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守候在君無豫身畔的宰相忽然發覺床上有了動靜。


    「太子……」


    正悠悠轉醒的君無豫動了動眼皮,長睫眨了眨,眼前由一片黑暗轉至朦朧,再跳到可以清楚看見四周的程度,最後,君無豫發現他的身邊坐了一個人。


    「……宰相?」


    「正是老臣,太子。」


    君無豫單手扶著傷口慢慢坐起,抿唇淡道:「您不用多禮,因為我已經不再是太子了。」


    宰相神秘的笑了,「的確,您即將換一個更大的頭銜……您有興趣嗎?」


    「嗯,因為我已經不再是無極國的太子。」隻猶豫了一下子,君無豫馬上臉色複雜的回答。


    「其實,我早就決定要這麽做了,隻是礙於以前的身份和情份而無法兌現,但是……現在我可以放手去做了,而且,這一次我還要保護已經不再是神人的月虹!」


    聞言,宰相立刻訝異的瞠大狐疑雙眸,一邊覷向已然改變心意的君無豫,一邊臉色猶疑的開口問道:「為什麽……您現在竟然會改變以往的堅持,這麽輕易就答應臣等的決定?」


    君無豫勉力皺眉看著宰相懷疑的臉色,忽然一陣不語,接著才由唇畔溢出一串深深的歎息,輕道:「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堅持的了,之前因為我還是無極國的太子,而眼下……」頓了一下,君無豫緩緩露出苦笑來,「我已經什麽都不是了,當然也就沒必要再守著從前的規矩……」


    宰相突然有所體會的深深頜首,「說的是,是老臣疏忽了。」


    君無豫笑著搖搖頭,垂下長長的眼睫遮去眼底的失落,「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這個人,畢竟我隻是情敵的親生子……還記得皇奶奶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當我的實力大到可以扭轉幹坤時,她希望我別手下留情,因為那個大位本來應該是我的,是他從我父親手上搶走的……」麵帶寂寥的說著舊時回憶,君無豫的表情看來十分落寞。


    宰相不置一詞的抬眸覷著君無豫,安靜的當個旁聽者,畢竟當年君無豫的父親九王爺和五王爺同時追求一位官家女子的事他也知道不少。


    「雖然如此,我仍然沒有想要坐上那個位置的心,但是皇奶奶卻認為她該代替他來補償我,所以積極的說服了他冊立我為東宮,很可惜的是,他終究如同我所想的那樣,無法給我任何彌補……」


    「殿下……」宰相安慰似的輕聲低喃。


    君無豫反而不在乎的笑了一笑,「我原來想這樣相安無事的,但是他最近的所作所為讓我實在無法繼續悶不吭聲,何況月虹也因為他的關係而流離失所。」


    「殿下,在老臣看來,您好像很在乎那個神人?」宰相抬起一邊的眉看著君無豫被他戳中心事而羞赧的樣子,破天荒覺得很新奇。


    「也不完全是因為月虹的關係……」君無豫臉著紅一邊呢喃著,一邊撇頭躲避起宰相可以透視他的銳利視線。


    「老臣知道了。」歎了一口氣,宰相把話題又轉回原處,「那麽,殿下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嗎?您知道臣等這一次要做些什麽嗎?」


    君無豫回眸望向宰相,忍不住歎息、點頭。


    「我都知道……」


    「那……就算臣等想利用皇上在皇城西郊祭天的時候興兵逼宮,您也同意?」


    「祭天?」


    「是,皇上說了,要由月虹主祭。」


    聽畢,君無豫眉頭上的結打得更深了。


    皇上是希望月虹進宮輔弼才會要在這時候開壇祭天吧?那麽,當他知道月虹已經不再是神人的秘密……月虹一定會被處死的!


    臉色帶著一抹隱憂的君無豫不禁慌了心神,當他抬眸望向宰相那張泛著疑問的臉龐時:好一會兒才找回思緒,定下心神之後的他微微頒首,態度堅定的說:「我是真的準備這麽做,因為我要趁祭天的時候救出月虹!」


    「老臣知道了。」得到料想中的答案之後,宰相一邊微笑一邊對君無豫說:「那麽,比刻我們必須刻不容緩的去找那隻幕後黑手了。」


    「幕後黑手?」


    「嶺南郡王。」


    君無豫瞬間詫異的攏起眉頭,「他不是……」


    「不用擔心,其實他是老臣多年的秘密好友,是老臣讓他在朝上刻意和皇上形成一股對峙的力量,好用來牽製皇上,隻不過,沒想到我們最後真的需要他的一臂之力啊!」


    ◇  ◇  ◇


    也不知道無豫現在如何了?傷口還疼不疼?有沒有人替他治療刀傷?他在牢裏冷不冷?


