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嗎?不,她做過的事絕沒有「後悔」兩字。她能承擔任何她做過的事、所產生的後果。如果一輩子都不快樂,至少是自己讓自己不快樂,如果連身體都不能主宰,那麽至少情緒就歸屬於她自己私人擁有吧。


    【第三章】


    初陽從窗欞灑落,穿透天藍色的繪花窗簾,天野雅弘懶懶的睜開眼,帶著惺忪,再度合上眼。


    很久沒有這種輕鬆的感覺,明明清醒,卻舍不得離開軟綿綿的被窩。放縱自己,這種感覺對向來嚴以律己的他,很新鮮。


    他習慣早上八點半起床,八點四十分坐在餐桌前打開財經報紙,記錄雷集團在衍生性金融商品的獲利情形,順便匯總各國貨幣走勢。九點三十分他和幕僚會以視訊做簡報,最遲到十點半,他堅持要屬下以迅速明了的方式記錄,確實搜集各方情報,以提供最新的資訊。


    錢,永遠不會等人。


    現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九點半了,他仍然躺在床上。突然,他發現手臂上的紅痕,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她抓的。


    房裏沒有任何她的氣息,所以他確定她離開了。


    什麽時候離開,他不曉得,昨天太累了,當然,累絕對不是借口,他不該讓自己的防衛心降低,就算多安全也不能。


    他太清楚在英國有多少野心分子,他們拿他的人頭當獎賞,是一種最高榮譽的象征,尤其是老頭的其他幾名兒子,雖然算他名義上的哥哥,卻絲毫沒有兄友弟恭的情誼,這也難怪,老頭也不講親情。


    他一直相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所以對於兄弟間的自相殘殺,他認為是物競天擇。他相信坐擁權勢才是王道,顯現王道最好的手段就是暴力。


    修對他嗤之以鼻,所以才要他掌管媒體事業,英國黑道霸主的兒子當經紀公司老板,非常諷刺,應該表現出冷肅氣質的人,居然變成八麵玲瓏的交際者,這是對老頭最好的侮辱吧。


    修和老頭之間的角力戰,他樂得作壁上觀。當經紀人,甚至在媒體上曝光,他都無所謂,這隻是一個工作,就像在雷集團中任職財務的天一樣。


    天,代表天空,廣闊無際,說明他的視野與胸襟,天空同時晴雨不定,代表他的內外在性格。


    他知道自己的內心不像表麵那麽冷靜,每當情緒累積到某一種程度,他需要尋找地方發泄,或許修知道,所以指定他掌握媒體,偶爾的情緒發泄可以讓人以為他隻是炒做新聞。


    他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也情願這麽相信著,畢竟被人看穿不是件愉快的事,就算看穿的人是修,也一樣。


    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事,是因為她吧!


    昨晚他知道她非常不愉快,女人的第一次絕對舒服不到哪去,可是他明白這不是理由,他太粗魯、太急切,他不想讓自己太沉醉,卻又必須承認她有種令人著迷的神秘。


    美麗的女人,在演藝圈比比皆是,但美麗又神秘的女人卻很少。她的眼睛明明看著你,卻像穿過你,眼角微揚著勾人,眼神卻是若有所思,她讓人摸不著,所以著迷。


    她幾歲?床伴的年齡一直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但對於她,他卻開始好奇。


    手機鈴聲響起,天野雅弘撐起身,賁起的背肌,猶如蓄勢待發的獵豹,他一把捉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喂?」


    「你沒事吧?」


    是他的幕僚長卡特。「什麽事?」


    「現在是九點四十分,我們一直等不到你上線,有點擔心。」


    該死!他居然忘記視訊會議這件事。


    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天野雅弘仍然平著嗓音說:「你們把文件整理傳給我就好。」


    「好的。還有什麽事要交代嗎?」


    「辦一張信用卡給……」她叫什麽名字?天野雅弘發現自己不曉得。


    「誰要用嗎?」


    「不用了,這事我讓ken去辦就好。」他真的失常。


    女人的貪婪通常會讓他倒胃口,他想起當初和ken做的結論,或許她和那些女人沒什麽兩樣。轉念這麽一想,他淡了心思。


    不速之客打擾她今天的行程安排,虞姬坐在米色沙發上,瞪著來人。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ken啜著吳嫂送上來的茶,味道香醇,他喜歡這種淡雅的味道。「這是什麽茶?很好喝。」


