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當與你同墜地獄……嘖嘖!”金屬小球在八仙桌上滾來滾去, “真不愧是意誌參數將近滿分的氣運之子,牛哇!”


    669看著明顯陷入沉思的白發美人,一副“看你這回咋辦”的口吻, 湊到那張漂亮的臉麵前,“怎麽辦?這回我看搞不過, 搞不過!”


    好看的眉輕輕皺起, 宋情一掌就拍開眼前的醜東西,“夠了, 醜物賣萌犯法, 你自己有點分寸。”


    已經被嫌棄過無數次的係統“恬不知恥”地又滾了回來, “不是,這回我看你就是死個上百次,估計氣運之子都鐵了心要跟你做鬼夫妻了。我可提醒你哦,這個位麵是以氣運之子的意念運行的, 如果他真的決心要和你做鬼夫妻, 那很可能就算你們倆都死了, 你也會變成鬼,永遠留在這個位麵跟他在一起。”


    宋情眉頭一跳:“……等等, 你們還能從武俠世界演變成靈異世界?”


    669:“當然。你記住,氣運之子就是這個世界最□□的存在!”


    “……”宋情已經無力吐糟。


    669涼涼地說道:“所以,你這回想出法子了嗎?”


    之前宋情特地潛回皇陵內室搞了出厲鬼還魂,沒想到賀蘭玉非但不害怕, 竟然還願意死在他手上做對鬼夫妻。幸好宋情當機立斷,立刻撤退。


    到底是在波譎雲詭的後宮殺出血路的皇子, 賀蘭玉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他寧願一錯到底,也要與宋情生死相守的願望簡直是堅不可摧。


    這回, 他倒要看看這位無往不利的宿主這要如何通關?


    宋情單手托腮,他一頭白發披散在兩肩,原本淒厲妖豔的外表此時染上幾分慵懶。隻見他眼波流轉,隨後卻朝669勾了勾食指。


    “溜溜球,過來。”


    金屬小球立馬滾了幾圈跳上他肩膀,蹭著那頭油光水滑的白發。


    “我問你個事……”


    紅唇張開又合,669聽著聽著,隨後跳了起來,“哇塞,你該不會是想——”


    宋情舔了舔嘴角,眼底劃過精光,“當然,山不轉水轉,他既然這麽厲害,那我自然得換個玩法了。”


    想到這貨問他的事,669已經能拚湊出宋情的計劃,它“嘖嘖”嚷著:“說卑鄙,還是沒有人比得上你呀!”


    手指彈了下金屬小球,宋情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且看這回,鹿死誰手!”


    “皇上,這紅紗質地輕軟,用的是十字織法,典型的淮州手藝。”司成業視線落在帝王手裏的那抹紅色,將連夜查證的情況一一道出。


    “宋皇後下葬時所著乃明黃鳳袍,即便是當初他身殞後所換的九重描金紗衣,也是出自蘇州織娘之手。皇上,這淮州產出的紅紗,宮中根本就沒有此物。”


    賀蘭玉一雙眼布滿血絲,臉上已冒出青色胡渣,此刻他目光微動,聲音沙啞得如被砂礫磨過,“你的意思是……”


    司成業斂下眼,說出令人不敢相信的結論:“臣懷疑,要麽是有人喬裝成皇後在皇上麵前弄虛作假,要麽就是……”


    “皇後根本沒死。”


    “哐當”一聲,龍案的杯子掉落在地,跌得粉碎。旁邊的太監總管趕忙上前,“皇上,您沒事吧?”


    他趕緊揮手讓身後小太監上前收拾殘局。


    賀蘭玉卻推開他,繞過龍案來到司成業麵前,憔悴的臉卻像重新燃起希望,“皇後……皇後他沒死?”


    司成業:“皇上,當局者迷。臣說過,鬼神之說本就虛無飄渺。皇後屍首被燒焦,絕情劍失蹤,牆上那首詩,還有這塊淮州出產的紅紗,這一切不可能都是巧合!”


    賀蘭玉回想起昨夜他見到的白發美人,瞬間又搖頭。“不對,朕昨夜見到皇後滿頭白發,如果他未死,為何會如此?”


