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層層的雲朵裏射出好幾道金色光芒,而沒有被雲朵覆蓋住的部分則是一片魚肚白,此時正是天剛亮的時刻,整片高大蔥綠的林間滿是悅耳的鳥鳴,凝積了一整晚的露水在綠葉無法負荷之下緩慢順著青蔥葉緣滴落褐色土壤,一去不複返。


    山裏的清泉淙淙流過山道小徑,全部匯入山裏的靈泉裏,然後依賴這道靈泉過生活的搜神村民們便可任意取用裏麵的泉水。


    自從二百年前發生誤殺道士的那件憾事起,搜神村便主動阻絕與外界的往來,生活資源也變得十分貧脊,隻有在必要時會讓村長特別派人下山去以物易物,好交換他們所缺少的東西。


    沒想到在一百年前,搜神村果真應了那位冤死道士所下的詛咒,在這個封閉的小村子裏誕生了一位神人,名叫「永光」:永光即為「永遠的光明」的意思,替這個神人取名字的村長希望這位順應詛咒而生的神人可以為村人們破解詛咒,繼而帶來光明。


    然而,永光卻沒有為村人們帶來想要的光明,反而帶來了黑暗。


    接下來的搜神村遇上了鼠災,儲存的糧食都教老鼠啃個精光,村長在大傷腦筋之際,隻好讓村民們將家裏還可以換幾個錢的東西通通拿出來,再指派幾個村民拿下山去交換一些食物回來。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決定,沒多久之後竟讓一向封閉的搜神村遭遇一個重大的劫難。


    因為百年前的那個詛咒,永光身為村子裏的神官,他的工作就是做出任何對搜神村有幫助的決定,據說預測極為靈驗無比。因為百年前這一次的鼠災,永光為了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向來能夠預知任何事情,他動手做了幾個以粗布條裁製成的簡單錦囊,裏頭各放入簽詩,讓那村民們拿下山去尋找有緣人。


    沒料到,錦囊的其中一個主人竟是當朝大官,得到錦囊的他靠著錦囊的幫助渡過了一個大關,跟著便開始尋找製作錦囊的主人,一路追蹤到搜神村。


    大官不但帶著很多人找上搜神村,還以強硬的姿態向村長問了許多有關永光的事情和神跡,也因此讓搜神村不得安寧。


    原來這個大官為了自己的士官前途,打算將永光呈獻給當朝皇帝,好換得更大的官位和利益,但是村長和村民當然不可點頭,結果兩方人馬就這麽大動幹戈,但村民們哪裏打得過大官帶來的那些兵衛,兩方打沒多久整個搜神村便一片血染……


    早就被逮住的永光看著村人民一一在他眼前倒下,絕望之餘本想跳崖自盡,卻讓大官底下的一個侍衛給一箭射穿身軀,飛墮崖底摔死了。


    結果,大官見人都摔死了,最後隻好沒轍的退兵,又因為在這場戰爭活下來的搜神村民沒有幾個,也就好幾代都沒見到神人出世,直到無極國的帝王由君無洪繼位,名喚「月虹」的神人方才現世……


    ◇  ◇  ◇


    「都準備好了嗎?月虹……」一串低低的男聲對著窗前的一抹背光人影輕聲問道。


    忽見那道纖細身影就這樣顫了一下,卻沒有回應問句,隻是轉回一雙流竄著異彩的水亮眸子。讓窗外隱約投射進來的金芒映在他的半張臉上,帶著一抹不解的沉肅望著身著特殊服裝,坐在桌案麵向他的男人,過了許久才答道:「是……已經差不多了。」


    「過來吧!」


    坐在桌案邊的年輕男人便是搜神村的當代村長——零,隻見他一身神秘的黑色長袍,一大早悶不吭聲地就來到月虹的居處,坐在房裏好半天沒有動作,直到月虹走出屏風後方,信步踱到窗邊發呆一刻之後才緩慢開口,隻因為他能了解月虹絕美的臉上所泄漏的那抹沉凝是為了什麽,所以他才慢條斯理的等待月虹整理好心情,靜靜等他開口回應自己。


