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瓔留下人處理善後, 而她親自帶人將宋引玉送回府中。


    回去的路上,她沒再騎馬,鑽進了馬車中和宋引玉坐在一起。


    許是為了安撫她, 周思瓔的話很多,嘴就沒怎麽停過。


    宋引玉坐在車內, 一直安靜地聽著, 沒怎麽搭話, 更沒有多問什麽。


    直到回到謝府,周思瓔也看不出來她到底是高興還是害怕。


    周思瓔還有許多事,顯然是從皇帝那兒領了職的。


    宋引玉想, 東平侯夫人希望阿瓔做個大家閨秀這念頭還是沒成。


    要不她一身功夫,和身後的那些人馬哪兒來的。


    周思瓔功夫好,腦子卻要慢些,她不知道宋引玉猜到了什麽。


    哥哥曾跟她說過,齊訓侯造反除了皇宮,第一要對付的定是謝府。


    屆時亂起來,謝府則必須要守住。


    這也是為何,她能在宋引玉事時,第一時間趕來。


    眼下齊訓侯一計不成, 下次出手斷然就是硬來了。


    所以臨走前,周思瓔將帶來的人全部都留下了, 並叮囑所有人暗中護好,絕不能出差錯。


    吩咐了那邊, 她怕宋引玉多想, 猶豫了會兒又壓低了聲兒說到:


    “夫人別擔心,姓文的翻不了天,皇上心裏都有數。”


    宋引玉心上宛如沉沉地壓了塊石頭, 笑容有些勉強:


    “今日多謝你了。”


    “夫人客氣了。”


    這句話過後,兩人也沒在寒暄周思瓔利落地告辭後就騎馬離開了。


    宋引玉抿緊唇在門口站了會兒,才和候在一旁的非樂進門。


    沒成想,一進門抬眼就看見了謝老大人夫婦。


    愣了一下,她忙上前行禮:


    “父親,母親。”


    宋引玉沒下車,身上幹淨沒沾上血,但非樂殺敵卻沾了不少血。


    謝老大人見狀目光一下銳利地皺起眉來。


    事物打量了宋引玉一番,見她並沒有受傷後,眉頭才一鬆,沉聲道:


    “無事就好,往後不可這麽衝動。”


    宋引玉抿了抿唇,攥緊手心,點頭應下。


    見到了死屍,她心裏總不大舒服。


    謝老夫人似是看出來了,歎息一聲,抬手替她扶正了頭上的珠釵,道:


    “回吧,讓你院裏的人,燒水為你沐浴更衣,再用些膳,早些歇息。”


    謝老夫人的聲音並不柔和,有些生硬


    宋引玉卻在這話裏聽見了安撫關心的意味,隻是嚴苛內斂了大半輩子的人,總是不習慣明著表述自己的關心。


    謝老夫人如此,謝老大人也如此。


    宋引玉聽明白了,有點破防,她眼眶一紅,抬眼看著謝老夫人眼裏的心疼慈愛,吸了吸鼻子,啞著嗓音說:


    “母親,我能抱抱你嗎?”


    謝老夫人聞言愕然,微微睜大了眼睛。


    活了這麽大歲數的人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對她說話,這所提的要求也與她所看重的規矩不符。


    但當她看見麵前的姑娘,紅著眼眶和鼻頭那副委屈又懼的模樣,還是軟了心腸,抬腳向前張開手抱住了宋引玉。


    不同於謝老夫人的臉上慣常稍顯板正嚴肅的臉龐,她的懷抱是柔軟溫暖慈愛的。


    她什麽都沒說,可宋引玉能察覺到其中的關愛與安撫。


    宋引玉眼淚悄悄湧出,但很快她就消失了。


    她從謝老夫人額,懷抱退出,笑著說:


    “母親,我回去了。”


    說了,又忍不住想要寬寬二老的心,便用周思瓔剛剛安慰她的話說到,


    “今日的事,您與父親不用擔心,姓文的翻不了天,皇上心裏有數。”


    謝老夫人活了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但見宋引玉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得點了點,應下了這話:


    “我與你父親知道了,快回去吧。”


    “是,母親,父親我先回去了。”


