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月兒又大又圓,月華透過澡堂的窗櫺,映照在一副結實精壯的男子身上,男子一雙肌理分明的古銅色健壯手臂隨意擱放在木製浴桶的邊緣,白霧般的熱氣氤氳了他深邃銳利的黑眸。


    結束了白日的校閱及操練,唯有此刻,他才能真正放鬆心情,藉由熱水洗滌一身的疲憊,然而,本該平靜無波的心湖,卻無端起了波瀾。


    「該死!」他沉冷的嗓音低咒了聲。


    沒有貼身小廝的服侍,他就是覺得全身不對勁?


    一想起他力道適中的揉按,比女人還要柔滑的雙手撫過他胸前肌膚時所帶來的溫潤觸感,他的胸口就傳來一陣騷動。


    「小靖子!」他突地喚道,感覺心緒變得焦躁不已。


    「小的在。」恭候在澡堂外的柳筠靖朗聲回答。


    她現在的身分是太監,也是他的貼身小廝,無論他正在做什麼事,就算是上茅房,她也必需隨時候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差遣。


    「你進來服侍我洗澡。」他輕描淡寫地命令,下顎的肌肉線條卻是緊繃著。


    「將軍忘了前幾天說過的話嗎?」她直挺挺地站立在門外,腳步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我沒忘!」他輕啐了聲,清楚自己的記性可沒那麼差。


    三天前,小靖子服侍他洗澡,當柔若無骨的小手拿著香胰子在他的胸前上下塗抹時,他的下身竟起了反應!?


    當下,他慌張起來,卻又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窘態,於是,他厲聲吼著,要她馬上滾出澡堂,不得再踏進來一步。


    結果,小靖子果真不再服侍他洗澡。


    「將軍既然沒忘記自個兒說過的話,那小靖子就不服侍將軍了。」她可不想再無緣無故地被他給轟出澡堂。


    她是貪看他結實的體魄沒錯,但她可是堂堂戶部尚書的女兒,即使充當下人,她也想保有自己的尊嚴。


    「我叫你進來就進來,囉嗦什麼?」他不耐煩地低吼。


    這小子是想考驗他的耐性嗎?


    「可是……」她還在遲疑及掙紮著。


    「你是怎麼回事?拖拖拉拉的像個娘兒們似的!」他咬牙啐道,耐性幾乎快被磨光了。


    聽到「娘兒們」一詞,柳筠靖心下一驚,以為自己的女兒身露出破綻,她心慌意亂,小手往門板一推,兩腳自動往門檻一跨,順勢進了澡堂。


    「我進來就是了。」她低垂著小臉,雙頰已經染上淡淡的緋紅。


    當她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背對著月光,全身看起來猶如一尊神祇般威猛的男子。


    她看不清楚他此刻臉上的表情,隻覺得透過月光的映照,柔化了他臉龐上剛毅冷硬的線條,悄悄顯露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溫柔。


    皇甫頤別開臉,藉以掩飾黑眸中一閃而逝的喜悅光芒。


    「過來。」他壓低聲音,不想被她那雙彷彿會勾人心魄的美麗雙眼給直勾勾地盯住,那會讓他的胸口跳動得比平常更加劇烈,他不習慣無法掌控自我的感覺。


    他一向是影響別人的那一方,絕對不能被眼前矮小又天兵的小太監給擾亂了心神。


    「小的……小的……」她仍想推託,小手揉絞著上衣下擺。


    老天!她的眼睛該看哪裡比較好?


    「過來。」沉冷的嗓音已經隱隱蘊藏著怒火。


    就算再不情願,她還是不得不低下頭,挪動腳步往放置浴桶的方向前進。


    當她在他的身後站定後,她悄悄深吸口氣,接著便屏住氣息,不敢太用力地呼吸,以免被他發現她的不對勁之處。


    但即使是屏住呼息,皇甫頤還是輕易地感受到了她溫熱的氣息,他覺得肩頸處的汗毛因為她的靠近而豎立了起來。


    「將軍有什麼吩咐嗎?」她力持鎮定地問道。


    「幫我刷背。」他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不曉得為什麼,他特別喜歡她的撫觸?


