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棠在電話彼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麻煩你了。」


    結束通話後,尹璿墨沒有在她的房間多逗留,很快下了樓,本想離開,但又覺得不放心,想了一下後,他到她房間找了條薄被,決定在客廳的沙發上將就一夜。


    當他將她家的最後一盞大燈關掉、躺到沙發上後,外頭一抹瘦高的人影緩緩由暗處走了出來……


    季元瓅痛苦的扭了扭身子,用手輕敲了敲隱隱泛疼的頭,這才勉強張開雙眼,望著天花板發呆了一會兒,她才起身下床,口幹舌燥的她,緩步下樓找水喝,可一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尹璿墨時,僅剩的幾隻瞌睡蟲全被嚇醒了。


    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老半天,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身上的衣物是否穿戴整齊,沒辦法,殷鑒不遠,昨天的綁帶內褲事件讓她至今回想起,都還有掄牆的衝動。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昨天去夜店買醉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覺醒來會在自己家?好吧,在自己家醒來,好過在別人家醒來,可為什麽他也是在她家醒來?


    季元瓅努力回想昨天發生的事……不對啊,那應該是在作夢吧?可若是她是在夢中說了很多話,為什麽現在喉嚨會痛?難道她說夢話嗎?


    假設真是如此……她忍不住又看了尹璿墨一眼,該不會她的夢話都被他給聽去了吧?她的心瞬間一突,越想臉色越鐵青。


    天哪,她昨天到底說了什麽?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邊想邊看著尹璿墨,想要透過他回憶起什麽蛛絲馬跡,怎料他突然睜開眼睛,她嚇得先是倒抽了口冷空氣,隨即放聲尖叫,「哇啊!你你你……」


    「早啊,你叫客人起床的方式還滿特別的。」尹璿墨坐了起來,用雙手摩挲一下臉,俊美冷肅的臉難得有幾分呆相,俐落簡潔的短發,還有幾根翹起來了。


    見狀,季元瓅腦海中馬上浮現一個萌字,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發,咳咳……


    停!正事要緊!「你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他有趣的看著她。「知道了,下一次我會記得睡你房裏。」


    她的臉瞬間泛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昨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來,不太放心你,隻好留下來。」尹璿墨環顧了四周。「這麽大的一間房子,連間客房也沒有,多不方便。」


    「又用不到。」


    在她的設定裏,不想家人過分關心,沒有好到可以邀請回家過夜的朋友,要客房做什麽?


    看著她急著掩飾的不在意,他心中一歎。「要是昨天的情況又發生呢?」


    季元瓅呐呐的說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拜托,她平常都隻是小酌,昨天真的是意外,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嘖!


    突地,她想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怎麽知道我在那裏?我甚至連手機都沒帶。」連衛星定位的找人方式也不可能吧。


    尹璿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不能告訴她我聽到你在叫我的名字,腦海中還出現你所在的位置吧,又不是上演某部火紅的韓劇,況且他這樣的能力時靈時不靈,還是別亂說得好,所以最後他隻淡淡地道:「心有靈犀吧。」


    「最好是!」看著他,季元瓅小心翼翼的開口,「昨天……我喝了不少。」


    「嗯,是不少。」


    「我……沒給你惹什麽麻煩吧?」


    「舉手之勞。」看到她明顯鬆了口氣的模樣,他頓時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壞壞的勾起嘴角。「禮貌上我應該要這麽說。」


    聞言,季元瓅的心又被高高吊起。


    「事實上,我人都出現在這裏了,你說麻不麻煩?」尹璿墨直勾勾盯著她看。


    「我、我怎麽知道!」


    「你這個人呐……嘖嘖嘖……」


    「怎樣?」


    他笑了一下,隻道:「我等一下和人有約,沒時間回去換洗了,浴室借一下。」說完,他徑自起身走上樓梯。


    她沒好氣的喊道:「我怎樣你好歹說一下,這不是擺明吊人胃口嗎?!」


    尹璿墨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她。「你也可以不要知道,這樣我就沒機會吊你胃口了。」


    「你你你……」季元瓅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熟門熟路的上樓。「還有,這是我家耶,他會不會太反客為主了?」


    季元瓅有些挫敗的倒坐回沙發上,強迫大腦繼續回憶……厚!什麽都想不起來啦!她懊惱的翻著白眼,視線突然對上一尊她的木雕作品。


    木雕?有些畫麵很片段的出現在她糊成一片的腦海中,醒來之前,她……好像真的在作夢,又是古代的場景。奇怪了,她最近沒看什麽古裝片吧?應該是沒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機會才是,但為什麽最近的夢境都很複古?


