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 阿和,你究竟怎麽了?”聞人桓站在院子裏,圍著通身雪白的獨角獸。


    這隻神獸最近總是病懨懨的, 連跟它說話都沒什麽反應。聞人桓無奈極了, 他養了它多年, 從未遇過這種情況。


    聞人桓正想著幹脆帶它去找天門宗那些醫師, 結果剛踏出大門,就見前方一道踉蹌的身影。


    那人走得失魂落魄, 隨時一副要倒地的模樣。


    聞人桓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竟是顧明煙!


    “明煙, 你怎麽了?”聞人桓瞅著他神色如死人般慘白,雙眼更是空洞得可怕, 頓時緊張起來,“發生何事?你為何會這樣?”


    他按住顧明煙, 可往日溫柔端方的天門宗少主此刻根本沒聽進他的話,隻是愣愣地看著前方。


    不對勁!


    聞人桓愈發擔心,“你究竟怎麽了?明煙,是不是顧伯伯出了什麽事?”


    這時,顧明煙仿佛才聽到他的話,他慢慢轉過頭,那雙空洞無神的眼一點點找回焦點。


    “我爹?”俊美的容顏蒙上一層茫然, 隨後顧明煙呐呐道:“我爹……我爹騙了我,他騙了我……”


    聞人桓:“騙?他騙你什麽?明煙,你跟我說,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他按住顧明煙手臂的手暗暗用力,這仿佛按下了某個開關,顧明煙瞬間反手捉住他, 原本茫然的臉染上絕望的色彩。


    “阿桓,我錯了,是我錯了……”


    聞人桓霎時愣住。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顧明煙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是跌入無盡絕望的深淵,那雙眼已失去往日光彩,變得黯淡無光。


    顧明煙看著他,神情哀戚,嘴中隻是不斷念道:“我錯了,是我錯了,怎麽辦?阿桓,我錯了……”


    “明煙,你究竟是怎麽了?”聞人桓聽不懂他的意思。


    可顧明煙卻鬆開手,淒然笑道:“原來,他說的都是對的。是我,是我太過愚蠢,是我,是我太蠢了,哈哈哈……”


    他仰天長笑,可是兩行清淚卻從眼角劃落。


    聞人桓看著他這又笑又哭,儼然已經瘋魔的樣子,一時間也隻能陪著他,任由他就這麽發泄著。


    顧明煙的反常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他便暈了過去。聞人桓將他送回房間,可是當夜他就發起了高燒。


    金丹期修士早已辟穀,更不會輕易生病。顧明煙這病來得極為突然,就連天門宗內的醫師看了也搖頭。


    他燒得厲害,房內成天都有侍女輪班照顧,生怕出事。期間就連重傷在床的顧修平,也強撐著下床來探望兒子。


    現在宗主重傷,少主病重,聞人桓隻好跟在顧明煙身邊照看著。


    顧明煙這病來得突然,就連靈丹妙藥也壓不下去,每日聞人桓就隻能讓侍女不斷替他敷濕帕子降溫,還有,這人整日不斷說著胡話。


    “小情,我不會離開你的……”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愛你,小情……”


    聞人桓站在床邊,聽著顧明煙翻來覆去總是念著這三句,也隻能重重歎了一聲。


    情之一字,真是教人肝腸寸斷。聞人桓隻慶幸自己沒有落入情網之內,可腦海中想起那抹紅衣身影時,又暗自歎道顧明煙遇上那樣的絕色,也難怪如此黯然神傷,以至於臥病不起,神銷骨立。


    顧明煙這病反反複複,最後拖了將近一個來月才開始退燒。這場病折騰下來,原本豐神玉立的浣星君倒是消瘦不少,他整張臉失去往日平和溫柔,反倒顯得陰沉沉。


    “恭喜少主,您的脈象平和,身體已然痊愈。”醫師拱手說道。


    顧明煙隻是淡淡應了句“嗯”。


    醫師看向聞人桓,明顯疑惑平時總是溫文有禮的少宗主,為何反應如此冷淡。聞人桓隻是用眼神安撫他,把人打發出去。


    看著床上神情陰鷙的男人,聞人桓心中驟然猛地一緊。顧明煙……好像變了。


    仿佛印證他的想法,顧明煙是真的變了。


    病好後的顧明煙開始插手天門宗的事務。以往,顧明煙對於宗派內的事雖不說推脫,但卻也不熱衷,更多是聽著父親的指示來辦事。


    可如今,顧明煙卻是全然接掌天門宗所有事務。不知從何時起,無論內勤還是外務,所有人開始隻向他稟報。


    所有的一切,好像還和以往一樣。修真界依舊太平,天門宗還是修真界的至高存在。隻是如今,在天門宗內發號施令者,卻成了天門宗少主顧明煙。


    聞人桓在天門宗待了數月,他親眼見證了顧明煙是如何一步步架空了顧修平,成為這修真界第一宗派的掌權者。


    直至秋末,他帶著獨角獸準備回去飛陽宗。臨行前,顧明煙特地來送他。


    “阿桓,你真的要走?”一身白衣,頭上戴著玉冠的俊美男人說道:“快入冬天了,你不等開春再回?”


