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他微微的揚起笑容。看著他的笑顏,心,再次感到踏實。


    我不明白我們之間這種奇妙的感覺是為什麽,明明隻是認識一個多月的同班同學,我卻在他的身上不停找到勇氣和踏實的安心。自然的向他敞開心房,和他說禹辰的事情,接受他的關心,和他打鬧,甚至是他的溫柔,我也絲毫不排斥。


    這完全是違和的,麵對何彥綸,即便是再微小、簡單的關心溫柔,我都下意識的拒絕和厭惡。卻唯獨張凱楓不一樣。


    如果是因為何彥綸的溫柔讓我想起禹辰,理由的正當性更加不足。張凱楓所做的一切,比何彥綸更靠近我,我卻不曾有過「隻有禹辰才能靠近」的想法。這樣的我,讓自己感到惶恐。而凱楓的溫柔,也讓我感到不安。


    「凱楓,你可以不要對我這麽溫柔嗎?」我問。


    「怎麽了?突然這麽問?」他疑惑的看著我。


    「沒有,隻是,你對我的溫柔,是建立在好朋友之上,對嗎?」


    他沉默,我的心隨著沉默更加慌亂。我在害怕,害怕他口中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心裏──」


    「笨蛋──是朋友喔!」他伸手再次覆上我的頭,燦爛的笑著。


    我不清楚在心頭迴盪的感覺是什麽,壓著的大石頭移開了,是輕鬆,卻又隱涵了微弱的空虛散佈其中。


    我的心裏,還有禹辰。禹辰的名字,我還來不及說出口。那個名字,我必須學著,不再掛在嘴邊。


    「子涵!我幫你把書包拿來了!」舒瑜走進保健室,後麵跟著我最不願意看見的人,何彥綸。


    張凱楓自然的將手收回,接過舒瑜手上的書包。


    「喏,假單。」何彥綸瞥了我一眼,將假單拿給身旁的張凱楓。他的眼神依然藏著許多情緒,我看不出來,卻能感受到他有那麽一瞬間對我和凱楓是不悅的。


    「子涵,你等等拿著假單給警衛看過就可以回家了。你還好嗎?突然暈倒快把我嚇死了!」舒瑜拉著我說。


    「沒事拉!回家休息就好了!謝謝,你們快回去上課吧!我一個可以的。」我拍拍舒瑜的肩膀說著,同時抬頭看了張凱楓一眼。


    「真的可以嗎?不可以逞強!」張凱楓慣性的輕撫我的頭,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可以拉!而且我媽等等就來接我了,放心!」


    「凱楓,就讓她好好休息,等她媽媽,我們先回去吧!」我的視線對上何彥綸,很快的別開。


    「子涵,回家好好休息,我會傳作業給你的!」舒瑜甜甜的笑著。


    「好!謝謝!」


    「回去就好好躺上一天,聽到了嗎?」


    「知道了!別一副像我媽的樣子,那麽碎念!」


    麵對我的調皮,張凱楓無奈的笑了笑,輕推了我的額頭一下。


    而我,始終不敢直視何彥綸,整個保健室,充斥著奇妙的氛圍直到他們三個離開。


    「對何彥綸,我真的反應過頭了吧?」不停湧上的愧疚讓我掙紮,但隻要想到何彥綸的靠近和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反抗。


    麵對這樣矛盾的我,我的思緒始終找不到平衡。


    張凱楓、何彥綸和舒瑜離開沒多久,媽媽便來電說她已經到校門口。我走出校門,媽媽接過身上的書包,在回家的路上,腦袋還是有些昏沉。我靜靜的看著窗外。媽媽一如往常,又開始她的碎念。


    「我拜託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為什麽要為了一個鄭禹辰,書也不好好念,還累壞自己……」


    她念的永遠都是那些,我選擇性的將她的話化為背景音效不去理會。隻是,她每說一次禹辰的名字,我的心就隱隱抽痛。我看著窗外來往的車子,想著子夏跟我說的話,我的思緒已經不再那麽混亂。


    和禹辰在一起的兩年來,我知道自己是全心的投入於這份愛情中。依賴他,在乎他。看見他喪氣,我難過;看見他順利上了理想學校,我也打從心底的替他開心。他也扮演了完美男朋友的形象,陪在我的身邊,平時考試一起努力,我因為家庭壓力痛苦時,聽我抱怨,給我力量,告訴我前進的方向。但我卻從來沒有問過他,是不是會厭煩我的抱怨,我的依賴還有懦弱。


    我和他的愛,是不是平等的?過去,我傻傻的相信答案是「肯定」。但現在,我已經沒有把握了。


    八個月前的分手,或許,並不單單是媽媽給的壓力。對禹辰來說,或許正是一個他可以解脫的機會,所以他才狠心放手吧。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鼻酸,心是痛的,但理智和心已經能夠同步。既然愛情不再,堅持也沒有意義。隻會讓自己更痛苦罷了!


