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雅弘偕同虞姬,搭乘私人飛機前往那個他最厭惡的國家之一──英國,他的故鄉,同時也住著想置他於死地的親人。再度踏上英國的土地,他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如果那些人敢動歪腦筋,阻擋到他的追求計畫,他不反對以暴製暴。


    「你的臉色很難看,後悔陪我到英國了嗎?」原本在假寐的虞姬,突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陰霾到不行的臉孔。


    「妳醒了。」他傾身在她的唇邊輕輕印上一吻。「我隻是有點生氣,我在你身邊,你居然還能睡得這麽熟。」他的語氣柔軟。


    虞姬沒料到他會回答得這麽露骨,頰上飛上一抹紅雲。「你以前不會這樣。」她溜出他的臂彎,幾乎是用逃的方式。


    「怎樣?」


    「我不想說了,我要去視聽室看影片。」她離開時臉上的表情像是有鬼在追般的倉皇。


    這是好的開始嗎?天野雅弘問著自己,至少她察覺到他對她的不同了吧。


    英國 倫敦


    近十八個小時的旅程,對虞姬來說,不算風塵仆仆,反而是場昂貴的享受,全機十八位服務人員,服務著她和天野雅弘,開放式的空間,臥室、視廳室、會議室……一應俱全。


    如果真要比較,她甚至比主人還幸福。一上飛機,天野雅弘就忙著處理公事,這是她頭一次知道原來飛機上可以傳真文件;倒是她享受著空服員的服務,從最新的電影、冰涼的飲料,甚至還可以洗泡泡浴。


    所以下飛機時,她一身清爽,一襲雪白的風衣在以灰色為基調的倫敦非常顯眼。


    天野雅弘摟著她的腰,快速通關的優待,讓他們並沒有在機場耽擱太久,她甚至來不及好好看看機場。


    她明白他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沉默的合作,甚至──


    「我知道你很忙,我自己去找安德魯就好了。」


    「不行,你等我把這些文件處理好。」天野雅弘一心二用,飛快的審閱文件後,一一的批注錯誤及問題點。


    「為什麽要這樣?我們分頭進行不是更節省時間嗎?」


    咦,她發現他根本不想理她。


    可惡!虞姬搶過他手中的鋼筆,好不容易終於讓他抬頭,因此她再次重申一次,「你派人送我去公爵家找安德魯,我保證見到人一定會回來。」


    天野雅弘禁不住她的哀求,算起來,這是她頭一次對他的請求呢。


    「好吧,我讓司機載你去,可是你去了可別生氣。」


    「當然不會!」虞姬笑開臉道。


    但在一小時後,情況丕變。


    英國的男人總是和優雅畫上等號,世人給了一個非常好聽的形容詞──紳士。他們讚歎,紳士對待落難淑女總是給予公主般的對待,他們將禮節落實在生活中的小細節上……


    種種好評,現在一一被打破,虞姬甚至給了另一種評語──放屁!


    「我說過請你幫我通報,安德魯一定會見我的。」


    「小姐,如果每個來求見我們小少爺的人都這麽說,那我們公爵家門不就得二十四小時開放。」門房板著臉孔,連鐵門都不願意打開。


    「我遠從台灣來,你隻要轉告安德魯這句話,如果他不願意見我,我立刻就走。」


    「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如果你真的認識我們家小少爺,怎麽可能沒有他的聯絡方式呢?我們當傭人的,真的沒辦法──」


    「啊──」虞姬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尖叫,氣死了!「不幫就算了!」


    她「不會」不生氣!


    砰的一聲,門被人用力打開。


    「狗眼看人低!」虞姬生氣的吼了一句後,衝到沙發邊,捉起抱枕緊摟在懷裏。


    天野雅弘放下筆,走到沙發旁,「生氣了?」


    她瞥了他一眼,聲音透過抱枕傳出來,聽起來有點悶悶的,「英國人都是這樣傲慢嗎?」


    天野雅弘輕撫著她的黑發,「你隻是不明白他們的應對方式。雖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但英國的世襲貴族,還是有很強烈的家族使命與尊榮感,安德魯就是來自這種家庭。」


    「你呢?」虞姬眼底閃著好奇。她不曾問過,但不代表不想知道,隻是認為如果他想說,那麽她就會知道,就像現在……或許提出這個問題隻是試探。


    「我不一樣,我是英國黑幫出身。」


    虞姬瞠大眼,但不是驚訝他的來曆,而是他居然……說了!


    「妳怕?」他的聲音有些低。


    她連忙搖頭,「我隻是驚訝,那你不回家探望家人嗎?」


    天野雅弘將臉埋進她的頸間磨蹭,他深深愛上這種親密的表現方式。「我和我的兄弟們都是同父異母,我甚至不曉得母親是誰,隻是從傭人碎嘴間拚湊出來,她可能是某位達官貴人的妻子,我是她紅杏出牆的證據。這個答案讓我明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追查自己的生母是誰。」


    「怎麽會這樣?那你父親呢?」


    「老頭崇尚暴力,認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也因為他這種教養方式,我雖有六個哥哥,兩個弟弟,從小住在一起,但老頭不管我們之間的爭執,贏的人就是老大,所以我們兄弟之間沒有任何手足親情可言,記得我十三歲那年,老大為了繼位問題,找人襲殺老二。」


    「老天!」虞姬驚呼,這是什麽家庭啊!


