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語昭倒下後, 皇帝氣得吐血,太監總管趕緊傳太醫來看,順便把傅語昭也一起診治了。


    盡管傅語昭承認了, 皇帝卻沒有著急將她定罪。密信隻是證據的一部分,更多的證據還需要賬本、髒銀等等, 還有交接的線人。後續的搜證調查交給了大理寺和刑部, 傅語昭被關進大理寺,革職查辦。


    傅語昭曾經也是大理寺少卿,又是公主,即使被關進牢裏, 也沒有受什麽刑罰。審問她的人曾是她的屬下, 例行問了些問題後,就放傅語昭回牢裏了。不過, 為了避嫌,也沒人給她什麽優待, 夥食住宿都是和別人一樣,牢房雖然是單人的,但隔壁還有很多重刑犯,每天伸出手來抓傅語昭。


    她被收押期間, 來看她的人很少,畢竟現在來看她,多多少少會被人懷疑是同謀。楊薇更是不敢來, 楊家家主現在就是楊薇, 楊家人自然要力保楊薇,想把她摘幹淨,不準她來探監。隱甲半夜來過一次,他告訴傅語昭, 現在暗衛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們是劍是利刃,但不是手握利刃的人,如果沒有人下命令指揮,暗衛隻會是一盤散沙。


    隱甲告訴傅語昭,現在皇貴妃和秦家正在為她脫罪,嶺南王願意以黑虎軍兵權交換,換二皇子和傅語昭一條命,因為一旦傅語昭和蓮妃的事情敗露,二皇子也必定逃不了幹係。鄭家直接將鄭嚴卿除名,不認她這個女兒,反正鄭宏深女兒多得是,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女兒毀了整個鄭家。刑部尚書陳芸嫣的爹迅速和她劃清界限,連夜將陳芸嫣嫁到千裏之外的地方。季斂秋和傅語昭關係親密,且常常去東苑,自然也有人去調查她。其父戶部尚書為了保全自己,與趙昀聯合向皇帝求親,皇帝應允了,二人將在一月後成婚。


    傅語昭在牢裏,見到第一個探視的人,就是傾絮。


    傾絮一身黑衣,臉也藏在鬥篷底下,手裏提著個食盒。她買通了牢頭,隱瞞身份進來的。傅語昭躺在床上,調養生息,她本來就有傷,還沒等好好醫治,就被關進牢裏,現在盡量能不動就不動。本來她是安排了假刺殺,結果不知道是葉青下手有些重,還是大夫沒治好,她現在動一下就咳血,有時候半夜胸口被人錘了一樣痛,痛醒後就瘋狂咳血。


    鐵門打開,獄卒點頭哈腰收下一袋子錢,小聲說:“小姐請,隻有半炷□□夫,到點了我就在外麵咳嗽一聲。”


    “好,麻煩了。”


    盡管傾絮包裹得嚴嚴實實,傅語昭還是聽出她的聲音了。傅語昭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傾絮。


    傾絮慢慢走進牢房,順便把門也給帶上了。隔壁的獄友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一整天都沒動靜,像死了一樣。


    傅語昭以為她要來這裏解釋什麽,比如她並非自願背叛傅語昭,隻是受人所迫,又比如她根本就沒有背叛過傅語昭,那些信不是她臨摹的。可惜,傾絮開口第一句話,打破了傅語昭的幻想。


    “想不到,你在這裏過得還不錯?”傾絮走近,放下帽子,露出她俏麗的臉,曾經讓傅語昭無比留戀的美目裏盛滿了笑意。


    “是嗎,飯菜聞起來是餿的,到處都是囚犯屎尿汗臭味,每天夜裏有人哀嚎有人砸你的牢房,這也叫不錯?”傅語昭冷淡地說,但凡有眼睛,都看得出她過得不好,麵色蒼白慘淡,毫無血色,一看就是久病之態。


    傾絮點頭:“這不挺好的嘛,至少不用半夜被凍醒餓醒,甚至是被踢醒起來準備第二天全家人的夥食,也不用忍耐油頭滿麵的老頭在你身上摸來摸去,隻是隔著牢房喊兩聲,又有什麽關係呢?”


    傅語昭微眯雙眼:“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傾絮眨了眨眼,無辜地說:“哪有什麽意思,就是想看看高高在上的三公主,試試跌落凡塵的滋味,哦,不對,我才是三公主,你是已經死去的柳茹星之女。”


    傅語昭扶額,她沒想過傾絮會在乎這個身份,的確,傾絮本該是三公主,享受一切公主的待遇。但這又不是她傅語昭或者趙曦決定的,這一切都是皇帝造成的呀,而且傅語昭自己也是公主,沒搞懂傾絮在嫉恨什麽。


    “你覺得你遭受的這一切折磨,是本宮的錯嗎?”傅語昭冷冷看著傾絮。


    傾絮搖頭:“不,不是你的錯,你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我也一樣。但是,我可以選擇榮華富貴的下半輩子。”


    “本宮也能給你榮華富貴!”傅語昭咬牙說。


    “錯,你能嗎?你不能,你隻是一個公主,哪怕你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你最後也會嫁給某個男人。不論你想爭儲君還是不想爭,你都必須選擇一個最適合你的駙馬。而我,不過是你最得力的手下,天天幻想著公主獨寵,其實就是個可憐蟲。”


    “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你有兩個選擇。一,聽我的話,吃下這頓飯,我救你出去;二,等著被斬首示眾吧。”說著,傾絮把食盒打開,放在了自己腳下,滿臉笑容,等待傅語昭過去。


    傅語昭想活,她任務沒完成,不能死。艱難起身,走到傾絮麵前,蹲下,端起飯碗,頓覺喉嚨幹澀,難以下咽。這算是她在牢裏見到最豐盛的一頓,都是她愛吃的菜。對她喜好記得這麽清楚,除了傾絮也沒別人了。


    傾絮看著傅語昭在她身前頓下,眼前之人不複以往的衣著華麗,穿著灰色囚服,身上還有一種潮濕的酸味。傾絮居高臨下,彎下腰,伸手挑起傅語昭的下巴,笑著問:“怎麽不吃?”