    “這……”司成業頓時語噎。可很快他又道:“皇上,這臣確實不解。不過,有人可證明我所言不假。”


    說罷,他往後招手,一名老者低著頭進來,跪下叩拜。“草民拜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賀蘭玉:“這是何人?”


    司成業介紹:“此乃京中資曆最高的仵作王二。皇上,王仵作驗屍已有三十年曆史。臣鬥膽,已請他檢驗皇後屍首。”


    “什麽?”賀蘭玉大怒,“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朕的允許,誰準你讓人驗皇後屍首!”


    見狀,司成業立馬下跪,“皇上,臣知罪。可此事謎團重重,若不查個水落石出,臣實在怕皇上您深受蒙騙。”


    也幸得昨夜賀蘭玉聲稱見到宋情鬼魂,心緒激動,司成業趁亂之際,便做了一直想做之事:找人檢驗石棺內那具屍體。


    “你——”賀蘭玉正欲發難,可司成業趕緊搶道:“皇上,治臣之罪前,請先聽王仵作的驗屍結果吧。”


    賀蘭玉怒氣未消,可他餘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垂垂老者,最終還是重重哼了一聲:“說。”


    司成業一個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王二聲音微微顫著,如實上報:“皇、皇上,司大人命草民所驗之屍首,已被大火燒過,不過憑草民多民經驗,還是能得出些許死者生前信息。這屍首從骨骼上看,是名年輕男性。身高八尺有餘,因屍體被火焚過,草民隻能檢查到他的右手手腕關節處有骨折的跡象,根據關節受損的程度來看,這名死者生前應該右手無力,日常生活很有可能使用的是左手……”


    “不可能!”聽到這,賀蘭玉喝住他,“皇後生前用的是右手劍,豈會——”


    突然間,他整個人愣住。


    司成業趕緊道:“皇上,所以,石棺內那具屍首並非皇後!”


    “皇後,他必定尚在人間!”


    天空飄起鵝毛大雪。入冬的第一場雪,像給整個江南鋪上一層銀裝。男子一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攏緊身上的白色狐裘,靴子踏在地上,留下一串淺淺的足印。


    南方的雪溫柔,從來不似北方般,一下就是厚厚一層。駱影穿過無人的回廊,很快便來到後院。


    那裏,一道紅色身影在銀白的世界裏極為顯然。可那人滿頭白發,卻又與這雪影融為一體。


    “宋公子!”他快步來到這人身邊,就見宋情臉上寒意堪比這三九寒天。


    他們眼前是一座墳,墓碑上刻著:絕情山莊宋雲飛之墓 子宋情立。


    “如何?”宋情靜靜凝視著碑上的字。


    這墳裏,並沒有宋雲飛的屍首,隻是一座衣冠塚。


    駱影趕忙將傘擋在他頭上,“宋公子,你雖是神功大成,可到底之前傷勢過重,傷了根基,還需好生休養才行。”


    絕情劍法第九層雖然讓宋情起死回生,可駱影後續替宋情診脈便發現,這功法極其霸道。它就如同一劑猛藥,能讓宋情在短時間內功力大漲,之前所受的傷看似已經無礙,可實際卻是未曾治本。


    宋情的這頭白發便是最好的證明。這絕情劍法像隻怪物一樣,吞噬著宋情的生命。駱影怕隻怕,再這麽下去,宋情的身體不知是否能支持得住。


    這些,宋情全都知道,可他卻像無所謂似的。“你說罷,賀蘭玉有何動作?”


    駱影:“剛才我在鎮上打探到,下個月二十,鎮天門要召開武林大會,與八大派結盟,共同推選出一位武林盟主來統領整個武林。”


    當日他將宋情偷運出京城,後麵宋情自己回趟皇城拿回絕情劍,之後他倆便來了已經杳無人煙的絕情山莊,在此落腳。


    近幾日,鎮上來了不少江湖人。駱影特地去打聽一番,才知道原來鎮天門竟是要在淮州此處召開武林大會。


    “武林盟主?哼。”宋情冷笑一聲,“好一個結盟,賀蘭玉這是想借此機會利用鎮天門吞並八大派吧?”