    「我開始放假,等六月到學校拿畢業證書。金萱。」休息了一個上午,仍然全身酸疼,她今天的行程應該是待在床上。


    「你打算考大學嗎?」


    「看看吧。」她不打算告訴ken,早在二月時她就以甄試的方式,進了t大的中文係。


    「我希望你去考大學,畢竟你還年輕。」


    「我知道這份工作不是長久營生之計。」她不想玩心知肚明的把戲,把話挑明說,也省得費心猜測。


    「妳明白就好。」他拿出一隻白色信封放在桌上。「這是他要我轉交給你,年輕女孩總是喜歡一些新鮮玩意兒,你可以抽空去逛逛,喜歡的可以買回來。」


    ken端起茶杯,環顧四周,「這房子可以依照你的喜好去裝飾,我們不會多做幹涉。」


    「你們答應我的現金呢?」


    「在信封裏,我們幫你在銀行開了戶頭,每個月會匯二十萬給你,作為零用錢,每滿一年再給三百萬,解約時,房子的地點任你挑選,兩千萬的支票絕對一毛不少。」


    「合約的年限呢?如果有一天我膩了呢?」斂著眉,虞姬輕聲的問。


    「沒有年限,至於你是否膩了的問題,也不在合約考量的範圍內。」


    是啊!她是玩物,玩物不該有心情!虞姬,你不是早該明白,還問什麽呢?


    「ken,你看過中國的曆史故事嗎?」


    「沒有,怎麽了嗎?」


    「沒事。」虞姬個性剛烈,所以她能陪在項羽身邊一起南征北討,甚至在項羽大敗時,以自刎來表示自己的忠誠。她姓虞,一樣單名姬,可是她的性格……不剛烈吧,所以她對金錢低頭。


    她打開白色信封,象牙白的印章和銀行存折映入眼簾,她打開存折,整數二十萬。這筆錢對她來說很多,社會局每月的補助隻有幾千元,而現在,她輕而易舉就用肉體去換了二十萬。


    錢和肉體等值。這是她的供、他的需所達成的平衡。


    信封裏滑出一張白金卡,銀色的卡麵非常亮眼,這對身為學生的她來說,屬於非常虛榮的奢侈品。


    「這也是給我的?」她拿起卡片審視著。


    水眸泛著流光,她和那些女人沒啥兩樣。ken承認自己有種看走眼的感慨。「是,你可以去買任何你需要的物品。」


    其實,這也沒什麽好感慨的,他們當初的目標不就是如此──找一位可以銀貨兩訖的安靜女人。


    虞姬眼中閃著怒火,但她小心翼翼的掩飾。她雖然年紀小,卻也明白取之有道,他們除了付出金錢,還扔了張卡給她,當是施舍嗎?


    哼!如果有人想當冤大頭,她怎麽可以讓對方失望。


    「那我現在可以去買嗎?」她佯裝愉悅的問道。


    「我讓司機送你。」


    「好,那快點!」捉起卡片,她表現出迫不及待的樣子。


    女人,果然都是一樣。


    百貨公司對她來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尤其櫥窗裏的精品,她習慣就這麽靜靜地欣賞。


    虞姬必須承認她不是揮霍型的女人,至少沒有那種習慣,明明皮包裏有一張信用卡,她可以買任何她想要的東西,隻是一拿起衣服,她不假思索的看著標價,沒有試穿就放回去。


    太貴了!


    虞姬走著、逛著,她發現同樣是在看精品,專櫃小姐隻顧著招呼別人,對她則視若無睹,她們眼利,由衣著及客戶的眼神來判定成交的可能性。她隻是隨便的t恤加牛仔褲,牛仔褲還是夜市買的零碼貨,隻要一百九就可以穿久久。


    難怪沒人願意搭理她,這是人之常情。


    「小姐,你要買再拿起來看好嗎?」突然,一位身著製服的專櫃小姐在她身旁出聲。


    虞姬嚇了一跳,把皮夾放回櫃上。


    專櫃小姐若無其事,拿著拭布擦去皮夾上的指紋。


    這……太侮辱人了!但虞姬沒有生氣,隻是冷冷的看著專櫃小姐,她知道旁邊的顧客也在瞧她。


    原來這就是現實,很殘忍,也很傷人。


    虞姬離開三樓,前往二樓的名牌區,dior、gi這些名牌她從沒聽過,隻是從外觀的裝飾,玻璃隔間提供顧客最隱密的空間,厚實的地毯給人舒適柔軟的感覺,單以購物環境來說,這裏就高級很多,自然賣的東西也所費不貲才對。


    虞姬鼓起勇氣,緩緩推開chanel的金色門把。


    「歡迎光臨。」服務員笑容可掬,親切的態度也和樓上的專櫃大相徑庭。


    「請問您需要什麽樣的單品嗎?」一位長相甜美的服務員上前詢問。


    虞姬有點忐忑,但她還是開口說:「我想要找些符合我這年紀的衣服。」


    「小姐很年輕,試試我們剛出來的春裝好嗎?」服務員拿出一件粉嫩色係的四褶裙和簡單的棉質上衣。


    另外一位服務員也迎上前,「我們的試衣間在這裏。」


    虞姬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衣服,忍著不看標價的衝動,匆匆的進了試衣間。


    棉製的上衣做成公主袖來修飾女孩子的手臂曲線,淺藍色配上青綠色的橫線凸顯胸部曲線,外雙c的小商標在右上角,是用細細的金線縫製,非常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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