他們,還把他們叫到一旁仔細問話,讓邢誌薔獨自去找柏珈穎。


    轉眼間,邢誌薔已經搭上電梯,往七樓病房而去。


    。


    警匪雙方在省道公路上撞車的消息早已成為各大電視台晚間新聞的頭條。剛好有民眾用手機拍到當時的畫麵,兩輛座車在狹小的道路上相互竟逐,最後相撞,接著兩方爆發槍戰,最後結局是柏珈穎和她的夥伴中彈受傷,走私槍械的歹徒一個被擊中,命喪當場,一個則是大腿被擊傷倒地。


    因為兩車相撞,柏珈穎和她的搭檔都有輕微腦震蕩的現象,隻是她手臂被流彈掃過,傷勢並不像搭檔的嚴重,醫生縫合傷口之後就沒有大礙。


    邢誌薔搭電梯去探望柏珈穎,柏珈穎正清醒地躺在病床上休息,拿著手機,心裏想著打電話給邢誌薔的時候該怎麽措辭,她不想讓他太擔心,急著開車到台中來看她。


    剛出電梯,在七樓的走廊外,邢誌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柏珈穎打來的,她第一句話就問:“你看了晚間新聞了嗎?”


    “還沒。”邢誌薔也算是老實同答。


    “你看了不要嚇一跳,新聞可能會報導我出車禍又中彈,我的手是有受一點傷,但不是很嚴重,我怕你擔心,所以先打電話告訴你一聲。”


    “是嗎?”邢誌薔正要轉動門把推開門,卻停頓了下來,等待她接下來說的話。


    “你不用特地趕來台中,剛才長官有來看我,住院一天之後,隔天我就調回北部,可能會在家裏多休息兩三天。”柏珈穎語氣上很是開心,一點也沒有受傷後的疲倦和煩悶。


    但邢誌薔聽了卻蹙起濃眉。她的語氣實在太奇怪,開心得很沒道理,就算手臂傷勢不嚴重,好歹也縫了十五針,更不要說撞車後輕微腦震蕩的傷勢,任誰都不會高興才對。


    “你故作輕鬆不想讓我來,是因為你哥他們都在吧?”他問。


    柏珈穎愣了一下,正要回答,邢誌薔已經把門推開,整間病房裏擺滿了慰問的鮮花,柏珈穎坐在病床上,額頭受傷瘀青,手臂上的傷還纏著白色繃帶,雙眼微瞠,驚詫地看見他進來。


    刑誌薔把手機關了,放進口袋裏,走到病床旁,坐在床緣仔細地盯看著她。他一出現,柏珈穎整張臉都亮了起來,眼裏雖有些疲倦,笑容卻非常柔美。


    刑誌薔坐得離她很近,傾身吻了她臉頰一下,用手碰觸她的臉龐,然後察看她身上的傷口,他的舉止很溫柔,眼眸深處充滿不舍和寵溺。


    柏珈穎將唇貼在他的咽喉上,整個人靠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雙手親昵地摟著他的腰,忽然問:“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我在車上聽到電台廣播。”


    邢誌薔撫摸著柏珈穎的背,將她整個人摟得更近,沒見著她之前,他惶恐不安的心仿佛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刺刺痛痛的。現在,親眼見到她,總算是安心下來。


    他們還沉溺在戀人的氛圍裏,忽然被病房門外正在對話的柏旭天和呂秋媛打斷,他們坐在病床上,神色緊繃了一下,隻見柏旭天正在向柏媽媽報告邢誌薔過去的戀愛史有多豐富多花心。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有時很清楚,有時又不大清楚,刑誌薔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很不好受。


    柏珈穎也不知該怎麽安慰他。柏旭天說的很多都是事實,邢誌薔過去確實換過太多女人,和她們交往的時候也確實是抱持不大正經的態度,然而柏珈穎經過和他相處後才漸漸明白,他的不正經多少帶著自我放棄的成分。


