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飲品,等大家都擠進店裏,虞姬才緩緩站起身。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想問,很抱歉要你們在這裏等候,實在是你們的陣仗把我的鄰居嚇壞了。」她不疾不徐的開口,「我從事珠寶設計,有人說鑽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不諱言的,我的鑽石走高價路線,自然買得起的客人都有點身分,所以會認識一些商界或演藝圈的名人,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若天野先生隻是客人,怎麽可能和你有這麽親昵的舉動?」


    虞姬笑得更為燦爛,「這位柳橙報的記者小姐,想必也是天野先生的fans之一吧?」


    她臉一紅,閉上嘴不答。


    「我想見過天野先生本人的人,都很難不被他與生俱來的風采迷惑,就算他再怎麽不親切也是會情不自禁的跟著他轉,我想,他具備一種和鑽石一樣的魔力,輕易就能蠱惑女性的心。」


    「所以虞小姐承認喜歡他囉?」有人捉出她話中的重點。


    「我承認我非常喜歡鑽石,所以才會一頭栽進珠寶設計這一行。」她意有所指的揚起笑容。


    「虞小姐非常聰明。」


    「不,在座的各位比我更聰明,我相信你們透過腦力激蕩寫出來的文章,更能滿足讀者的好奇心。」


    「虞小姐,你是否可以解釋一下,天野先生找上你的原因?」有人幹脆直接導入正題。


    「當然可以,一周刊的記者先生。」她優雅的喝了口水,才繼續說:「天野先生希望我幫他再做一款海螺珠花的胸飾,這東西當然是給女孩子用的,但是他要送給誰就不是我可以追問的問題,如果各位記者先生、小姐有興趣,我建議你們親自登門問他會清楚些。」說完,她故意朝眾人眨眨眼。


    在場的女記者們皆會心一笑。


    「我想,我能為各位解答的問題就到這裏,其餘的我可是愛莫能助了。」


    虞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她隻是珠寶設計師,設計珠寶是她的工作,但不包括切割珠寶,這種切割工作向來是由專職的切割師,甚至連鑲工都由鑲工師傅進行,一道道關卡都是由學有專精的老師傅操刀,以確保珠寶的品質。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婉拒debeers提供的服務,甚至還向他們商借切割室親自操刀?


    虞姬透過放大鏡,仔細的審視著切割麵,腦中思緒翻騰。


    這珠寶……是他要送給心愛女人的嗎?


    他的個性非常低調,願意這麽做,一定是愛到無法自拔吧?


    好諷刺,前任情婦為前任情夫的現任愛人做珠寶。


    不曉得為什麽,她的心酸酸的。


    海螺珠花之所以聞名,主要是它的鑲工特殊,珍珠及鑽石光芒相輝映,顯現出搖曳姿態,如果把鑽石的切割片由菱形改成心形,會更能代表他的心嗎?


    老天!虞姬,你到底在想什麽!你不需要為他的告白定情禮傷腦筋,也不必耗費任何精神,他隻是前任情人罷了。


    虞姬丟下鑽石及放大鏡,轉身往外走。


    「虞小姐,你還要再回來嗎?」


    「不,我不回來了,你找別人接手剩下的切割。」說完,她瀟灑的離開,連絲留戀也沒有。


    對,這樣才像你。


    逃離讓人窒息的密閉空間,虞姬找了一間咖啡廳歇腿,拿出隨手繪本,她選擇了個靠窗的位子,沁涼的冷空氣,規律的空調聲,她清楚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所以這裏難得清靜,對麵的藍色玻璃帷幕大樓,幾朵白雲倒映在上頭。


    他在裏麵吧?


    虞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哪裏的咖啡廳不去,偏偏挑上這裏。


    隻是坐在這裏,她就忍不住目光遊移到對麵的大樓,連帶腦袋會思考,他現在做什麽?


    這種感覺很奇怪,症狀是從他出現的那一天起,不應該這樣,她獲得奢望已久的自由不是嗎?


    那怎麽會有一種被製約的感覺?


    叮當!掛在門上的風鈴清脆的響起,虞姬恍若未聞,仍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天野雅弘靜靜的坐在她對麵,沒有打擾她對著窗外沉思,輕聲的交代服務生一杯黑咖啡。


    不曉得過了多久,虞姬發現有道熱切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不解的轉頭,落入他的深眸裏,心裏一驚,卻迅速整理好情緒。


    「你怎麽會在這裏?現在是上班時間。」她喉嚨幹澀,拿起開水潤喉,卻差點弄翻一旁的柳橙汁。


    好可愛!天野雅弘發現原來她遲鈍的模樣帶點憨意,這讓他的心情大好。「因為我知道你想見我。」


    「哪……哪有!」該死,她的聲音怎麽會抖?


