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離華太子的姻緣宴, 但天宮處處靜謐非常,沒有一點要辦喜事的動靜。


    連平日裏愛嘴碎八卦的小仙都回了洞府,閉門不出。


    昨晚那一遭, 著實讓所有人都心驚膽顫。


    昆吾神君竟現出神相, 將已不成人形的離華太子扔在天宮門前,劍指天帝,興師問罪。


    尤其是往日清風霽月的離華太子,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不明物體, 更是讓人震驚於昆吾神君護短的態度與魄力。


    那磅礴浩蕩的劍意,壓的所有仙家都喘不過氣來。


    最後昆吾生劈了南天門,逼得天帝拿出聚魂燈賠罪。


    歲月亙古, 他們竟是忘了, 昆吾神君從不是個好相與的。


    在巨大的境界差距前,天族隻能憋屈的忍下,況且是離華先行出那等不顧臉麵的事來。


    季蕪修為再差, 那也是身負神格的神君, 豈能容離華覬覦。


    經過那晚, 天族忙不迭到處搜尋天地靈寶為離華重鑄仙身,而昆吾與季蕪自此離開仙界, 不知所蹤, 亦無仙家敢主動提及。


    驚飛遠映璧山去, 一樹梨花落晚風^1。


    季蕪是在滿樹梨花下醒的, 清風拂過,空氣裏浮動著淡淡花香,很是好聞。


    她運起靈力細細感受了一番自身的狀態,那幾十處劍傷都好了,未留下疤痕, 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


    抬目望去,昆吾站在遠處的一株梨花下,她換上了凡人界的衣衫,青絲散落,遠遠看去隻覺如梨花般溫婉。


    季蕪一時間看癡了去,心髒一陣悸動。


    是昆吾救了她。


    喪失意識後發生的事,季蕪都不知曉,但看周圍的環境,她們現在是在凡人界。


    是因為自己同離華的事嗎?如何懲治的離華?天宮可有怪罪?還有那三生石的事,昆吾可會生氣?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冒出,季蕪既忐忑又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昆吾身前,訥訥出聲,“母親,”


    昆吾沒有轉過身來看她,隻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隨後冷冷吐出二字,“跪下,”


    本就心虛,聞言季蕪更加手足無措,她乖乖跪下,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會被離華算計,是季蕪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明明修為已勝過離華一大截,結果還讓自己落入那般危險無助的境地。


    最後如何收的場,季蕪亦不知,可讓昆吾為難了?


    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的昆吾,靜靜端詳著季蕪苦惱的神色,同時那晚她欲揮劍自決的畫麵又出現在腦中,頓時便讓昆吾失了三分冷靜。


    強忍著怒意片刻,昆吾伸手抬起季蕪的下顎,眉眼之間生出了平日絕不會有的淩厲,她問,“可知錯?”


    穩了穩雜亂無章的心神,季蕪避開昆吾審視的眸光,無力的點頭,“阿蕪知錯,阿蕪不該跑出碧月宮,更不該與離華有絲毫牽扯,”


    “還有呢?”昆吾嘴角噙著淺淺的笑,瞳孔裏的晦色卻愈發深沉。


    “還有……”


    腦子裏亂糟糟的,季蕪支支吾吾半天都沒答上來,她實在是想不出哪裏還有錯了,鼓足勇氣迎上昆吾迫人的眸光,道,“還請母親明示,阿蕪不知還有何錯處,”


    話音未落,迎麵一個耳光落在臉上。


    力道極大,季蕪直接被掀翻在地。


    怔怔呆愣半晌,季蕪目光驚疑,她看向昆吾,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一時間滿腔的委屈壓過了懼意,季蕪爬起身,看著麵色冷淡的昆吾質問道,“母親可是嫌阿蕪蠢笨,不願再認我這個女兒,若是,阿蕪現在就自行離去,”


    不知道哪裏來的膽量,季蕪見昆吾不應話,渾身的氣血往腦袋上衝,她抹了把臉就朝著山下走去。


    隻是還沒走幾步,便被昆吾掐訣攔住了,“吾何時答應讓你走了?”


    季蕪隻哭,見昆吾斂去了笑意,便知她是真的動怒了,頓時後悔起剛才為何要說那般蠢話。


    隻是說都說了,心中憋著一股氣,季蕪便垂首盯著地麵,打定主意不管昆吾說什麽,都不理會。


    餘光瞥見一道陰影襲來,季蕪以為昆吾還要揍她,緊閉上眼立在原地,等著耳光降臨。


    隻是讓季蕪錯愕的是,來的不是耳光,而是昆吾溫和的撫慰。


    纖長白皙的手指落在季蕪眉眼處,緩緩的摩挲著,同時昆吾輸入陣陣溫和的神力,讓季蕪頓時清醒不少。


    季蕪順勢抬起頭打量昆吾,湧動著的戾氣不知何時消了,望向自己的眸光隻剩下淡淡的縱容與無奈。


    心,驀地一暖。


    “你偷跑下界,與離華私許終身,此為一錯;不聽吾言,擅自離開碧月宮,此為二錯;”


    昆吾停頓了片刻,眸色幽暗無垠,似是在克製,收回手才繼續道,“你的命是吾給的,生死應由吾定,可你在身處困境時竟欲揮劍自決,此為三錯,”


    說完,昆吾側身走開,似是累極。


    季蕪靜默片刻,體會到昆吾話裏的關切後,鋪天蓋地湧來的酸澀似是要將她吞沒。


    明明昆吾是待她極好的,怎麽自己就突然鑽牛角尖了呢?