    「林子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不知不覺,已經到家。媽媽停下車子,不悅的問。


    「我知道了,我和禹辰,真的結束了,我不會再堅持了。」我拿起書包,冷靜的回答之後我便旋身下車。


    心,竟異常的平靜。


    進了家門,什麽也沒說我直接上樓,把自己關在房裏。現在的我,需要的是「休息」。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一樣。


    『笨蛋──是朋友喔!』


    我躺在床上,莫名想起張凱楓在保健室說的話。


    「禹辰,如果我們之間始終都是朋友就好了,對嗎?」和張凱楓這樣的朋友距離,讓我不由得的感嘆。如果和禹辰隻是朋友,現在就不會這麽痛,這麽難放下。也不會造成他的困擾了吧?


    我閉上眼,不停湧上的酸楚使我感到疲憊。


    『回去就好好躺上一天,聽到了嗎?』


    突然,張凱楓的聲音再一次迴盪在腦海,他燦爛的笑容衝淡湧起的酸。


    「都答應他了,要好好休息,好好休息……。」突然憶起的約定,使我得到些許的平靜,我反覆呢喃,想要催眠自己。


    不知怎地,此刻,張凱楓的身影逐漸佔據腦海。我們第一次的相遇,他的自我介紹,認真的眼神,嬉笑的調皮,不時勾起的笑容,還有那天中午突如其來的體貼,以及……方才的憂心煩躁。直到張凱楓的一切完全佔據思緒,原本的痛楚竟逐漸平撫,睡意也跟著襲上。


    「凱……凱楓。」原本緊抓的被褥,我逐漸鬆手,睡意蓋過思緒。


    他的存在,從我們認識那天,就給了我莫名的勇氣。麵對友情,他告訴我要坦然直率。麵對愛情,他告訴我要勇敢,順著自己的心。我不清楚在張凱楓的心裏,我佔有多少的地位。但我知道,對我來說,這幾個月,他在我的心裏已經有了重要的位子。是不能失去的朋友。


    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我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了時間,深深嘆了口氣。「還是要念一下書吧!」


    伸了個懶腰,腦袋依然有些昏沉,但精神已經比早上好很多。我坐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書包,翻開今天預定要念的化學。看著化學講義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頓時間感到煩亂。


    過了十分鐘,我仍然對講義上的題目無可奈何。不停的往後看解析,翻課本,卻始終不明白看到題目該如何下手。心情跌落到穀底。


    「到底,為什麽非要我念化學不可?」我丟下筆,煩亂的抓頭。


    此時,手機突然響起,我看了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有沒有這麽不放心阿?」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接起電話。


    「喂?」


    「身體好點了嗎?」不出所料,張凱楓劈頭就問了我的身體狀況。


    「嗯,睡到剛剛才醒來,好多了。」


    「那就好!在念書嗎?」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監視器阿?連我在念書你也知道?」


    「我又不是變態,何況你心思那麽單純,隨便猜都中!」他理直氣壯的回答,隻是他的答案讓我有些不悅。


    「什麽嘛!講的我好像很笨!」


    「是沒錯阿!笨──蛋!」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他嗬嗬的笑聲。


    「張凱楓,你欺負病人這樣對嗎?我決定了,你明天要負責教我化學當作道歉!」完全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我逕自的要求。


    原本以為他會嫌麻煩拒絕,並且和我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結果是爽快的答應。「可以阿。」


    他的答案讓我楞了下,「真,真的嗎?」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是……」一個語氣轉換,他反過來對我提出要求,「但是,你現在就去吃個東西,然後繼續回床上睡覺休息,這樣我明天就教你!」


    「什麽阿,道歉還要條件阿?」我反駁。


    「當然!你害我今天那麽擔心,當然要條件交換才公平阿!如果不願意,那明天就別精神不濟的來找我。」


    一聽見他準備收回前言,我隻好乖乖妥協。「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吃東西然後繼續睡,這樣可以了嗎?張、老、師?」


    「這樣才對,乖!好啦!不吵你了,早點休息,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是!是!」


    雖然口氣上帶著許多的不情願,但臉上卻是揚起嘴角的笑容。和張凱楓的談話,心情總會不自覺的變得愉悅,原本的煩惱和鬱悶一掃而空。


    我遵守和他的約定,下樓吃過麵包之後就回床上休息。隔天,他認真的看過我的眼睛,確定沒有嚴重的黑眼圈之後,也兌現他的諾言,耐心的陪我把化學講義寫完。


    之後的幾天,他和孫森一都圍在我的身邊。孫森一每天和我一起討論寫作的技巧,也幫我分擔國文小老師的工作,發發講義、收作業……。而張凱楓,和以往一樣,我們一起放學,中午一起到辦公室搬講義。回到教室,孫森一就會一臉無奈的拿著手機跟張凱楓換手上的講義。


    偶爾張凱楓和孫森一也會幼稚的在我念書時捉弄我,拿走我的筆或藏起書包。讓我追著他們跑,一一拿回我的東西。三個人的相處除了身上的高中製服和念的書比小學生難以外,根本是小學的生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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