    當今聖上想收歸中原武林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駱影歎道:“誰說不是呢?可現在八大派也沒辦法,中原武林人才凋零,之前一個傅驚雷便讓八大派聞風喪膽,據說現在新的鎮天門門主是傅驚雷的徒弟,人稱‘落鳳劍’的景正陽。前些日子,崆峒派掌門曲斌便同景正陽見麵時,便因不肯作揖行禮而惹惱了對方,雙方打了起來,你猜怎麽著?”


    江湖事,好事總是不出門,壞的一天便像長了翅膀似的,傳得人盡皆知。


    駱影搖著頭,“枉費曲斌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高手,在景正陽手下還過不了百招,便身中七劍當場暴斃。”


    這一戰,足以讓八大派內還對鎮門天、對朝廷心存不滿的人完全偃旗息鼓。


    “唉,中原武林算是完蛋了。”駱影不無可惜地感歎道:“數百年來,武林各派雖是鬥個不停,但到底俠義之士輩出,鋤強扶弱,造福百姓。如今被收歸朝廷,怕是過不了幾年,全部淪為朝廷鷹犬了。”


    駱影並不屬於哪個門派,可到底同為江湖中人,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在一旁未曾開口的宋情卻道:“武林大會,在淮州哪個地方?”


    駱影微愣,隨後他瞪大眼睛,“宋公子,難不成你想去?”


    宋情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充沛幾乎霸道的內力正在四處遊走。


    “我當然要去。這是賀蘭玉為我設的局,我要是不去,豈非掃了他的興?”


    駱影麵露訝色,“皇……皇帝設的局?”


    宋情收回手,他看向駱影的目光完全像個行將就木之人,沒有一絲屬於他這個年齡應有的活力。“當然,那夜我見過他。皇陵被盜,他不追查,反而立刻要鎮天門召開武林大會,地點偏偏就在淮州,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駱影細細一想,又覺得宋情此番說法極為有理,他頓時大驚:“那、那怎麽辦?他發現是我找了具屍體喬裝成你,還將你偷運出京嗎?”


    糟了!那皇帝的手段他是見過的,駱影想到若是自己所作之事被發現,以皇帝對宋情那般深情,他豈不是……


    手不自覺地摸上脖子,駱影咽了咽口水,隻覺得這江南的冬天可比北方可怕多了。


    宋情冷冷瞥過他一眼,“你怕什麽?有我在,自然保你無事。”


    “不是……”駱影扯了一抹難看的笑,“宋公子,我知道你如今劍法舉世無雙,可不說羽林軍,就拿鎮天門來說,景正陽武功之高恐怕也是當世罕見,你……”


    後麵的話未說完,可宋情卻聽懂了,他勾起一抹笑。刹那間,駱影心跳漏了一拍。若說皇城之內的宋妃恬靜安然,眼前的白發美人卻美得驚心動魄。


    “駱影,我告訴你,絕情山莊從不會輸給任何人!”


    十二月二十 淮州


    還有十天即將過年,江南淮州卻陷入一片劍拔弩張之中。往日已是熱熱鬧鬧的集市如今不見采買年貨的行人,街上都是成群結派的江湖人士。


    穿著各色門派服飾的弟子們身上皆配刀劍,人人臉上彌漫著肅殺之氣。


    此次鎮天門聯合八大派召開武林大會,名義上是擺下擂台比武,最終勝者□□登武林盟主寶座,號召天下群雄。可誰都知道,這隻是鎮天門擺下的幌子。如今八大派人才凋零,年輕一輩並無任何可拿得出手的人物。鎮天門卻是高手如雲,先前的傅驚雷,如今的景正陽,都是當世武功一等一的高手。


    今天這場武林大會,不過是鎮天門走過場的一個鬧劇。不過,中原武林依舊無任何一個門派膽敢缺席。


    淮州城外天祥山下,武林各派早早便來,八大派左右兩列分開,主位處那座椅卻還是空空如也。


    鎮天門乃發起者,可景正陽卻遲遲未到場,此囂張氣焰早已惹得在場眾人不滿,可所有人都隻是敢怒不敢言。


    鎮天門有朝廷在背後撐腰,又有景正陽此等絕世高手坐陣,他們根本無力反抗。寒風蕭瑟,不少人凍得直哆嗦。就在眾人已被這寒風吹得有些麻木時,遠處終於傳來一陣車馬聲。


    繡著“鎮天門”三個大字的青色旗幟遠遠進入這些江湖俠士的視線,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來了!他們來了!”


