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他該怎麽道歉呢?什麽樣的道歉方式才能讓她不那麽生氣呢?


    思索了片刻後——


    「有了!」薑少晉靈光一閃,一臉得意。


    他立即行動,下樓走往倉庫。


    薑少晉進到倉庫拿了一袋東西,還扛了一架鋁梯。


    經過客廳時,正在看電視的薑母看見了,疑惑地問:「你拿梯子幹什麽呢?」


    「我要釘個東西從天花板上掛下來。」


    「什麽東西?」薑母一臉好奇。


    「總之是有用的東西就對了。」薑少晉匆匆交代完,俐落地扛著梯子上樓。


    上到二樓後,他徘徊在梁紫縈的房門外,正想舉起手敲門時,門內傳來梁紫縈驚慌的尖叫聲,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


    房門倏地被打開,露出一張嚇得慘白的臉。


    梁紫縈沒預料薑少晉就在門口,下意識往外奔,臉直接撞在他結實健壯的胸膛,痛得她齜牙咧嘴。


    她搗著鼻子,一臉怒色看向他。這個人是跟她犯衝嗎?剛才氣她氣得還不夠,現在又杵在房門口當門神,害她的鼻子都快撞歪了。


    「你——」她正想質問他幹麽擋在門口時,身後的房間內傳來「啾啾啾……」


    壁虎的叫聲,令她頭皮發麻,想罵人的氣勢全被嚇得消失了。


    梁紫縈伸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臉嫌惡地扭回頭看房間牆壁上那隻令她作惡的壁虎。


    天啊!又一隻!真的被薑少晉說對了,山上的壁虎很多,他先前是怎麽說的?


    一晚上五、六隻?!


    不行!她完全不能接受,太惡心了。


    她好後悔,不該聽薑母的話搬進來住,之前住在山下雖然通勤不方便,但至少壁虎沒有山上那麽多。


    光看她一臉痛不欲生,薑少晉就明白了大概,他挑眉問:「又有一隻壁虎出現了?」


    「嗯……」她不情願地點頭,想開口請他幫忙抓走壁虎,但又想到自己先前的態度並不好,有點拉不下臉來拜托他。


    薑少晉似乎明白她的別扭,他也不擺架子刁難,反正他等在她房門外本來就是要賠罪的,現在剛好有機會可以表現。


    「我來抓走它。」


    不需要她開口拜托,他徑自走進她房間裏,手腳迅速地抓起那隻讓梁紫縈嚇得花容失色的壁虎,這次他不敢再嚇唬她了,直接開窗往外扔。


    見那隻壁虎被解決了,梁紫縈鬆了口氣,但還是遲疑著在門外探望,不敢放心地走進去,怕還會有第三隻、第四隻出現。


    薑少晉知道她為什麽腳步猶豫,他了然地勾唇一笑,走出房間,扛起鋁梯和一個裝了五金用具的工具箱,往她房間裏走。


    「你幹麽?」梁紫縈懷疑地看著他,跟在他後頭走了進去。


    薑少晉爬上鋁梯之後,朝她神秘一笑,賣著關子。「等等就知道了,總之是對你有幫助的。」


    說完,他拿出鐵錘和鋼釘,伸高手臂,往她床鋪正上方的天花板槌打釘子。


    梁紫縈站在下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的手臂肌肉糾結有力,槌打鋼釘的架勢很穩,不像很多坐辦公桌的文弱男人,他很有山上男人的陽剛味,但並不會粗魯到令人反感。


    薑少晉釘好鋼釘後,低頭麻煩她。「幫我拿一下放在房門外的那個塑膠袋,我需要裏頭的東西。」


    梁紫縈雖然納悶,但還是依言幫他拿來,她踮起腳尖將塑膠袋交給他,然後退開一步看他到底在搞什麽把戲。


    然而,當她看見薑少晉打開塑膠袋,抖出裏頭的白色紗質蚊帳時,她一僵,無法動彈。


    薑少晉沒發現她的異樣,邊掛上蚊帳,邊挑著眉,得意地說著:「在床鋪上方掛了蚊帳就不用怕睡到一半壁虎掉到床上了,有蚊帳撐著,你安心睡吧!」


    這畫麵……好眼熟……


    梁紫縈仿佛回到了兩年前,「他」將要永遠離開她的前一晚……


    當時,他和登山同好約好了去攻還沒挑戰過的山頂,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她莫名地心煩意亂,纏著要和他聊天說話,他正在準備登山配備,沒空分神陪她,催著她快快上床睡覺。


