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曄帶著小冬,在遙京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閑逛。


    今天府裏的丫鬟收拾衣物,從他的舊衣衫裏翻出一張紙箋,因為不知道是何用途,所以特意拿來請示。


    東方昊曄見上麵寫著“銀杏大街東角柳家鋪”幾個字,歪著頭想了又想,才記起這是楊青衣留給他的地址。


    他近來閑來無事,想和那楊青衣也算有同路之宜,便想出來逛逛街,順便看看他。


    明、文兩國俱是地處一方的大國,和平共處二十餘年,倚仗的不過是彼此不分上下的國力和軍力。


    此時明國禍起蕭牆,靈州叛變,但遙京卻好似絲毫未受戰事的影響,仍然十分熱鬧繁華。


    明國北接樊地,西鄰靈族,民風開放,國策開明,作為一國之都的遙京自是欣欣向榮。


    即便是現在這種緊張時期,街市仍然熱鬧非凡,人群熙攘,想必也是年關將近的緣故。


    東方昊曄一上街就忍不住興奮。


    他小時被關在皇宮裏,隻能偶爾偷溜出宮,後來封了王爺,卻被諸事纏身,很少有時間出來逛街,因而此時便像出了籠子的小鳥,興奮得想飛。


    買了一堆糖果、栗子、年糕等零食,小王爺吃得不亦樂乎。


    小冬看著他左塞右吞,一直在旁抽氣。


    他們一路溜達,慢慢來到銀杏大街。


    柳家原來是個藥材鋪子,門臉不大,但一打聽就打聽到了。


    二人一進門,淡淡的藥材味道撲麵而來,堂子裏沉鬱深幽,古老寧靜。


    掌櫃的迎了上來,問道:“客官取藥?”


    小王爺吞下嘴裏的東西,道:“我來找人。”


    “我們這裏店小人少,不知您找哪位?”


    “我找楊青衣。”


    掌櫃看他一眼客氣地道:“青衣現在不在。不知您是哪位?待他回來我轉告他。”


    東方昊曄皺皺眉,正在猶豫要不要報上名字,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趙老,前些日子我讓楊大哥開的藥方,你配好了沒有?”說著,一個少年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小王爺頓覺眼前一亮,這小小的店堂仿佛也一下子蓬蓽生輝起來。


    那少年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普通的淡青衣衫,外麵罩了件長衣,未穿夾襖。


    他長得十分俊秀,英氣勃勃,身材挺拔,有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蓬勃的神采,一雙漆黑的眸子十分靈動,嘴角噙著笑意,看上去很易親近。


    東方昊曄不知為何,一見他就大有好感,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看。


    “言少爺,藥我早配好了,就等您來拿。”


    掌櫃說著,回到櫃台裏拿出一包藥,遞給那少年,道:“您這些日子也不回來,我一直放在店裏,生怕忘記了。”


    少年咧嘴一笑,道:“我的記性有那麽不好嗎?”


    掌櫃笑道:“瞧您誤會了不是。您的記性自然是好的,我說的是我。您瞧我這老頭子一把年紀了,腦子越來越不好使,再過兩年這藥材鋪子也該換掌櫃的了。”


    少年笑道:“您老當益壯,正值壯年,不必謙虛。”


    “言少爺真會說話。”


    小王爺一直在旁聽著他們說話,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少年。


    少年似有所感,回首衝他笑了一笑。


    東方昊曄覺得他的笑容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哪裏見過,忍不住想上前搭訕,結交結交,可一時又找不到什麽說辭,捧著一堆零食在那冥思苦想。


    誰知那少年打量他一下,竟主動和他搭話:“買藥?”


    小王爺忙道:“不是,我來找人。”


    忽然想起他剛才說的楊大哥,問道:“我是來找楊青衣的,你認不認識他?”


    那少年微微一怔,道:“你是楊大哥的朋友?”