    傅語昭有些吃不下,她若是下口去吃傾絮腳邊的飯,總有種狗在吃主人腳邊的骨頭的錯覺。


    傾絮掐住傅語昭的下巴,讓她被迫和自己對視:“你不相信我嗎?你曾經讓我相信你,你信我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信就吃!”傾絮咬牙,眼裏透露出一絲狠意。


    其實傾絮力氣不大,傅語昭可以推開她,但傅語昭現在真的被傷勢折磨得沒力氣推開傾絮。傅語昭歎氣,她沒有別的選擇:“我吃。”


    傾絮甩開手:“這不就對了嘛,乖乖聽話,會搖尾巴的狗才有用。”


    不知道是傾絮一頓飯特別有營養還是怎麽回事,傅語昭半夜不再咳血,胸口的傷也開始恢複了,那種快要炸裂的胸痛消失,連覺都睡得很熟。


    從這之後,傾絮每天的這個時間都會來送飯,看著傅語昭跪在她麵前把飯吃完,然後端起食盒離開,不會多說一句話。五天後,傅語昭的案子定下來了。


    這是傾絮最後一次來送飯,傅語昭吃完,抬頭看著傾絮,問:“這飯?”


    傾絮回頭看她,四目相對,眼神有些複雜:“是我賞給你的,好吃嗎?好吃就對我笑一個,或者跪下磕個頭。”


    傅語昭不語,臉色陰沉地看著傾絮。傾絮輕笑一聲,拍了拍傅語昭的腦袋,轉身離開。


    傾絮離開後,傅語昭仔細聽著腳步和呼吸,除了傾絮的腳步之外,還有好幾個不同的腳步離開。傅語昭躺在床上,仔細回憶以前的事,要是她有傾絮那麽好的記憶就好了,一定能找到很多未曾發現的蛛絲馬跡。


    調查結果出來了,傅語昭涉嫌借二皇子之手除掉其他皇子,還用私銀養西北的英雀軍,養私兵有造反嫌疑。不過這其中,楊家參與的證據並沒有找到,六皇子逃過一劫,但又擔心傅語昭魚死網破把楊家拖下水,便也替傅語昭在皇帝那裏求情。


    蓮妃的事害二皇子受牽連,但由於各大臣為傅語昭求情,再加上嶺南王以兵權換這兩人的命,且皇子與後宮妃子私通乃是皇室醜聞,皇帝不願調查蓮妃一事,網開一麵,饒傅語昭一死,將蓮妃打入冷宮。


    最後傅語昭在京城的一切產業充公,公主的身份也被剝除,貶為庶人。


    令人驚訝的是,傅語昭案子中受牽連的人眾多,卻並不包括傾絮。在傅語昭離京的這段時間裏,其很大一部分重要產業早就移到了傾絮名下,且兩人雖然是上下屬的關係,但並無文書等證明傾絮乃傅語昭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傾絮早在東窗事發前,就偷偷轉移了傅語昭名下的財產。有人讚她有先見之明,也有人猜她就是給傅語昭背後捅刀的人。


    但無論怎樣,傾絮在這件案子裏,摘得幹幹淨淨,還撈了一大筆錢,這筆錢,夠她下半輩子吃喝不愁,逍遙自在。


    傅語昭即日被釋放,但公主府的下人已經全部遣散。公主府也被封了,東苑是傾絮的,傅語昭無處可去。當她拖著身子走到公主府門前時,發現大門已經鎖上,在蕭瑟的公主府外,有個人蜷縮在石柱旁。


    傅語昭走近一看,竟然是瘋了的沐音。沐音一見是傅語昭,眼睛一亮,立刻清醒,嘴裏大聲喊著:“公主!公主!”


    她這一喊,引來無數過路人觀看,這些人眼裏或嘲諷,或可憐,還有純粹看熱鬧的。傅語昭頭疼得很,沐音抓著她袖子不放,跟個傻子一樣蹦蹦跳跳大喊大叫。


    “好了,別喊了,本宮……我已經不是公主了。”傅語昭無奈地說。


    但沐音不管,她就拽著傅語昭,一直喊“公主”。傅語昭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兒,又攤上個瘋了的沐音,頓時覺得頭暈眼花想直接倒下去。


    還好,這時候隱甲趕來了。


    隱甲奉上一袋子錢,恭敬地說:“公主,屬下暫時為您置辦了另一處宅子,還請移步。”


    “隱乙她們呢?”傅語昭歎氣,還好這些個暗衛還在,她娘那些師兄師姐還是靠譜的。


    隱甲沉默,並沒有立刻回答。傅語昭頓覺不對勁,隱甲隱乙是她最忠心的手下,不會隱瞞她任何事的。


    “你倒是說啊!”


    “聽手底下人來報,隱乙與影二自從公主離京時,便再也聯係不上了。屬下與公主回京後,有暗衛在護城河下遊找到了兩具女屍,疑似是隱乙與影二的屍體。”


    傅語昭神色一震,身形有些顫抖:“怎麽死的?”


    “中毒而亡。”


    傅語昭轉身看了眼淒涼的公主府,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眼神已經歸於平靜。


    “我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啊,這個世界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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