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回到公主府, 傅語昭還沒打算睡下。叫來隱甲隱乙,安排了一些事。


    鄭誌習的身份不一般,他是鄭宏深唯一的兒子, 曾經鬧出過好幾條人命,也有不少人告禦狀, 但都被攔下來了。而鄭宏深對大寧國意味著武將的大半邊天,他曾經的功績足夠蔭蔽他的子孫後代,不僅如此,如今他已老去, 但大寧國的武將, 半數以上,要麽是他曾經的手下,要麽是他的徒弟,要麽是他的女婿。


    這樣一座矗立在京城的龐然大物, 除了皇帝趙毅, 誰也動不了他。打鄭誌習一頓,也許鄭宏深能當作小輩之間的小打小鬧,但要是打出事兒了,哪裏缺了一塊,傅語昭這個沒有實權的三公主身份根本不夠用。


    今晚傅語昭把人搶走了,等鄭誌習醒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人在鄭府被搶, 鄭宏深肯定也憋著一股氣。雖然傅語昭把人和她的關係摘幹淨了,暗衛沒動手, 三公主在睡覺,玄冥騎也在休息。找傅語昭撒不了氣,那麽隻能找兩人爭奪的女支女傾絮了。


    傅語昭換回了自己原來的打扮, 問:“東邊的宅子置辦得如何了?”


    隱乙拱手道:“回公主的話,置辦好了,明日即可入住。”


    “嗯,不錯,隱乙你和隱甲換回來吧。明日隱甲領著本宮的影符,調遣五十玄冥騎,三十去金鳳樓,接傾絮和沐音。就說,本宮請她們來府上做客,另外二十去南苑把那幾個小倌也接去,本宮往日裏相好的,都可以接去。若是她們不願,也不強求。”


    隱甲接過傅語昭手裏的影符,回:“隱甲遵命。”


    等隱甲走後,隱乙突然鬆了一口氣,起身,端起茶壺給傅語昭倒茶,一邊倒還一邊說:“可算是換回來了,公主你不知道,那金鳳樓裏脂粉味太重了,聞多了讓人頭疼。”


    傅語昭白她一眼:“那不是金鳳樓地方特殊嘛,若是派你哥那個木頭人去,立刻就被人識破了。”


    隱乙狗腿地給傅語昭捏肩捶背:“現在不用我去監視傾絮了吧?有影二在,我現在可以重新跟著公主了吧?”


    傅語昭確實肩膀有些酸,舒服地眯起雙眼:“嗯,自然可以。”


    隱甲隱乙和原主一同長大,二人是一對孤兒兄妹,哥哥隱甲性子沉悶,妹妹隱乙就活潑多了。兩人比起其他人,不止是暗衛,也是原主小時候的玩伴,隱甲死腦筋,很在意主仆之分,隱乙則不太在意,又當丫鬟又當暗衛,還當半個閨中密友,自然親近許多,膽子也大許多。


    隱乙眼珠子左看右看,小聲問:“公主,今晚你為何要親自去救那傾絮?隨便派個影衛也是一樣的呀。”


    確實,隱字輩的暗衛很容易被查到,傅語昭要摘幹淨自己,派不會被人查到的影衛也可以。傅語昭淡淡地瞥了隱乙一眼:“怎麽,本宮做事還要向你解釋?”


    隱乙嘴巴一撅:“隱乙不敢,就是好奇嘛。而且公主啊,你救傾絮一人也就罷了,把她接到東邊的宅子就好了,為何要把沐音李清源也給帶上?那可是你的第二處公主府啊。”


    傅語昭輕笑道:“本宮不止要接她們到公主府上,還要讓她們把那處宅子當成自己的府邸。”


    原主也曾幹過這樣的事,把她有過交集的女支女小倌全部接到一處府邸中,有點像她個人的後宮。這些人為了爭寵,拚命在原主麵前表現自己,不僅如此,原主接來的還都是些有名氣的,慕名而來的還有好多權貴之人。而那一處府邸,則成了原主招賢納士的好地方。


    換句話說,原主把自己看得上的女支女小倌聚在一起,開了家不賺錢反給那些人花錢的“青樓”,而她利用這個宅子,網羅人才,結交有才有勢之人。


    隱乙皺眉:“可若是金鳳樓那些老鴇不放人怎麽辦?”