    “嗯。是。”


    “你來的不巧,楊大哥現在不在。”


    “我知道,剛才掌櫃的告訴我了。”


    東方昊曄想抱拳行禮,才發現手裏全是食物,隻好大大地一咧嘴,道:“在下方昊,東方的方,日天之昊的昊。請問貴姓大名?”


    少年定定望著他,目光幽深,漆黑若星。


    他頓了一下,微笑道:“我叫言子星。”


    “言子星,好名字。”


    小王爺隻要和人搭上話,便是自然熟,立刻笑嘻嘻地和他聊上了。


    誰知他二人一見如故,年紀也差不多,言談投機,竟聊了一下午,傍晚才回到北堂王府。


    “下午玩得開心嗎?”晚上入寢時,北堂曜月一邊寬衣一邊問。


    “開心。遙京好熱鬧。”


    小王爺已早早跳上床幫北堂曜月暖被窩,還悄悄讓人把原先的兩床被子換成一床。


    北堂曜月拉開床幔,看見鋪好的床被,微微一楞,皺了下眉頭。


    小王爺討好地掀開被角,道:“快進來,我捂半天了,好暖和。”


    北堂曜月頓了頓,終於沒說什麽,上了床。


    小王爺連忙把被子給他蓋好,自己也貼過去。


    北堂曜月向外挪了挪,東方昊曄貼上。


    北堂曜月又挪了挪,東方昊曄再貼上。


    北堂曜月怒了,“你想讓我掉下去嗎?”


    “沒,沒。”


    東方昊曄隻好向裏挪去,委屈地想自己又不是猛虎野獸,幹嘛躲得那麽遠?不過接著他又琢磨,要不要給曜月換張床,最好窄一點的。


    嘿嘿……忽然想起今日街上眾人采備春節年貨的情景,東方昊曄問道:“曜月,春節快到了,北堂王府裏打算怎麽辦?”


    “像往年一樣吧。今年府裏的人少,不必大辦。”


    “那不如讓我來操辦吧。”東方昊曄喜孜孜地道:“正好姐姐、姐夫也回來了,咱們好好樂一樂。”


    “有什麽好樂的,你就愛湊熱鬧。”


    北堂曜月瞥他一眼,道:“你不回文國嗎?去年你買了幾千兩的爆竹,從正月初一放到臘月十五,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聾了。告訴你,我這裏可不能由著你這樣胡鬧。”


    “嘿嘿嘿,放心放心,咱們今年不放爆竹,萬一嚇壞寶寶怎麽辦。”


    東方昊曄伸手去摸他肚子,見他淡淡地沒什麽反應,高興起來就大膽的摸了。


    “曜月,我陪你在明國過年,新年就讓我來操辦吧。”


    北堂曜月想了想,道:“不行!不能讓你辦!”


    “為什麽?”北堂曜月理由也不給,隻淡淡地道:“不為什麽。”


    “我說,曜月,你很瞧不起我呐。”


    東方昊曄撐起身子,忍不住和他理論:“你看以前哪一次新年我不是辦得熱熱鬧鬧的?哪像皇兄他們就是吃個飯、喝個酒,多無趣。今年是我第一次在你這裏過年呢,王府裏人少,就我和你兩個人,咱們還不開心點過?我肯定會讓你高興的。”


    北堂曜月道:“過年本來就是為了全家聚聚,誰像你那麽多花樣。”


    東方昊曄有些生氣了。


    去年那場花俏的煙花大會,可是他為了討好北堂曜月,花了大價錢特意請西南最有名的煙花大師趕製的,結果卻被他如此不屑。


    “曜月,如果年年春節都一個樣,豈不是無聊?”


    北堂曜月淡淡地道:“一樣又怎麽樣?日子還不是每天一個樣,若是有心,又怎會無聊。”


    東方昊曄晃晃頭,不可思議地道:“你是說,你喜歡無聊的新年?”