    愈想愈是焦躁難安,月虹再也受不住一顆心為了君無豫而惶然不安、飽受折磨的狀況,隨著視線透過門板之外,他清楚地看見門外燦亮的光景,正打算一腳踱出內室之際,終究還是被門口的守衛給厲聲攔阻。


    「皇上有令,命神人不得離開此地半步,還請神人回殿。」


    咬著唇,月虹一言不發地看著守門的侍衛兩眼,眼見他們無意讓他離開之後便一臉失望的再度轉過身去,踏著徐緩的步伐回到靜謐的房裏枯坐著,等待時間緩慢的流逝……


    ◇  ◇  ◇


    烈陽高高掛在天際,以它無比熾熱的光束照耀著萬物,廣闊的海藍色穹蒼連一片白雲都沒有,微風像是消失在天地間那麽安靜,一時間竟使得無法流動的熱空氣一直在悶熱的空間裏緩慢地流竄、回蕩。


    皇帝領著月虹和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自皇城出發,在趕了不少路之後終於順利進駐距離西郊最近的別宮內,專心等待祭天大典來臨的那一刻。


    另一方麵,別宮的西廂房裏,月虹正穿著華麗的袍服端坐在桌巾上繡有花鳥圖案的桌子旁邊,神色顯得旁徨無措。


    沒有他人的空間讓一切都感覺特別靜謐,加之外頭輕風不吹、鳥兒不啼,更讓月虹覺得他的心音在這瞬間顯得特別大聲、格外清楚,無法不想再度逃避現實。


    我既無法順利離開這裏,也沒辦法生出雙翼飛回去找被囚禁在天牢裏的無豫,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究竟該怎麽辦才好?雖然我想過幹脆做個傀儡,讓那皇帝布我,可當我一想起無豫,我的理智就又很堅定的告訴我,我必須先救出零和長老,然後再回到無豫的身邊!


    月虹在思索中抿起唇來,努力將淚水藏在眼眶底下。


    我不要再當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了!就因為我錯過上次的選擇、不知道要把握機會,才會葬送我和零的緣分,這一次上天讓我遇見了無豫,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無豫再度因為命運而被迫離開我!


    在這段日子裏,無豫總是處處為我著想、用他的溫暖包圍著我,讓我感覺不到孤單和落寞,雖然我分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需要他或是真的離不開他,總之,我……不能失去無豫!


    這一次我要學會勇敢的替自己做決定,而不是撒嬌的躲在別人背身後,因為我知道我如果不這麽做,我將永遠在失去和得到之間來回交錯,然後淪為悲哀的祭品,心上的傷痕也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咬緊嫩唇的月虹於此刻堅定了心意,隻見他緩慢走到一旁的銅鏡前方,抬手拉開桌邊的抽屜尋找起來,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一把銳利的短刃,看了它半天才將它收進衣袖裏,再次坐回桌前。


    安靜地用手握住袖裏的那把刀刃,月虹的手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像是在深思什麽很重大的事情一樣。


    當月虹從思考中回過神時,門外也剛巧踏進一名公公和兩名侍衛。


    「皇上和祭司大人請神人馬上移駕到祭天典禮上等待祭天的吉時。」


    雙眸定定望著來者,月虹不語的點點頭。


    天壇上顏色肅穆的黑色琉璃瓦正在烈陽下反射著讓人睜不開眼的金色光芒,然後投射到天壇邊已然依序排列好的官員們身上,所有的景物都在被迫眯起的眼縫底而看不太清楚;隨風四處蕩蕩的旗子上繡有皇家的龍騰印紋,