    隻見一隊人馬悠悠地往此處來,為首的,正是一名年輕卻陰沉著臉的男子。那便是鎮天門的新門主——景正陽。


    後麵是大隊鎮天門門人,這隊青衣人馬個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隊伍慢慢來到擂台處,景正陽從馬上一躍,直接來到主位處。


    “景門主!”


    “景門主!”


    部分掌門趕緊上前寒喧,景正陽隻是冷淡地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在場不少私下議論這景正陽果然恃才傲物,一點都不將這些前輩放在眼中。


    這時,有些眼尖的發現,鎮天門大隊人馬後麵,竟然還跟著輛大馬車。那馬車外麵並無任何裝飾,看起來平平無奇。


    這或許是鎮天門哪位堂主的家屬……


    這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經過眾人眼中,卻很快被拋之腦後。


    此時,擂台上鼓聲已響。


    “在座各位英雄好漢,今日我們共聚於此處,為的就是結束數百年來中原武林一盤散沙之勢。你我同為大裕子民,理當連成一線,效忠朝廷,不分你我。今天,以我鎮天門為首,與在場各大門派共結為武林盟!”


    景正陽頓了頓,場下鎮天門弟子齊聲高喊“大裕萬歲,武林盟誓死效忠朝廷”。八大派掌門麵色陣青陣白,可卻無人敢有二話。


    “既為同盟,理當推選出一位德才武藝兼備者為盟主。經景某與八大派掌門共議,特擺下此擂台,今日最終勝者,當為武林盟盟主,號令武林群雄!”


    景正陽說罷,台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等著第一個上擂台的勇士。


    很快,一名藍衣少俠飛身而上,“嵩山派成鴻在此,誰敢上來?”


    他環顧台下,似有將群雄視作無物之意。不一會兒,另一名看起來較為年長的男子躍而上,站在他對麵,“成少俠少年英雄,實在令人敬佩。不過,如今江湖,論劍還是當屬昔日絕情山莊的‘絕情劍’,五嶽劍派嘛,嗬嗬……”


    這名男子最後那略帶嘲諷的笑,立刻引發台下眾人附和。成鴻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你找死!”


    他拔劍而上,拉開了這場武林盟主爭鬥的序幕。


    寒冬臘月,淮州天祥山下卻上演著異常激烈的武林大戰。先是嵩山派的首徒成鴻敗在“青陽鬼刀”尚羅手下,其後尚羅又敗於九□□“上清劍”左誌新劍下……


    三個時辰過去,江湖所有叫得上名號的青年才俊皆敗下陣來,或死或傷。隨之而上台的,開始是成名的當世高手。


    幾番激戰下來,“金剛手”屠蒙憑借剛猛的金剛掌法打敗接連十位高手,勢不可擋。


    見此,一直默不作聲的景正陽終於飛身上擂,站在了屠蒙對麵。


    景正陽不過是二十出頭之齡,可他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懾人之勢。如此大敵當前,屠蒙自然不敢輕敵。


    到底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轉眼間,屠蒙已與景正陽過得數百招。台上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八大派掌門各是暗中生起無數猜度。


    雖說之前他們皆認為武林盟主之位最後必落於景正陽手中,可如今殺出個屠蒙。屠蒙若勝,那自是最好。便是敗了,那也是消耗了景正陽不少內力。


    這些掌門們心中算盤打得劈啪響,各人都有了自己的打算。


    很快,不出所有人所料,屠蒙最後還是敗於景正陽的落鳳劍下——


    一劍斃命。


    當看到在江湖已成名二十餘年的“金剛手”屠蒙就這麽硬挺挺地倒下,不少人當場便白了臉。


    這景正陽著實太狠了。


    傳聞,“落鳳劍”從來不留活口。


    劍尖還滴著血,景正陽冷眼瞥向八大派,“景某在此,還有誰?”


