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琪臉色遽變,一張小臉瞬間變得青筍筍,隨後又羞窘得漲成豬肝色。


    “葉峰!你這混蛋!”


    陳思琪手上擦過一嘴油的麵紙揉成一團,往他頭上一丟,紙團打到他的頭又彈回桌麵,跳了兩下後停了下來,又滾了兩圈。


    被打到的人笑得更大聲了,還差點岔氣,身體抖動得停不下來。


    陳思琪簡直不敢置信的瞪著嘲笑她笑得東倒西歪的葉峰。


    她霍地起身,怒氣衝衝的轉身欲離去。


    “別、別走。”他及時抓住她的手腕,一邊揩掉笑出來的淚。


    看到他擦眼淚的動作,陳思琪更是著惱,她努力掙脫他的手,察覺她掙紮的動作,他把她的手腕掐得更緊。


    “放開我!”


    他順了順氣,開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開個玩笑而已。”老天,她真是太可愛了,讓他實在忍不住想逗逗她。


    陳思琪扭頭瞪他一眼。“你真的是一隻幼稚鬼!”


    “噗——”葉峰深吸一口氣,“好、好,我是幼稚鬼,還是個討厭鬼可以了吧,現在可以坐下來把麵吃完嗎?”


    她眯起眼帶著審視,瞪著他又別開頭後微微抽搐的肩膀,耐心地等他轉過頭來—一很好。看起來挺平靜的,算他識相。


    她雙眼緊盯著他,一邊緩慢地回到座位上坐好,確定他沒再繼續取笑她後,才低頭默默吃著那盤有些冷掉的麵條……冷掉也不難吃嘛,看來這家夥的廚藝,比他的人還討人喜歡上百倍。


    “吃得完嗎?”


    “……嗯!”


    “等等吃完,我們去散步,消化一下?”他已經恢複鎮定的口吻。


    “嗯……”


    “其實我做得還蠻好吃的吧?”


    “嗯!”不得不承認。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什麽,她沒聽仔細,隻是下意識的又應了一聲。


    三秒後,一道迅雷劈中陳思琪的後腦,她的手震了一下,霍然抬頭,隻見他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的食物,仿佛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過話一樣。。


    是她聽錯了吧?


    一定是她聽錯了吧?


    肯定是她聽錯了!


    可是你看起來更好吃、你看起來更好吃、看起來更好吃、更好吃、更好吃、更好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該死的混蛋,她一定沒聽錯,他一定是說了這句話,否則這句話不會一整個晚上占據她所有的腦容量,撐得她的腦袋快爆掉!


    那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說她盤子的食物看起來更好吃?還是說她煮的會更好吃?還是真的隻是單純的指“她看起來更好吃”?


    可惡!那、一、點、都、不、單、純、好、不、好!


    陳思琪坐在沙地上,在內心瘋狂的叫囂。


    入夜的海灘,風一陣一陣襲來,已經沒有了白天那般焚人的感受,海浪聲不斷的堆疊又堆疊,仍掩不過在她腦中盤桓的那些該死字句。


    “怎麽一直抱著頭,風太大了嗎?”坐在一旁的葉峰側過頭來,皺起眉頭。


    “有一點啦——”


    他咧嘴笑,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彩。


    “噢,可憐的小家夥,大哥哥保護你。”完全是邪惡的怪叔叔語氣。


    陳思琪頭皮一陣發麻,正猜測著這混蛋不知又要搞什麽花樣,下一秒她就整個人被帶入他懷中,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背已經貼著他壘塊分明的胸膛,他的長臂圈住她的腰身,連他的長腿都蜷住她屈起來的小腿,完全是動彈不得的狀態。


    “這樣,就吹不到風了。”他貼在她耳後說話,氣息熱燙燙的滾上她的頰畔。


    陳思琪的小臉瞬間爆紅,明知道他這種行為相當惡劣,可她怎麽一點都不討厭?


    她思考著,要不要嬌滴滴地喊聲“不要”,或者“放開我、放開我”這類灑狗血的台詞,可是這畢竟不是她的路線,也不是她的風格……不過為了女性的矜持,她還是意思意思的掙紮了兩下。


    “乖,聽話,別亂動,不然風吹久了,明天真的會頭痛。”


    葉峰輕笑出聲,聲音不再怪裏怪氣,隻是帶著些許寵溺。


    這種語氣……她無聲歎了一口氣,屈服了,不再亂動,也不想去思考他為什麽要把下巴抵靠在她肩上,搞得兩人那麽親昵,隻任由自己一雙眼眸盯在海麵上,看著遠方點點亮光的漁船發傻。


    但怎麽總覺得……兩人間的氛圍好像越來越奇怪,他會不會摟得太緊了?


    不要想,不要去想,放空放空!


    唉……這頑固又遲鈍齙女人,他實在感到好氣又無奈,看她眼底表現出的那絲疑惑和抗拒,讓他內心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再度升起。


    “琪琪?”


    “嗯?”


