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吃過早飯, 宋靜萩說要自己出去走走,舅媽不放心。


    “你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陪你一塊吧。”


    宋靜萩搖頭, “不用的舅媽, 我這麽大人了走不丟, 您就放心吧。”


    顧月琴沒養過女兒, 聽她撒嬌眼睛都樂眯了,哪還有不同意?


    “行,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跟我們年長的玩,記著家裏電話, 有事給我通電話, 另外中午飯得回來吃, 不然我該擔心了。”


    她昨天剛到, 在這邊連個朋友也沒有, 顧月琴肯定是不放心她長時間出門的。


    宋靜萩應下, 吃完飯拿上個手提包離開, 穿著件象牙白收腰文衫、胭脂色及膝裙, 黑色的小皮鞋踩著,中和了她容貌上的美豔,更添了幾分文雅味道。


    昨晚她已經通過係統了解了程晏和每天大致的生活軌跡,通常是七點二十起床, 七點四十用早餐,八點一刻坐車從程家大院出發,八點半前到達外事局。


    今天宋靜萩出門自然不隻想看一眼攻略對象那麽簡單,而是在知道他好音律,每周末都會抽半天時間去一家叫“蘭心”的會所聽音樂、喝咖啡、與朋友相約敘舊,應該與他的留學經曆有關。


    宋靜萩今天出來就是想應聘蘭心會所的琴師一職, 非全職,僅周末兼職。


    之所以做這個決定,是因為蘭心會所原本有兩位琴師,其中一位三天前因故離職,會所的經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替代者。


    來應聘的人技藝好的容貌不佳,容貌佳的技藝一般。


    可來會所休閑娛樂的都是上層人士,其中不乏懂樂理的行家,如果隻找好看的而不重視技藝,反而是對貴客的一種敷衍。


    技藝這一塊宋靜萩是不擔心的,做了那麽多世界任務,她的鋼琴水平不說是大師級也達到頂級的程度,不出意外的話,應聘一個會所的琴師綽綽有餘,但她也不是完全樂觀,真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應聘不上的話,隻能再想其他辦法。


    這個點不是蘭心的營業時間,宋靜萩到的時候門房細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姑娘長的挺好看,說不準能成,因此對宋靜萩很客氣,讓她在門口坐著等,他自己去裏麵找負責人去了。


    宋靜萩也不急,就坐在門口的小屋裏等人,沒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往這邊走,除了剛離開的門房外,還有沉沉的皮靴聲。


    門開的那瞬,宋靜萩握著手袋起身,蘭心的經理蔣誌雲入目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姑娘穿著素淨的文衫,潔白如雪,嬌美如花,將小小的接待室襯的比掛著水晶燈的大堂還璀璨。


    “這位姑娘是來應聘的?”


    問出口後蔣誌雲就懊惱了,實在是缺少了往日的瀟灑幹練,甚至有些傻氣。


    但姑娘並沒有在意,唇角浮起笑點頭回道,“是,如果先生樂意,我想試上一試。”


    自詡閱美無數的蔣誌雲也被這一笑晃了眼,對眼前的姑娘很有好感,但這種好感無任何情欲色彩,純屬一種對美的欣賞。


    於是他點頭道,“當然可以,樂意之至。”


    說完,他退了一步,做出了一個“請”的收拾,讓宋靜萩跟著他走。


    作為鬆市數一數二的會所,蘭心的裝修既入時又豪華,很是西華,沿著走廊來到大廳,隻見華麗敞闊的空間裏,一架白到閃光的鋼琴靜謐的放在台階上,身前擺著一張皮質琴凳。


    宋靜萩走過去,將手袋放在了地麵上,琴架上有琴譜,但她並沒有翻看,而是看似隨意的將手指按在琴鍵上。


    在此之前蔣誌雲就想好,即使宋靜萩水平一般般也錄用她,實在是等不了了,總不能讓另一位琴師連軸轉的工作。


    但等宋靜萩的手指飛舞起來,蔣誌雲就再也想不起這個,完全沉醉在了美妙的音樂中,直到最後停下才回過神來。


    他雖然不會彈琴但聽的多了多少能聽出些門道,這首曲子意境剛強有力,需要極高的鋼琴演繹才能表現出來。


    “這是什麽曲子,我似乎沒有聽過。”


    宋靜萩已經撿起手袋,淡笑著回道,“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中的一小節,有段時間不彈了,手法略顯生疏,請蔣先生見諒。”


    跟什麽人說話得用什麽態度,在宋靜萩的判斷中,蔣誌雲很適合這種看似謙虛實則凡爾賽論調,果不其然,聽她“自謙”,蔣誌雲的神情更加熱切,直接向她發出了邀約。


    “宋小姐,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一激動表達有了歧義,蔣誌雲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是說你就是‘蘭心’想找的人,如果可以,請務必留下,蘭心需要的正是你這樣才情卓越的女士。”


    不僅鋼琴彈的好,還長的那麽動人,往那坐著就是一幅畫,誰看著不心動?