    八大派八個座位卻有一個空著,空出來的那個,正是上個月剛命喪於景正陽劍下的崆峒派掌門曲斌。此刻,其餘七人麵色各異。


    丐幫幫主何康當場重重咳了一聲:“我去年與‘關下刀’決戰重傷未愈,此刻上台,怕也是徒增笑柄,罷了罷了。”


    峨眉派清音師太見狀,也是低下頭,算是表了態。


    這時,一道高亢的嗓音叫道:“何康老兒,清音老尼,你們這是怎麽了?”


    昆侖派掌門時英華朝這兩人投以嘲諷的目光,隨後他昂首闊步上前,麵上帶著必死的決心。


    “我八大派向來同氣連枝,曲斌師兄慘遭此賊手中,你們不想著替他報仇,竟然還畏畏縮縮,這簡直就是辱沒了我八大派的威名!”


    他飛身上台,從劍鞘中抽出劍,一道寒光驚現。時英華怒道:“姓景的狗賊,我昆侖派從來不是為虎作倀之輩,更不會淪為朝廷的鷹犬。之前忍你鎮天門許久,蓋因要在今日天下英雄麵前,手刃你的人頭,替我曲斌師兄報仇!”


    語罷,台下人群中突然有人拍手叫道:“好!時掌門!說得好!姓景的狗賊,我們才不會歸順於你,淪為朝廷鷹犬。”


    “對,時掌門,打敗姓景的狗賊!”


    “時掌門加油!”


    呼聲一浪接過一浪,之前鎮天門用武力鎮壓住那些江湖人的不滿,現在被時英華捅了個缺口,如洪水般湧出來。


    景正陽雖年輕,可神色卻極為老成。他環顧擂台下眾人,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時英華臉上。


    劍尖,直指這位昆侖派掌門。


    他隻是勾起一抹陰狠的笑:“既然如此,時掌門,請。”


    時英華揮劍而上,兩道銀光在空中相碰,發出“錚”的響聲。


    八大派中,時英華武功排名僅在中遊,甚至還在曲斌之後。雖然台下叫好聲不斷,可將近百招過後,他已然漸顯頹勢。


    所有人神色也越發緊張,時英華的敗勢已然越來越明顯。不少人在心中暗自驚歎,這景正陽年紀輕輕,卻能接連壓製數位當世高手,果真是少年天才!


    “刺啦”一聲,血花濺起。


    落鳳劍刺中時英華的左肩!


    景正陽嘴角彎起,“第一劍。”


    接下來,一、二、三……落鳳劍銀光乍現,時英華瞬間已身中六劍,性命堪憂。


    “時掌門,既然你如此思念曲斌,那景某便送你一程。”景正陽眼中殺意畢現,他一劍正欲刺中時英華胸口——


    此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一根法杖擋住了景正陽的致命一擊。


    “善哉善哉,”身穿黃色袈裟的少林寺主持釋空擋在時英華麵前。


    景正陽卻挑了下眉,“釋空大師,擂台比武,生死自負。你這樣上來,似首不合規矩?”


    釋空沉聲道:“我八大派同氣連枝,老衲豈容你對時掌門痛下殺手?”


    說罷,他側過頭,目光瞥向還坐在台下的其餘五位掌門,“時掌門所言有理,我少林寺百年基業,切不可毀在老衲一人手中,今日釋空便是身死魂滅,也當不辱少林百年威名!”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麵露愧色,其中一人突然躍至台上。


    原來乃是武當掌門的虛明道長。


    那虛明隻道:“釋空大師言之有理,我等慚愧。武當百年威望,自是不能斷送在貧道手中。今日武當人可滅,誌不可滅。隻願與時掌門、大師同進同退,抵禦強敵。”


    這時,原本隻是看好戲的鎮天門一眾中,便有人喊道:“擂台比武,豈有一對三之理?八大派卑鄙無恥,門主,且讓我來助你。”


    鎮天門中一名堂主也飛身上去。


    見狀,其餘門主也一個接一個躍至擂台,令人聞風喪膽的鎮天門十大門齊聚於擂台之上,局勢陡然變成八大派這邊落於下風。


    事已至此,峨眉、青城、華山其餘三派掌門也紛紛躍身於台下。


    “八大派同氣連枝,誓死捍衛中原武林!”