    宋引玉施禮後,就回了院子,中途她讓非樂也趕緊回去好好歇歇。


    這還隻是個開始,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麵。


    方才宋引玉已經發泄過一場,此時心情平複了許多。


    哪知她回去後,人還沒站穩,秦嬤嬤先抱著她狠狠哭了一場,阿月阿星並幾個丫頭也在一旁抹眼淚,顯然都被嚇得不輕。


    滿院子的人,反而是宋引玉最為鎮定,她哄著阿月幾人去給她提水來,說要沐浴更衣。


    而後又安慰了秦嬤嬤許久才作罷。


    沐浴更衣後,她出來時,桌子上早擺滿了她喜歡的吃食,糕點蜜餞鬆子連冰糖葫蘆都有。


    宋引玉微怔,經秦嬤嬤一說才知道是謝老夫人命人送來的。


    宋引玉心裏一暖,身邊人的關切徹底驅散了她心裏的不適。


    吃進一顆糖葫蘆,宋引玉慢慢嚼著,甜漬漬的糖味裏包裹著酸酸的山楂,衝散了她鼻腔裏總是縈繞著的血腥味。


    宋引玉怕死,今天她是怕的,坐在馬車裏察覺不對時,她沒有一刻不怕。


    可她知道,怕沒有用,越怕會越慌,越有可能讓她丟命。


    唯有沉著冷靜,展現出毫不畏懼的強大,才能反過來讓敵人怕。


    隻要敵人怕,她才能生。


    又過了一日便是中秋節了,與往年一樣,府裏侍從一大早就起來開始打擾府中各處,並懸掛燈籠。


    可不同的是,今年這個中秋顯得有些冷清。


    街上人影稀少,商鋪大多都關了門。


    府內的來來往往倒是忙得熱鬧,但下人的臉上看不見往年的喜慶,皆愁眉哭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掛白幡,辦喪事呢,惹得常管家惱火地好生懲戒了好幾人。


    今日宋引玉也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後,她換了一身簡單的衣裳,就直奔廚房去了。


    學了兩天,她的月餅已經做得有模有樣,她想若是事情解決得快,說不準謝臨安還能趕回來吃上她親手做的月餅。


    早上跟著大師傅婆子們備好了餡料,用過午膳,她就開始做了。


    她動作不熟練,一塊一塊地做得很慢,這一做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上。


    夜幕降臨,天上最後一絲餘暉消失。


    宋引玉將最後一塊月餅從模子裏翻出,但這塊月餅不知為何嵌在模具裏嵌得格外緊。


    她使勁地弄,將模具敲得??響,那塊月餅才掉出來。


    可一掉出來,那月餅竟直接裂成了兩半,露出了裏麵的餡料。


    宋引玉做了那麽多塊,這還是第一塊裂成這樣。


    花好月圓幾個字裏的圓字直接從中間劈開。


    宋引玉怔怔地看著,心突然狠狠跳了下。


    恰在這時,外麵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就是不見人,她也能想想得道來人有多焦灼。


    她抬眼看向門口,不多時秦嬤嬤慌張地跑進來,待看到她後,臉色沒有絲毫緩解。


    外麵天涼,秦嬤嬤卻急得滿頭大汗。


    “夫人,外,外麵有叛賊圍府!”


    秦嬤嬤急促地說著,滿臉的不安驚恐。


    宋引玉那顆心咚地沉到穀底,她扯下身上的圍腰,衝秦嬤嬤說:


    “嬤嬤,別慌。”


    她的神色很冷靜,連帶著秦嬤嬤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竟真的慢慢平靜了下來:


    “是,夫人,嬤嬤不慌。”


    宋引玉拍掉手上的麵粉,然後抬腳往外麵快步走去。


    秦嬤嬤和阿月阿星幾個丫頭連忙跟在她身後。


    她走得很快,府上各處人心惶惶,丫頭婆子神色不安還有偷偷哭泣的。


    宋引玉掩藏在黑夜裏的臉,格外冷硬。


    急急走到門口時,已經有護衛提刀橫在身前,死死盯著大門。


    那些護衛宋引玉看一眼就認出了,是那日周思瓔留下的。


    與其說是護衛,今日仔細一看,宋引玉認為這些人該是軍營裏出來的兵。


    另外,還有非樂領著府中護衛,跟著駐守。


    除此以外,外麵的火光衝天,入耳全是短兵相接,鏗鏘之聲。


    今日是中秋,可天上烏雲遮蓋看不見一點亮光。


    漆黑的天幕像是巨獸張開的大嘴,下一刻就要把所有人吞噬殆盡。


    “夫人!”


