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成親之後,藺初陽便以身體抱恙為由辭去攝政王一職,眼下正忙著做最後交接;歐陽芸也陸續開始整理行囊,她帶走的東西不多,便隻有一隻木匣子,和平時慣用的隨身物品。匣子內放著彼時他倆在一起的回憶,那時兩人分隔兩地時,看著這些回憶,心裏是酸澀的,如今事過境遷了,眼下怎麽看,心裏便隻覺得甜蜜。


    匣子裏放著一件鳳紋錦織披風,當時在青龍門外偶遇時,他命巧蓮送來給她的。


    還有一張小紙箋,去年中秋他們出宮賞花燈時,他寫在紙條上的心願,當時紙條隨花燈放走了,他看出她舍不得,事後回宮便再以紙箋方式寫了一張給她。上頭寫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當然也收著她當初洋洋灑灑寫下的相思,以及後來為了打發漫長的等待時間,她親手製寫的書箋。想不到苦盡甘來後,再回首看這些事物,心境也截然不同了。


    她笑吟吟地取出一張來看,笑容頓時凍結。


    「阿碧,王爺動過匣子裏的東西麽?」


    「是啊。」阿碧點頭。


    「不是交代不讓人碰的麽?」她懊惱。


    「王爺要看,阿碧怎攔得住。」阿碧一臉無辜。


    除了被她改寫的詩經外,她其實還寫了許多,比如其中一張書箋便寫著——


    王爺,我想你了,你快點回來好嗎?


    翻過背麵,有人好事地在上麵注寫:好


    還有——


    王爺,今日鳳陽王向我表明心跡,被我拒絕了。


    翻過背麵,某人又在上麵注寫:很好


    再有——


    王爺,你再不回來,我便拿玉佩請求陛下解除我倆的婚事。


    翻過背麵,依然有人注寫:不準


    然後——


    王爺,我今日去見過小六了,他要被放出宮了,我對他說我放下了,讓他也別執著,放下吧。離開時小六眼角濕潤,好像哭了,唉。


    翻過背麵,這次字比較多:乖芸兒,你做得很好,回去後犒賞你


    又還再有——


    王爺,我投降了,拜托拜托快回來吧。


    某人注寫:嗯,回去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然後,還有還有……咦!剩下的怎麽不見了?成親之後,她閑來無聊時又再製寫了一些,有時一時興起,便百無禁忌地將閨房之事也寫了上去,眼下不翼而飛的正好都是那些尺度有點寬的書箋,不用想也知道東西被誰拿了。


    正感懊惱之際,謫仙一般的男人自外而回,一雙浸墨似眼眸沉沉盯著她看,然後問道:「芸兒有東西不見麽?」


    「呃……」雖然百分之一百肯定東西是被他沒收,但歐陽芸一點都不想追究,她轉移話題:「王爺交接的事都辦妥了麽?」


    「嗯。」他點頭,看著木匣子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芸兒,匣子內的書箋——」


    「王爺!」一點都不想跟他討論有關書箋一事的她,在他一開口便忙打斷他的話,「我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何時起程?」大婚後,辭去攝政王的他請求回封地,而她自然是夫唱婦隨。


    他輕歎一聲,執意把話說完,「芸兒下次有什麽疑問直接問我便是,不必寫下來。」


    又說:「你說,你的初夜給了本王,問本王是不是也是?本王現在回答你,是。本王人生中很多第一次都給了你,第一次喜歡人,第一次牽姑娘的手,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和喜歡的人肌膚相親——」


    「王爺說這些都不害臊呢。」她麵紅耳赤地打斷他的話。


    「這些事本王隻說給你聽。」他微微一笑。


    「王爺,那些書箋?」她忽然問。


    「本王沒收了。」理所當然的口吻。


    「還給我吧。」她在一旁哀求著。


    「……」藺初陽笑而不語。


    一整個下午,歐陽芸便一直纏著他索討書箋。


    當天晚上,他抱她的時候異常激烈,激烈到令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以行動來對書箋上寫的事進行澄清?


    「芸兒?」他喚,吹拂在她麵上的氣息燙得嚇人。


    「……嗯?」水眸半掀,看著他同樣染上情欲的黑眸。


    「以後,可不許再說本王力不從心了。」說罷,幾個細碎的吻落在她臉上,由上而下掠過她肌膚每一寸。


    聞言,歐陽芸立刻神清意明。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一切都是書箋惹的禍!


    那時,她在書箋上寫:新婚初夜,王爺似乎力不從心,草草了事。


    「王爺……」張嘴欲作解釋,才張口,他的舌尖便長驅直入探了進來,身下的動作未曾停歇,她無力地攀著他的頸項,他激烈的動作引得她發出陣陣嚶嚀,一聲聲嚶嚀聽在歐陽芸耳裏隻覺得羞赧萬分,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她想,以後再不敢亂寫一些有的沒的了,因為謫仙一般的男人事後澄清時,體力遠遠超乎她的想象。


    忽然明白,他初夜不是力不從心,而是心疼她第一次才有所節製……


    唉,真的,不敢再亂寫了。


    終幕·曲終人散


    昔日的鳳陽王站在觀景台上,居高臨下俯瞰一切,看那漸行漸遠的馬車逐漸在視野裏縮小,最終模糊成一點,再不複見。


    「陛下。」身邊的太監喚。


    「嗯?」視線未移,仍落在馬車離開的方向。


    「攝政王妃讓奴才將這封信交給陛下。」太監說道,忙呈上歐陽芸所轉交之物。


    「呈上。」鳳無極訝異地接過信,打開裏麵隻有一張信紙以及當日他交給她的玉佩。


    他眸光瞬黯。她,終於打算跟他開口討賞了麽?


    彼時他日日到她府上問她想要什麽賞賜,可如今他卻不希望她以此玉佩向他討賞,該說的她當日都說明了,當她說對他並無半點男女情思後,他們之間便隻剩下眼前這最後一點的羈絆;此諾兌現過後,他與她之間當真便再無瓜葛了。


    眼下她想要的都有了,他還真想不出來她在臨行前打算用玉佩跟他討什麽賞。


    他百思不解,緩緩抽信來讀,信上寫著:


    鳳王爺:


    小女子歐陽芸別無所求,隻求天子腳下,我夫妻二人能安穩度過餘生,永不遭受迫害,唯一此願,還請鳳王爺盡力周全。


    這個歐陽芸,心裏當真除了藺初陽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她是怕小六事件再次重演,所以才以此玉佩向他討個承諾是麽?


    怔望著信中所寫,鳳無極內心一陣陣酸楚。


    然而酸澀過後,他依舊還是那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鳳陽王,他對著馬車離開的方向毅然做下承諾:


    「歐陽芸,你的請求,朕,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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