    “蔣先生,我自然是樂意的,但我有些個人情況隻能周末過來,如若您同意的話我這周就能上崗。”


    蔣誌雲略微詫異了那麽一秒,畢竟來蘭心求職的從來沒人提出過這種要求,但長的漂亮的人總有優待,尤其她的鋼琴水準確實高,比另一位叫秦若水的琴師還要高,他實在是不舍得就這樣將宋靜萩回絕。


    他無奈的笑道,“宋小姐,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不過我向來‘惜才’,哪怕你一周隻來兩天我也認了。”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立刻有人垂手走了過來,分外尊敬。


    “去拿兩份合同來,再去賬房取六百塊,今天我就跟宋小姐簽合同。”


    蘭心薪水開的高,秦若水每月一千五百塊,還不包括客人的打賞,蔣誌雲給宋靜萩開的工資是六百塊,因為她每周隻來八天,這已經是極高的優待了。


    等手下人把合同拿來,蔣誌雲就將合同遞給了宋靜萩。


    “這是我們這裏待遇最好的一份,你如果沒有異議就簽個字,薪水每個月三號發放,六百塊,宋小姐應該能看出我的誠意。”


    蔣誌雲能當蘭心的經理,是個極精明的人,年齡雖然不算大,但舉手投足很是有範,瀟灑不羈。


    他誠心誠意,宋靜萩也不猶豫,直接拿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淺笑著跟他握手道,“蔣經理,以後請多多指教。”


    蔣誌雲也笑著跟她虛握了下。


    隻用了半小時,宋靜萩就找到了一份周末的兼職,薪水還不低,簽了合同後她跟蔣誌雲告辭,提著手包離開了,時間還早,她沒急著回,而是在附近的商店轉了幾圈,買了幾份點心帶回去給舅媽吃。


    到家後舅媽問她去了哪裏,宋靜萩就把工作的事情說了,沒說她主動找的,隻說恰巧碰上的。


    “我之前在學校學過一段時間鋼琴,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最緊要的事不耽誤正經工作,收入也高,想了想我就同意了。”


    顧月琴不讚同的蹙眉道,“蘭心我聽說過,雖然不是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但我始終認為女孩家拋頭露麵的不合適。你舅舅既然答應給你安排工作就肯定能安排好,要是缺錢呢就跟舅舅舅媽說,實在沒必要做這個。”


    顧月琴給外甥女買衣服都能花上大幾百,一個月六百的薪水還不放在眼裏,她更在意的是外甥女的個人安危和名譽問題。


    宋靜萩早就知道會遭遇長輩的反對,說辭也想好了,並不怵,回道,“舅媽,我不是因為缺錢才做的,隻是喜歡彈琴,而且上班時間不長,周末下午一點到晚上八點,中間還有兩小時的休息時間呢,算下來不過六小時。”


    一天六小時,周末兩天就是十二小時,一個月四周是四十八小時,時間確實不長,但舅媽並沒有立刻被說服。


    “八點也晚,我能放心你自己坐車?肯定得擔心的吃不下飯。“


    宋靜萩心裏覺得暖,但這件事她必須去,隻能做個不孝順的外甥女讓長輩們操心了。


    她挽著顧月琴的手使了殺手鐧,撒嬌道,“舅媽,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份工作我真的很喜歡,我都已經二十一了,能把自己照顧好不會有什麽危險的,而且我答應你,做的不開心就離開,絕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顧月琴這麽疼她,哪舍得不順著她啊,隻能無奈的答應,但事先約法三章,一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二是讓孟淮安接她下班,三是等報社的工作定下她得把這份工作辭了。


    宋靜萩無異議的答應了,她本來就沒打算花太長時間攻克程晏和。


    男人對女人的感情,通常第一眼就定下了,是漠不關心還是一眼萬年,彼此都能明確感知到。


    下午舅媽出去搓麻將,宋靜萩獨自在家看書,都是原主行李箱裏裝的,其中一本《電碼新編》的書翻的很舊,書皮用其他封麵包著,正是原主使用的密碼解譯書。


    在原主記憶中,離開前上級對她的指示隻有三個字,“等聯絡”,應該是鬆市環境嚴峻,不放心直接將上級聯絡員的信息給她,畢竟聯絡員本身處境就很艱難,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因此她目前無法主動出擊,隻能等著別人找來。


    晚上一家人都回來吃飯,飯桌上自然又提到了宋靜萩去蘭心的事,舅舅的想法跟舅媽一樣,寧願她在家歇著也不樂意她去,但這次有舅媽幫著說話,舅舅最終妥協,隻交代孟淮安準時接人。


    三表弟性格活潑,聽到父親同意後笑道,“蘭心我還沒去過,表姐什麽時候帶我去見見世麵吧,聽說他們家的咖啡特別好喝。”


    宋靜萩點頭道,“好啊,那你周末有空的話跟我一起去,表姐請你喝咖啡。”


    顧月琴原本想說小兒子幾句,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雖然她不樂意兒子去那樣的場所,但外甥女都去得,也不好斥責小兒子。


    另外,有淮義陪著,她對外甥女也就沒那麽擔心,回來還能問問淮義那邊的情況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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