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年資最深的孩子,你知道我目睹過多少孩子死於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方式及藥物中嗎?有的人死時全身膨脹如皮球,有的人皮膚一半是青的、一半是紫的,有的人則是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相信我,如果世界上真有地獄存在,指的就是那裏。」


    波魯達娓娓道來,注意到安東尼從漫不經心到專注聆聽,從全然不信到半信半疑,眉宇更是寫滿緊張的疑惑:那,後來呢?紗紗呢?


    波魯達先前從安米爾口中,得知安東尼對紗紗那種愛恨交加的心態--唉,這個年紀最小的妮子,不管往昔表現得有多早熟老成,到頭來還不是在情關上亂攪一氣?


    「我們這群人被開發的是有關於心靈層麵的esp。比方有人能操控別人的心智,有人可以預知未來,有人可以千裏透視,有人可以讀取別人的心意--這就是樊樊及紗紗被設定的實驗值。


    「由於她們一樣是混血兒,血型也相同,所以便被稱為羅氏姊妹花。她們同時被進行人體實驗,以年紀長幼為對照,進行某些相同、相異的藥物及電流刺激實驗,結果就如你所見--樊樊腦部嚴重挫傷,智力受損,行為舉止永遠像個孩子。


    「紗紗雖然智力沒有受損,但她從七歲就被送入『x計劃』裏,從此再也不像個孩子,尤其是在能力被開發成功後,更要不時忍受『發病』之苦。更由於她能讀別人的心,看過太多的口是心非,無法和我們這群同伴之外的人互動、感情交流……」


    「我很懷疑你的話。」安東尼想起七年前就認識紗紗,「她話多得很。」而且又麻又利教人招架不住。


    「那是因為她多話的對象是你啊!」波魯達道。「紗紗事後告訴我,她對你可是一見鍾情,於是她花時間研究你的生平、你的嗜好、你的性子,你的一切一切,最後才決定用美人計加苦肉計,請我假扮她的情夫,再度回到那不勒斯來找你,為的就是要成為你的女人,生下屬於你們的孩子。」


    「我不相信你的連篇鬼話。」安東尼嘴上雖仍強硬,但心上已是惴惴難安。


    「她表麵上是一副臉孔、私底下又是另一副,如果不是我出其不意聽見她對我的『真正觀感』,恐怕早就糊裏糊塗娶了她。」愈說愈是氣憤難堪。「我知道她一心一意要當『那不勒斯總理夫人』,我偏不會娶她。她究竟是給你多少甜頭、好處,讓你願意千裏迢迢跑這一趟來為她圓謊?」而且圓謊的理由還那麽天方夜譚!


    「……看來我剛剛說那麽多,你根本就聽不進去。」波魯達低歎一聲。「我該怎麽說服你?」安東尼一「牛」起來還真是頑固。


    「表演給我看!」安東尼提出要求。「如果照你所說,你也是什麽『x計劃』裏的同伴,一定也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吧?」


    「好。」波魯達立即起身走到一旁茶幾上,深深吸口氣,伸手握住一簇花瓶中的香雪球,一瞬間,辦辦片片同時乍散、落英繽紛謝了一桌,隻剩迅速枯黑的花蒂及花梗。


    「痛……」波魯達冷汗涔涔,仿佛跑完十場的百裏馬拉鬆。


    安東尼則是震驚的從桌子後頭走出來,不相信的接過那束枯花看了又看--


    「不會吧?」他把花迅速扔到桌麵上,一時間隻想得到這句話。


    波魯達拾起花束,再用力一握,汗水冒得更多,仿佛更為痛苦吃力,而原本枯黑的花束,竟在極短的秒數內重新抽芽展苞綻蕾,奇詭地在一分鍾內恢複原先盛開的模樣,香雪球依舊粉嫩可人。


    「……不行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波魯達這兩年來「力量」銳減,這種小表演就足以耗去他大半體力。


