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一邊笑著,一邊冷眼看著,完全不在意這樣的笑法使得本來就被扇得老疼的臉更熱更痛。


    “出去,這裏有我就行了。”


    文突然冷冷地開口。


    那個刑警臉一沉,狠狠地瞄了依然杵在文身前的陳落華一眼,目光又落在文的身上,以為他想做什麽,但到底,還是二話不說地摔了門走出去。


    書房裏,除了小白的笑聲還是小白的笑聲。


    陳落華心裏百感交集,遲疑地走過去,在她的麵前蹲了下來,想對她說什麽,可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問她為什麽要殺言的母親?


    可現在她隻作為嫌疑人被看守在這裏,似乎連警方也還沒有確定她是否犯罪,這麽一問,反倒是他不信她了。


    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是他的支持與信賴吧?


    可是,她突然歇斯底裏地笑成這樣,那臉那表情看上去是如此的瘋狂,要他說出他信任她的話,他也還沒有因為愛她而盲目到這個地步。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承認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執著或喜歡,是愛。


    真的很想冷靜下來,從容不迫地衝她露出微笑,告訴她不管如何他也會陪在她的身邊,可是,他的心前所未有地亂了,笑不出來,看著她這樣失控地笑,他甚至想哭。


    什麽也做不了。


    看著她沾血的手,他正要握住,文卻在這個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碰她的手,待會還要取證。”


    “取證?”


    “要看那血跡是不是許太太的。”


    談話間,文已經拉了他起來,自己走到他剛剛蹲下的位置,深呼吸,開口:“顏白茴小姐,我是負責這宗案件的檢察官,現在,循例要跟你錄口供,請你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巨細無遺地交代一遍。”


    笑聲依然繼續著。


    “顏白茴小姐,請你配合。”


    文的語調聽起來格外地有力,很有氣勢和專業水準。


    可在他聽來,卻有種咄咄逼人的味道,“文,能不能讓我先跟她說兩句話?”


    “華,你知道這樣不符合規矩,把你帶進來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之時,笑聲終於停住,他連忙回頭,看著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她。


    “顏白茴小姐,請你回答我剛剛提出的問題,這對於你對於在醫院的許太太都很重要……”


    “叩!叩!叩、叩、叩!”


    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


    “進來。”


    門推開,一名眼生的刑警衝進來,“剛剛已經接到醫院同事的電話,許太太的口供裏證實,傷害她的人正是嫌疑人!”


    那名刑警才說罷,門被人給狠狠地踹了一下,隻見方才走出去的那名暴躁的刑警晃了進來,一副小人得誌的表情宣布:“夥計們,把人帶走!”


    “是!頭兒!”


    刑警們魚貫而入。


    看著沉默的小白被刑警們粗魯地 帶走,他緊張地向前去,卻被文給拉住。


    “你放手……”


    “不要任性了,接下來要見她,你隻能遵循警方的規矩!就連我,要跟她錄口供,也得循著檢察院的流程!”


    【第九章】


    囹圄之災。


    在獄警通知她說辯護律師來了以前,小白一直想著這四個字,雖然已經待在看守所裏,可卻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辯護律師是誰,她根本不在乎。


    沒有犯罪的經驗,單憑少得可憐的法律常識,估計所謂的辯護律師隻是形式上的,檢察院找來裝裝門麵的東西吧?


    就她所知,以言的母親娘家那邊與檢察院高層的關係,即使她隻是個路人甲,言的母親開了口,她再怎麽清白也是會變成理所當然地獲得有罪判決。


    “進去吧!”


    背後被推了推,小白踉蹌著走到了會客室的椅子前。


    對麵,依稀聽到隔著隔音玻璃傳來了什麽人激動站起,不小心撞翻了椅子的聲音。


    漫不經心地抬起頭,沒想到卻看到了一臉憔悴的陳落華。


    隻是一個晚上,為何就變得如此的不修邊幅?


    絕對不是為了她吧?


