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我行眉心一擰,「睡美人?!」


    張靜一笑,「是的,將軍,憐兒跟孩子們說過睡美人的故事,那是關於一個公主被下咒永遠沉睡的故事。」


    繡娃笑說:「公主沉睡在皇宮裏,由一隻惡龍守著,後來有位大將軍路過便殺了惡龍,然後救了公主。」


    「對對對,」虎妞急說:「大將軍親公主一下,公主就醒了。」


    「將軍,你快親親大姐姐吧!」


    「是啊,將軍,你快親醒大姐姐,快。」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催促著他,獨孤我行突然害臊起來,可他力持鎮定,一臉肅穆地道:「行了行了,你們太吵,快出去。」說著,他跟張靜使了個眼色。


    張靜點點頭,帶著一窩孩子們離開季慕書的房間。


    孩子們離開後,獨孤我行的耳根子清靜了。他關上房門,重新回到床沿坐下。看著臉色已不似幾天前那麽蒼白的季慕書,他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頰。


    「別再睡了,憐兒,快醒醒好嗎?」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希望能將他的力量傳導給她。


    想到她被甘鳴遠擄去後所受到的驚嚇及遭遇,他心疼不已。如果可以,他願代她受千萬倍的苦。


    不過從今而後,再也不會有人懷疑她的真心了吧?如果這件事的發生有一丁點意義存在,那這就是唯一的意義。


    「憐兒,對不起,我讓你受了這樣的傷害,你放心,再也不會了。」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


    她還是沉睡。


    忽地,他想起剛才孩子們說的故事。雖是無稽,雖是她給孩子們說的故事,但此時他衷心盼望那是真的。


    睡美人被大將軍親吻後,真的醒了嗎?看著一直昏迷的她,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欺近她。他覺得自己很可笑,競相信她給孩子說的故事,但他已無計可施,寧可一試。


    他彎下身輕輕在她唇瓣印上長長一吻,閉上眼暗,期盼當他睜開眼暗時她便醒了。


    但當他睜開眼睛時,她還是沉睡。他懊惱又失望,濃眉一皺,頹然坐在床沿。


    「獨孤我行,你幾時無助到要做這麽愚蠢的事情?」他在心裏譏笑著自己,然後笑歎一記。


    他再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大大的掌心中,她的手是暖的,這一點讓他覺得安心許多。


    這些天守著她他一直沒睡好,當他稍有倦意,正想打個盹時忽聽見低低的呢喃——


    「教、教授……對不起……」


    獨孤我行一震,倏地睜開眼睛,隻見她皺著眉頭流眼淚,喃喃說著。


    「憐兒?憐兒?」他叫喚她,而她彷佛有了反應,稍稍用力的握了他的手。


    「不是……我不是……不是憐兒她糊裏糊塗的不知在說什麽,可他不在意,他隻要她醒來,她醒了,她要說自己是誰,她便是誰。


    他不在乎她叫憐兒還是什麽名字,他要的是她,愛的是她,不因為她是誰的女兒,有著什麽身分,單純隻是因為她。


    「醒醒,快醒醒,我是獨孤我行。」他緊抓著她的手,難掩激動。


    而終於,她慢慢的睜開了眼暗——


    彷佛睡了一世紀那麽長,季慕書終於幽幽轉醒。她作了很多婪,婪裏有馬康成,有她研究室的同事,有獨孤我行、有張靜和孩子們,還有鄭牧跟可怕的甘鳴遠。


    她好想醒來卻又怕醒來,她不知道自己將麵對什麽樣的現實,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然後,她聽見了獨孤我行的聲音,他不斷的喊她憐兒,可那不是她的名,她不想再當季憐兒了。


    但,為什麽她會聽見他的聲音?她被鄭牧攄到了青城,她已經離獨孤我行很遠,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是幻覺吧?她太想回到他身邊了。


    她不敢睜開眼睛看,她怕醒來看見的是甘鳴遠或是其他人,那她寧可繼續昏迷,活在幻覺中。


    可那聲音很真實,握著她的大手很溫暖,教她忍不住想為那聲音及溫度冒一次險,於是,她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憐兒。」獨孤我行那雙深邃雙眸定定的注視著她,他的唇角以從未有過的弧度上揚著。


    她愣了一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是真的嗎?獨孤我行在她眼前?她記得自己在青城,記得自己落入甘鳴遠的手,記得「是真的?」她聲音虛弱地道,「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是我。」


    她看了看他,再看看房間四周。怎麽可能?她在自己的房間?


