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柏宗和祁良秦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自家人都還好說,老太太卻一直擔心那個劉彤。


    也不知道她跟幾個人說過,萬一傳出去,這事就不好辦了。


    所以老太太決定登門拜訪,探探口風,順便拜托一下。於是她就帶著嚴媛去了劉阿姨家。


    因為尷尬,劉阿姨已經很久沒和老太太聯係了。老太太詢問起劉彤,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事先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不是故意哄騙你們家姑娘。”


    “劉彤是個明事理的姑娘,”劉阿姨訕訕地說:“我一直跟她說,肯定是誤會了。她後來也跟我說後悔,她當時太震驚了,又年輕,沉不住氣,所以當下提包就走了,她說起來也是後悔,覺得給你們家添了麻煩。”


    “我真是喜歡這姑娘,隻是……”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是我們家老大沒這個福氣。”


    劉阿姨訕訕地問:“你們家老二的事我也聽說了,那個祁良秦,還好跟你們家老二是假結婚。”


    “假的假的,我們家老二花名在外,追過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當時也是一時糊塗,竟然信了他的話。”老太太慌忙撇清:“那個祁良秦,跟我們家老二一點關係都沒有,也是我們家老二荒唐,幹出這種事來。”


    “年輕人都這個樣子,你也別太煩心了,”劉阿姨小心翼翼地試探說:“我看那個祁良秦,也還好,跟你們家老大,也算相襯。”


    老太太一聽,立即皺起眉頭說:“你可別說這樣的話,我聽了都覺得臊的慌。我們家老大是最讓人省心的人,和他搞得不清不楚的,還不是他到了我們家,心生貪念,見老二直的不行,所以轉念去勾搭老大。老大那麽正經老實的人,一時著了他的道,如今早回頭了。”


    劉阿姨趕緊點頭稱是,這種糟心事,她懂老太太的心情。


    “以後若有好姑娘,你們該介紹就還給我們介紹,我們家兩個單身漢呢。”老太太略有些窘迫,但裝的坦坦蕩蕩,腰也坐的直:“不過這事說起來總是不好聽,就怕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瞎編排,所以這事還請你多囑咐劉彤幾句,可別往外頭說。”


    “你放心,她又不是本地的人,就是跟人說也傳不到咱們這邊來。而且我也囑咐她了,她知道輕重。”


    老太太和嚴媛從劉阿姨家出來,嚴媛問說:“媽,你剛才話說的,是不是太滿了?”


    老太太扭頭看她,嚴媛說:“我大哥跟祁良秦真的分了麽。我看也未必。你說的這麽滿,萬一將來祁良秦再進了我們家的門……”


    “你怎麽淨說喪氣話,”老太太說:“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嚴媛覺得老太太有些掩耳盜鈴諱疾忌醫:“我覺得大哥像是個長情的人……”


    老太太坐在座椅上,沉著臉看向窗外。樹葉已經開始黃了,可能一場大霜就會全都落下來。她扭過頭對嚴媛說:“跟你大哥二哥說,這周末我決定在家裏辦個晚宴,就說給你二哥補辦生日,認識的人都請過來。”


    嚴媛愣了一下:“怎麽突然想起給二哥過生日了。他一個年輕人,辦什麽生日宴。”


    “你隻管照做就是了。你把我送到東華大學去,我有話要跟祁良秦說。”


    嚴媛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祁良秦正在上課。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到是是嚴媛的電話,不敢不接,貓著腰從後門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樓梯口,電話卻已經不震動了。


    他趕緊給嚴媛撥打了過去,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嚴媛說:“你在哪,我跟我媽來了,要見你,你方便出來麽?”


    祁良秦愣了一下,心跳加速:“你們在哪?”


    老太太的車子就停在學校東大門外頭一條僻靜的街上,正好他們上課的地方就在東大門附近。他一路小跑,想到要見老太太,就心生畏懼。


    他如今要說最怕的人,非老太太莫屬了。他遠遠地就看見了老太太在路邊站著,趕緊跑了過去。


    他氣喘籲籲地站定,朝老太太半鞠躬低頭致意。


    王澤開著車子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祁良秦在往外跑。他車子跟著開出來,就看見祁良秦朝僻靜處跑,往他跑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老太太。


