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男人的雙眼很冷、很無情、很……溫暖、很……熟悉,她肯定自己在哪裏曾經見過這雙冷得令人膽寒又安心的眸子。


    她……在哪兒看過這雙眼眸?


    記憶中,好像許多年前,也有這樣冷酷又令人感到安心的雙眼出現在她的眼前……


    “我還沒有做好報告,如果你真的需要,恐怕得一個小時後再來拿。”羽若芽不自覺的放柔聲音。


    找不到?看來是她的功力不夠。慕毅暗暗譏嘲。


    不過他先前就有這樣的認知了,不是嗎?那個女人的死亡時間太長了,果真什麽也找不到。


    “嗯,那就一個小時後再來拿。”


    慕毅站起身,不拖泥帶水,逕自走向門口。


    既然這裏沒有他要的東西,再待下去也是多餘的,他要回去了。


    可以預期的,這類事件在未來一個月內肯定會再發生,他隻要等待就行了。


    不單單是任務未解決,而是……那東西也激發起他的好奇心。


    羽若芽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門被關上,隨即低頭思索,關於這次解剖的問題……還有,她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


    “事情辦得如何?”坐在沙發上等待的黑耀司,見到屋子的主人回來,劈頭就問。


    “沒有解決,不過快了。”慕毅放下行李。


    “你找不到體內的毒物?”黑耀司有一點驚訝,對毒無所不能的“黑毒”慕毅竟然失敗了?


    “分解速度過快,人太晚到。”慕毅緩緩的在沙發另一頭坐下,眼中閃爍著饒富興味的光芒。


    看來那玩意兒引起他的注意了,這是好事。黑耀司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又怎麽知道問題快解決了?”


    “那種東西被創造出來,無非是為了成為生化武器,如果沒多做些實驗,引起買家的注意,你想他們能賣到好價錢嗎?我估計一個星期內,會再發生事情。”慕毅肯定的說。


    “好吧!一有事情發生,我會讓人和你聯絡。”黑耀司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的西裝,打算離開。


    “阿司。”慕毅突然想到什麽,眯起銳眼,冷冷的開口,“這次我需要一個驗屍官。”幫他取出東西。


    “有人選嗎?”


    “沒有,但是我要最好的、最優秀的。”慕毅的腦海中浮現在解剖室裏遇到的那個女人的雙眼……下一秒,他覺得自己怪異的思緒很可笑,想也不想,便將她拋到腦後。


    那個女人……他給她的專業技術打的是零分。


    “懂了,我會讓瀧澤去幫你找。”他是警界人員,對這種事比較內行。


    黑耀司不再多說,大步離開。


    慕毅也站起身,即使經過長途飛行,不過他不用休息,朝著實驗室移動。


    【第三章】


    結束九天的“忙碌假期”,羽若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無法入睡。


    突然,房外傳來細微的腳步,直到門把被轉動,她驚覺的快速轉頭,目光銳利的盯著房門。


    小偷?


    心中浮現警訊,她還來不及下床,房門在下一秒被打開。


    她趕緊拉起棉被,覆蓋在頭上,假裝沉睡,雖然緊張得心跳加快,但仍然保持在臨危不亂的警戒中,腦袋快速轉動,想好用她身旁抽屜裏的手術刀殺死入侵者的一百種方法。


    “小芽。”


    棉被上頭傳來熟悉的男人呼喚聲,羽若芽心一驚,懷疑自己聽錯了,立刻拉下棉被,坐起身。


    出現在她麵前的男人叫傅瀧澤,現年三十二歲,是警務特區的總長官,人稱破案率百分百,曾與她共事,進而建立起友誼。


    “老天!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是我家耶?還在大半夜出現?說,你怎麽會有我家的鑰匙?”羽若芽真的很吃驚,不過說話的口氣表達了她的不悅。


    “有事需要你的幫忙,所以就來了。”傅瀧澤似笑非笑的說,露出玩味和有趣的神情,怎麽也沒想到遇上闖空門這種事,她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居然是問他為什麽會有她家的鑰匙!


    “不幹!說什麽都不幹!我警告你,快滾蛋,這星期我已經夠煩、夠倒楣了,現在別來惹我。”認識將近兩年,合作的案子不下三十件,自有一套與對方相處的模式,羽若芽沒好氣的說,“走的時候別忘了關上門,鑰匙留下來。”


    她不想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反正無論如何絕對不再接案子。


    為了在法國的那件案子,她到現在還煩惱得理不清頭緒,要是再丟案子給她,她會抓狂的。


    躺回床上,拉起棉被,她打算繼續失眠。


    “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出現,一定是因為有案子破……”


    “傅瀧澤!”羽若芽又快速坐起身,眼中冒著熊熊火焰,低聲咆哮,“你要是敢說出那些話,我保證下一秒肯定把你拉到解剖台上。”


    傅攏澤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她的心情真的很糟,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她的警告,反倒靠著門框,柔聲威脅道:“那你接受我的要求。”


    “不行,未來兩個月我手上有七件案子要進行。”


    “我知道。”


    “你知道?”


    “所以我讓其他人去執行丁。”也就是說,她有兩個月的空檔。


    “你……你太過分了。”雖然她和他是朋友,但朋友可不是這麽當的,想也知道,這家夥濫用職權。


    “別這樣,我想這工作你應該會感興趣。”傅攏澤看著她氣得快要冒火,不禁咧嘴輕笑。


    “為什麽?”