    月虹是搜神村目前降生在世上的神人,也是順應二百年前那個邪惡詛咒而誕生的神族。而零之所以會成為現任村長跟他也有關係。


    因為前任村長,也就是零的父親堅持要留下月虹替搜神村預言未來而死於邪惡的詛咒。再說明一點,他的父親其實就是月虹的替死鬼,所以他才會在父親走後繼任搜神村村長,繼續帶領搜神村。


    看著月虹因為有點遲疑而緩慢的步履正微微發顫的不安模樣,零無聲抿嘴了,待他走近便迫不及待的將手一伸,扯住他的白色衣袖,把他拉近自己溫暖的懷抱裏。


    月虹先是一愣,末了才微紅秀頰的掙動起來,讓動作止於零的一個輕呼。


    「別動。」


    乖乖不動的月虹隻好赧紅著臉,無措地轉著眼珠子,就是不敢瞄向抱著自己的男人,接著,零將擱在桌旁的一朵魅力山茶點綴在月虹的發邊,凝眸望著他臉上現出的一抹紅潤悄然掩蓋住他蒼白的秀容,輕輕歎道:「好了。」


    「謝謝……」月虹在零完成動作的同時出口道謝,然後緩慢自他的懷抱裏起身,雙目有點無神地望了望窗外已經大放光明,「我們該走了,村民們應該在墓地那裏等著我們。」


    零淡淡的點點頭,跟著自椅子上起身,伸手牽起月虹。


    「走吧。」


    「嗯……」


    ◇  ◇  ◇


    今天的午時是搜神村每年固定要舉行祭舞的時刻,因此,所有的村民會早早齊聚在墓地等待,等待現任村長帶著神人來到此地。


    由於二百年前的那個詛咒,搜神村誕生了許多位替搜神村民指點迷津的神人們,而這些神人也一如詛咒所說的,因為窺見不少天機而難逃閻羅索命,年紀輕輕就得到一些奇怪的病症而死去。


    也就是因為這些神人幫助搜神村對抗了那些詛咒,他們的性命才會猶如盛開在春天的魅力櫻花,過了春季便無聲凋零,所以,村民們更加相信詛咒會奪取神人的性命,一致決定在當年無辜喪生的道士墓前做個公祭,以慰亡者在天之靈。


    於是,將亡者升格為山神地位的村民們,不僅供上豐盛的鮮花水果和一些必需品當做基本的拜祭物品,更決定用舞祭來祭拜這位道士,而舞蹈就由每一代的神人負責,村民們則是會在公祭前就搭好了一個簡易舞台提供獻舞之用。


    今天,便是由這一代的神人月虹來跳這場祭舞。


    眾人等沒太久,遠遠便望見一個全身黑的男人和一抹纖細的白色翩影正朝他們走來,而這兩個人便是月虹和現任村長零。


    一身素白白的月虹因為剛才的疾走而顯得臉色蒼白不已,搖搖欲墜的纖細身軀很令人懷疑他是否可以撐到跳完整段祭舞,加之看見他因為眾人擔憂的目光而微然抿唇的倔強模樣,不禁紛紛在暗地裏輕歎一口氣。


    如果這個神人不是月虹的話……那該多好啊?月虹其實是個非常乖巧又聽話的好孩子,要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我們也實在是不忍心啊……


    這時,將眼角瞥向月虹的零,眼見他氣息紊亂的喘氣模樣,忽然於心不忍的停下腳步,回頭輕輕摟住驚訝的月虹。


    「慢慢來吧,我知道你很喘。」


    半張臉都躲在零令人安心的懷抱裏,月虹不禁因此而微微赧顏,隻因零竟然當著眾人的麵這樣抱住他,讓他有點不自在,一邊搖頭一邊輕聲低喃:「沒關係……我……我……跟得……上……」