    聞人桓搖頭,“不了,我已出來多時。更何況我爹說要來天門宗,也遲遲未來,我想回去看看。”


    聞言,顧明煙眼底掠過一絲精光,嗤笑道:“或許,你爹騙了你也說不定。”


    “我爹為何要騙我 ”聞人桓看著他,隻道:“明煙,你這些日子著實奇怪。我爹如果來了,定然會來找我。”


    顧明煙隻是淡然一笑,隨即轉過話題:“既然阿桓執意要回,那我也不再挽留。隻是此去飛陽宗路途遙遠,獨角獸還是那副樣子,我送你一隻飛行雕可好?”


    聞人桓又搖頭。“不必了,我這次趕著回家也是想找我爹,讓他看看阿和。我自己禦劍即可。”


    說罷,他召出自己的法器——烈炎劍。


    一把劍身雕刻著火紅紋象的劍立刻出現在聞人桓手中,他這時才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明煙,你的落星劍呢?我好像很久見到它了。”


    顧明煙隻是挑了下眉,“落星劍?我現在暫時無需用到它。”


    聞人桓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便不再言語。如今,顧明煙忙於天門宗事務,自然無暇練劍。隻是……


    眼前這張平靜無波的臉,卻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顧明煙,眉眼像含著整個春天般,溫柔端方,是個翩翩世家公子。如今的他,喜怒不形於色,倒真成了個上位者,不苟言笑,隱約有了顧修平那份不怒自威的威攝力。


    短短幾個月,聞人桓竟對好友感到陌生。仿佛身前之人還是顧明煙,隻是這張好看的皮囊下換了個靈魂芯子。


    “阿桓,此去路遠,你多加保重。”顧明煙拱手說道:“不過來年正月十五,你定要與叔叔來參加我的繼位大典。”


    如今消息已經傳揚開去,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門宗宗主顧修平大戰宋磊之子宋情。宋情利用血月鏡召喚魔族血麒麟,顧修平重傷,危難之際幸得其子浣星君顧明煙出手。顧明煙一舉除掉宋情這個魔修,使血麒麟重回魔界,避免了一場人間浩劫的發生。


    顧修平重傷不起,顧明煙是其獨子,又為修真界除去奸邪,由他繼任天門宗宗主之位乃是眾望所歸。


    聞人桓在天門宗呆了數月。自從顧明煙接掌宗派事務後,他已未曾見過顧修平,期間顧明煙種種行為,他也隻當沒看見。


    無論如何,顧明煙是未來天門宗宗主,仙宗盟的盟主,這一點是板上釘釘之事。


    聞人桓抱拳說道:“這個一定,你的繼位大典我定會來參加。”


    顧明煙嘴角勾起一抹笑。


    隻是,臨走之前,聞人桓忍不住問了一句:“明煙,你……現在這樣真的快樂嗎?”


    顧明煙頗感意外,可他還是輕笑道:“快樂,當然快樂了。”


    聞人桓:“可是,你以前明明說對這些宗派事務並不感興趣,你隻想……”


    “阿桓,”顧明煙打斷他,慢悠悠地說:“人是會變的。從前的我,想做的事已經做不成了。現在的我,起碼能夠掌握自己想要的。”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握緊,隨後看向聞人桓,一字一句道:“比如,權力。”


    聞人桓愣了片刻,他的聲音變得黯淡:“明煙,你真的變了,我覺得我快不認識你了。難道,小情的死真的就對你打擊那麽大?”


    秋風吹起地上層層落葉,枯黃的葉子掠過二人臉邊。顧明煙嘴角的笑突然凝住,很快他低垂眼簾,隻是說道:“快變天了,你若不早點出發,怕是要遇上大雨。”


    聞人桓:“……”


    最終,聞人桓隻能向他道別,禦劍而去。


    好友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際。此時天空驚雷陣陣,烏雲層層疊疊,顧明煙視若無睹,隻是轉過身往山上走著。


    很快,豆大的雨便落了下來,嘩嘩的,瞬間在幹燥的地麵上匯聚成一道道水流。


    這雨打在身上極疼,可顧明煙卻連法術也未施展,他就這麽任由大雨瓢潑打濕身子,一步、一步踏著台階而上。


    他仰起頭,雨水順著他的臉不斷滑落,被水氣模糊的視線內,是天門宗大殿的身影。


    象征著修真界至高無上之位的存在。


    顧明煙仰望著它,腳下踏上台階,一步步往前走去。所有仰望天門宗大殿的修真者,無不都是用著朝聖的目光去看它。可顧明煙此刻的眼神卻是充滿極致的恨。


    他的恨,像是刻進骨子裏,燃燒著熊熊更烈火,要將這濁世焚之一炬。


    小情,你看著,我會一直往上走,走到所有人都要俯首稱臣的地方。然後,我要讓曾經對不起你的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包括……那個親手將他殺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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