    見她露出困惑的眼神,他一笑,「你回天狼山了,這兒是你的房間。」


    「可是我……我記得……」


    「你記得的都是在你傷重之前的事。你被擄走後,我立刻派人追蹤,知道你被擄往青城,便在趙公子的幫忙下混入一支商隊進到青城,竹青跟趙公子在百匯樓綁架甘鳴遠,我便用甘鳴遠換你回來。」


    「我……都不知道這些事。」


    「嗯,因為你一直昏迷,回天狼寨後也沒醒來,大家都很擔心。」他一笑,「幸好睡美人的故事是真的。」


    她一愣,「咦?」


    「繡娃跟虎妞跟我說了睡美人的故事,所以我就……」說著,他突然覺得尷尬。


    季慕書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信了?」


    他濃眉一皺,懊惱地道:「我知道這很可笑,可你真醒了,不是嗎?」


    他那難為情的樣子讓她忍俊不住,但她忍住了。男人的尊嚴有時建立在很奇怪且意想不到之處,為了不傷他的男性尊嚴,她不能笑。


    「所以你親了我嗎?」她問。


    「嗯。」他眉心一擰,「不成嗎?」


    「成。」她打趣地道,「你愛親便親,我沒意見,隨時配合。」


    看她雖虛弱卻能開玩笑了,獨孤我行鬆了一口氣,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握著她的手,深深的注視著她,「憐兒,再也別離開我了。」


    他那近乎懇求的語氣教季慕書的胸口一緊。她若離得開他,早在甘鳴遠企圖非禮她的時候便按下返回器了,就是離不開他,就是盼望著再見他一麵,她才用那近乎自我毀滅的方法抵抗甘鳴遠。


    她眼裏泛著淚光,「不會,我不想也不會離開你。」


    他頷首,衷心地道:「謝謝你。」


    一個月後,獨孤我行帶著弟兄們前往十天路程外的永德城與當地義軍會合。為免有人趁隙入侵天狼寨危及婦孺的安全,出發前他派了一個小隊的兵力將寨中婦孺送至約莫兩天路程外的鎮上安置。


    季慕書剛到鎮上,幫他們找地方落腳的張大嬸一看見她一臉驚訝,說她長得很像山邊樵戶家的女兒。


    季慕書忽地想起甘鳴遠以為她是季憐兒的事。


    人家說世界上會有三個長得相似的人,在二十一世紀,她從沒遇過跟她神似的人,沒想到穿越來此競能碰上兩個。


    安頓下來後,大家也開始了新生活。


    寨中的婦孺領頭的一直是張靜,可因為季慕書懂得許多古代人不懂的知識,又是獨孤我行認定的女人,雖沒有婚約,大家已經將她視作將軍夫人,因此也不自覺慢慢依靠起她來。


    領著一票婦孺在鎮上居住,大大小小的瑣事不少,雖說獨孤我行給了他們一筆錢生活,但這場仗一打也不知道何時能結束,因此季慕書除了節流外還想辦法開源。


    他們住的地方有塊小田地,她就買了種子回來播種,盡可能自給自足:聽說鎮旁的山上有很多野菜及草藥,她便向鎮上大夫及年紀較長的婆婆媽媽們討教,識得不少可賣錢的野菜及草藥,有時一大清早,她就整裝上山采藥或摘菜,然後再賣給市集上的販子。


    這天,她著裝完畢帶著竹簍上山,沿著山徑、水邊,仔細尋找著各種可食用的植物。


    「啥?」突然,她發現山坡旁有一片野菜。


    這種野菜隻有這個時節才有,味苦帶甘,鎮上很多老人家都很喜歡這種滋味。不過這個山坡有點陡,也沒有可攀抓之物,她考慮了一下,認為路雖不好走,但對她來說應該沒問題,於是就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


    不一會兒,她已經抵達野菜生長的地方,正當她伸手想摘野菜時,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像球似的滾下山坡。


    「啊!」不知道什麽東西撞上她的頭,還是她的頭撞上了什麽,她叫了一聲,隨即失去意識。


    等她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小的、簡樸的房間裏。


    她想起身,頭卻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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