    過了好一會兒,無言的零才緩慢鬆開雙臂,伸手輕拉起月虹,朝著他堅定的點點頭。望著月虹露出一抹淺笑來。


    「好吧,你別太勉強了……那,我們走吧!」


    「嗯……」月虹仍舊隻是微笑,臉上有一抹柔和的光輝。


    微笑著的月虹僅是輕輕望了零一眼之後就跟著緩步走向前,將村民們獻給他的一件絲綢披衣轉手接過來披在肩上,接著在臉上係上一方輕紗,然後走上矗立在他麵前的木檀子。


    一旁準備就緒的兩個村民,在月虹上台後便動手擂起架在台邊的兩個大鼓,咚咚咚的敲了起來,那節奏飛快的鼓聲但教第一次上台表演祭舞的月虹微微抖起雙腳,眼神不知所措地望著站在大樹下的零和村民們,唇角無語的瀉出一抹抖顫。


    「零……」


    零和村民們站在遠處以支持的眼神鼓勵著在台上發愣的月虹,並以無聲的唇語對著前方的月虹微微蠕動。


    別怕,拿出你的勇氣來,你跳的舞會是最漂亮的!


    遠望而去的零溫潤了一雙總是微寒的眼瞳看著台上的月虹,然後便看見台上的月虹似乎因為解讀了他眼中無言的訊息而笑柔了一張美麗臉龐,在眾人的引頸期盼下伸出手來撩過臉上的長紗,腳尖輕輕一個旋轉,衣裾開始隨風輕揚起來,憑空畫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之後再落下。


    眼角一旋,月虹看到了眾人驚豔的眼光,於是一抹笑容便跟著眼神輕飄飄的揚起,接下來,隨著纖細腰身輕輕轉動的那一刹那,剛剛落下的衣裾又開始輕輕搖擺,弧度美麗的跟著旋轉,那刻意放輕的舞步飄逸得猶如踩踏著雪與泥,舞動中的月虹神情十分專注,看起來就像是天上落下的仙子那樣俊美豔麗。


    月虹飄逸的舞姿讓眾人頓時啞然無聲地觀看著,看著台上的他正有如在風中飄揚的柳條般唯美,靜靜地欣賞著他的舞蹈。


    如果是這樣清靈的美麗舞姿……那位亡者的靈魂應該可以得到某些程度的安慰吧……


    正當眾人這麽思考的同時,台上的月虹早已滿身冷汗,一顆顆滑落腮邊的晶瑩汗珠讓他的臉龐顯得更加熠熠生輝,隻是眾人都不知道現在的他已然將體力發揮到最極限,眼前是呈現一片模糊的狀態。


    月虹的身體本就因為勘破許多天機而遭到反噬的回報,現下要跳祭舞當然是一種很大的負擔,而隨著腳步顯得越來越淩亂,眾人似乎也發覺到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隻見月虹腳步一個錯踩,胸口驀然湧起一股腥甜,然後隨著他眼前襲來一片黑暗,他就這麽在眾人眼前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並且他的一口血水還直直噴向道士的墓碑,更驚得眾人人心惶惶。


    「月虹!」零激動的大喊。


    在月虹昏倒之後,緊張的村人們便趕緊動手將他抬到他目前居住的小屋裏,將他安置在一方軟床上就退出去的眾人,很快就在屋外爭相討論起來,個個臉色凝重不已。


    「怎麽辦?月虹現在倒下了,還吐出那麽多鮮血,祭典……」


    「都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了,你還在想著祭典啊?」


    老人睜大雙跟,不敢置信的模樣讓發言的婦人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神色有些赧然,因為她的話好像是在說祭典遠比月虹的小命重要。


    「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啦……」婦人因為被當場訓斥而有點訕訕的搭言。又看到眾人憂心和指責的眼神通通朝她掃過來,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最後幹脆閉上嘴巴。


    「哼……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麽嘴,沒話還硬要找話說!」老人不滿的低喃。


    聞言,婦人更尷尬了,於是便很幹脆的閉上嘴巴退到一邊去,接下來的時間眾人又開始討論起來。


    「那現在要怎麽辦?月虹看樣子是無法再跳了……」


    「是啊,那孩子吐了好大一口鮮血,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忽然間,一直在旁邊不開口的零出聲了,隻見他皺著眉頭開口製止大家的爭論聲


