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他是公眾人物啊。」歐威陸歎氣,他不認為女兒適合隨時被鎂光燈注目的生活,一個模特兒女婿,他真是作夢都沒想到。


    「關於這一點,我也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是他很保護我,希望我能專心在自己喜歡的工作上麵,不要被太多人打擾,我們才遲遲沒有對外公開。」


    歐威陸看著女兒非常執著的態度,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真的確定是他嗎?」


    「對,我從來沒有這麽確定過。」歐婷婷馬上回道。


    簡禾語感慨地說:「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不怎麽讓人擔心,很多事情也都容易退讓,唯一看你執著的事情就是烘焙,沒想到會有一個男人,讓你拿出跟烘焙一樣的態度呢。」


    雖然有個脾氣很好的孩子是很好教,也不會到處惹是生非,很多家長也會稱讚她家的孩子乖巧又有禮貌,可是看女兒都不會跟別人爭,她也會怕女兒會不會沒有人生目標,或是會不會被別人欺負,好在後來女兒熱愛烘焙,也很得人緣,她才比較放心。


    父母永遠都會替孩子擔心,歐婷婷出社會後,身為母親的她常鼓勵她交男朋友,但她忙於事業根本沒有時間,要替她找對象相親她又拒絕,表示不喜歡用那種方式認識男人,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女兒這麽喜歡的對象,她不覺得是壞事,她相信女兒的眼光,她會堅持嫁給這個男人,一定有她的理由。


    歐婷婷露出溫柔的笑,想著裘凱翔,她的眼眸就充滿點點星光。「如果你們知道他的故事,一定也會跟我一樣,心疼他心疼得不得了。一個懂傷痛的人,他的心,比任何人都還要溫柔,也會比任何人都還珍惜重要的人。」歐婷婷續道:「所以,我相信他絕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父母和兄長看著她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這一瞬間,突地有一種她真的要離開他們的真實感。


    「請你們相信我的選擇。」歐婷婷懷著感謝的心,真誠地說。


    晚上吃飯前,歐威陸將裘凱翔叫到陽台,兩人邊抽煙邊聊天。


    「我對你有一個要求。」


    「請說。」


    「她很喜歡烘焙,也很喜歡將甜點分享給別人,婚後,還是要讓她繼續經營她的事業。」歐威陸認真地交代,「她從小就是一個喜歡將開心散布給別人的孩子,那是她的本能,也是她生活的意義。」


    「我知道。」裘凱翔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那溫和的笑容,她就是這樣走進他心裏的。


    他從沒跟她說過,從第一眼,他就被她的溫暖和陽光深深吸引。


    「你能保證嗎?」歐威陸鄭重地問。


    「我保證。」裘凱翔同樣慎重的回答。


    歐威陸望著遠方,又抽了口煙。「那好,我就認同你了。」


    「謝謝伯父。」


    「記得啊,一定要好好對待她,她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歐威陸越講越感傷。


    在他心裏,歐婷婷還是那個小時候會撲到他懷裏,軟軟地撒嬌的小寶貝,他根本沒有做好讓她嫁人的心理準備。


    孩子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就長大,再一眨眼,就離鄉背井工作了,再一眨眼,就準備另組一個新家庭了。


    「我會的。」裘凱翔用全部的心意發誓,「我會盡我所能的照顧她、嗬疼她,絕不讓她受委屈。」


    「要說到做到。」歐威陸已經有些哽咽了,但他仍努力維持嚴肅的表情,把持住身為嶽父該有的威嚴。「你要是做不到,我一定開車到台北追殺你!」


    「好。」他淡淡一笑。


    於是,在兩個男人深入對談過後,婚事在隔天談妥。


    經過幾個月的嚴密籌劃,裘凱翔和歐婷婷的婚禮將在八月舉辦,一場是邀請雙方親戚及長輩,另一場則是邀請男女方的朋友以及同事,因為女方家比較注重隱私,所以區隔開來。


    第一場辦得比較隱私,沒有邀請媒體,而第二場由於邀請了不少演藝圈的人士,辦得風光又盛大,也開放讓媒體訪問。


    在婚禮前幾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在裘凱翔的工作場合,要求要見他。


    「我跟他沒什麽好說的。」裘凱翔要工作人員把對方趕走。


    沒多久,工作人員一臉苦哈哈地回來傳話,「他說,如果見不到你他不會走。」


    裘凱翔的臉色一沉,「這是你們的職責吧,把問題丟回來給我,真有責任心啊。」說完,他不予理會,繼續拍攝工作。


    最近他的心情都頗好,祝賀的訊息和電話不斷,他感受到結婚的喜悅,怎料今天卻被一個男人煞風景地破壞了。


    他不曉得他來幹麽,也不想要理解。


    他在這世上最不能原諒的人就是他,從今以後他可以不再理會張家的任何人,專心過自己的生活,但唯獨這個男人讓他無法忍受,他的心沒有那麽寬宏大量,能夠將母親受的罪一筆勾銷。