    王澤放慢了車速,隔著一條綠化帶一邊往前開一邊看著,也不知道兩個人都在說些什麽。


    然後回到家的當天晚上,他就接到了他大哥的通知,說嚴家老二過生日,辦了個晚宴,如果有時間就一起去。


    嚴家最近真是好戲不斷,狗血離奇的事一出接一出。如今假離婚的事正是大家的談資,在這個風頭浪尖上還要辦生日宴,這個嚴家老二,倒是不嫌事情大,也不怕不好意思。


    不過想一想也是,如果是個穩重又要麵子的人,大概也不會做出假結婚這麽荒唐的事情來。風流有風流的好處,如果換做別人,發生這種事恐怕半年不好意思見人,嚴鬆偉花名在外,風流不靠譜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人們聽到在震驚取笑之餘,倒也覺得情理之中。


    這事反倒沒有那麽惹眼了,不過是嚴家老二諸多荒唐事中的一件,升級版而已。


    嚴柏宗要了祁良秦的手指尺寸,晚上的時候就帶著戒指過去了。


    訂做了一對,不過他的戒指目前還不能戴,他就掛在了脖子裏。他脖子上戴著的是祁良秦在雲南的時候送他的咯烏,他就把戒指和咯烏戴在了一塊。


    嚴柏宗覺得自己是不懂浪漫的人,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送戒指而已。


    他把車子停到宿舍樓後麵,給祁良秦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祁良秦和舍友去學校的開水房拎熱水去了。


    “你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了。”


    祁良秦拎著一壺水朝宿舍樓跑,遠遠地看見嚴柏宗站在車外頭,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身黑色長大衣,斯文又俊挺。嚴柏宗察覺到他,便抬頭看了過來,然後伸手致意,笑了笑。


    嚴柏宗不常笑,他似乎從小養成了克製喜怒哀樂的習慣,很多時候他似乎都要笑了,又立即被壓製了下去。所以當他對著祁良秦笑起來的時候,都讓祁良秦覺得如沐春風。


    都說有些人的笑容叫人如沐春風,從前隻覺得成語誇張,見到了嚴柏宗,才知道造詞的老祖宗沒有騙人。


    祁良秦把水壺放到路邊,嚴柏宗問:“沉不沉?”


    “不沉。”


    “你穿那麽少,冷不冷。”


    祁良秦就穿了一個長袖衫:“就出來打個水,冷不到哪裏去。”


    “進車裏去吧,比外頭暖和。”


    祁良秦立即鑽進了車裏麵。嚴柏宗從另一側也打開車門坐進去,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枚戒指。


    “早就想套著你,原來不方便,如今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嚴柏宗就給他戴在了手指上,說:“戒指內側刻了我和你名字最後一個字的首字母,沒詢問你的意見擅自做主,希望你喜歡。”


    祁良秦點頭,眼睛冒著光:”喜歡,喜歡。“


    結果他話才說完,嚴柏宗就忽然傾過身來,捧著他的臉狠狠親了一口。親完了抹抹嘴,問:“你吃了什麽,這麽辣。”


    祁良秦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剛在宿舍裏吃了兩根辣條,哈哈哈哈,很辣麽?”


    嚴柏宗說:“也不光是辣。”


    這話一說,叫祁良秦心裏緊張了一下,難道還有別的不好的味道?


    “那還有什麽味?”


    嚴柏宗扭頭看他,說:“沒嚐仔細,我再嚐嚐。”


    嚴柏宗說完就又親上來了,這一次親的久而纏綿,祁良秦戴著戒指的手摟著他的脖子,戒指被透過玻璃照過來的路燈的光照亮,泛著微弱的光彩。


    “還有甜味,”嚴柏宗說:“甜辣。”


    嚴柏宗就算調起情來也有股一本正經的味道,這股味道實在叫祁良秦心生迷戀。


    為什麽他滿眼看到的就隻有嚴柏宗的好,對嚴柏宗有這樣偏執的迷戀。他的愛為何這麽炙熱,充滿了他的心房。是每一個陷入愛情的男人都這樣麽,還是他的要比別人的更炙熱。


    他希望自己是為愛而生的人,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投注於愛情,這樣他給嚴柏宗的就是最炙熱純粹的愛戀。這是他給予嚴柏宗的回報,回報他的愛。他常有一種我還要更愛他的衝動,不夠,還是不夠,他要愛的更火熱纏綿,比所有言情小說都要深刻洶湧,將嚴柏宗淹沒在其中,叫嚴柏宗在嚐了他的愛之後,再麵對任何人的愛,都覺得味同嚼蠟。


    這是占有欲的一種麽,還是性/欲驅使。亦或者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一個快要三十歲才陷入初戀的男人,內心對於愛情的急切渴求和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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