    看著昆吾走遠,季蕪失落不已,原本壓抑著的念想更是蠢蠢欲動,很是難捱。


    躊躇良久,季蕪突然快步追上去,大有不管不顧的意味從後麵緊緊環住了昆吾。


    “母親,阿蕪錯了,你莫生氣,也莫要再傷心,阿蕪定不會再犯,”


    這些年季蕪的身子徹底長開了,隻比昆吾矮上寸許,她將頭枕在昆吾肩上,信誓旦旦保證。


    在昆吾窺不見的地方,季蕪悄然的舒了一口氣,唯有昆吾身上的清香才能稍稍緩解那羞於啟齒的渴望。


    頸間傳來潮潤的濕意,還有陣陣撩人的熱意,昆吾身子一僵,卻是沒有推開季蕪。


    她輕輕握住季蕪環在腰腹處的手,捏了捏手背,道,“吾未生氣,”


    季蕪卻是不信,將人環的更緊,麵上羞愧之色濃烈,不知該說什麽,眼裏簌簌的掉。


    昆吾無奈,強硬的將人拉至身前,而後擁住,撫上季蕪的後背,輕輕拍打著安撫,“你若是真心悔過,那吾自不會生氣,”


    “嗯,”季蕪埋在昆吾懷裏許久,才悶悶的應了一聲。


    而在季蕪發現昆吾不會拒絕自己的親近後,十分不要臉的粘了上去。


    不管昆吾要幹什麽,季蕪或是揪著袖子,或是摟著手臂,半步都不肯離了昆吾。


    昆吾慣來不會哄孩子,也猜不到季蕪的心思,見季蕪高興,便也默許了,縱著她的逾越之舉。


    這幾日親近多了,季蕪便克製不住的多想。


    按理來說,她與昆吾並無血緣關係,兩人是有機會在一起的。


    若是昆吾也對自己有情意,那豈不是兩情相悅。


    季蕪越想越興奮,坐立難安,深深凝視著昆吾姣好的側顏,心中那把火猛然間燒的更旺了。


    可不過片刻,季蕪又連連搖頭否認,昆吾對自己好,隻是因為把自己當做女兒,若是自己的心思被知曉,定是會厭惡的。


    想到這裏,季蕪隻覺太陽穴悶悶的疼,難受不已。


    而季蕪這番焦躁的模樣,昆吾自是察覺到了,她以為季蕪是被悶久了,便問,“阿蕪可要下山去玩?”


    “母親陪阿蕪一起去嗎?”


    “那是自然,”


    兩人下山來到一處城鎮,正逢乞巧,人流熙攘,十分熱鬧。


    季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未體會過凡人界的風俗,一路上心思開闊不少,興致勃勃的拉著昆吾說個不停。


    昆吾安靜的聽著她說,時不時笑著應和。


    兩人雖然穿的是凡人界的衣衫,但並未變換容貌,時間長了,季蕪就發現總有人將眸光落在她與昆吾身上。


    沒有惡意,但季蕪偏生覺得不舒服,特別是她發現昆吾穿上凡人界的衣衫後,斂去了眉眼間的威儀,顯得愈發溫婉動人。


    就這樣,季蕪莫名醋了,但看著昆吾泰然自處的姿態,她又不能表露出來。


    緊緊握住昆吾的手,季蕪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拉著季蕪便往一處賣麵具的攤子上走去。


    拿起一對鴛鴦麵具,季蕪拿出其中一個遞給昆吾,“您帶這個,我帶這個,”


    昆吾自是懂鴛鴦代表著什麽,她盈著淺淺笑意看著季蕪,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來。


    在與昆吾目光相觸的一瞬間,季蕪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仿佛自己費心遮掩的隱秘早就被窺探了去。


    舔了舔唇,季蕪勉力維持著鎮定,拿著麵具的手依舊伸在空中,她看著昆吾試探道,“阿蕪喜歡這個,母親不喜歡嗎?”


    少女的臉稚嫩純真,所有的情緒都輕易展露在臉上,溫潤的眸子裏蘊著顯而易見的期盼,似是真的不知道鴛鴦所代表的含義。


    昆吾眉心一動,釋懷的同時不免有些失意,她朝著季蕪笑了笑,接過麵具,道,“吾也喜歡,”


    積壓在心中的悶痛瞬息被歡喜取代,季蕪眼中滿滿都是笑意,她先一步將麵具戴好,又急不可耐的去幫昆吾。


    因著身高,昆吾不得不向一側低下身,不經意間,瑩潤的肌膚及纖細的鎖骨落入季蕪眼中,她似被蟄了一口,急急挪開視線。


    幫昆吾戴好麵具後,季蕪忽覺有些唐突,生怕昆吾覺察出些什麽,可又不願打破此時靜好的氛圍,索性羞紅臉糯糯道,“母親極美,阿蕪也甚是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1,取自《鷺鷥》·唐·杜牧


    看出來了嗎?看出來了?昆吾是有意的,有句話我寫的很明顯了!


    還有季蕪現在就是仗著昆吾不會把她怎麽樣,才敢這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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