    “對,我們不做朝廷的走狗!”


    “誓死捍衛中原武林!”


    轉眼間,台下眾多武林門派紛紛高喊,原本迫於鎮天門淫威下的江湖俠士門如今齊心為台上的七派掌門助威。


    反對鎮天門的聲音鋪天蓋地,可景正陽卻隻是抬劍指向時英華等七人,冷冷道:“八大派違背擂台比武規則在先,我鎮天門以十一對七,也是形勢所迫。眾門主聽令,既然八大派不肯歸順朝廷,不肯效忠皇上,那今日隻當……”


    “格、殺、勿、論。”


    最後一字落地,景正陽的落鳳劍已然直接襲向時英華。他身後十位門主同時亮出兵刃,齊齊攻上。


    一時間,台上陷入大混戰。


    擂台上的十八人皆可稱當今絕世高手,眼下這些人都是使盡渾身解數,雙方都是以死相博。


    台下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可不過一會兒,以七敵十一的頹勢漸趨明顯。先是峨眉,後是華山,接著是青城、少林、武山……幾位掌門身上皆受了重傷,倒地不起。


    隻有一個時英華,他已經中了十來劍,卻仍是站在擂台中央。一身藍衣已被自己的血染得鮮紅,他一開口,又吐出鮮血,腳下一軟隻能單膝跪地,靠著手中的劍強撐著不倒下。


    “景、景正陽,我說過,我們中原武林絕不會向你們鎮天門投降。”縱然已經身受重傷,可他還是斷斷續續說道。


    景正陽嘴角勾起,目光卻是冰冷至極。“中原武林?哼,你們中原武林早就式微,除了你們這群庸才,還有誰?如今天下,歸順朝廷,效忠皇上才是順時之勢。時掌門,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便由你開始——”


    落鳳劍銀光一閃,轉眼已至時英華麵前。後者瞪大眼睛,景正陽速度之快,根本令他無從反應。


    在場眾人一臉驚愕,有些人已經閉上眼,不忍看一代大俠昆侖派掌門慘死的畫麵。


    時英華身後的其餘六派掌門皆是齊聲喊道:“時掌門!”


    景正陽眼底寒光一閃,“死吧。”


    落鳳劍直刺時英華的眉心,然而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銀光從天而降,瞬間便打落景正陽手中的劍。落鳳劍生生被擋住,強大的力道迫使景正陽一個回身,才堪堪穩住不倒。


    在眾人驚呼聲中,一道紅色身影赫然立於擂台中央。他滿頭白發,眉眼間布滿森寒之意。


    台下不少人望著那張臉,霎時便屏住呼吸。如瀑的白發映襯下,台上紅衣男子宛如修羅煞星,詭異至極,也美豔至極。


    不一會兒,便有人認出他來。“是、是宋少莊主!”


    “對,絕情劍宋情,是他!”


    “是絕情山莊的少莊主宋情!”


    “怎麽回事?絕情山莊不是被朝廷滅了嗎?宋少莊主原來沒死?”


    景正陽愣了愣,隨後他的視線從那頭白發移至對方手裏的劍,“絕情劍宋情?”


    白發紅衣的美人將劍對著他,“正是。”


    景正陽盯著他的臉好半晌,突然嗤笑:“哦,原來是我們的皇後娘娘?果然,您沒死。”


    聽到“皇後”二字,宋情嘴角輕抿,隨即絕情劍瞬間已來到景正陽麵前。後者一個措手不及,正想阻擋,可那劍卻轉了個彎——


    “刺啦”一聲,劍入皮肉的聲音,隨後帶著一道血花飛揚於空中。


    今日隻身力戰數人的景正陽,第一次被刺中肩膀,受了傷。


    在場眾人頓時都愣住,很快,便有人高喊:“宋少莊主!”