    「好了,大家都別再說了!雖然我明白月虹目前的處境,但是這個祭典也不能不舉行,而且事關重大,絕對不可以貿然就這麽輕了!」


    「那麽,村長有什麽好辦法嗎?」


    一位相當於長老級的老人做此一問,但問話音一落,同時間零也傷腦筋的攢起眉頭。


    「這個……」


    「祭舞絕對不能中斷,要是無法達成今年的祭祀,那麽今年的搜神村便會遭受到重大的災殃……」長老憂心忡忡的說著。


    「這……」零為難的咬著唇辦,看似不忍將月虹再度送入地獄般的傷神。


    「村長,你要知道我們搜神村的重要性啊!」


    「是啊,我們必須活下去,一定要製止那個道士再度作怪!」


    「可是月虹現在的身體很虛弱,已經無法再跳祭舞了。」為了製止動亂,零不得不這麽說。


    「那就替月虹找個大夫來看看吧,等他的狀況好一點再來考慮祭舞的事也不遲。」


    眼見眾人堅決的目光朝著自己拋過來,零終究無法違逆眾人的決議,隻能乖乖點頭。


    「好吧……」


    窗外的交談聲雖然刻意被人壓低了,可耳力一向聰敏的月虹卻在屋裏聽得一清二楚,對於零因為眾人的威逼而不得不同意讓他繼續主持祭典的為難,他可以了解,卻不免因此而傷心的紅了眼眶,開始懷疑起他在零心裏到底是處在什麽樣的位置。


    如果零隻把我當成普通朋友,那他處處為我著想的殷勤又該如何解釋?如果他對我抱有特殊情誼,在這麽為難的情況下他應該替我力爭到底、說服眾人對我的不合理要求才對啊!


    想了又想,月虹忽然不敢確定他的存在之於零到底是哪一種的感情了,眼角也因為自我掙紮而微微泛出一顆顆晶瑩淚珠,任由美麗的淚珠悄悄滑落如雪般白皙臉頰,心痛難當的咬緊下唇,不敢哭出聲音的他努力抑製著想要喊出喉嚨口的呐喊。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零身為搜神村的現任村長,他隻會為整個搜神村的利益著想,而我的這種不識相的無理要求隻會讓身為村長的他為難,而我並不願意事情變成這樣……記得從有記憶開始一直都是零陪在我的身邊為我設想,不會因為我是神人而遠離我或是存心利用,甚至於他的父親也是為了我而……


    月虹難以自抑的搖搖頭,忍住即將出閘的哭聲,一個人偷偷躲在絲被裏流淚,一直到從屋外緩慢踱進門裏的一道輕緩足音響起,方才讓他稍微止住哭意,拉過被子的一角拭去眼角沁出的淚水,輕輕吸了吸鼻子,接著,蓋住整張臉的被子就這麽被人輕手輕腳地扯開。


    扯開被子,零一眼就看見一張因為哭泣過而微微泛紅的美麗小臉,那雙大眼正無辜的瞅著他,狠狠撻伐著他的心,這瞬間的心痛讓他忍不住望了月虹一眼,雙手拉過纖細的手腕,跟著抱住溫暖而纖細的脆弱身軀,迭聲誘哄著。


    「對不起,月虹……我應該堅持到底的保護你!」零十分懊悔的說著,無助的憂心神色教月虹忍不住咬住唇辦,悶悶地埋進他的肩頭,聽著他繼續說:「即使這會使整個搜神村都遭到不幸……」


    轉著凝重的眼神,零的一句話讓背對著他的月虹忍不住瞠大雙眼。


    「不,這怎麽可以呢?搜神村的村人們都是無辜的啊!」


    「可是你會死的!」


    「我……我沒關係……」月虹咬咬唇,輕聲說道。


    「但是你的身體……」零急忙又再補上這句話,正當他想要再說下去的時候卻讓月虹微然推了開去,以一雙堅定的溫柔眼神瞅著他。


    「我會沒事的,我是神人,不會那麽快就死的,況且村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要替我請大夫了嗎?」月虹擠出一抹淺淡的縹緲微笑,接著伸出手來輕輕拍著零寬闊的肩膀安撫著。


    夠了……零其實並不是那麽無情的,他還是在乎我的身體狀況!


