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秋獵, 大多數官員帶的都是妻妾或者子女,如今季尚書見季斂秋不僅深得三公主喜歡,還和四皇子等認識, 也不知道她私底下怎麽攀上這些人的, 便舍棄了妻妾,帶了季斂秋來。季尚書雖然覺得四皇子不成器,但三公主可是要好好把握的, 三公主的偏向,也意味著爭奪儲君的機會,多少人都想和她攀上關係。


    雖然對外季尚書待季斂秋不薄, 但她的身份終究是她受人詬病的地方,一個丫鬟和老爺一夜風流過後的產物,在京城達官貴族中,季斂秋始終是不入流的庶女。而傾絮比她身份還要低微,季斂秋雖然是庶女, 但好歹是個家世清白的人,尚書家的千金,傾絮呢, 稍微一打聽,便知道她曾是金鳳樓的姐兒, 萬人枕。


    女眷席間,所有人都下意識有些排斥傾絮, 準確來說, 是厭惡嫌棄。那張勾人的狐媚子臉蛋, 那不堪入目的肮髒出身,仿佛和傾絮多說一句話,便沾上了她身上的髒東西一樣。


    季斂秋自從上次送傅語昭回房遇見傾絮之後, 她對傾絮的態度不變,依舊將其引為知己好友,但心裏卻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女眷席這邊,隻有季斂秋一人和傾絮靠得近。


    “怎麽了?”見傾絮臉色極差,看著一個地方,季斂秋擔心地問。


    傾絮回過神來,笑了笑:“無事,隻是在想,三公主看見什麽人了,竟然這般開心。”


    季斂秋看向高台上的傅語昭,也不自覺地帶上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輕笑:“大概是看見什麽感興趣的人了吧,她自小便是這樣,對那些不同尋常的人充滿無限好奇。經常偷溜出宮,央求我帶她去街上看胸口碎大石,誰能想到,堂堂三公主,隱藏在人群中,看著街邊耍雜技的人眼睛發光。”


    傾絮很討厭季斂秋,雖然季斂秋一開始對她很友好,甚至是不嫌棄她的出身,可傾絮就是覺得季斂秋偽善。一副居高臨下施舍別人的姿態,還總是不經意間炫耀她和傅語昭的親密關係,好似隻有她最了解傅語昭,別人插不進她們之間。


    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傾絮想要撕爛她的臉。明明在很早之前就拒絕了三公主,卻還以三公主最親密無間的好友自稱,甚至毫無顧忌地享受著一切優待,還讓恨著四皇子的三公主幫他,最重要的是,三公主還甘之如飴,傾絮每次一有怨言,傅語昭必定會出言管教她。


    說白了,在傾絮眼裏,季斂秋比沐音還礙眼。沐音雖然有威脅,但不如季斂秋重要,而且沐音也是因為沾了長得像季斂秋的光,才得傅語昭寵愛,所以歸根結底,傅語昭愛的還是季斂秋。


    甚至,傾絮覺得,若是季斂秋放棄四皇子,隻需要一句話,一個點頭,傅語昭就會立馬投向季斂秋的懷抱。這一點,是傾絮最害怕的。而她的害怕和擔心,並非空穴來風。


    自從肖淩風世子來到京城以後,他對傅語昭是死纏爛打死皮賴臉,傅語昭因著他的身份,對他還算客氣。而在中秋宴之後,季斂秋對傅語昭的態度也有所轉變。以前季斂秋顧忌傅語昭喜歡她,所以對傅語昭收斂了很多兩人從前作為閨蜜的親密動作,肖淩風出現後,季斂秋開始不再收斂,就好像她和傅語昭回到了從前的狀態。


    肖淩風打聽過京城裏的傳言,對傅語昭迷戀季斂秋有所耳聞,他剛開始不當回事兒。兩個女人,怎麽可能相戀,有男人在,不爭風吃醋已經算好的了。結果因為季斂秋的那些親密舉動,連肖淩風看了都極為不舒服,他心裏警鍾長鳴,開始和季斂秋鬥智鬥勇。


    而在這中間,兩人你來我往地針對彼此,其中也不乏傾絮的推波助瀾。這兩個人,一個是傅語昭心愛之人,一個是身份高貴需要傅語昭好生接待的人,兩邊都不好得罪,傅語昭十分頭疼。在傅語昭頭疼的時候,傾絮便出來打圓場,唱白臉。


    傾絮自認手段比季斂秋高多了,但她依舊害怕季斂秋。怕季斂秋不再愛戀四皇子,她怕季斂秋勾勾手指頭就奪走了傅語昭。


    不過,在麵對季斂秋的時候,傾絮並不會表露自己的厭惡,逢場作戲,可是她的拿手好戲。


    當晚,行宮裏大擺宴席,給白日前三甲的軍隊好一頓獎賞。傅語昭借鄭宏深牽線,認識了鄭嚴卿,鄭嚴卿和她弟弟鄭誌習完全不同的性格,鄭嚴卿為人古板冷漠,不善言辭。


    傅語昭給她敬酒,她就傻愣愣地抓起酒杯往嘴裏灌,既不推辭也不違逆。再喝下去,傅語昭感覺自己都變成那種惡意勸酒的壞人了,於是她趕緊攔下第十杯,笑容和煦地問鄭嚴卿平日裏如何訓練那些女兵。