    非樂先一步看見她,連忙喊到。


    “夫人。”


    這群官兵領頭之人也施禮,喚道。


    宋引玉點頭應了下,看著外麵還沒停歇的打鬥,問到:


    “如今什麽形勢?”


    領頭之人皺眉,臉上的神情並不樂觀:


    “叛賊來勢洶洶,兵馬眾多,我們的人恐怕抵擋不了多久。”


    宋引玉聞言,咬緊了牙,而後語氣晦澀地問:


    “京城,被攻破了嗎?”


    領頭人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


    “京城守備軍副將領著手底下半數兵馬判亂,前往城門想開城門放入叛軍。


    將軍被人困住趕到時為時已晚,不過,周將軍和李將軍已率軍趕來,此時雙方人馬正在城門口大戰。”


    三言兩語的話說了個大致狀況,但足以讓宋引玉了解事態發展到何種程度。


    “皇宮怎麽樣?”


    領頭人臉色更難看,低下頭說:


    “文賊已攻入勤政殿。”


    宋引玉沉默不語,沒再說話。


    外麵的聲音越發大了,殺聲喊聲不絕於耳。


    而門內陷入了安靜,聽著外麵的聲音,也能感知到形勢的嚴峻。


    非樂和護衛領頭人神色越發緊張,他們提刀護在宋引玉麵前,隨時在準備著大門被攻破,應戰敵人。


    片刻後,常管家帶著謝老大人和謝老夫人來了。


    二老麵容依舊嚴肅,謝老大人看了看宋引玉見她麵容沉靜,眉目間看不見慌亂之色,不由得一笑道:


    “很好。”


    “父親,母親。”


    宋引玉喚道,護衛等人也得紛紛行禮。


    謝老大人到後,宋引玉低聲將剛剛護衛告知的形勢轉述了一遍。


    聽完後,謝老大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眉眼沉了下去。


    外麵的動靜慢慢小了許多,但這並不是好兆頭。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外頭已經聽不見什麽兵器相交的錚鳴之色直至完全安靜下來。


    非樂和領頭的護衛,眸光一利,握緊手裏的長刀死死瞪著大門。


    就在這時,突然有啪啪的碎響,有什麽東西打破了,接著大家聞到了濃重的刺鼻的氣味。


    眾人皆變了臉色,那是火油的氣味。


    正想著,門處又傳來叮的一聲悶響,有什麽東西釘在了大門上。


    那是支燃著火的箭頭被釘入門裏


    火油遇火則燃,門內飄進無數的濃煙,猩紅的火焰蠶食著大門。


    有了火油加持,火燃得尤為地快,熊熊烈火燃著,大門搖搖欲墜。


    不止是謝府,仰頭看去,京中還有許多沒有投靠齊訓侯遭遇頑強抵抗的重臣家都被點燃,


    大火印得滿天的紅光,漆黑的夜幕像是被一柄紅色巨刀劈開了一樣,顯得格外猙獰。


    門外響起了一聲大笑,囂張跋扈地喊到:


    “謝甫舟老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侯爺愛惜人才,若你願真心投靠,本將饒你們不死。”


    謝甫舟乃是謝老大人的名諱,門外之人語氣極不客氣,乃是知曉謝老大人不可能投降所以蓄意侮辱。


    謝老大人冷哼一聲,大嗬道:


    “豎子無禮,爾等亂臣賊子,當誅!”


    門外那人聽他的話,笑聲消失,隨即陰惻惻地開口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謝甫舟,本將現在就送你們一家人去地府團聚!”


    說完,他揚聲喊到,


    “給我燒,把火油全部點了。”


    “是。”


    接著,就是搬動壇子的聲音和走動的聲音。


    宋引玉聽著,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她掐住了手心,沁了血都沒發覺。


    她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帶了多少火油,但敢從外麵開始燒,想來就不少。


    那些火油一旦點燃,後果不敢設想!


    如此生死存亡之際,她隻有一個念頭,援軍呢?援軍為什麽還沒來?


    她不信皇帝會任由這些人在京中燒殺,他這一出分明該是請君入甕,現在若再任其發展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所以援軍呢?援軍為何還不來?