    天野雅弘微微一笑,這會兒他開心得要飛上天。「說謊!」


    她瞠大眼瞪他,「那你說,我見你想做什麽?」


    「解釋一下你明明懂英法語,為什麽要假裝不懂如何?」


    虞姬別開臉,她已經忘記這件事。「這有什麽好解釋的。」


    「你知道當初我的要求是要不懂英文,但你明明懂。」


    「我拜金!這答案可以嗎?」虞姬從齒縫中擠出話,「而且,對於你的談話,我一直不曾泄漏,我並沒有違反當初的合約內容。」


    天野雅弘用指腹摩擦她漲紅的粉頰,「你一直都很唯唯諾諾,至少在我麵前是如此。」


    「所以我沒有違反合約。」帶著不馴的語氣,她怒瞪著他。


    「難道在那六年裏,你在我麵前顯露出來的個性,完全是遵照合約?所以柔順、婉約?」


    「對!」眼睛好酸,她知道這是因為她不斷瞠大眼所造成的,可是她不想示弱。他們之間已經有沒有任何合約的限製,她不再居於劣勢,現在他們是平等的。


    「怎麽辦?」天野雅弘突然笑出聲,「我發現我好像縱放寶物歸山了。」


    「什麽意思?」他的話讓她全身警戒。


    「就是這個意思。」他身子橫過桌麵,低首攫住她的唇,狠狠的吻住。


    剎那間,腦袋一片空白,虞姬暈了!


    褐色的眸子猶如陳年威士忌,淺嚐讓人微酣,可能醉了吧?所以她才會作夢,夢裏有他,場景是藍色……藍色?!


    虞姬猛地睜開眼,天藍色的蕾絲床縵,這裏是哪裏?


    她想坐起身,卻讓身旁的人阻止,他用手臂摟住她的纖腰,硬是將她壓回柔軟的床上。


    「你ff, 」真的是天野雅弘,所以那不是夢,她真的……


    「你暈倒了,把我嚇一跳,這裏是遠企飯店的總統套房。」


    老天!她怎麽會暈倒,而且還是被吻暈的,別人看見會怎麽想?


    「你是怎麽把我弄上來的?」


    「抱上來的啊!」他不解她問這做什麽?


    「很多人看見?」嗚……她不想活了。


    天野雅弘明白了。


    「是很多人看見沒錯,不管男女,他們都一臉羨慕。」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


    羨慕?


    見她雖一臉疑惑但沒有問出口,天野雅弘索性主動回答:「男人羨慕我豔福不淺,抱著美女進飯店又住總統套房能做什麽呢?女人則是羨慕你囉。」


    虞姬拿起枕頭朝著他亂打一通,「你這思想不良的家夥!我暈倒不送我去醫院,居然帶我到飯店開房間,大笨蛋!」


    天野雅弘假意閃躲她的攻擊,臉上卻仍帶著不正經的笑容,反正不會痛,倒像是按摩。


    「這裏離咖啡廳是最近的,剛剛醫生也來出診過了,他說你是過於疲累才會暈倒。」他輕易的將她抱進懷裏,「你在忙什麽?」


    虞姬想掙脫,卻不敵他的堅持,「你訂了珠寶不是嗎?我需要工作才能餬口。」


    他蹙著眉,「你可以不用工作,就像以前一樣。」


    「然後我再簽一紙合約,再做回婉約柔順的菟絲花?」


    天野雅弘發現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身體開始僵硬。「這很重要嗎?我隻是提出一個解決之道。」


    「你不明白,原來你根本就不明白。」突然,她掩麵哭泣,哭聲是壓抑的,她努力想停止這種示弱的行為。


    伴隨著她的哭聲,天野雅弘的心狠狠抽搐著。「你想要我明白什麽?還是你以為我提出的不該是合約,而是以愛為名──」


    「愛?」虞姬猛地抬起頭,略顯浮腫的雙眼充滿血絲,與他相形之下,顯得十分狼狽。「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我也不懂,所以我絕不會要求這種我連碰都沒碰過的東西。」


    絕不?這兩個字狠狠擊痛天野雅弘的心。女人不是喜歡以愛為名嗎?她怎麽可能不懂,難道她對他……天野雅弘無法接受這個答案的可能性。


    「你說謊。」


    「我沒有!我為什麽要愛你?我根本感覺不出來我愛你啊!你又有哪一點值得我愛?」與其說是在回答他的問題,倒不如說她像在質問自己。


    原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內心的渴望,他沒有深入了解過她,或許連身邊是不是有她存在都無所謂。


    天野雅弘發現自己對於她的問題,完全無法回答,隻能選擇沉默。她的行為一直顛覆他對女人的觀念。


    「放開我,我累了,想要回家。」虞姬語氣虛弱的說。


    他迅速捉住她的手,「我們還沒說清楚。」


    「你想要說清楚什麽?你忘記你訂珠寶是要送誰嗎?我差點忘了,你懂愛,隻是那個人不是我,你說的已經夠多了。」


    「那珠寶是幫別人訂的,他要送給老婆。」天野雅弘連忙解釋。


    解釋?


    突然間,仿遭雷擊般,他們同時發現,自己似乎對這問題太過於執著。


    「我要走了。」虞姬疾步離去。


    怔忡間,天野雅弘也忘了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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