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瓅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忍不住催促道:「快點回答我。」


    尹璿墨有些無奈,但仍順從地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聽到他的保證,她這才放下心來,指揮著他往前走。


    每接近大門一步,尹璿墨就感覺到她的身子僵硬了一分,她這麽小心翼翼想要守護的秘密究竟是什麽?門內到底有什麽?


    她家的外觀是走簡約樸實風,可門禁森嚴並不輸給高級大樓,隻見她用磁卡和電子密碼打開兩道鎖,大門彈開後,裏麵還有第二道門。


    季元瓅看了尹璿墨一眼,偷偷的深呼吸,同時在心裏咒罵自己千萬次,她這個大白癡,沒事設這個通關密語幹麽,現在好啦,愛玩的結果就是玩死自己。


    經過這次的經驗,她一定會牢牢記住一個道理,人情真的要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她瞪著在電子版上跳舞的聲波符號,心裏很是糾結,又再次深呼吸後,才張開嘴道:「尹璿墨……開門……」


    莫名其妙被點到名,再加上她越說越小聲,尹璿墨不禁困惑的看了她一眼,隻見她目光閃爍,好似作賊心虛。


    電子聲控鎖運作了幾秒後,發出機械人平板的音調說道:「通關密語錯誤,請稍候再試。」


    他觀察著她的表情,又「會診」出她心裏的話,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你的通關密語是什麽,不會是醜化我吧?」


    「哪、哪有!隻是形容得比較直接而已,你也知道,真話總是容易激怒人。」


    「你就大方說出來,沒有關係,要激怒我沒那麽容易。」


    季元瓅懷疑的看著他,就怕他隻是在唬弄她。


    「可以快一點嗎?你有點重。」


    她有些錯愕的瞪著他,女人的體重永遠是可怕的地雷區,無論胖痩,有點重這三個字絕對能引爆百分之九十五的女人的怒氣。


    「我哪裏重了!」從小到大,大家都說她太瘦,老是要她多吃一點,就隻有他嫌她太重。


    「你要不要試著抱著一塊四十二公斤的石頭站個七、八分鍾看看?」


    他怎麽知道她四十二公斤?目測?還是抱著她的時候順便秤重?


    聽老媽說過,厲害的麻醉科醫師隻要掃一眼,就能大概知道病患的體重,而且偏差質低於正負零點五,這家夥不會除了是醫生之外,還兼差當麻醉師吧?既然他連她的體重都知道,那他會不會也知道她的三圍是35、22.5、35,罩杯有c?


    尹璿墨喉嚨發癢的幹咳了聲,神情間有些許的不自在。「咳咳……」


    聞聲,季元瓅快速回神,不滿的嗆道:「以我的身高,四十二公斤算是過痩,而且我的男性朋友從來不覺得我重,是你太弱了。」


    「我想那些男人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想追求你、一種是想討好你。相信我,那些人都是打腫臉充胖子,既然我不想追求你,也不必討好你,當然實話實說。」


    「你這個人……」她恨恨的橫了他一眼,轉向感音孔大聲吼說:「尹璿墨,芭樂臉癱男,開門!」


    尹璿墨隻覺得耳朵被她吼得一陣嗡嗡作響。


    沒多久,最後一道門哢的一聲彈開。


    尹璿墨打了通電話給家裏的幫傭劉嫂,請她這段時間抽空幫忙來照顧季元瓅,講完電話後,他瞥了她一眼,見她還在生氣,不禁有些無奈。


    她的脾氣還真大,他實在想不透哪來那麽多氣可以生,可麵對這樣愛生氣、極度別扭的女人,他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掉頭就走,他不禁佩服自己果然年紀越大越有修養了。


    他看著被扔在桌上、明顯缺水有些枯萎的紅玫瑰,問道:「你家有沒有花瓶,我幫你把花插起來。」


    季元瓅本來還ㄍ一ㄥ著一張臉,可轉念一想,他雖然常常惹怒她,但當她有難時,他都不吝於施以援手,甚至還出借他家的傭人,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氣古怪又極度任性,她認識的人裏麵,如果沒有所圖,沒有哪個願意這樣陪她周旋的。