    她的心太亂了,睡不著,剛好房間裏出現了她最怕的壁虎,她緊張害怕地喊他,即使他已經抓走了壁虎,她還是鬧了小孩子脾氣說不敢睡,除非他肯陪在身邊。


    他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本來想等登山回來再幫你裝個好東西,讓你睡覺時不用怕壁虎,偏偏它今晚就跑出來搗蛋,看來想偷懶不動手都不行。」


    她皺眉,疑惑地看著他。「什麽東西?」


    「你等等!我去拿。」說完轉身去一旁的置物櫃,邊拿東西邊解釋。「前幾天就想著夏天到了,你肯定會被壁虎嚇到,就去買了這個好東西,趁著今晚幫你裝上去吧!」


    他從置物櫃裏拿出一襲新買的粉色蕾絲蚊帳,又搬來了梯子。


    他握著鐵錘,俐落地爬上梯子,釘好鐵釘,將蚊帳垂吊下來,然後,他仍舊維持著跨坐在梯子上的姿勢,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眸溫柔、語氣寵溺地說:「這樣就不用怕睡到一半壁虎掉在你床上了吧?」


    眼前,跨坐在梯子上的薑少晉仿佛跟兩年前的「紹淇」重迭了。


    不同的是,一個是疼寵地看著她,語氣溫柔;而另一個的態度是「看我的厲害」。


    她被震得呆若木雞,隻能怔忡地看著薑少晉。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奇怪了,薑少晉本來還洋洋得意,但是漸漸的,他表情變得狐疑,歪頭擰眉地看著她問:「你……怎麽了?」


    就算再粗線條的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對勁,她臉上沒了血色,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看上去比剛剛被壁虎嚇到的時候還來得脆弱。


    薑少晉連忙爬下梯子,怕伸展開的梯腳會害她絆到,他匆匆把梯子搬出去房間後,急忙折返回她麵前,擔心探問:「到底怎麽了?不舒服嗎?」


    靠近看,甚至能看到她的額頭微微沁汗。搞什麽啊?是在演哪一出啊?他看不懂,隻能在一旁窮著急。


    梁紫縈眼神恍惚,搖著頭,情緒激動地注視著薑少晉。


    她沒有產生混淆,她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他不是「他」,可是她卻在薑少晉焦急的眼眸裏看見了她自己。


    她還是無意識地搖著頭,不對勁……完全不對勁……她還以為這一輩子,她隻會在一個男人的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她還以為,這一輩子就隻會有一個男人用這樣專心無二的眼神看著她。


    「喂!」


    薑少晉急了,梁紫縈看來很恍神,他嚴重懷疑她剛剛是不是嗑藥了?他想伸手搖晃她的肩膀,又覺得不妥,隻能別扭地縮回手,在她的眼前彈了個響指。


    他不會應付這樣的情況,隻能不斷猜測著。「你倒是說話啊?哪裏不舒服?感冒了?頭痛?發燒?啊!」忽然恍然大悟。「還是生理痛不好意思說?沒關係,我去拿止痛藥給你。」語畢,轉身就要走出她房間。


    可是,當他剛走到門外,卻看見她表情憂鬱地搖著頭,唇邊綻出一抹苦笑,聲音虛弱。「不用止痛藥,我是……」食指指著自己的左邊心口。「這裏痛。」


    他有聽沒有懂,不知她是什麽意思?心髒痛嗎?他家裏沒有心髒痛的備用藥。


    「你有心髒病嗎?你自己是護士,應該知道怎麽處——」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梁紫縈竟當著他的麵把門關上,讓他傻眼。


    「喂!你搞什麽啊?」薑少晉難以置信地瞪著緊閉的門板,在心裏不爽地數落著——也太沒禮貌了吧!虧他還很擔心她的狀況,她居然給他吃閉門羹。


    他敲了敲門。「你到底怎麽了?」


    門內傳來冷漠拒絕的音調,「拜托……請你,讓我安靜一下好嗎?」


    門後的梁紫縈用力深呼吸,忍住洶湧竄上鼻間的酸意,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


    沒錯!她當然知道要怎麽處理,現在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縮在床角,蓋著棉被狠狠哭上一場,而她不願讓任何人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讓薑少晉很挫敗。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又是搬梯子、又是釘掛蚊帳的很蠢,顯得他很雞婆似的,算了!好心沒好報,懶得理她,回房間睡覺去。


    自討沒趣地將梯子搬回樓下倉庫去放,經過客廳時,薑母又問:「在樓上釘敲什麽啊?可別吵到梁小姐休息。」


    薑少晉一聽,欲哭無淚,沒好氣地嘀咕著。「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吵誰啊?」他都還沒抱怨她被壁虎嚇到的尖叫聲吵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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