    啪,一壇子的火油摔破在牆角,宋引玉咬緊牙關,死死瞪著已經燒透的大門。


    在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像是放慢了節奏,所有細微的聲音都被她聽進了耳朵裏。


    她聽見了搭弓射箭的聲音,啪地一聲響,大門處的一塊木頭被燒得掉下。


    透過那一角,她看見了無數支燃著火箭,已經拉圓,眼看就要射出。


    宋引玉瞳孔一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護在她身上前的非樂和護衛等人也看見了,他們把刀攥在手裏,攥得手指關節發白,可見用了多大力氣。


    外麵領頭之人身披黑色戰甲,火光印著猙獰的臉孔格外可怖。


    那些箭頭已經被拉滿,好似馬上就要射出。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穿過人群,已勢不可擋之事勢射穿了黑甲叛賊的喉嚨。


    他臉上的獰笑就此定格,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一眼從脖子中伸出的剪頭。


    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發不出來,便重重摔下了馬。


    周遭安靜了一瞬,接著後麵有人大喊:


    “本將奉皇上之命,捉拿亂臣賊子,繳械不殺,違者格殺勿論。”


    隨後一人一馬提刀殺入人群,長刀所到之處叛軍的腦袋像西瓜一樣被砍掉,血濺三尺。


    他過後又是無數的騎兵闖入叛軍之中。


    然後雙方開始展開廝殺,開始射箭的那群叛軍手中的箭一鬆掉在地上反把自己點燃了。


    有人穩住朝敵人射去,但很快被斬斷。


    叛軍不少,但援軍更不少。


    這場殺戮持續了很久,被點燃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轟地一下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直到大門被徹底燃燒殆盡時,援軍才將所以叛軍斬殺。


    之前一箭射穿叛賊喉嚨的將軍,翻身下馬擺著門口的還燃著的火星子走了進來。


    他人高馬大但意外的年輕,一身盔甲上沾了血。


    走至他們麵前時,他拱手行禮道:


    “末將李衡風見過謝老大人。”


    謝老大人問:


    “李慕是你的誰?”


    那將軍恭敬地答道:


    “是末將的父親。”


    謝老大人聞言讚賞道:


    “好,英雄出少年,你沒墮了你父親的名聲。”


    李衡風聞言,眼睛一亮大聲道:


    “多謝老大人誇讚!”


    謝老大人:“京中形勢如何?”


    李衡風道:


    “我父親和周將軍已拿下叛軍,周將軍之前趕往了皇宮相信不久就能拿下文家賊子。”


    “好,好,好。”


    謝老大人連說三個好。


    危機解除後,李衡風怕再有叛軍來遂一直守在謝府。


    這一夜京城亂成一鍋粥無人入睡。


    直至醜時有人快馬來報,齊訓侯已伏誅李衡風才離開。


    他留下些人依然駐守,帶著剩餘的人騎馬奔去皇宮向皇帝複命了。


    他走後,謝老大人和謝老夫人都回去歇息了,熬了一宿,二老年紀大了有些受不住。


    秦嬤嬤也勸宋引玉回去歇了,但她不肯,固執地守在破了大門口。


    她像是不知疲累,一站就是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緩步走來。


    宋引玉初初還以為看錯了,她使勁眨眨眼,才確定,是他。


    她鼻子一酸眼眶發熱,猛的跑過去撲到他懷裏。


    “你回來了。”


    她將頭埋在謝臨安的懷裏,輕聲說。


    謝臨安同樣緊緊抱住她,雙手微微顫抖,低聲喚道:


    “窈奴。”


    這一句過後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隻靜靜相擁。


    折騰了一夜的京城終於重新沉寂下來。


    此時大街上已是死屍遍地,血流成河,許多燒毀的宅子,火熄滅後還冒著青煙。


    有官兵開始清理走屍體,拉著板車把一具一具的屍體抬上板車,拉出城入掩埋焚燒。


    這一忙直至天光大亮,臨近午時才運走城中所有的屍體。


    待他們走後,戰戰兢兢了一夜的百姓方才打開家門。


    沒有召集,京中百姓已經自發開始清理街道。


    他們端了一盆盆水潑在地上,然後用掃帚慢慢掃起來。


    血漬被水一潑,濺起紅色水珠。


    這見證了昨夜的混亂。


    謝府的下人一夜未睡,依然積極地開始清理。


    大門被燒毀了,需要清理殘渣,還有外牆被潑上的火油。


    這些若是不趁早清理幹淨,但凡是沾了火星就該惹禍了。


    正院裏,下人們輕手輕腳地走動著不敢打擾屋內的主子。


    但其實宋引玉並沒有睡著。


    她躺在謝臨安的懷裏,看著他熟睡的臉,抬手輕輕摸了摸。


    謝臨安卻一無所覺,睡得正香。


    宋引玉不知道他這段日子到底有沒有睡過覺,可她看得出來,他瘦了許多,滿臉都是疲憊之色。


    他很累,此時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謝臨安這一覺睡至申時就起來了,宋引玉看他眼下青黑,本想讓他再睡一會兒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他怕是許久都未吃東西了,就讓人擺了飯菜。