    明知道他是名男子,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古怪。


    該不會正常男子一旦去勢成為太監後,行為舉止會變得越來越像女子吧?


    「是……」在回答的同時,她又悄悄深吸了口氣。


    她拿起擱放在一旁的毛巾,賣力地在他的背上擦拭著,但當他自動將身子轉正向她時,她驚慌的緊閉著雙眼,不敢正視他,毛巾也胡亂在他身上移動著。


    「咳、咳,妳在幹什麼?妳抹到我的臉了。」他嗆咳了幾聲。


    他仰首看她,這才發現她是閉著眼睛在擦拭他的身體,他頓時有點惱火。


    「你是不是很不想服侍我?」他怒斥,沒有查覺出自己的口氣除了責備之外,還多了一層失落。


    「我沒有,我隻是……」她頓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比較妥當?


    「隻是什麼?」嫌棄他,不想見到他的裸身?


    「將軍是千金之軀,小的萬萬不敢直視,怕會褻瀆了您的身子。」她躬身誠敬地道。


    她不敢直言,看到他的胸膛及浴桶下隱約可見的男性象徵會讓她臉紅心跳,隻好隨口搪塞。


    「胡說八道,什麼千金之軀?我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怎能稱得上是千金之軀?」他自我解嘲地搖搖頭。


    她仔細看向他的身子,這才發現他的身上真的有許多傷痕,這些傷痕雖然已經結痂癒合,仍是讓她的心為之一緊。


    「這些傷……,應該很痛吧?」她的眉頭緊皺。


    她不敢想像,當初他受傷時,傷口會有多痛?


    「不痛!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男人身上沒有傷疤,算不上是個男人。」他朗聲說著。


    他不是在逞強,隻是在闡述事實,但柳筠靖卻覺得背脊處傳來一陣寒意。


    幸好她不用在身上劃個兩刀,以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兒身,否則,她可能會熬不過那種疼痛,當下露出破綻。


    「總之,非禮勿視……」她還是不敢直視他的身軀。


    對於她的反應,皇甫頤覺得納悶。


    「小靖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明知不該這麼問,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我是啊!」她回答得很心虛。


    「既然同樣身為男人,我身上有的東西你也都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他一派灑脫,眼神在她的身上來回梭巡著。


    被他漆黑的雙眼盯得頭皮發麻,手腳虛軟,她趕緊別開臉,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您貴為大將軍,而我隻是名身分低下的小廝,怎麼能與您相提並論?」


    「在我麾下的將士們一律平等,沒有尊卑貴賤之分,就算是身為小廝的你,我也一視同仁。」他鄭重申明。


    聽到他的話,柳筠靖頓時心頭一暖,對他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她不自覺地脫口道:「將軍不僅忠肝義膽、賞罰分明,且以仁德整軍,莫怪乎簡副使對您讚譽有加。」


    「簡副使?你常去找他嗎?」他挑眉,眼中流露出一絲的不悅。


    從小靖子的嘴裡吐出其他男子的名號,竟讓他覺得心裡不舒坦。


    沒有查覺出他臉上不慍的神色,她據實以告:「最近我的確比較常與他見麵,比方說,昨天他就教我該怎麼服侍將軍洗澡。」


    「洗澡?」他斜覷她一眼,「他是如何教你的?在什麼地方?澡堂嗎?」他的問話有點咄咄逼人。


    「是……是在澡堂沒錯。」她回答得唯唯諾諾,有點納悶他臉上的表情何以變得肅冷起來?


    她有說錯什麼話嗎?


