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提議?」


    「學長當二房東,分租我一間房啊,你不是說房東人很好,他應該不會反對吧?」


    「我隻租一間房,另一間是房東的,她偶爾會回來小住。」


    「唉,太可惜了。這裏離醫院有點遠,開車要一個多小時呢,上班後學長還是會繼續住嗎?」


    「嗯。」他並不想對她解釋。


    張鈺湘歎息,「學長不喜歡我對吧?上次學長讓呂醫生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心裏有點不服氣呢,學長還沒認識我這個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優點缺點,便急著否決我,太武斷了。」「不然呢?」


    「學長應該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所有的優點展露在你跟前,等你清楚了再下斷言,決定我這個人值不值得深交、值不值得談心,值不值得和學長再進一步發展。所以……」她起身,走到瑀希前麵,大大方方對他一個彎腰,笑著說:「學長,請評估我、考核我吧,等確定我不是個滿分情人、滿分妻子時,再否決我吧!」


    她俏麗大方,嬌俏的模樣讓瑀希失笑,這樣的女生,很難讓人心生排斥。


    見狀,淽瀟心是苦的,臉上卻堆著笑,這麽大方的女孩子,如果她是男人也會喜歡上,身為朋友,她應該推瑀希一把,反正名模小姐已經是過去式,他有權利得到新幸福。


    用力吸氣、用力微笑,用力裝得毫不在意,她飄到他身邊,帶著幾分挑釁對瑀希說:「給個機會吧,這麽好的女生,讓別人搶走就太可惜。」


    皺眉,他不喜歡淽瀟的話。


    幹麽急著把他推出去?這算什麽?她有了孫易安,便希望他也有新發展?她對他的友誼,就是用這種方式表現?


    他從不跟任何人賭氣,他從不放任自己的脾氣失控,但她就是有本事,一次兩次把他弄得不像自己。


    於是,他和淽瀟賭上氣了,拉起嘴角,句出一抹再迷人不過的笑臉,他對張鈺湘道:「好啊。」


    隻有兩個字,卻像天空突然掉下一把大斧頭似地,把淽瀟當場砍成兩半!來不及喊痛,她就散了……


    是魂飛魄散!


    她張大眼睛看向瑀希,但他不看她,隻看著張鈺湘。


    那目光叫做什麽?叫做款款情深、叫做含情脈脈,果然是速食愛情的世界!一句「好啊」,感情便像熊熊烈火燃燒起來。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麽?在床上翻滾嗎?她刻薄惡毒地想著,卻止不住滿腹悲憤。


    他賭氣、她失控,她直覺想動手搶走張鈺湘的桂花釀,瑀希發覺了,不讚同地瞪淽瀟一眼。


    他是天使、是天底下再溫和不過的陽光天使,他從未用那樣的眼光看人,但他用了、用在她身上。


    手顫抖得厲害,但淽瀟收不回來,隻能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她想說:「你不是我的,她想搶便搶,桂花釀是我的,她不能搶!」


    但話沒說出口,因為哽咽、因為靈魂被劈成兩半、因為酸澀苦楚在心中泛濫,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兩個無法交集的世界啊。?即使她不再當鬼,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也是五百萬光年……


    淽瀟醒了,清醒時,守在床邊的人是媽媽和叔叔。


    望著媽媽樵悴的麵容,她心生歉意,瑀希的話在耳邊響起。


    她同意,媽媽不是聖人,她在麵對自己同時,必須一再麵對曾經犯下的錯誤,可是愛情無過,錯的隻是當下的選擇。


    認真說來,最大的受害者是姐姐和叔叔,媽媽就算為了叔叔加倍補償大姐和艾艾,又有什麽不對?


    心寬了,恨就淡了,看著滿懷歉意的媽媽,她輕聲說:「媽媽,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引出戴母無數感慨,她握住淽瀟的手,凝聲道:「那天你說,你無法再強迫自己把我當成親生母親。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認我了。」


    「我氣瘋了,胡言亂語,對不起。」


    戴母搖頭,緊據雙唇,倔強地不肯掉淚。淽瀟看著她笑了,她和媽媽還真像。她轉頭對叔叔說:「叔叔,讓艾艾和孫易安在一起吧,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很痛苦的,我理解那種感受。」


    在突然間發覺她與瑀希的距離是五百萬光年時,她瞬地明白,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自己得不到幸福,難道就不允許別人幸福?她不想做壞人了,阻礙別人也幫助不了自己的人生。