    「我相信老頭知道,卻一直沒有表示,最後演變成默許。」


    「那你呢?」


    「我逃了!很懦弱的行為對不對?」這是他第一次將埋在心底多年的傷痕在他人麵前赤裸地扯開。


    淚水盈眶,虞姬搖頭,「你隻是想保住命,你才十三歲啊!」


    「有啥好哭的,傻瓜。」他用衣袖拭著她的淚,她晶瑩的淚水似乎洗滌了多年的灰塵,讓他的心開始清明。「我從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也幸虧我逃了,才會遇上修。」


    「修?」她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你聽過雷集團嗎?」


    虞姬輕輕的頷首,之前在藥廠工作時,接觸的商界訊息較多,曾聽說過雷集團的崛起過程,但她總覺得太傳奇性。


    「修是盟主,我則是閻霨組的天。」


    原來那不是以訛傳訛。


    「你真的是號稱日不落財團的天?」「日不落」是商界對雷集團的封號,意指在世界各地隻要太陽出沒的地方絕對有雷集團的分公司,這也意味著隻要是能賺錢的行業,絕對有雷集團的足跡。「那為什麽還要經營經紀公司?這種大剌剌的出現在媒體麵前的商業大亨,我以為──」


    「以為我應該神秘兮兮?這其實是修的意思。」天野雅弘用指腹來回摩挲著她軟嫩的粉頰,「自從我成為天後,我父親開始注意到我,尤其在他知道雷集團的投資計畫全是出自我手後,便不停找人要我回去。我離家三年後,突然變成關係家族興亡的重要人物,很諷刺對不對?」


    「所以修用這種方式打壞你父親的如意算盤?沒有哪個黑道人物會想要攤在媒體下被檢視,尤其身為一幫老大時,更是顧忌。」


    「沒錯,聰明!」他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以示獎勵。


    虞姬來不及閃躲,被他吻個正著。對於他這種動不動就表現出親昵的行為,她總是會心慌,甚至意亂,但她明白這種滋味不該出現,尤其是現在。「我覺得──」


    「少爺,我們幫你拿到今晚公爵家的宴會邀請函了。」管家突然進來,才發現眼前的狀況有些尷尬,少爺幾乎整個身子貼在小姐身上,這太不合禮節了!


    「公爵家?」虞姬的注意力被轉移。


    「你不是想見安德魯嗎?我讓人去打探消息。」天野雅弘接過管家手中的邀請函,以眼神示意他先離開。


    他將邀請函放進她的手掌上,「你要不要看看?」


    虞姬迫不及待的拆開邀請函,日期是今晚,沒有注明宴會的目的。


    「聽說是公爵要介紹自己失蹤多年的兒子,我想十成十是指安德魯。」


    「大庭廣眾下我出現好嗎?」


    「安德魯早在兩年半前就知悉自己的身分不是嗎?如果他對你有不滿,早該發泄出來,不會等到今晚。」


    「可是我沒有帶禮服──」


    「這不是問題,我會通知精品店的人來幫你打扮,你就等著當今晚最美的東方明珠吧。」這回,他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


    他的動作仿佛暖風,輕撫過她的額際時,也暖了她的心。以前他不會這麽做,甚至在相處的六年間,他連吻都吝於給予,隻是激 情的肉體索求,之後匆匆的離去,他的防禦行為總是帶著警告,劃分出彼此不平等的階級。


    她一直接受社會大眾的愛心,卻總覺得那是施舍,而且這份施舍帶著的壓力讓她曾經無法呼吸,隻要行為稍微有差池,老師就會用諄諄教誨的口吻,告訴她接受社會的愛心,就該以回饋社會的心去成長,她隻是青少年啊!偶爾也想輕狂……所以成為他的情婦,以為這樣可以逃脫,卻隻是從一個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


    唯一不同的隻是教誨的內容不同罷了。


    你知道,我們找上你最不想要的就是麻煩。


    對於懷裏人兒漸漸僵硬的身軀,天野雅弘十分不解,「怎麽了嗎?」


    虞姬抬頭,望進他深邃的眸子,黑黝黝卻不冷冽,滿滿的關懷幾乎要溢出來。


    「沒有。」她聽見自己澀澀的聲音。


    她知道他告訴她內心深處的秘密,可是……她說不出口她的。


    【第八章】


    在天野雅弘的刻意挑選下,虞姬的禮服是改良式的黑色旗袍,立領到胸口繡著紛飛的彩蝶,開衩的裙邊有閃閃水鑽為飾,讓她在行走間,配合燈光折射出光彩耀人。一頭黑色的長發,他隻請化妝師幫她梳理後便垂放在肩,沒有任何的鑽石,也沒有繁複的花樣,唯一的首飾就是腕上的盤龍翠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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