    北堂曜月白他一眼,“笨蛋!誰會喜歡無聊的新年。”


    “哦!”東方昊曄終於恍然大悟,“你是喜歡全家聚聚。”


    北堂曜月沒有說話。


    東方昊曄豁然開朗,笑嘻嘻地湊過去:“早說嘛。瞧,幸好我來了,咱們一家團聚,這個新年可以過得圓滿了。”


    說著伸出手,摟住北堂曜月粗了一圈的腰腹。


    北堂曜月顯然對他沒轍。


    東方昊曄這個人,最喜歡蹬鼻子上臉,實在不能給他一點好顏色看。


    北堂曜月背過身去,不再理他,可東方昊曄怎是那麽好打發的。


    “曜月,北堂王府的年事到底誰來辦?你大哥不在,你又不喜歡操心這些事。姐姐雖然可以辦,可她已經嫁出去了,她要隨姐夫回夫家過的。王府裏就剩你、我了。”


    東方昊曄在他耳邊磨著他,使勁磨,道:“讓我辦吧,讓我辦吧。這點小事我還拿不起嗎?


    “再說你平時那麽忙,都沒時間理我,我一個人在府裏實在無聊,找點事做也好嘛,我還沒在遙京過過年呢,聽說你們這裏風俗和我們那邊不一樣。曜月,曜月……”北堂曜月終於架不住東方昊曄的軟磨硬泡,想想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現在身子不比平日,極易疲憊煩躁,此時困倦襲來隻想好好入睡,終於妥協道:“好了,知道了,隨你便吧。”


    “哦哦!曜月你太好啦!”小王爺高興地抱住他,親了一口。


    北堂曜月不耐地道:“你到底睡不睡?再鬧就去睡客房,別在我床上鬧。”


    “是是。這就睡了。”


    東方昊曄連忙應了,鑽進被窩,閉上眼睛專心睡覺。


    他在肚子裏打著小算盤,琢磨著怎麽趁新年這個機會討曜月歡心,想辦法與他和好如初。


    又算算日子,曜月應是來年五、六月分生產,過完年就是春天了,寶寶越長越快,很快就會出來了。


    嘿嘿嘿,到時小小月或者小小昊出生了,曜月看你和不和我回文國!


    有了春節這個目標,日子就好過多了。


    小王爺現在完全把過年當作一項重大要事來處理,每天花費無數的腦筋琢磨怎麽讓北堂曜月開心。


    明國的許多風俗都與文國不太一樣,新年之際並不一定要全家團聚,若有離家未歸的親人,點一盞冰燈祈福即可。


    所以他們並不把團圓看得那麽重要,求的不過是一家平安,健康安泰。


    離新年不過還有七、八天,小王爺風風火火地開始準備。


    其實北堂王莊下的東西都送來的差不多了,年貨也富富有餘,但是過年要的就是這個氣氛,不親自置辦點東西豈不是無趣得很?可惜北堂家的大總管實在太能幹,人家早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從祭祖用度到下人的所需打點一應俱全,小王爺看來看去實在沒什麽需要他操心的,便專心籌備起給北堂曜月的禮物來。


    本來他從逾京來時帶了許多東西,結果半路遇到劫匪,雲初拉著馬車跑了,他也變得兩手空空。


    如今吃的、用的都是北堂曜月的,小王爺覺得拿老婆的銀子出去花也沒意思,所以開動腦筋,打算親手準備新年賀禮。


    這天他剛從外麵回來,臉頰凍得紅撲撲,鼻子都快要凍掉了,卻見寒清閣裏難得的人影匆匆。


    “怎麽了?”東方昊曄奇怪地問。


    丫鬟道:“三世子剛才暈倒了,現下說腹痛,大總管怕動了胎氣,讓人去宮裏請禦醫了。”