    邢誌薔很害怕他愛上的女人到頭來會選擇離開他。


    他老覺得自己不夠聰明、不夠好。


    在升學主義掛帥的社會裏,他可以說是處處碰壁,他的聰明完全是放在令人覺得怪異的地方。總之,比起柏日曜的彪悍、柏旭天的天才、霍磊明的精明、傑斯的傑出,邢誌薔確實很像白癡。


    要說做生意,他不會;安分規矩當個上班族,他也做不來;考個證照或是公務員考試,更是不可能。表麵上看來,他真的就是長得很帥很會跑步而已。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柏珈穎很快就發現邢誌薔的其它優點。


    或許是,邢誌薔的個性和她兩個哥哥大不相同。他不會規定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的個性太嚴肅太容易認真,需要他用好玩輕鬆的角度看待事情;重要的是,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很溫柔地陪伴她。


    還有,他的直覺強得驚人,很多時候她話才出口,他就猜中她心裏想的和說的不一致。


    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他們聽見站在門外的柏旭天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妹的格調變得這麽差,該說她涉世未深,認人不清嗎?”


    柏日曜接著發話:“現在阻止也許還來得及,別等到她被姓邢的弄大肚子才後悔莫及,整個人已經毀了。”


    “你們先別進去,給他們一點時間,這件事我會私底下問珈穎,不用你們兩個插手。”呂秋媛話才說完,又把病房的門關起來。


    走廊的聲音忽然完全靜止下來,呂秋媛把兩個雙胞眙兄弟帶離開病房這區。


    然而,邢誌薔臉上的線條卻早已變僵,胸口堆積太多的悶氣,他一副很想衝出去和他們對幹的表情,卻得咬牙忍著。柏珈穎抬眼凝視他,看出他在壓抑怒氣,他繃緊的神色一直試著維持無動於衷的淡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柏珈穎語帶歉意。


    “為什麽道歉?”邢誌薔揚著濃眉看她。


    老實說,她哥下次若再隨便做出挑釁的動作,邢誌薔有可能和他們打起來。他現在反而渴望發生衝突,隨便什麽機會,他都想狠狠揍柏日曜或柏旭天一頓。(雖然事實上有可能是他被揍,但他現在氣到了,也變得不在乎了。)“我不希望你放棄,也希望你不要和他們起衝突,又想不出其它辦法解決,所以老是要求你忍耐。”


    “有件事我一直沒說。”邢誌薔難得嚴肅,板著臉孔看她。


    “什麽?”柏珈穎抬起眼,有點害怕地迎上他的視線。


    邢誌薔忽然半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麽,嘴角緩慢地揚起,帥氣的臉龐自嘲地微笑。“不過,就算說了有誰會相信?”


    “嗯?”柏珈穎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到底什麽事?你不會有事瞞著我吧?”邢誌薔猛然一鼓作氣,直快地說:“我愛上你了,我們結婚吧。”


    柏珈穎完全愣住,隔了好一會兒,才用很驚訝的表情瞪著他,“你確定?是我撞到頭聽錯,還是你也撞到頭?”


    對於她的反應,邢誌薔差點翻白眼,沒好氣地說:“好還是不好,回答我。我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愛一個女人了,不要專用那種五四三的理由敷衍我。”


    “喔。”遲疑好久,柏珈穎才忽然深奧的喔了一聲。


    等了半天,邢誌薔竟然隻等到“喔”這個字,表情開始冒出尷尬的斜線。“現在是怎樣?喔這個字是什麽意思?願意,還是不願意?”


    “你不會是為了氣我哥才向我求婚的吧?”她覺得太突然,竟然開始懷疑地追問。她的懷疑惹來邢誌薔的瞪視,“這種事你覺得能開玩笑嗎?”