    仿佛有生命那般,每一麵旗上的青龍在風兒刮吹過時也跟著婆娑起舞,搖頭擺尾的肅謹模樣不禁讓眾人紛紛為之屏息。


    壇上的幾名皇家祭司個個身著光鮮紅彩的祭服,十分恭謹地隨侍在皇帝和臉色凝重的月虹身畔,或執香爐、或執拂塵,而在他們正後方的樂官們正奏著不曾間斷的法樂。


    月虹用心凝望著周遭的一切,看著那些祭司燒著一張張稟天疏文,沉默地看著寫滿墨字的紙被火團於瞬間吞噬,飄起的淡長細煙扶搖直上……


    等祭司將手裏的疏文全部火化完畢之後,月虹依舊一語不發的和皇帝一起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動作,而那隻被他藏在袖裏的纖手則是幾番握緊袖裏暗藏的刀柄,心底一片茫然無措。


    我該嗎?我該這麽做嗎?


    隨著一連串的猶豫浮上心頭,月虹的堅持再度遭到動搖,痛苦的皺起眉頭。


    正當月虹的心緒搖擺不定之際,隻聽皇帝在他的耳邊得意的說,「等一下你就在水碗裏滴血,以示效忠無極國,還有,你最好是乖乖照做,不然朕絕對不會放過那三個人,知道了吧?」


    聞言,月虹握住刀柄的手再度一緊,臉色死灰的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唇上滲出點點血絲為止。


    我不懂,為何有人可以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狠心把不相幹的人推入坑洞,然後再填上洞口,非得逼人窒息才開心?這些人是不是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把其它人也當成人來看待?


    月虹的臉色愈來愈雪白,到後來隻覺得一陣心寒緩緩爬上心頭,再也揮不去那抹陰影。


    就在這一刻的怔忡間,壇上的祭司已經完成了該完成的步驟,接下來便將月虹一把推上前去,逼迫他站在壇上和皇帝並肩,然後等祭天的吉時終於來臨,高亢的法螺聲就突地拔高直入雲霄,天鼓也跟著齊鳴,煞那間似乎連四周的空氣也跟著震動起來。


    「吉時到——」


    幾名祭司在午時的這一刻齊聲喊叫,突如其來的刺耳聲讓月虹好半天聽不見任何聲響,直到他被推上前的那一刻才扭頭望著身後的祭司們,微微愣住。


    「請神人表示效忠。」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出這句話的,但見不隻那幾個祭司,就連壇下的官員們也都整列朝著月虹跪下來開口大呼,而被呼喊聲給定住動作的月虹則是訝異地抿起唇,神色也帶上一抹茫然,直到他身邊的皇帝不耐地扯起他的纖纖素手,拿過壇上備好的刀準備幫他割指滴血。


    月虹登時清醒過來,看見祭司讓人在壇邊的祀天柱上綁了一名男子,而這名男子便是搜神的村長零!


    被綁在柱子下的零微眯著瞳眸,在耀眼的陽光下看見壇上的月虹和皇帝帶來的眾人,刹時,一抹不在乎的笑意輕輕掠過了他的唇邊。


    「零?」月虹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無比,轉眸看向皇帝正對著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憤怒之火當下燃燒起來,立刻掙脫皇帝的手,吼道:「你說過會放過他們的,你根本就是食言!」


    君無洪覺得很好笑的扯扯唇,「那是朕早就料到你會猶豫不決,所以就別怪朕使上這一招。」


    「你……」月虹從來不知道他居然也有生氣、憤怒的時候,隻見他張大雙眼、全身顫抖著,並且不再隱藏自己的意圖,趁著皇帝不備之際將袖裏的刀尖抵上皇帝的頸子,厲色威脅道:「放了零和長老,還有無豫!」


    「你……你敢?」雖然懼怕架在頸間的利刃,但是君無洪不願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依舊沉聲說道。


    月虹僅以抿唇當作答案,並且看著底下那些焦急的百官和正欲上前擒抓他的禁衛軍,一臉嚴色的叫道:「再過來我就殺了皇帝!」


    「皇上——」


    「皇上——」


    「神人,有話好說,您先放了皇上吧!」


    「我不能!」月虹強迫自己頂著一張眾人皆忌憚的冷麵孔,手上的刀刃再近皇帝的脖子一分,不為所動的冷道:「除非他答應放了我要他放的人。」


    聽畢,官員們紛紛將求救的眼神瞥往壇下手足無措的禁軍領統,而他則是一臉無奈的攤攤手,表示他沒有皇帝的命令根本沒辦法有任何動作,於是百官們的眼神再度射向壇上的皇帝,朝他發出多人不一的呼喊聲。