    “什麽!”小王爺驚慌地奔進屋裏,見北堂曜月正閉目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


    “曜月,你沒事吧?怎麽會暈倒?肚子疼嗎?疼得厲害不厲害?是不是動了胎氣?怎麽會這樣,寶寶沒事吧。你身上還好嗎?曜月……”


    北堂曜月蹙眉道:“你安靜點,我看著你難受。”


    東方昊曄連忙閉嘴,乖乖趴在床頭,握著他的手一動不敢亂動。


    過了一會兒,禦醫來了,給北堂曜月把了脈,果然是操勞過度動了胎氣,讓他安心休養。


    又開了一堆保胎養身方子,囉嗦了半天注意休息之類的話。


    東方昊曄見北堂曜月不耐地蹙起眉,連忙揮揮手,讓大總管把他帶下去了。


    “曜月,好點了嗎?”


    喝過藥,北堂曜月的臉色好了些,隻是仍然蒼白。東方昊曄心疼地摸摸他的臉,心裏忍不住埋怨美人皇上。


    北堂王府在明國舉足輕重,手握大權,可是這些又不關曜月的事?他本來不過是個清閑世子,有事要找也找北堂王北堂曜日去,幹嘛如此辛勞他的親親愛妃。


    東方昊曄把手伸進被子裏,放在他的腹上,慶幸地道:“還好你和寶寶都沒事,以後不許你再這麽操勞,給我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北堂曜月沒理他,側過身去睡了。


    東方昊曄沒趣地摸摸鼻子,默默趴在床邊守著。


    過了半晌,聽見北堂曜月呼吸漸漸平緩,終於放下心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在逾京時曜月被福王帶走,他便膽戰心驚,心急如焚,後來見曜月對他誤會很深,便趁勢忍下心來讓曜月回了明國。


    本來以為曜月在明國能夠安心休養,可誰知北堂王此時卻不知所蹤,所有的事情都壓在曜月身上,以致他如此勞累。


    “石頭那邊怎麽樣了?”出了寒清閣,東方昊曄帶著小冬轉到後院的池子旁,厚厚的冰層把美麗的水池變得像個大鏡麵。


    小冬輕聲道:“還是沒有消息。”


    “怎會這樣?”東方昊曄煩躁地踢腳邊的石子,不能再等下去了。


    “北堂曜日一定在京城,你讓他們和宮中的暗子碰一下頭,在宮裏仔細打聽,尤其觀察明帝的行蹤。”


    北堂耀輝是離開北堂曜日就活不了的魚,沒有北堂曜日,他絕沒心情在明國這種時候還談笑自若。


    小冬道:“是。奴才一定讓他們加緊去辦。”


    東方昊曄歎口氣,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再找不到北堂曜日,豈不是要把曜月活活累垮?”


    小冬道:“奴才知道您為了王妃的事煩心。北堂王不早日回來,王妃便放不下這邊的事,放不下這邊的事王妃就無法安心養胎,不安心養胎您就沒借口接王妃回去了。”


    “嗚嗚……小冬子,還是你知心啊。”


    東方昊曄嗚咽兩聲,水光瑩瑩地望著小冬。


    如果再這樣下去,曜月還不知道哪年哪月和他回去呢。


    東方昊曄心裏發愁,總要趕緊想個辦法呐……


    北堂曜月安心睡了一天。


    大概是早期在逾京受刑又千裏奔波的緣故,他的胎息一直不穩,好不容易把孩子保下來,卻沒有什麽妊娠之狀。


    此時將養了許多日子,胎兒漸漸強壯了起來,這一次動了胎氣,不知怎麽竟把以前沒有的症狀都引發出來。


    小王爺擔憂地道:“曜月,多吃點啊。”


    “不想吃了。”


    北堂曜月推開眼前的膳食,靠在枕上,一臉疲倦之色。


    “禦醫說你操勞過度,飲食失調,有貧血之症,不多吃點東西怎麽成。呐,再多吃點,至少把這碗粥喝了啊。”


    小王爺連哄帶纏,北堂曜月終於接過碗喝了兩口。


    小王爺正高興著,誰知他忽然撲到床頭,把食物全嘔了出來。


    小王爺駭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幫他拍背,竹若和紅菊慌忙取過檀香痰盒接去穢物。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全吐了出來?”紅菊紅著眼睛道:“三世子以前從沒這樣過。”


    竹若惶惶然地道:“是不是孕吐之症啊?”