    「他也叫你幫他擦背嗎?」他的語音微揚,一想到他的雙手在另一名裸身男子的身上來回撫摸著,他就感到有點惱火。


    他是他的貼身小廝,是屬於他的人,別人休想覬覦。


    「簡副使沒有叫我幫他擦背,事實上,他是穿著衣服解說的,而且我跟他保持著距離,他隻是示範動作給我看。」她徐緩解釋著。


    「以後不許再私下去找簡副使!」他以嚴肅的口吻命令。


    「為什麼?」她不解地直視著他。


    「因為你是我的人。」他像說順口溜一般地脫口而出。


    「你的人?」柳筠靖近乎低喃地反問。


    她突然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給撞擊了一下,內心隱約有著莫名的期待。


    成為他的人是她一直以來的冀望,她從小就很喜歡他。


    「我是說……你是我的貼身小廝,有什麼不懂之事直接來問我就好了,不必再去找簡副使。」他趕緊補述。


    連他自己都有點訝異,自己對小靖子的佔有慾竟然會這麼強烈!


    小靖子是個男人,他不該對他產生超乎尋常的感情。


    「是,小的遵命。」除了謹守他的吩咐之外,她還能說什麼呢?


    「有什麼不懂之事,不妨一次說個清楚。」他看他一臉迷惑,決定與他敞開心胸好好地聊一聊。


    「小的想知道……將軍為什麼討厭女人,堅持不讓女婢服侍?」她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臉上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他討厭女人,她也不必辛辛苦苦地假扮成小太監,混到他的身邊了。


    「我之所以討厭女人,其實事出有因……」他閉上眼,思緒回到了過去。「在我二十歲那一年,表妹故意在我的酒裡下***,想假造我酒後亂性的事實,然後再順理成章地嫁給我,所幸我內力深厚,再加上先前從師父那裡習得一點藥學常識,才不致於鑄成大錯。」


    他輕嘆一口氣,接著又說:「之後,又有兩名婢女主動爬上我的床,為了避免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不再讓貼身婢女服侍。」


    其實,他並非真的討厭女人,隻是為了怕麻煩,才會儘量與女人保持距離。


    「原來將軍還有這段過往。」她訝異地微張著小嘴。


    一定是他長得太過俊俏,才會招致桃花運太旺。


    「難道沒有任何女子曾經讓將軍心生好感的嗎?」她好希望他能記得她。


    記得那個曾經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鄰家小女孩。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在他的記憶深處,是曾經存在過一名小女孩的身影,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那名小女孩已經長大***,說不定已許配給他人。


    「你再仔細想想,也許年代久遠,你忘記了也說不一定。」她的嗓音帶著急切的語調。


    他不可能會忘記她的!


    他們兩人的感情曾經那麼好,他甚至還送給她一支玉簫當做臨別贈禮。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沒好氣地回答。


    他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保疆衛國上頭,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


    「沒有嗎……」她失神地喃唸。


    他真的忘記她了!


    這項認知,讓她秀氣的眉頭緊擰,一顆火熱的心在瞬間凍結。


    她千裏迢迢來到邊疆找他,自願充當他的貼身小廝,原以為可以喚起他對過往的一些回憶,記起她這個人。


    沒想到,他早就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小靖子,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很差。」他從浴桶上站起身,大手在她的臉上撫摸著。


    幸好特製的浴桶桶身較高,剛好遮住他的重點部位。


    「沒、沒事,我沒事。」她慌亂地撥開他的大手,小臉上一片嫣紅。


    「胡說,你真的不太對勁,你的臉好紅,是不是染上了風寒?」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慌,眉頭也微蹙了起來。


    柳筠靖悄悄地倒退一步。


    「將軍,我真的沒事。」她忙不迭地擺手。


    他關心她,她是真的很高興,也很感動,但他一直靠近她,害她心慌意亂,一顆心劇烈跳動著。


    「真的沒事嗎?我看看。」他作勢要從浴桶中跨出來。


    水從高壯的身子上滴下,將古銅色的結實肌膚襯托得更加光滑。


    「將軍,你還是繼續洗澡好了,我可能是有點累,臉色才會不好看。」她趕緊阻止。


    「累?」他思忖,會不會是他對他的要求太嚴格,才會讓他覺得身心俱疲?