    叔叔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輕輕摸著她的頭發,眼底滿滿的感動與憐惜,因為她的體諒與理解,也因為她的放下與妥協。


    戴母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對不起。」這話終於出口,女兒躺在床上一個月,每天,她都想在瀟瀟清醒時,對她說這一句。


    淽瀟搖頭,回答:「是生我的爸爸對不起你。」


    所以媽媽憂心、憤怒,這樣的情緒無從發泄,隻能以嚴厲教養對待她,小時候不懂,一場車禍後明白了。世間上每個人都有無奈,她有她的、媽媽有媽媽的,便是溫和純善的叔叔又何嚐沒有?


    「好孩子,你心裏明白更好。」戴立洋拍拍她的肩。


    淽瀟著叔叔輕輕一笑,她知道他是好人,從來都知道,反手握住他動手,她低聲說:「叔叔,艾艾的肚子裏有易安的孩子,你讓他們盡快辦婚禮吧,肚子大了穿婚紗不好看,艾艾最愛漂亮了。」


    她必須盡早把這件事說破,萬一戴淽艾曉得她醒來,腦袋一昏,真去把孩子拿掉就來不及了。


    但是戴立洋聞言,臉色變換,他向妻子投去一眼。妻子低頭羞愧,他這才明白瀟瀟受多大委屈。咬牙,他對淽瀟說:「放心,這件事有叔叔替你作主。」


    她想,叔叔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搖頭,瀟瀟解釋:「感情這種事沒有誰可以為誰做主,艾艾和孫易安恐怕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是我太衝動、害了自己,與旁人無關。何況就算孫易安回心轉意、想與我和好,我也不要他了,我值得更好的男人,對不?叔叔。」


    可戴立洋搖頭,不相信她的話,認定她在強撐。「你好好休養,什麽都別多想,公司那邊我幫你辭了,叔叔還養得起你。」


    看著他的神情,淽瀟苦笑,知道等他回去後,戴淽艾肯定要挨上一頓。


    淽瀟輕歎道:「叔叔,當年你可以原諒媽媽、接納我這個意外,為什麽現在不能成全艾艾和孫易安?


    孩子無辜,對吧?當時你一定是這樣想的,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接納艾艾肚子裏的寶寶?


    「叔叔,我想抱外甥了,難道你不想抱孫子嗎?你別對艾艾生氣,我相信經過這次意外,她肯定知道錯了,往後她想起這段感情得來不易,會更加珍惜的。」她看一眼媽媽,未竟的話是——就像媽媽對你這樣。


    戴立洋歎氣,理解她想表達的,俯下身摟摟淽瀟,回答,「瀟瀟,你是叔叔的驕傲。」


    「叔叔也是瀟瀟的光榮。」


    抬眼,她看見叔叔眼底的淚光,淽瀟笑著轉移話題,不想再糾結同樣的傷心。


    「叔叔,記不記得你和媽結婚時穿的那套白色燕尾服?」她看過婚紗照。


    「記得,我壓箱底收著呢。」


    「帥極了。等我結婚時,你可不可以穿著那套燕尾服牽我走紅毯?」


    「可以,但前提是——我得減肥才行。」


    「以後有空,我陪你去爬山。」


    戴母看著他們,心底感慨萬千,當年做錯的是她,受苦的卻是這對父女,她憑什麽啊,憑什麽把怒氣發泄在女兒身上?她開始明明是為她好的……


    喟然,是那男人欠了她,這筆帳不該是瀟瀟來還。


    「叔叔、媽媽,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把精神養得好好的,晚上想喝媽媽燉的烏骨雞湯,我嘴饞了。」


    「不行,剛醒來腸胃裏麵沒東西,不能吃這麽油膩,我給你做地瓜稀飯。」她直覺地露出嚴母本色,拒絕淽瀟的無理要求。


    「厚,叔叔、你看媽啦,她偏心!」


    她突如其來的撒嬌,讓媽媽和戴立洋措手不及,兩人麵麵相覷,他們家瀟瀟……是不做這種事的啊?


    見狀,湛瀟頓住,很奇怪嗎?唉,看來還得多練練才行,她可以不當鬼,但不能失去當鬼時期的撒嬌技能。當女人不會這個挺吃虧。


    就見叔叔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回答,「好好好,別生氣,你媽媽說的對,就喝三天稀飯,你腸胃適應了,馬上讓媽媽給你做梅幹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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