    “什麽孕吐之症,都快五個月了還吐個屁啊!”小王爺看著吐得辛苦的北堂曜月,心肝都在抽抽。


    北堂曜月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聽見他的粗話,忍不住瞪他一眼。


    隻是他身上無力,這一眼瞪來軟綿綿的,媚長如絲,秋水橫波,好似情人竊竊私語中的輕嗔薄怒。


    小王爺頓時心跳加速臉上一陣發熱,怕他看出自己的窘狀,連忙把他扶起來,揉著他的胸脯問:“好點了沒?要不要讓禦醫再來看看。”


    北堂曜月搖搖頭,道:“男人孕子,原本便罕有,那些禦醫久居深宮,整日看些貴戚們的富貴閑病,哪裏看得出所以然來。”


    “那怎麽辦?皇嫂現在又不在,要不去找皇上……”


    “這點小事,不要去麻煩皇上。”


    “可是你這樣我不放心啊。怎麽突然這樣,紅菊說你以前沒有過。”


    “沒關係,你不要小題大做。”


    “曜月……”


    “好了,我累了,把東西拿下去,我想歇歇。”


    東方昊曄無奈,隻好不提此事。


    晚上北堂曜月睡得極不踏實,半夜起夜,竟然盜了一身冷汗。


    小王爺往他被子裏一摸,身上涼冰冰的,裏衣都粘濕了。


    東方昊曄嚇了一跳,摸索著爬下床去,讓人取了幹淨單衣和布巾,回屋幫他擦拭了換上。


    北堂曜月身子發虛,又知道自己動了胎氣,不似平日那般要強,軟綿綿地由著他笨手笨腳地伺候,躺下身道:“怕一會兒又是一身汗。”


    “換上幹淨的,待會兒睡著也舒服點,夜還長著呢。”


    東方昊扶他躺好,自己也出了些汗,扔下布巾爬上床,小心地貼著他躺下。


    “下次讓她們來吧,你別起了。”


    “不行。我來!”伺候人的活小王爺雖然不太擅長,但是親親愛妃的事情可不能假手他人。


    曜月的身子還有住著寶寶的肚子,隻有他能看他能摸,別人想都不要想!哼哼。


    北堂曜月雖然性格冷淡,脾氣也是不慍不火,但不知道為什麽,東方昊曄總覺得他對自己特別嚴厲,脾氣有時不是一般地大,就像現在。


    “你、說、什、麽?”北堂曜月冷冷地盯著東方昊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處,似乎隱隱冒出火星。


    東方昊曄瑟縮了一下,不怕死地挺起胸膛道:“我說你書房裏的折子和文書我統統打包好了,讓人一早給皇上送去了,估計這會兒已經送到,現在你的書房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你!”北堂曜月氣急。


    小王爺忙道:“曜月,你別氣,他是皇上,那些事情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你就算幫他分憂也不能幫到這個分上。再說,就是北堂王在這裏,也絕不會這麽事事由著他。”


    說起這事小王爺就氣不打一處來。


    北堂曜月這次動了胎氣大傷身體,原本就沒好好安撫的身子哪裏禁得起這般折騰,這才在床上躺了兩天,又惦記起府裏的事情來。


    小王爺怕他再去忙碌,一早就逼著人帶他去了書房,一看之下,桌子上的東西大半都是朝廷的折子,而且全部是從皇上那裏打過來的。


    小王爺這個氣啊!做了皇上還這麽任性,這個時候還不忘操勞自己的兄弟,明知道曜月現在身體不一般,還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往他這邊推,簡直是個大混蛋!小王爺當時看也沒看,為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立刻叫來了大總管,讓他把東西用包袱包好,貼上封條,上書“美人皇帝親啟”,然後找人快馬加鞭送進宮去,眼不見心不煩,一勞永逸。