    她點點頭。


    「好吧!那你先下去休息,若真的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告知我,我會派軍醫替你把脈。」他溫聲囑咐。


    「我知道了,多謝將軍關心。」她躬身行禮,迅速消失在澡堂外。


    在回寢室的途中,她的心裡百感交集。


    將軍真的待人很好,即使是地位卑下的她,她也不吝於付出關心。


    隻是……她要的並不是這種關心。


    她要的是他的愛。


    她邊走邊憶起兩人初相識的那一年。


    那年,她還是個愛黏人的黃毛ㄚ頭………


    ※  ※  ※  ※  ※  ※  ※


    「大哥、二哥,你們等等我嘛!」柳筠靖撩起裙擺,跟在兩位兄長的身後邊跑邊跺腳。


    「筠靖,我們要去溪邊泅水,妳又不諳水性,還是乖乖地待在家裡,不要一直跟著我們。」柳大哥回過頭朝她吩咐了幾句,還擺擺手叫她離開。


    「可是,我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好無趣喔!」她噘嘴抱怨。


    每次兩位兄長結伴出去玩都不肯帶她去,她好氣惱為什麼自己不是男兒身?


    「男女有別,女孩子家就該待在家裡學做女紅,不適合一直往外跑!」柳二哥不耐煩地撇撇嘴。


    「我不要,我要跟著你們,帶我一起去嘛。」她軟言要求。


    「不行!」柳氏兄弟兩人異口同聲,並極有默契地加快步伐,將小妹遠遠地丟在身後。


    「大哥、二哥!」她惱怒地呼喊,但自知自己追不上兩人,隻好停下步伐,往家裡後山的小山坡上走去。


    她緩步走著,一隻造型獨特,色彩鮮艷的老鷹紙鳶倏地躍進眼簾。


    「是紙鳶!」她興奮地喊叫。


    她走近放紙鳶之人的身旁,帶著欣羨的口吻問道:「這位大哥哥……」


    她想與他一起玩紙鳶,又不好意思開口。


    眼前的小男孩年紀跟大哥差不多,不知道會不會像大哥一樣,將她排拒在外?


    男孩看了她一眼,主動開口問:「妳想玩紙鳶?」


    聰明的他早就看出小女孩的心思。


    「想。」她頻點頭。


    「哪,把繩線抓好。」他將握在手中的繩線交給她。


    「我不會……」從未放過紙鳶的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很簡單的,來,緊緊抓住繩線。」他的手包覆著她的小手,將繩線一點一點地放長。


    柳筠靖看著紙鳶不斷地往天空飛去,心情變得越來越興奮。


    她看著男孩的側臉,覺得胸口突然劇烈鼓動著,小臉也一片嫣紅。


    這個大哥哥帶給她的感覺,完全與自己的兩位兄長不一樣。


    「大哥哥,我叫柳筠靖,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眨著捲翹的眼睫,明亮的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叫皇甫頤。」他爽快地回答。


    「那我以後稱呼你為皇甫哥哥可好?」


    「行。」皇甫頤仔細看了眼身旁粉雕玉琢的女娃兒,覺得她粉頰紅撲撲,嘴兒紅灩灩,嗓音細軟,可愛極了。


    由於自己是家中獨子,向來一個人慣了,現下多了一個新玩伴,他的心裡感到很新鮮,也很歡喜。


    「皇甫哥哥,你住在這附近嗎?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她偏著頭思考。


    「我才剛搬來不久,就住在戶部尚書柳大人家的隔壁。」他據實以告。


    「戶部尚書柳大人?那我們就是鄰居了耶!」她的語調微揚,雙眼發亮。


    「妳是柳大人的女兒?」他直盯著她的小臉瞧。


    「嗯。」她羞赧地點頭,接著又問:「皇甫哥哥,你是不是認為我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吐了吐小舌,不好意思地低垂著小臉。