    期中裏麵還有一疊,宋引玉自己親手做的月餅。


    “要吃嗎?我親手做的。”


    宋引玉指了指月餅說到。


    謝臨安有些意外,而後他直接夾了一塊慢慢咬了一口吃下,溫聲道:


    “窈奴的手藝不錯,很好吃。”


    宋引玉聞言彎了眉眼,笑著給他夾了些菜道:


    “多吃些菜,月餅還有很多,吃了飯來吃。”


    謝臨安慢條斯理地將手裏的月餅吃完後,才開始用飯。


    齊訓侯謀反失敗伏誅後,還有許多事要做。


    謝臨安依然很忙,用了飯後,他去了一趟靜慈堂後又匆匆走了。


    宋引玉送著他出了門,回房後那晚來的睡意登時洶湧而來。


    她脫去外衣上床躺下一閉眼就沉沉睡去,這一睡直睡得昏天黑地。


    中秋節過後,宮中陸陸續續有聖旨傳出。


    齊訓侯謀反牽連甚廣,那些跟著他的官員大將該抄家滅族的滅族,該流放的流放。


    其中文家除了貴妃和文季淮外,其餘皆斬首示眾。


    文家滅九族,連廢後都沒放過。


    之所以這樣,乃是因為貴妃大義滅親早在之前就給皇帝上交了齊訓侯父子謀反的證據,到最後齊訓侯都是她親手殺的。


    身為文家女是原罪,但她有大功,這功足以保住她和文季淮的性命。


    清理文賊餘黨一直轟轟烈烈的到入冬,才了解此事。


    朝中官員完全大洗牌,皇帝乘勢收回兵權,連東平侯周家,和撫遠將軍李家,都主動上交兵權。


    大晉皇權至此更為集中,皇帝威勢更勝。


    皇帝雖手段狠厲,卻是個明君。


    文家一眾勢力倒台後,皇帝頒布了不少利國利民之策,大膽啟用新臣,新來恩科。


    才經曆大變的大晉一時間竟反比之前更為繁盛,有更進一步的盛世之朝的跡象。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宋引玉卻無端地覺得心驚,她總覺得,事情還沒有完。


    她心理隱隱對某些事有種預感。


    而這件事果然在不久之後應驗了。


    某日,一個意外之人登了門。


    “皇後娘娘?”


    宋引玉來到前廳後,看著坐在裏麵的人很是驚訝。


    她沒想到,貴妃,不,現在已經是皇後了。


    前不久皇帝不顧朝中大臣勸阻已經封了貴妃為皇後。


    新皇後文宛舒的麵容較之前看起來,沉寂平和了許多。


    上次宋引玉記得見她時,她的眼裏該鋒芒畢露整個人看著十分具有攻擊性。


    這次卻是全然的沉寂,像一潭死水一樣。


    “謝夫人。”


    她笑著對宋引玉點了下頭。


    有丫頭上了茶退下,宋引玉看文宛舒將身邊的人都驅離了,遲疑了一下,她讓阿月阿星也退下了。


    “皇後娘娘找我,可是有何事?”


    宋引玉疑惑地問到。


    文宛舒點頭,麵露歉意:


    “我今日來,是向謝夫人致歉的。”


    她眼神真誠,宋引玉聽後卻是愣了一下。


    文宛舒見狀,躊躇了下起身說到:


    “我知曉,因我之顧,之前與謝夫人添了許多麻煩,還有阿淮,他年紀小先前上門惹事,冒犯了謝夫人。


    所以今日我來,是因這些事來向謝夫人道歉的。


    對不起,還望謝夫人原諒。”


    說完她躬身致歉。


    宋引玉不防她如此連忙起身扶住她,連連道:


    “不用不用,娘娘客氣了。”


    文宛舒沒有順勢起身,而是正兒八經地行完禮後,才直起身子。


    “事情已經過去,便過去了,娘娘實在不用如此。”


    文宛舒低頭笑了笑,半響她又說:


    “謝大人雅人深致,謝夫人蘭心蕙性,與謝大人天賜良緣乃是良配,願二位往後相濡以沫,琴瑟之好。”


    說完後,不等宋引玉再說什麽,文宛舒便走了。


    文宛舒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宋引玉心裏總覺得不安。


    直至她走了許久後,宋引玉都沒把這事放下,等夜裏謝臨安回來時,她便將此事與他說了。


    謝臨安聽後,歎了口氣道:


    “皇後,或許要離宮了。”


    宋引玉聞言驀地瞪大了眼睛:


    “什麽意思?”