    “宋少莊主!”


    “宋少莊主!”


    如浪般的呐喊聲震耳欲聾,與中原武林各派雀躍的神情不同,景正陽今天首次麵露怒色,他伸手捂上肩膀處,手心盡是鮮血。那血,刺得他雙目通紅。


    “宋情!”他低聲吼道:“你若此刻願意放下絕情劍,跟我回去麵見皇上,那今日我便饒過你,否則,擂台比武刀劍無眼,若傷了你的‘鳳體’,那屆時可就怪不了我了。”


    眉眼間盡是寒光的白發美人隻是勾起嘴角,“景正陽,當日你鎮天門滅我絕情山莊,你師傅傅驚雷死於賀蘭玉之手,算是便宜他了。今日,我要替我絕情山莊三百口性命討個公道。”


    說完,他揮劍而上。景正陽神色一凜,當即迎了上去。


    落鳳劍與絕情劍一碰撞,淩利的劍氣當即令腳下台麵微裂。接下來的這一戰,完全是當今世上最頂尖的劍法對決。


    景正陽的落鳳劍劍法霸道狠辣,而宋情的絕情劍劍法走的卻是靈巧輕盈之路,轉眼間,兩人已過數百招,從台上打至台下,所到之處,一切物件皆為劍氣所傷,四分五裂。


    在場的江湖人士紛紛作鳥獸散,擂台也在二人決戰中化為烏有。


    紅青兩道身影在空中交纏又分開,銀光乍現。就在眾人已快看不清局勢之際,突然間,青色身影在空中如斷了翅膀的鳥直接摔向地麵。


    “門主!”鎮天門幾大堂主齊聲喊道。


    景正陽摔在地麵,口中吐出鮮血,他身上滿是劍傷。那劍傷刁鑽得很,既傷中要害,卻沒有讓他立即斃命,仿佛……


    像在一劍劍淩遲他。


    紅衣身影緩緩而落,與景正陽不同,宋情雖然一身紅衣,可眾人定睛一看,他身上並無任何傷口。


    這時,不少人立刻明白過來,方才他們以為的勢鈞力敵之場麵,原來是宋情故意不下狠手,他是要一劍劍剮著這景正陽。


    二人實力——竟然如此懸殊!


    不消片刻,天祥山下的江湖人士看向場中白衣美人,眼神皆布滿愕然。


    絕情劍法果真名不虛傳,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劍!


    “景正陽,我且問你一句,當日我絕情山莊滅門之日,你可有在場?”宋情一雙眼冷如冰,他的劍指著景正陽的額頭。


    景正陽重重一咳,便咳出一口血。他已是強弩之末,此刻隻是低低笑出來,“實話、實話告訴你吧,當日滅你山莊的主意,便是我向師傅進言。你爹私劫二皇子,還意圖擁立他反對當今皇上,此乃死罪,理應格殺勿——”


    最後一個“論”字沒出口,他瞪大雙眼,那張開的瞳孔中映出宋情如修羅般的臉。


    絕情劍直插.入景正陽喉嚨之中。


    劍收,血起。


    令人聞風喪膽的鎮天門門主景正陽就這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現場突然陷入一片安靜中,片刻過後,才有人鼓掌喊道:“好!宋少莊主劍法天下無敵!”


    “絕情劍果真不負盛名呀!”


    “這天下第一劍,非宋少莊主莫屬呀!”


    血,沿著絕情劍的劍尖滴落在地。持劍的紅衣修羅抬眼,目光在前方那十個鎮天門堂主身上逡巡。


    “好了,告訴我,屠莊之日,你們……誰在場?”