    難得的是,一向與他有些八字不合的北堂王府大總管,這次居然沒有任何異議,雖然仍是一言不發,但效率卻快得驚人。


    小王爺剛交代好話,回過頭來,桌子上已經空空如也,擦得幹幹淨淨,讓他連那麽一絲絲為自己自作主張的冒失行為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估計一炷香後,美人皇上就該瞪大了眼睛,看見第一次用包袱呈上的朝廷要件了。


    不過,當然,這件事東方昊曄是完全不後悔的。


    為了親親愛妃和寶寶的將來,這點小事他真覺得自己做得好極了,隻是此時見北堂曜月狠狠地瞪著他,那種沉冰燃火的豔麗真讓人怦然心動啊……咳咳,這個時候他想什麽呐!小王爺檢討。


    他眨巴眨巴眼,咬咬下唇,無限委屈地望著北堂曜月,道:“反正現在東西已經送走了,生氣也於事無補,曜月你可要想開點,小心傷了身體呐。”


    北堂曜月閉閉眼,喘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手按在小腹上,慢慢道:“你出去。”


    東方昊曄無奈,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小昊昊,怎麽了?蹲在門口幹什麽……怎麽哭了?今兒個可是大年三十呢。”


    小王爺被北堂曜月轟出屋去,正蹲在寒清閣門口鬱悶,聽見聲音抬頭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


    他擦擦眼睛,顫巍巍地道:“姐、姐姐,你、你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


    眼前的“北堂曜月”可真是俊美風流,清麗脫俗。月牙色錦緞長衫,外罩雪貂大麾,長身玉立,眉目俊雅,一雙黑眸漆如晨星,最最動人的是紅唇輕抿,未語先笑,好一番奪人心弦的瀟灑風流。


    哎喲我的媽呀!曜月要是這個樣子往人群裏一站,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少女的心扉。


    東方昊曄心裏大叫。


    北堂曜辰笑咪咪地道:“今兒個我可不是你姐姐,而是你的親親愛妃——北堂王府三世子,京畿禦侍上卿,北堂曜月。”


    東方昊曄緊張地道:“姐姐,你是不是要代替曜月出席今兒晚上的宮宴啊?”


    “這個自然,不然你以為我這身打扮要幹嘛。”


    “可是、這個、這個……”


    “怎麽?你還想讓曜月去不成?”北堂曜辰笑道:“你也不想想他現在的身子出得去嗎?再說現在可沒人知道這事,讓他挺個肚子去,還不把朝中那些老家夥嚇死。”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東方昊曄當然不會讓北堂曜月露麵,隻不過……“姐姐,你到時千萬收斂點,別、別……”東方昊曄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北堂曜辰噗哧一笑,捏捏他的臉蛋,道:“小昊昊放心,姐姐我不會替你家愛妃‘招蜂引蝶’的。”


    說到那四個字,還特意加重了語氣,讓小王爺呐呐地有些不好意思。


    北堂曜辰又笑道:“再說我現在可是曜月。曜月那性子比大哥還冷上三分,誰敢招惹他啊。”


    東方昊曄喜笑顏開,拉著她的袖子道:“好姐姐,你來的正好,曜月正生我氣呢,把我趕了出來,你快進去幫我勸勸,別讓他傷了身體。”


    “早上的事我聽說了。小昊昊你做得好!”北堂曜辰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然後語重心長地道:“他現在害喜難免脾氣大點,你可要忍忍,等孩子出來就好了。”


    東方昊曄應了一聲,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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