    謝臨安眉頭微皺,將事情一一道來。


    這事說起來都是隱秘之事,知曉之人不過一二。


    原來文季淮墮馬真的有皇帝的手筆,是皇帝派人給文二公子挑撥離間,才讓他忍不住對文季淮動手。


    也是皇帝利用這件事讓文宛舒和齊訓侯徹底決裂。所以當初齊訓侯逼宮時,文宛舒才會全力幫助皇帝,甚至於為了救皇帝親手殺了親爹。


    但這事被臨死前的齊訓侯一一說破。


    可以說文宛舒害了文家所有人,也害了自己的弟弟,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皇帝。


    哀莫大於心死,文宛舒自那日起,其實就已經不可能跟皇帝在一起了。


    後來封後,她都沒出來接旨。


    可皇帝不死心,一直在挽留她。


    但通通於事無補,恰逢這段日子文宛舒殺了親爹當了皇後的事備受人詬病,每日彈劾她的人不計其數。


    這事被她知道後,她逼著皇帝寫下聖旨同意放她出宮。


    宋引玉聽完謝臨安的話後,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兩人終究還是走到了be地步。


    但較原書來說,這大約是對文宛舒最好的結局了。


    在原書中,文宛舒的結局還要更慘烈些,她在最後依然與皇帝決裂,給了旁人可乘之機被下毒害死。


    文宛舒與皇帝縱使經曆再多,可兩人性格不合,之間又隔著太多,實在難以走在一起


    不過這一次,能活著,總是好的。


    兩日後,皇帝下旨廢後,皇後離宮去了普福寺帶發修行。


    所有的事都有了個了結,宋引玉心裏的大石頭也終於都放下了,她恢複之前日常,每日好吃好睡。


    無事還會與周思瓔一道逛街,或是去浮雲樓聽書,去餘味樓吃飯。


    許是心裏沒了負擔,宋引玉的胃口是一日好過一日,每日睡得也好。


    今年冬日與去年相比又冷了許多,早早就開始下雪。


    又過了兩月,明日是宋引玉生辰,阿月阿星正給她試衣裳。


    這一穿,奇怪的是,半月前才穿的衣服,今日居然就穿不得了,她的腰粗了一截。


    宋引玉皺皺眉,掐掐自己的腰身垮了臉,覺得自己這未免也胖得太多了。


    而且她這段時日胃口又大了些,米飯都能吃下三碗了,再這麽吃下去,她不得吃成個大胖子。


    其實前幾日宋引玉就覺得自己似是胖了不少,可阿月阿星天天見她不覺得,還一個勁兒地直說不讓。


    今日這一穿衣,才知道是真的胖了不少。


    看到宋引玉哀怨的腰身,阿月阿星訕笑著移開了視線。


    這本就讓宋引玉難過了,但當她去拜見謝老夫人時,又被謝老夫人脫口而出地一句,你怎麽胖了這麽多,給傷了個徹底。


    “母親!”


    宋引玉癟癟嘴,差點流下傷心的眼淚。


    謝老夫人眼神頓時遊移。


    到了中午,謝老夫人留了宋引玉吃午飯,卻見她如此食量,三碗米飯下肚了,還讓人添飯頓時嚇了一跳。


    她怕把人撐著,連忙阻了。


    宋引玉盯著桌上的菜,咽咽口水。明顯是還沒吃飽的模樣。


    謝老夫人看她這模樣,沉吟片刻後,立馬讓人去叫來了,杜大夫。


    誰也沒料到,杜大夫脈手一搭上她的脈,頓時笑開了: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夫人您這是懷孕了。”


    宋引玉腦子嗡了一下,然後捧著肚子暈乎乎的,心裏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居然懷孕了,她懷了謝臨安的孩子。


    謝老夫人素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了笑來。


    熙和五年臨近年尾,宋引玉來到這個時代度過的第二個冬天,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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