    那十名漢子你看我,我看你,皆咽了咽口水。隨後,其中一人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滅你絕情山莊,我鎮天門上下皆有份。宋情,老子才不怕你。兄弟們,景門主剛才力戰數人方才不敵這廝,如今我們十人同心協力,還怕打不過一個——”


    話未說完,其餘九人神色愕然。因為,宋情手中的劍已然穿過說話之人的心髒。


    “不……”已經有個堂主抖著聲,“饒命、饒命呀……我不是故意殺——”


    劍劃過喉嚨,他已沒機會將話說完。


    宋情收回劍,眼尾微微挑起,渾身彌漫著濃重的殺意。“兩個,輪到你們了。”


    餘下八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把剛殺過景正陽及兩個門主的劍就已來到眼前。


    銀光一閃,他們連開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當場血濺一地。


    在場所有人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們眼睜睜看著,今日將一眾江湖高手乃至八大派掌門都敗於劍下的景正陽,包括令無數江湖人膽寒的鎮天門十大門主,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殺了。


    眼下的宋情,功力之深完全超乎所有人預料。


    被門下弟子攙扶著的時英華抱拳說道:“宋少莊主,去年一別,如今再見,您的武功可真是一日千裏!”


    釋空大師也上前道:“善哉,絕情山莊之事老衲深為痛心。宋少莊主,你無恙,想必宋莊主在天有靈,也當深感安慰。”


    “宋少莊主,”清音師太望著他滿頭白發,不解地問:“前年我們見麵時你明明……為何如今會這樣?”


    他們一句接著一句,宋情隻是抱劍而道:“各位前輩,在下感謝各位對晚輩的關懷。不過,眼下晚輩大仇未報,且待晚輩手刃仇人,再與各位敘舊。”


    語罷,他轉過身,一雙冷冽的眼掃視過前麵一眾青衣弟子。


    這些鎮天門弟子見門主與十位堂主皆喪命於此紅衣白發修羅之手,瞬間都嚇破了膽,他們一個個慘白著一張臉,“救、救命呀!”


    不知道誰先喊的第一聲,一眾青衣弟子剛想往回跑,宋情的劍卻比他們更快。


    眨眼功夫,絕情劍劃過這些人的喉嚨,血光四起。


    宋情的劍無情地奪去一條又一條人命,可他眼前,卻依稀看見當日絕情山莊被滅之日,那些從小到大他每日都看見的麵孔。


    李嫂、阿黃、王叔、小桃……


    當最後一名青衣弟子也在他劍下斃命時,宋情雙唇輕啟,隻是低低說了句:“你們……可以原諒我了嗎?”


    絕情山莊三百多條人命,今日,他用整個鎮天門來還了。


    在成片的屍體中,他仰起頭,閉上眼。不知不覺,一滴淚從眼角劃下。


    你們可以安息了……


    淮州被連日的裹成銀白,此刻宋情一身紅衣,滿頭白發,獨自立於屍山血海中,似是孤寂。


    眾人看著這位宛如地獄而來的浴血修羅,既是心生畏懼,卻也為他詭異淒豔之美著迷。


    突然間,後方號角聲起,一陣強烈的馬蹄聲在四周響起。天祥山下,一眾江湖人士倉惶張望。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


    “看,快看!是軍、是軍隊!”


    眾人還沉浸在宋情以一已之力誅滅整個鎮天門中的喜悅中時,羽林軍卻悄然而至,瞬間包圍了整個天祥山山腳。


    軍隊將他們團團圍住,隨後,為首的一名將領騎著馬,他來到原本跟著鎮天門人馬後麵的那輛馬車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


    “臣,恭迎皇上。”


    骨節分明的手推開車門,一道穿著華貴狐裘的身影彎著腰從裏麵出來。他站在馬車上,負手而立。宛若神工雕刻的臉俊美清冷,眉眼間不怒而威,渾身都流露出天氣貴氣。


    四周的軍隊紛紛跪下,齊聲高喊:“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喊聲震耳欲聾,在場的江湖人士瞬都慌了神。


    然而,神情威儀的俊美帝王在看到人群中那抹紅衣白發時,卻是勾起嘴角。滿麵寒霜如同乍遇春風,瞬間冰消雪融,他朝著他的方向伸出手:


    “卿卿,朕來接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一下:下章大結局了哈~珍惜這個賀蘭渣,因為下章後他就殺青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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