    她故意這般想著,坐下,然後意外地看著就在他身邊的人——賀劍,當日婚禮被她和陳落華搞得一團亂的倒黴的新郎官,並且,還是施法界十分有名的辯護律師。


    頓時知道賀劍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了。


    看著陳落華指了指對講機,一副急著要跟她說話的表情,可是,她沒有把對講機拿起來,如果可以,她寧願回到氣氛古怪,單是囚犯們好奇的視線就能讓人窒息的牢獄。


    “趕快拿起對講機!”


    身後,臉蛋長得不錯的女獄警說著很不可愛的語調。


    想起方才在獄裏兩名女囚犯打架,被那些女獄警拿著警棍亂敲著分開的暴力畫麵,心裏不免慌張了一下,她顫抖著手,把對講機拿起。


    “小東西,你記著那家夥的編號,我待會就去投訴她!”


    沒想到他劈頭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


    她先是愣了愣,本來一直刻意在他麵前裝得冷漠的小臉,忍不住牽起了笑容。


    而他,看著她的笑容,忍不住一陣失神,就在這時,身邊的賀劍咳了一下,湊過來惡狠狠地警告:“別廢話,特地終止了蜜月旅行,可不是為了來這裏聽你們打情罵俏的。”


    陳落華神情一凜,“小東西,告訴我,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小白臉色一變,笑容彌散。


    “我不相信你會那樣做,你根本就沒有殺安伯母的動機,不是嗎?”


    回答他的,是失神的臉,還有遲疑半沉的目光,害他不禁緊張了起來,就在這時,身邊的賀劍奪過了他手裏的對講機,飛快地說道:“是你做的嗎?”


    小白似乎沒想到賀劍這般問,窒了窒。


    “是你做的嗎?”


    握著對講機的手緊了緊,在回答賀劍以前,她飛快地看了看把耳朵貼在對講機上的陳落華,突然笑了,“她說,是我做的,不是嗎?”


    “不是你做的,就不要認啊!”


    雖然明知道她聽不到他的聲音,他還是衝著玻璃那邊的她叫了,隻見,她的表情淡淡的,帶著苦澀的味道,而她的左手,靜靜地爬到冰涼的玻璃上,貼在他的手按住的位置,仿佛可以碰到他的手一般。


    “是我做的。”


    這話,她沒有對著對講機說,是特意說給麵前的他聽的。


    說罷,掛了對講機,轉身站起來,不知道跟守在身後的女獄警說了什麽,被帶了回去。


    看著鐵門沉沉關上,他頓時泄氣地跌坐在位置上。


    “你覺得是她做的嗎?”


    聽到賀劍的聲音,他無力地笑了笑,“怎麽可能?”


    “你有證據?”


    “說是直覺,如何?”


    轉看賀劍,他沉默了一下,“保釋她真的沒有辦法嗎?安伯母娘家的影響力真有那麽大?”


    “說實在,即便是我,現在對整件事情懵然不知,而且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要進行辯護,取得無罪判決的勝算接近零。”話是那般說,可賀劍的表情看來卻仍然自信,讓他不禁大受鼓舞。


    “說吧,那零點零幾的勝算到底是什麽?”


    “自然是看你對顏白茴的影響力了,能否讓她改變說法,或者得看你的美男計是否奏效。”


    “問題是現在想跟她說話也難……”發現賀劍鄙夷的眼神,他不禁遲疑,“莫非你有辦法讓我保釋她?”


    “自然,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罷,賀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鬆,美美地睡一覺,明天就會有好消息。”


    實在,很佩服賀劍的樂觀。


    換做是他,一定沒有辦法說出這種自信滿滿的話來。


    與賀劍告別後,他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去。


    看病時間剛好過了,還好他還算長得帥那一類,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哄又挑逗地,才讓那個護士見習生迷上了他,答應破例讓他進去住院區。


    敲門,進入。


    看到他的那一刻,言的母親目光冷了冷,他不禁愣住。


    自從言過世,言的母親待他如親子,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眼神。


    “安伯母,精神好些了嗎?”


    他走過去,才要把手上的水果藍放到幾案上,不料就聽到言的母親說道:“水果就拿回去吧。”


    很冷很冷的聲音。


    “還有,如果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抱歉,一切就留在法庭上再說吧。”


    沒等他再說什麽,言的母親已經搶白,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摸在脖子上的繃帶上,“我的傷口未愈,需要休息。”


    是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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