    「月虹……」雖然月虹做了保證,可零還是憂鬱不決,看著他強裝出來的笑容怔了一會兒才緩慢張開雙臂,再次將他擁入懷裏,「對不起……如果你不是傳說中的神人就好了!」


    「唔……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不要讓我再生而為人……」月虹閉上雙眼,無力的喃喃著,因此,他並沒有看見零的雙眼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掠過一抹不知名的光點。


    你……本來就不該生而為人啊……


    ◇  ◇  ◇


    那天是充滿陰霾的天氣,厚厚的灰色雲朵覆蓋住整個天際,本來應該是烈日高照的早晨完全看不見明亮的太陽高掛著,反而布滿層層迭迭、仿佛被墨跡渲染過的厚重雲朵,當冷風一吹來,空氣中夾雜著的水氣也跟著一起席卷過來。


    似乎會下雨……


    不知何時動手打開了窗子,月虹無語地凝眸望著遠處的風景,身著一件雪白素袍的他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已經有二刻鍾了,不遠的桌案上擱置著一副紙和筆,而放在案沿的琉璃紙鎮正無言地守在一旁,伴著小巧銀爐裏的淺淡熏香嫋嫋環繞四周,將屋裏和屋內分成兩個不同的天地。


    月虹任由窗外颯颯然吹進屋裏的冷風勾動一旁淺紫色的紗帳,將之卷起舞動了好半天,而他,始終坐在原地發愣,直到門外響起一道緩慢的腳步聲為止,他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


    「怎麽不關好窗子?」


    一腳踩進門的人就是零,也是月虹打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不過就是玩伴倒也有點言過其實,因為零一向不多話,隻是每當他想要逃避、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發現身邊有一個不多話的零陪在身邊,而這也是大家習以為常的景象。


    被輕斥一聲的月虹轉過眸來,美麗的臉龐上和著一絲別人看不清的清幽神傷和哀怨,就像是一陣微風輕輕卷過行人的身畔,是那麽清柔而不易被察覺。


    「我突然想看看外麵……」


    淡淡回應著的月虹想要起身離開軟塌,可當他潔白的雙腳即將觸碰到冰冷的石地時,他隻覺得眼前有一片令人頭昏眼花的黑暗匆促襲來,在反應不過來,深知自己即將跌在地上的那瞬間,但見一雙展開的雙臂朝著他而來,那是零的雙手。就這麽軟軟地倒進零永遠會為他敞開的寬厚懷抱,根本沒想到伴隨著周身一陣溫暖而來的卻是零的一句沉聲低斥。


    「你實在是太亂來了,月虹!」


    月虹輕輕抬起頭來,雙眸隱隱泛起一抹無助,「對不起……我剛剛才發現我的腳踝扭到了……」淡然地說著道歉的話捂,月虹露出一抹苦笑來,在零懷裏掙紮著想打直身軀、想要站起身來,偏偏又無力的倒回零身上,不由因此而蹙起眉頭。


    我的身體……已經這麽糟糕了嗎?


    「你別動了,讓我來……」


    不知道月虹正在捫心自問,零一邊淡淡的歎息,一邊將他打橫起來動幾個步伐就把正在懊惱的他送回床邊坐好。


    黯著臉色,月虹對自己無力支配的身軀忍不住不甘地咬咬唇。


    「這明明是我的身體,我卻虛弱到無法支配它……」


    看見月虹消沉的臉色。零立刻就猜到他又在鑽著牛角尖了,唇邊忍不住溢出一抹歎息。


    「你別太勉強自己,我請大夫過來幫你看一看。」


    「大夫?」月虹詫異的抬眸。


    「是,昨晚讓人下山去請來的,今天早上就到了,聽山下的人說那是一位還算小有名氣的遊方大夫。」零淡淡回道。


    「這樣啊……」


    「我讓人去請大夫進來,你先等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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