    “對不起。”


    還處於半神遊狀態的陳思琪,聽了這句道歉後,想都沒想的就下意識脫口而出:“對不起哪一件事?摸完小動物,又摸我的臉那件事?騙我內褲穿幫那件事?


    還是上個月惡作劇把我推下海那一次?或是跟大家放話說我是你的女人這件事?


    或者是晚上說我鬧小孩子脾氣,又或者是說我看起來很好吃,又摸我的……”她突地驚醒,驀地閉上嘴,然後睜大了眼晦,眨巴眨巴了兩下,裝傻。


    身後的人一手握住下巴,陷入了一陣沉默。


    這真是個值得深思又嚴肅的問題,他原意隻是想為下午說話太過分那件事情道歉而已,想不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幹了那麽多精采的好事。


    他再次摟緊她的腰,溫言說:“原來你認為我該道歉的事有這麽多?不過,我認為我有必要為自己辯駁一下。小青蛙事件,我已經跟你解釋過,摸你臉的那隻手不是抓它的那隻手,那隻是跟你開玩笑的;內褲穿幫事件,是為了幫你補磁磚,依你的性子,用這種方式讓你下來比勸你有效;你跌入海的事件,是因為你想學遊泳,自己沒站好滑倒的,少誣賴我推你下海;至於我晚上說的那句話,有存不小心摸到你的……”他很識相的吞掉那兩個字,又說:“難道你沒發現到什麽端倪嗎?”


    “……”她該發現什麽端倪?


    陳思琪回頭仰望著他;又眨了眨眼,不解。


    “你在自欺欺人。”他垂眸凝視,見懷中人仍然一臉疑惑,他深深歎了一口長氣,“算了,不談這個。我要道歉的是傍晚對你說的那些話,對不起,我說得有些過分了。”


    提到這件事,陳思琪頓時有些頹喪地癱進他的懷裏,眸光又調回那些遠方的點點燈光漁船上,“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幹嘛還提起。”


    “你才沒忘,否則你剛剛列舉那麽多事件時,就不會刻意閃避這件事,越害怕的事件就越往心裏藏,越不願意去麵對,這一直是你的慣性。”


    “是嗎?原來我是這種人……”


    她的手指開始不自覺地在腰上的那雙大手上輕輕來回劃著,“阿峰?”


    “嗯?”


    “我覺得我也該為我說的話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話那麽衝……”


    “沒關係,我不介意……你身上擦了香水了?”


    “沒——”她突然有些不安的扭了一下身子,“阿峰?”


    “嗯?”


    “你餓了嗎?”


    “……沒。”


    “……可是……你在吃我的耳朵……”


    “……我知道。”


    “這樣很癢……”她微微縮了一下肩膀,覺得身上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人抽光。


    “隻是很癢而已,你不討厭我這樣做是不是?”


    他輕咬她的耳貝,引來懷中的人一陣哆嗦顫栗。


    “嗯……”


    “這樣呢?”滾燙的薄唇,移到嫩白的頸脖,又啃咬了一下。


    “有點痛……”


    “隻是有點痛,還是不討厭是不是?”他又落下數枚細碎的吻,“你發現到什麽了嗎?”發現到你的身體出賣了你自己了嗎?


    “我……”


    他停下來,握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緩慢地轉過來。


    當她對上那雙飽含情欲、有些氤氳的迷蒙眼眸時,霎時停止了呼吸,那眼神裏有太多的……那教她幾乎無法承受。


    他將額頭貼在她微涼的額頭上,垂眸凝睇她右下唇的那顆小痣,他的呼吸有些過於急促,很想現在就順從內心的渴望,一口吞了她,但他不能。


    他不希望她不懂她自己的心思,她必須要敞開她的胸懷,承認她自己的情感,否則這段感情就隻會是單方麵的一頭熱,這跟他想要的相隔甚遠:隻要她沒想清楚的一天,他永遠也不會去冒險揭開這個序幕,他不打算讓事情走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要他愛人的同時,也要對等地被愛,這才是他渴求的一段感情。


    他是自私沒錯,但是誰在愛情上不自私?


    他葉峰,要的是陳思琪也和他一樣,心無旁驁,純粹的對待。


    在所有的情感上,他從不害怕去討愛,他拒絕唱感情的獨腳戲。


    他都已經做到這種前所未有的地步,倘若她還要繼續跟他裝傻下去,實在……


    “獨立是好事,但是有個人可以依賴並沒那麽可怕,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那不會讓你從此就變得軟弱,你懂嗎?”


    陳思琪始終不了解,為什麽他總是能那麽輕易的就看穿她的掙紮所在?但那又能改變什麽?一陣酸澀驀然湧上她的喉口,她不動聲色的將那股突如其來的酸意咽了下去,她不能在他麵前掉下眼淚,否則她築起的一切,會因為她的崩潰而碎裂。


    “我……也不是沒試過,但是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保證不會逝去的感情,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而你終究會離開,這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


    “所以你選擇永遠不去碰觸?”


    陳思琪沉默無語,不挑明了說明白,這樣,就算沒了愛情,最少兩人也都能繼續保留這段得來不易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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