    “不放人?錢到手了,她們為何不放人?那些個姐兒的賣身契白紙黑字寫了身價,本宮按賣身契給錢贖人,誰若是不放人,那便是和本宮過不去,本宮的玄冥騎難道是吃幹飯的?”傅語昭冷哼一聲。


    “這賣身契在老鴇手上,公主如何得知那些人身價如何?”隱乙歪頭問。


    傅語昭無奈,拍了拍隱乙的手,讓她別捏肩了:“你以為傾絮和影兒在金鳳樓真的隻是為了監視沐音?傾絮探聽到樓裏姐兒的賣身契所在,影兒潛入,早就畫下來傳回來,本宮也看過了。恰好這次父皇賞本宮的黃金萬兩,正好用在這地方。”


    交待完事情之後,傅語昭才算真的睡下,一覺醒來,日頭正高。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傅語昭煩躁起身,喚來婢女替她梳洗打扮。


    到了大堂,發現鄭誌習暴躁地吼人,客座上坐著鄭宏深,淡定地喝茶:“讓她給本少爺把人交出來!”


    傅語昭臉上掛著笑,走近:“喲,撒野撒到本宮府上來了,鄭小公子好大的脾氣啊。”


    鄭誌習麵色不善:“別裝了,三公主昨日派人到我府上搶人,我還要和你算賬……”


    傅語昭氣笑了:“嗬,你說本宮搶人?搶誰?證據何在?”


    鄭宏深警告地瞥了鄭誌習一眼,鄭誌習不甘心地閉了嘴,鄭宏深放下手裏的茶,借長者的威嚴,雙眼如炬,望著傅語昭:“三公主,老臣並非蠻不講理之人,昨日犬子邀來金鳳樓一姑娘共賞美月,卻遭一武功高強之人,搶走了那姑娘。不巧,這姑娘花名傾絮,似乎前陣子犬子也曾因她與公主有過小摩擦,想必公主也心悅傾絮。老臣便想,莫不是公主差人請走了那傾絮?”


    傅語昭一臉驚訝:“哦?竟有這事?昨夜本宮從皇宮回到府上,一路上不曾改道,一回到府上,因夜色漸沉,便早早睡下。不知哪個手下會擅自做主,去搶鄭小公子的人。”


    “這……”鄭宏深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那一雙眼睛,看得人背後發毛,說話步步緊逼,“不如讓公主的幾名侍衛出來作證?老臣也不想冤枉公主,這也是為了公主的清白著想。”


    傅語昭冷哼一聲:“本宮可以叫人出來當堂對質,可若是鄭老將軍冤枉了本宮,這又該如何是好?鄭小公子□□,在本宮府上大鬧,這事傳出去,本宮威嚴何在?皇家威嚴何在?”


    鄭宏深見傅語昭這般自信,有些動搖,卻聽得鄭誌習一口答應:“若是我們冤枉了你,我下次見到公主就自動退下,絕不和公主搶人。”


    傅語昭眉毛一挑,拍手道:“好,就這麽說定了,來人啊,把本宮的五名暗衛全部叫上來!”


    從隱甲到隱戊,全都到了大堂,不止如此,公主府上所有的家丁婢女,乃至是火房的長工,都來了。這些人挨個兒對質,昨晚大家在幹什麽,誰可以作證,統統都對了個遍,就是沒人有時間去搶人。要麽是沒時間,要麽是沒本事。而有本事有時間的玄冥騎,又在城外待著,沒有進城。


    鄭誌習傻眼了,咬定這些人在撒謊,互相作證。傅語昭無奈搖頭:“人本宮已經給你們叫過來了,話也對清楚了,既然鄭小公子還這般不依不饒,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樣汙蔑本宮。那本宮也可以汙蔑你們咯?鄭小公子三番四次和本宮作對,定是藐視皇室威嚴,鄭老將軍卻放任不管,難不成是對父皇有何不滿?”