    「不會的……這怎麽可能?真是見鬼了。」安東尼的頭猛搖猛晃,但神態已從半信半疑進展到全麵信服。


    如果波魯達說的都是真話,那麽,紗紗何苦在這段時間精心扮演一個讓他誤解、憎惡到恨之入骨的角色?他必須去問個明白。


    安東尼立刻舉步衝到門口,大力扭開門把,在外頭等候的眾人都嚇了一跳,在看見安東尼「山雨欲來」的表情時紛紛自動讓路。


    「紗紗?」小房間的門應聲而開,安東尼一眼便看見那個半坐在床頭的人兒,脖歪頭垂得像是--


    「紗紗?」他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搖晃,但才搖了一下,她就整個癱軟在他懷中。


    紗紗臉色發白、唇色發青,安東尼突然想起上回目睹她「發病」的模樣,和此刻是如出一徹的。


    「叫醫生!」安東尼覺得自己笨手笨腳,似乎連抱都抱不穩她--因為他每一寸肌理都在顫抖,連指尖都在一收一縮的跳個不停。「快去叫醫生!」


    「有,醫生來也!」金發男人應聲上前接手。


    眾人看著他把急救箱打開,拿出聽診器開始幫紗紗做初步診斷,並用眼神示意安東尼將其他人打發走。


    「x計劃」的同伴的秘密太過驚世駭俗,不宜讓太多人知悉。


    「好紗紗,乖喲。」金發男人從一隻小瓶子中倒出一顆小小的藥丸,將手掌湊到她唇邊,想趁她仍在「發病」時喂她吃下。


    但事與願違,原本昏迷的紗紗嚶嚀一聲,漸漸清醒。


    「……蒙古大夫?」


    「為什麽每個人都這樣喊我?」金發男人苦著一張臉。「我明明就不是從那個地方來的呀。乖,吃藥。」他邊抱怨,邊把藥丸塞入她的嘴裏。


    紗紗立刻把舌尖一吐,「呸」了出來。「你拿抗發病劑喂我?開玩笑,你自己是醫生,怎麽會不清楚孕婦不能亂服成藥?」


    「可惡,你都痛到暈過去了,還有心情耍嘴皮子?」金發男人被她拒絕合作的態度惹毛,大有卷起衣袖大幹一場的架式。


    豈料他欲伸向前的手臂中途被拍走,紗紗則是反射性抬頭,才發現自己竟置身安東尼懷裏。


    「你?!」她開始掙紮,想端出一貫的架子擺臉色給他看,卻在電光石火間讀到他那股全盤明了的清澈心思,她整個人泄氣地萎頓下來。


    她憑著最後一股頑強武裝自己。「放開我。」嬌軀卻舒服而綿軟地偎在他懷裏,嘴裏繼續對金發男人警告著。


    「把那些藥拿得離我愈遠愈好,死夜叉!」別看她人嬌個頭小,脾氣一旦拗起來可是嗆得很。


    安東尼注意到她的臉色依然慘白,手腳不由自主輕顫,卻還強忍著不適抗拒這劑藥物,不禁深深佩服她的毅力。


    「那是什麽藥?」安東尼問。


    「這是我針對『x計劃』的各個同伴體質所研發出的抗發病劑。」夜叉--白梵天解釋著。「羅刹--我是說紗紗,她平常使用力量時並不會有不適的副作用,但這是一種一點點日積月累的彈性疲乏,到達一定程度承受不了,就會一古腦兒發病,其症狀就像心髒病發作,輕則昏睡,重則休克。而抗發病劑就是解毒素,抑製發病至少可以讓她舒服一些。」


    「來,紗紗,快吃下去。」安東尼聽到一半就伸手奪過那隻小藥瓶搶著喂她。


    「不!」紗紗不知打哪來的力氣,一骨碌脫了身。「誰都別想荼毒我的孩子!萬一我真生出一個笨小孩你們誰要負責?」


    「你要負責!」嚴厲的斥責聲響起,最後進入房的波魯達板著臉孔瞪著她。


    「紗紗,你究道還要鬧多久?在我同意配合你的勾引計劃時,你答應過我什麽?不能讓自己懷孕!你和樊樊的體質太特殊了,會在生產時出什麽差錯,沒人敢擔保!」


    安東尼悚然一驚,疑惑的看向安米爾,後者對他頷首。


    「我老早就去結紮了。我和樊樊的三個孩子全是領養來的。」安米爾歎口氣,也用責備的眼光看著低下頭、自知理虧的紗紗。「你為什麽要明知故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就是講不聽,還能為什麽?」白梵天咕噥著。「平常就最怕血、最怕痛了,偏偏又一意孤行……」


    「你們夠了哦!」紗紗終於被念得受不了。「你們是不是男人啊?怎麽比女人還要羅唆?好好的一個從墨西哥、澳大利亞、美國跑過來幹麽?這裏可是義大利耶!啊,對了,波魯達,聽說你前陣子受了槍傷,痊愈了嗎?安米爾,樊樊和三個小鬼頭好不好?還有白梵天你--」


    「安靜!」四個大男人異口同聲喊話,紗紗立即閉上小嘴。


    安東尼的心緒大亂,猶如一球被扯弄開來的毛線,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她……平安生產的機率有多少?」先不管其他,這點最重要。


    「百分之百--」


    「無解。」白梵天的否決一下子就蓋過紗紗的搶先回答,氣壞了紗紗。


    「由於體質遭受實驗藥物改變,樊樊沒有月經,紗紗子宮膜厚度太薄,荷爾蒙分泌並不正常,再加上生產這種激烈過程極可能引起紗紗發病,血崩、昏迷、休克……上百種情況都有可能。」


    天!安東尼用力吞著口水。「剖腹產呢?」


    「呃……最好不要。」一根豎起來的手指搖了搖。「我伯那會比自然生產更能引發紗紗的發病。」此路不通。


    安東尼一咬牙。「那現在施行流產手術?」


    「你瘋啦?三胞胎耶!而且已經六個月了,母體會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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