    「皇上——」


    「皇上——」


    「皇上,請您三思啊——」


    「皇上——」


    君無洪冒著冷汗望著眾人皆朝著他跪倒、大拜,忙不迭以眼角覷著月虹麵無表情的冷淡模樣,發現他的態度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般決絕,隻得牙一咬,答允了。


    「好,但是你得先放了朕。」


    「我不能!」月虹果斷地否決了君無洪的提議。


    「你——」氣怒於心,君無洪臉色難看的咬咬牙,登時朝著壇下禁軍領統下令,「你,快去把搜神村的村長和長老放了!」眼見底下的人依令行事之後,臉色一緩,君無洪用眼角睨著月虹,「這下子你可以放開朕了嗎?」月虹看著仍舊有些氣怒的皇帝一眼,再看看禁軍領統已經按照皇帝的命令將零和長老送上一匹馬背上之後,這才甘心的點點頭。


    「你們快走——」


    月虹趁機對著馬上的兩人這麽說著,然後看見零在策馬離開前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眼底似乎滿載著一抹不知名的情緒,而皇帝則是趁機扯住了月虹的手,順勢打掉那把威脅著他的刀,情勢瞬間扭轉過來。


    月虹一點都不驚訝的抿起唇辦,僅是回眸瞅了皇帝得意的笑容一眼,淡道:「以我來換他們兩個,夠了……」


    「那朕就成全你!」笑意森然的君無洪連忙拽過月虹,把他一把推到壇上麵,頭也不回的對祭司說:「祭典繼續!」


    張著酸澀的雙眼,在這一刻裏,月虹隻遺憾他在離開皇宮前沒有想辦法去天牢見君無豫一麵,以致現在心心念念全都是他的身影和溫暖的笑容。


    當皇帝將月虹押上壇前,拿起桌上的刀就要在他無力垂下的手劃上一刀時,突然間,一柄猝不及防的疾箭打落了皇帝手裏的刀,也劃過了他持刀的手,隻見一道長長的血痕出現在皇帝的手背上,又當他抬起頭來瞪向眼前的不速之客,瞬間驚詫得連嘴都忘了要闔上。


    「君無豫!」


    「是我。」君無豫定定的冷聲答道,看著壇上朝思暮想的人兒正被當成人質,他的心刹時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父皇,幾天不見了。」


    語畢,眼神掃過月虹蒼白的臉蛋,君無豫朝他無聲的噘起嘴,見狀,月虹先是訝異,爾後卻安心的扯了扯唇。


    看著壇下所有的人都已經避至一旁,唯獨禁軍站了出來,君無洪十分震驚的瞪眸,瞄著君無豫身畔的嶺南郡王和他的大軍,神色訝然且惶恐。


    「你們……」


    「是來逼宮的。」身穿戰甲的嶺南郡王接道。


    「父皇,請您交出王位吧!」


    眾人聞之皆沒有半點驚嚇,隻見君無洪惱怒的朝君無豫冷瞪一眼。


    「除非朕死!」


    君無豫無語的和君無洪對望,跟著,隻見沒一會兒工夫,臉色沉凝的君無豫便讓此時的戰友嶺南郡王和擁護皇帝的禁衛軍交起手來。


    轉眼間,四周竟然打得一片天昏地暗,連祭壇都被掀翻過去,而壇上、壇下的眾人早就趁著大亂退避三舍去,至於一向昏庸的君無洪早就一把扯過月虹不甘服從的手臂,打算趁亂直接架走他當為人質。


    對此,君無豫早就在壇下拿劍堵去君無洪的去路,臉色冷沉而冰寒,揚起劍尖直指君無洪的鼻尖,冷聲說道:「放開月虹!」


    「太子……」君無洪呼喚。


    「我已不再是了!」君無豫瞬也不瞬的說著。


    「嘖!」眼見誘導無效,君無虹不屑的哼了一聲。


    「月虹已經不是神人了,你快點放開他!」


    不是神人?