    皇甫頤摸了摸她的頭頂,「一點都不會,妳的性子純真,長得又俏麗可人,很討人喜歡。」


    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可是,我的兩位兄長每次要出去玩都不會帶我去。」她委屈地噘嘴。


    「這樣好了,以後隻要妳覺得無聊的時候,妳就來找我,我會陪著妳。」他爽快地許諾。


    「真的嗎?」她的雙眼睜得又圓又大。


    「當然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做保證。」他指天誓日般地舉起右手。


    「不、不用了!皇甫哥哥,我相信你。」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


    皇甫哥哥給她的感覺是重然諾又和善的人,絕對跟兩位兄長不一樣。


    之後的日子,皇甫頤果真信守承諾,不論是陪她玩丟沙包、踢蹴踘、鬥蟋蟀,或是做泥人、玩偶等女孩家的玩意兒,他從未皺一下眉頭。


    他隨和好相處的個性,讓柳筠靖幾乎是一整天都黏著他。


    兩人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有一次,皇甫頤為了幫她拿回掉在樹上的紙鳶,還不慎摔斷了腳。


    「皇甫哥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柳筠靖趴在皇甫頤房間裡的床沿上,哭得雙眼通紅。


    皇甫頤摸摸她的頭,軟言安撫:「妳別哭,大夫說不要緊,隻是外傷而已,並未傷及骨頭。」


    「可是……我不應該一直要求你爬到樹上去拿那隻紙鳶。」她越哭越傷心。


    如果知道會害皇甫哥哥受傷,她一定不會那麼堅持的。


    「我真的不礙事,別哭了。皇甫哥哥隻是不明白,妳為什麼非要拿回那隻紙鳶不可?」他以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因為……那是你做得最費時又費工的紙鳶,也是我最喜歡的紙鳶,我捨不得將它丟在樹上啊!」她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


    皇甫頤登時心頭一暖,「傻瓜,妳如果喜歡,皇甫哥哥可以再做一隻給妳,不論妳想要任何樣式的紙鳶,皇甫哥哥都會做出來送妳。」


    「人家不想白白糟蹋皇甫哥哥辛苦做出來的紙鳶嘛!那是你的心意,我本來就該好好地珍惜。」


    皇甫頤淡笑著說:「好、好,妳真是我的好妹子,不枉我為了妳而摔斷腿。」


    她的真心話早就蓋過身體上的病痛,他在心中立誓,以後要加倍對她好。


    「皇甫哥哥……」她仰首看著他,心想,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跟皇甫哥哥永遠在一起。


    記得有一回,她偷聽到兩家長輩的談話,他們說要將她許配給皇甫哥哥,當時,她的心裡又高興又害羞。


    她真的好希望這件事能夠成真。


    但是,好景不常,一年後,馬上到了兩人分離的日子。


    由於皇甫頤的父親被派到邊疆戍守,一家大小也必須跟著一塊兒住到邊疆去。


    臨別前,皇甫頤送她一支玉簫。「筠靖妹妹,這支玉簫是我最喜歡的珍藏之一,送給妳。」


    「皇甫哥哥,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就是因為貴重,所以才要送給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女孩。」他拉住她的手,將玉簫塞進她的手中。


    柳筠靖頓時眼眶一熱,淚霧在眼中瀰漫。


    「皇甫哥哥,我的手不太巧,做了好幾天才將這隻繡荷包做好,希望你不要嫌棄。」她將縫線不太整齊的金絲繡荷包交給他。


    他爽快地收下,「我會好好珍惜,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他握緊她的手,查覺她的小手指腹上有好多小孔。


    「妳的手?」


    是為了做繡荷包給他才受傷的嗎?


    「我真的太笨了,不適合做女紅。」她吐了吐粉舌。


    「筠靖妹妹!」他激動地抱住她,「我一定會永遠記得妳的!」他的嗓音低啞,彷彿帶著一絲哽咽。


    「我也是,皇甫哥哥。」她緊緊回抱他。


    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止。


    然而,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皇甫哥哥,卻沒有記住他的承諾。


    他早就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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