    他的外表看起來很冷漠,但其實是個很溫暖的人吧?相較於他,自己老愛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季元瓅搖搖頭,拿起一朵因為水分不足而垂頭喪氣的玫瑰,語氣中帶著不自覺的惋惜,「市麵上有七、八成的玫瑰都是冷藏處理過的,維持玫瑰將開未開最美的時候,可就是這樣了,即使給它水,它也不會開,幾天後玫瑰就垂頭了。通常我會把玫瑰倒掛著,讓它自然蔭幹變成幹燥花,也許香氣、顏色都留不住,但它還是保有最美時候的模樣。就像人……」


    尹璿墨看出她似是有話沒說完,便問:「怎麽不說下去?」


    「就像人如果在最美麗、最青春的年紀離世了,其他人應該還會記得她最美的樣子吧?」


    他皺著眉頭望著她,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不經意對上他的視線,察覺到他的臉色帶著狐疑,季元瓅才發覺自己失態了,不禁尷尬的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不設防,基本上她是個很假的人,在自家人、在別人麵前她一直把最真實的季元瓅掩飾得很好,成功的扮演著那個集所有缺點於一身的富家女,可是她沒料到在才認識沒多久的尹璿墨麵前,她有時候居然會藏不住自己,這樣似乎有點危險。


    季元瓅端起茶杯,啜了口溫水,醞釀著逐客的情緒。


    每當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某個人的時候,不是自己走人就是讓對方走,這裏是她家,當然是對方離開。


    尹璿墨感覺到她想結束這個話題,以往他都是主導的人,如今卻成為被驅逐的對象,讓他不免有些不滿,她想要趕他離開,可以,那也要有本事才行。


    於是他另起話題問道:「你特別喜歡紅玫瑰?」


    「沒有女生不喜歡玫瑰。」她淡淡的說,然而她喜歡的理由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樣,她們喜歡玫瑰是因為憧憬愛情,想要得到,可她卻是因為知道自己無法得到,才覺得最美,一想到這兒,她露出頑皮的笑容。「你要送我嗎?要一大把的那種。」


    「不缺我一個。」


    季元瓅笑得更開懷了。「玫瑰象征愛情,當然是多多益善嘍。」


    她撐著下巴,微側著臉瞅著他,不少男人喜歡送女人花,可說真的,能與花束相得益彰的男人少之又少,玫瑰形色都搶眼,不夠出色的男人拿著花束隻會相形見絀,可是他不一樣,他的身材相貌都是萬中選一,想象他穿著合身的手工西裝,手裏拿著一束火紅動人的玫瑰,浪漫又瀟灑,好有畫麵呐,說不定那些偶像拍出來的感覺都沒他好。


    尹璿墨雖然習慣別人注目的眼光,可沒人敢這樣放肆的盯著他瞧。倒不是覺得不自在,隻是好奇,這樣失禮到有點輕佻的目光他為什麽不討厭?「看夠了嗎?」


    哇!在她這樣熱情如火的注視下,他居然不會感到不自在,她果然遇到高手了。「聽說,人若是希望自己下輩子能夠長得好看,這輩子就得在佛前供花,真想知道你上輩子供的是什麽花,隨便長長都這麽帥氣迷人。」


    「你這是在讚美我嗎?」


    「你說呢?」她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尹璿墨輕輕歎了一口氣,言歸正傳,「如果玫瑰象征愛情,就該慎重,而不是多多益善。每場愛情就像一本書,有人貪心一次拿了幾十本在手上,可沒翻幾頁就換另一本,內容寫了些什麽根本不知道,這對書和自己都不公平;有人選中一本後,一頁一頁的認真仔細品嚐,因而受益良多,就算人生有限,卻能倍感充實。」


    「所以你是那種隻挑一本書,認真從頭到尾看完的人?」


    他沒有回答,但眸光澄澈又篤定。


    和他眼神交會的那幾秒,季元瓅覺得心中有個空虛的角落被填得滿滿的,她有點感動又有些激動,可是最後卻又陷入滿滿的惆悵,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不小心流露出去的情緒又拉回體內。「嘖嘖嘖,現在這種老古板真的快絕跡了,請好好保持。」


    對於她的嘲諷他並不生氣,他知道她隻是在用她習慣的方式掩飾真心。


    經過這幾次的交集,他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寂寞的人,但這樣的人並不會承認自己寂寞,甚至會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享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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