    君無洪低頭看著還在痛苦掙紮的月虹,然後抬頭瞪眸,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騙朕?」祭天大典上的神人不是真的神人,那不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快點放開他!」


    眼見退路全被麵前殺出來的程咬金給擋住了,君無洪抬頭看著君無豫那雙猶帶憤怒的眼瞳,掐住月虹的大掌也跟著緊箍住月虹的纖頸,逼迫月虹不得不抬高精巧的下頷,再看向君無豫義無反顧的劍尖正直指著自己,忽然諷刺的輕笑道:「想朕放了他,你想都別想!」看這小子焦急的樣子,月虹在他心中還有點份量!


    「無豫……」


    月虹困難地從被鎖住的喉嚨發出聲音,痛苦的皺著雙眉,見狀,君無豫隻能心疼的蹙緊眉頭。


    「月虹……」揚聲輕喚著的君無豫忽然看向君無洪,冷道:「您若把他留下,我可以讓您安然的離開。」


    孰料,君無洪竟咧嘴笑了,慢條斯理的搖起頭來。


    「不,朕還要向你要回皇位!」


    君無豫不語地盯著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君無洪,幾聲冷笑輕輕溢出他的唇,以往俊美斯文的表象在此大大轉變,變得難以捉摸又詭譎。


    「以前在你眼中我隻是一個毫無實權的太子,你要我如何便如何,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再是聽令於你的太子,因此,現在換我要如何便如何,而今……若我說不呢?」眉眼一揚,君無豫抿唇倔道。


    我的人生受人擺布已經夠久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才取得主控權,我會乖乖交出主權嗎?不!


    君無洪眯起冷眸瞪向君無豫,「早知道,朕就該早廢了你……」說著,一邊挾持月虹一邊往後退去,看得君無豫的心火開始燎原。


    君無豫往前踏出幾步,看著君無洪的手掌越收越緊,而月虹的表情也越來越蒼白如灰,厲聲喝道:「你現在後悔太遲了!放開他!」


    「無豫,別……別過來……」


    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君無洪手上掐捏的力道是愈來愈加劇,月虹的臉色漲成青紫色。


    大駭之下,君無豫忍不住持劍往前奔去,劍尖劃過了君無洪的衣袖,卻沒有傷到他一分一毫,又當月虹兩眼即將一翻、昏暈過去之前,君無豫隻見身畔快速閃過一道衝向兩人的影子。


    「零?」


    君無豫驚訝得大叫,隻見零往前一刺的劍尖正深深埋進君無洪的胸膛,最後穿過整個背部,一片血紅染濕了他的金黃龍袍,大張的眼瞳、不敢置信的表情在他氣盡倒下之前都沒有所收斂。


    低頭看著那具倒在地上、被一片血泊包圍住的軀體,君無豫頓時腦袋一片空白,當他還來不及整理紛亂的思緒之際,一抬起頭便看見零正一手攬住月虹的腰,一手不停的替他拍撫背順氣,刹時,一陣複雜的心情立即躍上他的心,眸底滿載著化不開的濃濃嫉妒。


    零剛剛不是才和我們的大軍擦身而過嗎?怎麽說要離開的他竟然又折了回來?


    理不清的思緒讓君無豫一時間感到一陣茫然。


    「咳、咳……」


    差點喘不過氣的月虹抬起一雙水眸望著從死神手中救回他的零,忽然間隻能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零……」


    輕聲開口之後,月虹似乎注意到君無豫灼熱的視線正盯著他們不放,便微紅著臉、緩緩推開零攬在他腰際的手,在欲往前走向君無豫時被零一手扯住手腕。


    「零……?」正在不解之際,零的表情忽然轉換成一種極為冰冷的神態,而感受到他眼底隱約散發出來的冰寒,月虹忍不住抖著唇呼喚他。


    就在這一秒之間,零將月虹攬回懷裏,以劍尖抵住他的脖子,冷聲說道:「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月虹……」


    「零!」月虹的臉上帶著一抹震驚,隻見零的眼神已如冬日滿覆霜雪的天地那般寒冷。


    「我曾經對你說過,月虹,搜神村的曆代神人皆由村長親手所刃。」


    聞言,因為極度駭異而瞪眼的月虹很是吃驚。


    「所以,今天我再折回來的任務就是……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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