    夢裏的姑娘是個小有名氣的雕刻師,因為替太後和皇後刻過人像獲得極大的讚譽,更曾因為為普濟寺雕刻等真人高的觀音菩薩像而聲名大噪。尹姓國師因為祈雨消災、護蒼生有功,又不戀眷職位的欲繳璽退職雲遊四海,擇山退隱,太後念其德澤,欲留其雕像供於卜宮。


    焚香擲杯擇其工匠,少女雀屏中選。


    奇怪,那女子的模樣和國師的長相在夢裏好模糊,模糊到根本沒辦法看清楚五官。又是凶為喝酒的關係嗎,連作的夢都像上了一層柔焦,別人也會這樣嗎?怪了。


    女雕刻師每日會花兩個時辰,隔著簾子替尹姓國師繪其畫像。


    那名女子後來發現這尹姓國師是多年前變了一隻鳥帶她出迷霧的那一位,她心裏由孩提時候的崇拜,又加上繪其圖欲完成雕像,這樣長時間的眼裏隻看著一個人,很難不動心。


    總之,隨著夢境演進,那名女子後來好像喜歡上那名國師。


    等一下!為什麽這樣完全沒有對白又模糊的夢境,她可以理解每個橋段細節?


    而且是想都不用想,仿佛她夢過了幾十次了,不,應該說,那夢境像是她親身經曆過的事,更離奇是,她還可以把不久前作的夢,無縫接軌的和昨天的夢境拚湊在一起。


    話又說回來,如果那名國師真的長得像尹璿墨,憑他那宜古宜今的長相,想必也是不可錯過的風景吧,哈哈哈……


    突然傳來的門鈴聲,打斷了季元瓅的遐思,她彈了起來去應門,當她隔著對講機螢幕看到是楚哲,一時高興就按下開門的按扭,正要去迎接時,卻在玄關處看到尹璿墨的皮鞋。


    歐買嘎!她、她怎麽忘了?!豬頭啊她!那家夥現在正在使用她的浴室欸,萬一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楚哲便自行推門進來了,兩人對望了一會兒,他好笑地道:「怎麽不請我進去?」


    如果可能,她是想請他下次再來。「沒有,哈哈……好久不見!」她邊說邊不動聲色的把鞋子踢到角落,反正都被老媽撞見過一次了,再怎麽倒黴也不會像上次那樣吧?稍微定下心後,她轉身領著他進門。


    楚哲當然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他看了一眼那雙鞋,目光瞬間變冷。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意打量一下幾乎沒什麽變的擺設,突地耳尖的聽到樓上傳來一些聲響,季元瓅顯然也聽到了,她的神情一僵,還沒開口解釋,他便若無其事的道:「好久沒喝你煮的咖啡了,手藝不知道有沒有進步。」


    方才樓上的響聲他沒有聽到?應該……沒有吧?否則以他的性子應該會問。


    「要喝嗎?我去煮一杯給你。」


    楚哲笑了笑。「謝謝。」他隨手從雜誌架上取了一本翻閱。


    季元瓅猶豫了一下才轉身進廚房。


    他往樓上看了一眼,放下了雜誌起身上樓。


    尹璿墨下半身圍了條大浴巾要到臥室換回衣服,怎料門一推開就和推開臥室門的男人遇個正著。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間都有著訝異,尹璿墨恢複得很快,態度從容淡定中還帶著幾分氣定神閑,那股在舉手投足中不經意顯現的瀟灑讓楚哲有些氣悶。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正牌男主人,多少也會有些慌亂,可這個男人卻這般淡定自在,好似在無聲的指責他,仿佛他是無禮的擅闖者,不經同意就進到他的地盤。


    「你是哪位?」楚哲冷著聲音問。


    「尹璿墨。」


    他就是尹璿墨!昨天在照明不佳的院子裏驚鴻一瞥已訝異於他出色的長相。方才開門的瞬間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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