    工作結束,裘凱翔要離開攝影棚,果然看見有個中年男子在外頭等待,他視若無睹,往出口走。


    中年男子卻追了上來喊道:「孩子!」


    「閉嘴!」裘凱翔無法忍受這樣的稱呼,腳步急煞,回頭怒喊,「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認過你,你最好識相一點。」


    張柏宏被罵得一臉狼狽,可他知道這是自己罪有應得。「我聽說你要結婚了。」


    「然後呢?」他並不領情,神情充滿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霜。


    「我希望……能夠盡點微薄的心意。」張柏宏拉下麵子,很卑微地懇求。


    「你的禮,我受不起。」裘凱翔冷笑。


    二哥的婚禮讓這個男人進場,但是,他可不是二哥,無法勉強自己接受這個人的存在。


    「對於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也不奢求原諒。」


    「那就別出現在我眼前。」他無情地說。


    張柏宏忍著難堪,他知道,裘凱翔是最不會給他麵子的人,聽說裘家三兄弟最粘母親的就是他,正是因為這樣,他的心被傷得最深,他的個性會變得這般憤世嫉俗,他這個做父親的絕對是始作俑者。


    「我是真的愛你母親。」他蒼老的聲音哀傷地說。


    「但你害了她!」裘凱翔眸瞪得發紅,「她的這一生因為你而全毀了。」


    「我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不管你說再多的道歉都沒有用,也換不回我母親早就遺失的幸福。」他的聲


    音很冷,含著深沉的痛。「我隻希望,她來生的生命,不會再有你。」


    張柏宏沒再說話,神情頹廢。


    裘凱翔深吸口氣,刻意忽視湧上眼眶的熱意,高傲地仰起頭,跨著大步離開。


    壓抑許久的情緒,在親口罵了張柏宏之後,壓在心口的大石像是被放下了,輕鬆了不少。


    或許他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機會,讓他能將多年來的怨恨,親口告訴那個男人,讓他知道,自己對他有多麽的不諒解。


    因為心裏的不認同,他從沒正眼看過張柏宏,但是剛剛,他仔細地看過了。


    印象裏,他隻見過張柏宏一次,他的身影是高大的、有威嚴的,所以他小時候在睡前總是偷偷祈禱,希望自己趕快長大,像大樹一樣高,這樣才能夠保護母親。


    可是現在的張柏宏,已經沒有讓他出手攻擊的必要了,他充滿愧疚的老臉,怎麽做都不對的局促神情,站得不是很穩的身軀,還有那低聲下氣的模樣……


    「可惡……你這樣我怎麽會有成就感!」裘凱翔低喊著,抬手遮住酸澀的眼。


    是夜,歐婷婷聽裘凱翔說完,從背後抱住他,輕聲說:「他應該是特地跑去給你罵的。」


    他沒說話,隻是低垂著頭。


    「對他來說,親口道歉是他覺得一定要為你們做到的事情,對你來說,你一直希望能夠告訴他你這些年來的心情,今天你們都做到了,不是嗎?」


    「嗯。」


    「能在婚禮前,解開心裏的結,不是最好的禮物嗎?」她的聲音帶著溫柔的笑意。


    「嗯。」他反身擁住她,將臉埋在她的頸邊。


    她感覺到頸邊有股濕意,伸手輕撫他的頭發,也將他更擁緊幾分,當他最溫柔的依靠。


    婚禮當天,張柏宏沒有出現,但是派人送來了禮金,裘凱翔沒有拒收。


    婚禮結束後,因為媒體的報導,歐婷婷成了小有知名度的人,咖啡店的業績又再度飛漲,但她製作甜點的實力擺在那裏,是不爭的事實,因此酸言酸語的人並不多。


    又過了幾年,因為資金充裕,餘小雨和歐婷婷決定開分店,交由學有所成的季冬晴負責。


    兩年後,歐婷婷生了一個寶貝女兒,取名裘維妮,一家三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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