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歌僵在那裏,完全沒有準備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故事,針紮一般的感覺刺得他心疼,如果那時候他就認識宋瑾熙,把她帶回來……可惜隻能是如果。


    突然笑出聲,宋瑾熙看他一眼,似乎很滿意夏文歌受到的震撼,繼續說道:「很奇怪,這麽長大的孩子原本應該膽小如鼠,什麽都不敢做才對,可她偏偏喜歡撒野,有著無法無天的脾氣,也許是感覺再也沒有比小時候的境遇更慘的事情,所以也就不怕了,生死都不看在眼裏,就要個痛快。也可能是隨了那個傻女人的性子,明明知道人家容不下自己,還是聽從太妃的安排。」


    她的口氣極度平靜,甚至有些說笑的意思,夏文歌的指尖卻硬生生掐在掌心,說出口的話隻有強壓著怒火才能不那麽激烈,「太妃為什麽不幫她?」


    聽他低沉暗啞的聲音,宋瑾熙冷笑,「如果那是個男嬰,也許太妃會開口,可那個傻女人生下的是個女嬰,瑞親王又抵死不從,太妃自然不會為一個不足為道的女娃逼死自己的兒子。


    過些日子也就忘了,她終於相信這世上有這樣不可撼動的感情,終於停止了折騰,瑞王爺依舊是瑞王爺,瑞王妃也還是瑞王妃,終於再也沒有人能阻撓他們,隻是心頭多了一根刺,不知道瑞王妃後來是覺得恨還是感激那個傻女人的以身試法,讓她後來的日子不被打擾。」


    「那個孩子……從來沒想過得到自己該得的身分嗎?」夏文歌猶豫著問出口,隻因宋瑾熙在他心裏不是忍氣吞聲的性子。


    可宋瑾熙聽到這話,突然失笑,「夏文歌,你以為堂堂王妃之尊,讓一個孩子悄無聲息的死去會很難嗎,那個孩子要活著就要忍著,何況她直到瑞親王要死的時候才知道真相。」


    「你娘呢?」


    「死了,早就死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親自養大這個孩子,瑞王府不容她,帶著孩子出去,太妃也不會答應皇家血脈流落在外,最省心的辦法就是離開一了百了,所以那個女人為了能讓孩子活下去,寧願讓孩子在王府苟且偷生,自己獨自離開,那個可憐又可氣的女人,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一切,不過半年就抑鬱而終。」


    「你恨……」


    「恨?恨誰?不肯要她的爹爹?糊塗的傻女人還是王妃、太妃?她不恨別人,因為從自己降世起就成了瑞親王和瑞王妃心頭的一道疤,那個傻女人也用生離死別付出代價,何必去恨。


    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不是男兒身,若是當初是個男嬰,太妃會不會就去繼續爭取?


    瑞親王也許會承認她的身分,那個女人就算進不了門,也會因為這個孩子在別的地方衣食無憂地活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宋瑾熙沉默了,眼底無盡的悲涼。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夏文歌卻已然猜出許多,瑞親王死前心裏對這個孩子必定有太多的愧疚,畢竟她是最無辜的那個,剛出生就承擔了所有人的痛恨,所以對元文帝臨終托孤,當年元文帝登基,瑞親王功勞最大,叔侄兩個感情也親如父子,元文帝才這麽照顧她。


    那宋瑾熙呢,明明可以借著皇上之手擁有正常的身分,卻執著的女扮男裝入朝為官,冒著被發現身分之後處死的危險也要站在那個危險的位置,隻為讓最深的遺憾圓滿,她站在朝堂上,讓那個死去的女人看到她活得很好。


    胸口的疼痛一陣陣襲來,讓他隻想把宋瑾熙緊緊抱在懷裏,可他知道這個女子不需要,她雖然弱小,卻從來沒認過輸。


    「既然為了補償,皇上為什麽送你來邊城受苦?」


    「因為我招惹了滿朝文武,還勾引了別人家的郡主,我在盛都全是敵人,又是女扮男裝,這哪一樁事情被揭發出來都足以處死我,到時候皇上為了回護瑞親王的名聲也不能公開我身負皇家血脈的秘密,倒不如現在就就把我送出來,找個陌生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幫我換了身分。」


    「那宋瑾熙呢?」


    雖然夏文歌說得不清不楚,她卻能明白這人的意思,苦笑道:「到時候宋瑾熙自然就死了,活著的是誰都不重要了,宋是那個傻女人的姓氏,宋瑾熙是她的孩子,雖然這個名字死去了,不過還好,起碼我還活著,總比那個年紀輕輕便死去的女人好,隻要我活著她就會很高興的。」


    直到說完所有的故事,宋瑾熙都沒稱呼過一聲娘親,可夏文歌看著她的眼睛,卻深刻感受到她為那個女人心疼,雖然所有的痛苦都是那女人賦予的,卻依舊心疼。


    「瑾熙……」第一次,他喚出這個名字,不是宋大人也不是宋瑾熙,就隻是瑾熙,宋是她娘親留下的,就算隻為銘記也是一道傷痕,隻有瑾熙是完全屬於她的。


    「夏將軍這樣叫我真的很奇怪,除了如意從沒有這麽喚我的名字……唔!」眼睛瞪得如同圓月一般,宋瑾熙看著夏文歌湊到自己臉頰邊,落下一個吻,然後長久的凝視,他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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