    柏珈穎原本茫然失措地看著他,隻見他挑釁的表情裏充滿前所未見的認真,她整張臉都笑開了,猛然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終於弄懂他說的話,或許她是太訝異了,以為還要繼續耐心等待,他才會愛上她,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告白,而且還向她求婚。


    “好,當然好。”柏珈穎甜蜜地膩在他懷裏,燦燦地笑著。“我是說我願意。”


    “那就說定了。”邢誌薔繃緊的臉色終於放鬆,嘴角的微笑不再嘲弄,緩緩漾開弧度,變得慵懶迷人。


    半年後。


    邢誌薔和柏珈穎舉行訂婚宴的前一天,事先包下傑斯的整間酒吧,大肆慶祝一番。


    元旦剛過,c大橄欖球隊每年例行會做的裸奔儀式已順利完成。


    午夜時分,大夥心情激昂聚集在地下室酒吧,除了歡慶新的一年,當然也要順道祝福兩位新人。


    由於兩人第一次相遇,是柏珈穎誤認邢誌薔為破壞停車場車輛的慣竊,於是他們特別請台北市刑警大隊大隊長擔任婚禮的介紹人,而他們的第一個吻是在去年春天某個午夜步出傑斯酒吧後的街道分隔島上,因而他們邀請了徐芝璐擔任訂婚典禮的貴賓。


    邢誌薔的家人早已從澳洲飛回台灣預備參加訂婚典禮,他的小外甥女中文還是不大好,以責怪的語氣對柏珈穎說:“舅舅說,等他長大,他要嫁給我。”惹得柏珈穎啼笑皆非。


    至於柏珈穎的家人呢?


    在呂秋媛強製動員下,雙胞胎雖不願,也得被迫出席。說到這,就不得不佩服邢誌薔的女人緣,他很快就贏得呂秋媛的好感,讓呂秋媛開口閉口都誇他是“好男人”。


    邢誌薔很懂女人心,他會陪呂秋媛去傳統市場買菜,和柏珈穎逛街,還會替呂秋媛挑新的高跟鞋——凡是女人,都喜歡發亮的飾品和高跟鞋,這可是他多年來和女人相處獲得的心得。


    呂秋嬡收到禮物的當下很是感動,自從丈夫飛機失事喪生之後,她已記不得有多久沒收到男人送的東西了。


    小女兒珈穎常買東西送她,但兩個雙胞胎在這方麵都不是細心敏銳的男人,每次母親節或她的生日,與其送禮物,他們更實際的是包紅包給她。


    因為深受柏家女人的喜愛,邢誌薔這半年來經常在柏家走動。


    柏家雙胞胎對他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怒目相視,漸漸轉變成冷哼譏諷,又從冷哼譏諷到假裝沒看見。


    終於有一天,呂秋媛想更換客廳的新沙發,請柏日曜和刑誌薔幫忙,柏日曜竟然沒有反對,還和邢誌薔合力把三人座沙發搬上小貨卡,換上嶄新的歐式風格l形沙發。


    整個過程柏日曜都沒吭聲,一言不發地搬完,之後立刻閃人。


    訂婚典禮的這天,一切都非常順利,至少在一開始的時候。


    柏珈穎特別穿了一件短蓬裙紗質純白色禮服,配上合身的馬甲,露出美麗的肩膀和鎖骨,嘴角笑得很甜蜜;邢誌薔穿著一身筆挺深黑色西裝,他高大修長的身材好得不可思議,簡直可以媲美印在海報上的名模特兒。


    訂婚喜宴在某間運動俱樂部的花園舉行,男女雙方的賓客——c大和t大的橄欖球曆屆校隊隊員幾乎都到齊了,雖彼此互看不順眼,但氣氛還算平和、幸福洋溢,至少對新人而言。


    喜宴進行的時間剛過半,也不知道是誰先起頭的,c大和t大校友在不斷起哄下,雙方人馬打起賭來,賭注竟然是比一場球賽,如果是c大贏,三個月後邢誌薔就能順利娶柏珈穎,萬一輸了,那就等下輩子吧。