    鄭誌習氣得拿手指著傅語昭,鄭宏深突然站起來,一巴掌打在鄭誌習臉上。鄭宏深雖年老,但身子骨卻不弱,好歹是曾經能手提幾百斤長木倉的名將,他這一巴掌,打得鄭誌習口吐鮮血,鼻血都打出來了。


    鄭誌習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鄭宏深。鄭宏深卻彎腰屈膝,跪在地上:“公主息怒,老臣教子無方,才讓他這般不識禮數,從今往後,犬子若是再與公主作對,老臣親自動手教訓,不勞煩公主特地去皇上那兒稟告,免得驚擾聖駕。”


    傅語昭滿意地看著鄭誌習被打,趕緊去扶鄭宏深,論功績論資曆論品階,鄭宏深都在她之上,可不能讓人跪她:“鄭老將軍快請起,您這又是何苦呢,本宮並非蠻不講理之人,隻是還望下次若是有事,還請拿著證據來尋本宮,不然,這閑言碎語傳出去,鄭老將軍一世英名怕是毀於一旦了。”


    最後,鄭宏深帶著鄭誌習走了,傅語昭看著父子倆帶著鄭家軍離去的背影,麵無表情。


    鄭宏深回到府上,把鄭誌習關了起來,吩咐鄭家軍不準放少爺出去,把鄭誌習看好。第二日,早朝結束,群臣退下,但皇帝卻留下了鄭宏深。


    鄭宏深身穿武官一品官服,跪在地上,久久不曾起來。皇帝趙毅坐在上麵,親自下來扶他:“宏深你這是做什麽,朕留你下來,是想說幾句體己話。”


    鄭宏深慢慢抬起頭,打量著皇帝趙毅的神色,並沒有發怒的跡象,遂慢慢起身:“不知皇上讓臣留下,是有什麽要事?”


    皇帝趙毅把手背在身後,感慨道:“陪朕走走吧。”


    身旁跟著太監總管,趙毅走在最前麵,右側則是稍退半步的鄭宏深。趙毅的手按在石柱上,又指著北方說道:“宏深啊,還記得朕還是太子的時候,也曾和你一同征戰北方,北方艱苦的日子,有你在,朕就覺得千軍萬馬一點都不可怕。”


    鄭宏深好歹也是武官第一人,身上有著一股獨有的傲氣,腰背挺直,哪怕年老,也不見疲態。聖意難測,鄭宏深隻能點頭附和:“回皇上的話,皇上殺敵時的英姿,臣還記得,皇上張弓搭箭,立時將那敵方首級射下……”


    陪皇帝吹噓著他當年的豐功偉績,皇帝趙毅笑著聽,突然,眼裏浮現一絲懷念:“是啊,那時候,你已經有兩個女兒了,朕十分羨慕你,說等朕當上皇帝,生下的公主,定要護她周全。”


    鄭宏深愣住了,皇帝趙毅卻不等他開口,繼續說:“可昨日,有人卻說,你的小兒子,鄭誌習,似乎擅闖公主府,大鬧了一番,可有這事?”


    “這……想必是有人誤會了,犬子生性頑劣,衝撞了三公主,臣已經將他禁足,不得讓他再冒犯公主。”鄭宏深暗自咬牙,好她個三公主,說好這事兒翻篇了,她竟然又跑去皇帝那兒告狀。這事說到底是鄭宏深魯莽了,沒找到證據,光憑猜測就闖進公主府,皇帝肯定心裏不爽,不過鄭宏深想,他可是武官第一人,皇帝的半壁江山,都靠他打下來,皇帝頂多就是批評他,敲打他幾下罷了。


    皇帝笑著點頭:“衝撞?他性子倒是和你很像,不愧是父子倆。他生氣砸花瓶,掀桌子時的模樣,和你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你看,像不像?”


    說著,皇帝讓人呈上一副畫軸,他接過來,一打開,裏麵畫的正是昨日鄭誌習因為沒有在公主府討到好,反而被打的憤怒畫麵。鄭誌習臉上的微表情,手上的動作,旁邊婢女家丁的惶恐臉色,統統都在這幅畫裏。不僅如此,鄭誌習憤怒時口不擇言,說的那些醃臢話,以蠅頭小楷的字記在了畫下。


    鄭宏深看傻了,他本以為是三公主告的狀,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鄭宏深在皇帝趙毅麵前,一向比其他文臣更親近,因為他們二人早些年曾並肩戰鬥,鄭宏深也一直認為,自己以前也算皇帝趙毅半個老大哥,故他在朝中的地位比同品階的文臣還要高,卻沒想到,他府上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皇帝趙毅眼中。


    “那就好,朕還以為你我年輕時親如兄弟,而子女卻水火不容呢,想來也是有些人誤會了,亂畫了些東西。朕,這就叫人把這畫燒了,免得影響你我的情誼。”皇帝趙毅還維持著微笑,這個笑容,和昨日三公主臉上的笑,如出一轍。


    作者有話要說:傅語昭:大boss竟是我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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