    “你前幾天不是有件案子未破?”他可是很清楚,畢竟他就是那個向約史特…亞倫告密的死家夥。


    “對啊!”所以她現在才會睡不著。


    “又發生了。”


    “什麽?”羽若芽浮現不好的預感。


    “有個男人死了,情況和你那件案子一樣,死亡時間十個小時以上,不超過二十個小時。”傅瀧澤的態度變得十分嚴肅。


    “現在呢?”她想也不想,立刻下床,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衝進浴室。


    “已經送到解剖室.”


    “傳染到這裏了?”她的聲音自浴室內傳出。


    “不,是一名觀光客,從法國搭飛機來玩。”傅瀧澤解釋。


    換好衣服,羽若芽打開門,神情有些凝重,“走吧!”


    “嗯。”


    看著她向前衝的背影,走在後頭的傅瀧澤揚起嘴角,一臉得意。


    是她自己要接的喔!他可沒有逼她,真的沒有。


    又是她?那個技術零蛋的女人?


    慕毅一看見走進來的驗屍官的雙眼,隨即有了這樣的感想,然後瞪向站在一旁的傅瀧澤。


    “這位是慕毅,他精通毒,你們必須一塊合作。”傅瀧澤未察覺慕毅難看的臉色,逕自替羽若芽介紹。


    “慕先生,你好。”羽若芽看向慕毅,驚訝得擰起眉頭。


    怎麽搞的?這世上有這麽多冷漠的眸子嗎?為何短短兩個星期內,她就看到了兩個人有這種眼眸?先是在法國遇到的那個叫韓克的男人,現在則是這個叫慕毅的男人……


    “小芽,你的解剖器具在外麵的台子上,麻煩你把它拉進來好嗎?”傅瀧澤發現了慕毅明顯擺出來的臭臉,刻意調開羽若芽,然後看向他,“怎麽了?”


    “阿司沒有告訴你嗎?我說我要的是專業驗屍官,而不是路邊撿來的阿狗阿貓?”


    “阿狗阿貓?小芽是最好的。”要是連她都被喻為阿貓阿狗,那其他人是什麽?垃圾?


    “她是最好的?”慕毅很懷疑。


    “別因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這幾年我和她一同辦過不少離奇案件,幾乎都是由她偵破的,她細心又觀察入微,對於工作的執著,可怕到可以六親不認,連我都要豎起大拇指說聲好。”傅瀧澤壓根兒沒想到他們兩人曾經碰過麵,因為他隻知道慕毅接了富家女的案子,沒想到他連第二名死者也見過了。


    細心?觀察入微?


    狗屁不通。


    那女人方才看他像是第一次見麵,完全不記得幾天前兩人才碰過麵。


    不過,說得也是,上一次見麵和這一次見麵,兩人都是全副武裝,除了雙眼外,哪瞧得出長相?就連慕毅也是因為她那雙眼眸才會認出她……想到這,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在意那女人的那雙眼眸,雖然總覺得十分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遇過她。


    “我們可以開始了。”猶如上戰場,羽若芽推著器材,神情嚴肅的走進來。


    不知為何,看著她執著嚴謹的表情,慕毅似乎感覺得到她十分重視和在意這次的工作……是因為前幾天的案子找不到結果,所以讓她感到困擾和在意嗎?


    “那我先離開了,你和他留在這裏。”傅攏澤看了看手表,不等她回答即離去。


    事實是,他知道羽若芽現在連理他、應他一句話的心情也沒有,她此刻的精神、目光、心思全擺在解剖台上。


    “慕先生,你也要一塊幫忙嗎?”拿起解剖刀,羽若芽很難不發現站在對麵的慕毅。


    她認真的態度讓慕毅有一點點折服,嚴肅的搖頭,“不,我隻要他體內的毒物。”


    “了解,那請你別出聲、別打擾我。”她的神情專注。


    他點頭,靜靜的站在一旁。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羽若芽全神貫注在解剖工作上。


    慕毅看得很認真也很仔細。


    好吧!對於她的技術和能力,他勉勉強強給她六十分。


    想要得到他的認同,同時擁有及格分數的能力和技術,在英皇集團裏隻有少數幾個,雖然大家都是天才,但他就是習慣對天才更加嚴厲,而今他認同眼前這女人的技術,代表她真的很厲害。


    在法國時,他隻對她那種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行為和健忘的態度感到極度不滿,沒想到她實際工作的情形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麵貌。


    雖然他是外行人,但是確實感受到她正和解剖台上的屍體對話。


    她的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仿佛真的怕把人弄疼,卻又檢驗得十分仔細徹底,每當他發現有必要仔細審視的地方時,她總是先一步進行。


    再者,她真的沒有和他說話,從開始工作至今,他仿佛被當成隱形人,完全被忽略。


    慕毅緩緩的後退,靠著牆壁,不幹擾她工作。


    “好了,現在進行體內器官檢測,我必須把你的某些地方拿出來,會有些疼痛,請你忍一忍。”羽若芽輕聲的說,接著伸手輕撫著屍體的額頭。


    即使“那個人”聽不見,也感受不到疼痛,她依然這麽做。


    又過了兩個小時,終於,解剖結束。


    “慕先生。”羽若芽填妥資料後,出聲喚道,“這裏恐怕需要由你來確認。”


    “嗯。”慕毅站在她的對麵。


    不得不承認,他討厭麵對解剖台上的人,尤其是在身子已被打開的情況下。


    試想,世上除了驗屍官,有哪個人願意接觸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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