    忽然問,高大壯碩、西裝筆挺的男人們各個脫掉外套扯掉領帶,把襯衫袖子卷至手肘,在俱樂部廣闊的草坪上鬥牛起來。


    等到柏珈穎和邢誌薔發現,不僅來不及阻止,邢誌薔還硬被拖下去比賽。


    陽光下,一群大男人在草坪上為了一顆球搶成一團。聽說比賽的賭注之後,女人們踩著高跟鞋聚集在草坪旁觀戰,評頭論足起來。


    由於霍磊明、傑斯、柏旭天和柏日曜都在陣中,幾個女人們很自然地就聊了起來。


    徐芝璐發現柏珈穎一臉擔憂的表情,以譏嘲男人們的口吻先開口說:“那個賭注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們隻是想打架,隨便找個藉口而已。”


    “對呀,就像當年盧溝橋事變,教科書上不是說日本想開戰,所以故意用一名士兵失蹤當藉口。”霍晴朗跟著說。


    “當年特洛伊戰爭也是拿海倫當藉口,結果戰爭結束了,誰也不在乎海倫的死活。”


    應曉曼在一旁觀戰,也跟著說。


    最後,女人們的結論是:男人天性就好戰,藉口是什麽根本不重要。


    還有,與其在草坪上曬太陽,還不如輕啜香檳或香草茶,吃塊蛋糕之後再過來,保證他們幾個大男人還鬥得難分難舍。


    果然,隔了一個小時,她們從花園的喜宴有說有笑地走來,幾個大男人早已脫掉襯衫、踢掉皮鞋、把昂貴的名牌西裝褲卷到膝蓋,渾身是汗、打著赤膊在太陽底下搶橄欖球搶得你死我活。


    傑斯和柏日曜輪流將對方壓在草地上,霍磊明把球傳了出去,柏旭天為了擋住他的攻勢,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當然霍磊明也不客氣地立刻頂回去,雙方諸如此類的小動作實在太多,女人們在旁邊看了,不覺好笑地搖頭。


    雙方一直僵持不下,分數咬得很緊,最後甚至一直維持平手的局麵。好不容易逮到喘息的機會,邢誌薔跑到草坪邊去找柏珈穎。


    柏珈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噘著嘴,不太高興地看著他。


    “如果輸了,那我們是不是就不要結婚?”


    邢誌薔緩緩笑了,得意地說:“怎麽可能會輸,幸運女神一直站在我這邊。”


    “萬一輸了呢?”她抬眼瞅他,沒好氣地問。


    邢誌薔微傾身俯看著她,嘴唇貼近她臉龐,輕聲說:“別忘了我在大專杯得分的記錄到現在都還沒人能破——不過,贏了你哥,我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過;我這邊已經很放水了,你沒看現在分數一直平手?


    怎樣?到底是要贏,還是要維持平手?”


    “啊?!”柏珈穎雙眼驀地瞠大,一臉好像他問了什麽蠢問題的表情。


    “當然要贏!難道你想被我哥他們嘲笑一輩子?當然要給他們好看!”


    “就你一句話。”邢誌薔快速地吻了她一下,聽見隊友催促的聲音,隨即笑著跑開。


    霎時間,兩方僵持不下的局麵頓時改變,隻見邢誌薔突然從重重人端阻擋下突圍而出,靈活地左閃右躲,好幾個人拚命追趕,企圖用擒抱的方式阻止他都失敗;最後,邢誌薔一路衝到臨時設定的達陣區,高舉橄欖球,帥氣地成功達陣。


    第一個有反應的人是柏珈穎,她從草坪的邊緣衝進臨時比賽區,她純白色的短裙飛揚起來,腳下的高跟鞋也在半路上掉了,然後她衝向邢誌薔,幾乎是飛撲撞進他懷裏——他牢牢抱高她,她雙腳離地,親昵地摟著他的脖子,在他雙唇重重印下一個吻,然後頤著他堅硬汗濕的胸膛,她身體緩緩滑落,雙腳站立在地麵上,一張美麗的臉笑得燦爛。


    他們緊鎖的日光中隻有對方的身影,旁若無人;他們親昵地纏綿擁吻,仿佛決定要一直這樣相戀,直到地老天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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