    鄭嚴卿話很少,傅語昭基本就聽見她說一些應聲的話,什麽“嗯”,“多謝”,“過獎”,像個木頭人一樣。結果談到訓練,鄭嚴卿話匣子就打開了,如數家珍,話多得來傅語昭都插不上話。


    出乎意料的,和鄭嚴卿多說幾句話之後,發現她為人很是豪爽,一點不做作。大概因為出身武官世家,宮廷禮儀並不算到位,言談舉止更是粗中有細,相處起來竟然很舒服,有些話不用拐彎抹角,傅語昭也不頭疼了。


    鄭嚴卿的副官、手下什麽的都是女子,全是她一手訓練出來的,年方二十,還未婚配。聽鄭嚴卿說,這支英雀軍不止五十人,其實攏共有五千人,大部分都在西北訓練呢。英雀軍的士兵們年齡有大有小,上至三四十歲的半老徐娘,下至十四五歲的少女。


    想起組建這支軍隊,其實還是由於鄭嚴卿內心不甘,雖然同是鄭家人,但鄭宏深從來沒想過把鄭家軍交到女兒手上,他要了這麽多個孩子,好幾個妻妾連著生,才算是生出鄭誌習這麽一個兒子來。早在鄭嚴卿小時候,鄭宏深便說過了,鄭家六姐妹,都是要嫁出去的,鄭家軍隻會交給鄭誌習,鄭嚴卿前麵幾個姐姐都對行軍打仗沒興趣,但她不一樣,她自小跟著鄭宏深習武,自學兵法等等,都是為了以後能成為她爹心目中扛起鄭家軍旗子的人。


    可再多的努力都比不上帶把的,鄭嚴卿和鄭誌習年齡最相近,兩人自小便是冤家姐弟。不論對錯好壞,隻要是鬧到鄭宏深那裏去,必得是鄭嚴卿被罰。鄭嚴卿心中有怨,十五歲那年,鄭宏深給她隨便許了戶人家,她逃婚前往西北。氣得鄭宏深差點不認她的這個女兒,不過還是念著血濃於水,將這門親事給推了,自此,十五歲的鄭嚴卿就在西北沒回來。


    英雀軍便是她在那時候,自己組建起來的一支娘子軍。一開始,軍隊裏隻有十幾個人。這十幾個人,都是當時在西北作戰的士兵的妻女,士兵死後,她們的妻女有的心中怨恨難消,發誓要為夫君/爹報仇,殺光西北匈奴,遂加入了鄭嚴卿的娘子軍。因為鄭嚴卿還有鄭家六姐的身份在,西北的鄭家軍最開始對她也多有照顧,這支軍隊就這麽發展起來了。


    這次她領兵回來參加秋獵,其實是因為鄭誌習年齡漸長,將要弱冠,鄭宏深想在他弱冠之時,將鄭家軍交付給他。而鄭誌習如今隻會吃喝嫖賭、□□擄掠,別的啥也不會,鄭宏深就想把他丟到西北去曆練一番。可想起和鄭誌習從小就不對付的鄭嚴卿也在西北,鄭宏深怕她們兩姐弟在西北打起來,便命鄭嚴卿解散她那個英雀軍,回來嫁人生子。


    鄭嚴卿是回來了,帶著未解散的英雀軍回來了,她想證明給鄭宏深看,她訓練的軍隊,比他的鄭家軍還要厲害。這一場演習,在英雀軍眼裏就是生死之戰,輸了就解散,贏了還有一線希望。


    說著說著,鄭嚴卿也是喝多了,不懂拒絕,硬生生十幾杯酒下去,臉雖然不紅,但眸子已經迷離,說話語無倫次,甚至開始哭。傅語昭驚呆了,剛才還有些高冷木訥的人,現在就開始哭了?


    邊哭還邊說她爹偏心,宣泄心中的苦悶,扒拉著傅語昭的肩膀,不鬆手。傅語昭假笑維持優雅,果然酒品和人品一樣重要。


    不過這樣正好,鄭嚴卿心中怨恨越深,傅語昭越容易得手。還好鄭嚴卿雖然久經沙場,但身上還是幹淨的,帶著點芳草香。鄭嚴卿喝醉後,掛在傅語昭身上,傅語昭低下頭,湊近她耳邊,仿佛低頭吻了上去,實則用隻有她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說:“鄭太尉偏心,著實過分,本宮深感同情,甚是欽佩嚴卿你身上這股不服輸的勁兒。若是本宮有法子助嚴卿接管鄭家軍,讓鄭太尉不再偏心,嚴卿當如何?”


    鄭嚴卿頓時清醒了幾分,烏黑深邃的眸子裏透露出一點晶瑩:“若是公主願意相助,嚴卿便願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傅語昭滿意地拍拍她的肩,看得出來鄭嚴卿還有些醉,不過腦子還算清醒。以一己之力,建立了一支五千人的強悍軍隊,希望鄭嚴卿不要讓她失望啊。


    兩人非常小聲地對話,而且湊得又近,看上去十分親密。坐在上座的皇帝趙毅,看見這一幕,眼神複雜,手裏的酒杯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他身邊坐著的鄭宏深,則在心裏暗自叫苦。怎麽會這樣,這三公主莫不是看上他小女兒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傅語昭:麾下又得一員大將,好耶。


    鄭宏深:人渣!別碰我女兒!


    皇帝:有點意思。


    傾絮:拿刀來的路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甜到最後應有盡有[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隅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隅隅並收藏甜到最後應有盡有[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