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想鬧洞房嗎?還不走?」


    本來還覺得他們煩,可是自從得知了新嫁娘的秘密之後,霍璃同便覺得渾身是勁,甚至主動吆喝起了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們一同前去新房。


    他倒要瞧瞧,那蕭別傾究竟有多能裝,是不是真的那麽有本事。


    本來,蕭別傾的算計很簡單,就是掀開蓋頭時,衝著新郎傻傻的笑著,無論他說什麽,她就是裝傻到底。


    這一招,她曾經拿來對付過許多懷疑她的蕭家人,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可是這會兒,她卻不這麽自信了。


    她都已經笑得臉快僵了,霍璃同卻似乎沒有發現半點不對勁。


    而其它人倒是在蓋頭被掀開時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新娘實是美若天仙!


    「霍將軍……」雙眼散發著強烈的豔羨,霍璃同麾下的一個前鋒陸令得開了口,卻又看得癡了,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雖然是盲婚啞嫁,霍璃同對於蕭別傾並無丁點的情愛,也尚未將她視為妻子,可畢竟他已娶了她,她這麽被人盯著瞧,他心中到底不舒服,忍不住悄悄地稍微側了側身,微微地擋住了蕭別傾的絕世容顏。


    他的舉動輕巧得沒教人發現,可是卻沒逃過蕭別傾的眼。


    她的眼兒眨了眨,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想來他之所以沒察覺自己的儍,怕是自己表現得不夠明顯,既如此,那麽她便再加把勁。


    反正男人最愛麵子,若是他能在一怒之下,把她送到哪個邊邊角角的院子,或者是她的陪嫁莊子,那可就是求之而不可得的好事了。


    心念既定,蕭別傾便將臉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些,然後菱唇兒一開一闔的喃喃自語了起來。


    「餓……好餓啊……」


    蕭別傾邊念邊起身,然後一個箭步便往屋子裏的圓桌走去,手一伸,五爪抓上桌上的那盤雞。


    突來的異樣,教鬧洞房的眾人瞧儍了眼。方才端坐的絕世美人如今哪裏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旁若無人,還動作粗魯的徒手抓菜,那貪嘴的模樣彷佛不知道餓了多久似的。


    眾人麵麵相覷,霍璃同卻是怔愣刹那,隨即一個箭步搶上前去,眼捷手快的一抄金箸,便夾了一塊肉喂到了蕭別傾的嘴邊。


    「娘子肚子餓了吧!來,快吃些。」一改平素那種大剌剌的模樣,在眾兄弟的麵前,霍璃同上演了一場情濃愛妻的模樣。


    頓時,周遭響起了竊竊私語聲,然後慢慢又成了哄堂大笑之聲,那取笑之意明顯得讓人無法錯認。


    「你……」


    蕭別傾瞪著霍璃同的情深表情,向來心思細膩的她忍不住愣了好一會,呐呐說不出話來,直到看到霍璃同幽暗眸中的促狹之意,蕭別傾銀牙一咬,當場決定毫不保留的豁了出去。


    她嘟起了嘴,伸手就打掉了霍璃同手中的筷子,嘴裏還不斷地嚷嚷著,「壞人!肚子餓……吃飯……別吵……」


    雖然她不知道霍璃同的作為為何同她想的不一樣,但他若當真是個魯男子,這會應該要勃然大怒了吧!


    畢竟她的表現,已經令他這個新郎官顏麵盡失了。


    「怎麽像是個傻子啊?」


    「這不是蕭家大小姐吧?」


    「難不成蕭家李代桃僵,嫁個傻姑娘給霍將軍……」


    隨著蕭別傾的刻意舉動,新房內開始響起議論聲,有訕笑、有同情,更多的是憤憤不平。


    「哼,這些文官倒是會欺負人,咱們在外頭保家衛國、流血流汗,好不容易咱們霍將軍得到了皇上的青眼,下旨賜婚,結果那蕭家竟然如此瞧不起人,不知打哪弄來一個傻小姐來搪塞,真真是可惡至極。」


    「是啊,原本我還羨慕霍將軍豔福不淺,可如今卻是萬分的同情了,功勳蓋世竟然娶到了個傻妻子。」


    「不行,咱們武官怎能讓那些文官這般欺負,咱們明天上金鑾殿去找皇上理論去。」


    「對……找皇上理論去,咱們告那蕭家一個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眾聲附和,頗有氣勢。


    回頭看看新婚妻子,霍璃同唇角暗暗地往上挑了挑,怎麽瞧都有一股賊兮兮的味道。


    那抹賊笑,蕭別傾可沒漏瞧,再看著這些武官們個個氣勢洶洶,她心急如火燒。


    不行,太快了!若是在這時惹了皇上發怒,降罪於蕭家,那麽她姨娘隻怕也會被連累。


    蕭別傾咬著牙,驚愕地看著霍璃同,臉上那抹憨傻的笑容逐漸褪去,隱隱約約的,她覺得他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


    這不可能啊!他們才剛見麵,就算她有破碇,他也不可能察覺……


    蕭別傾心思翻騰著,她知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而唯一能讓她走出困境的,是眼前這個一臉壞笑的男人。


    她用眨眼的時間決定了自己該怎麽做,一雙水亮的眸子直勾勾地鎖著他的眸子,神情再認真不過。


    「娘子不餓了嗎?」隻是一眼,霍璃同便意識到她在求和,俯身在她的耳際低聲問道。


    「不餓了!」相較於心中的五味雜陳,蕭別傾這時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而那些義憤填膺的武官也不存在似的。


    「嗯……」想瞧瞧她想怎麽做,霍璃同隻是輕應一聲,然後一雙眼還是目不轉睛地瞧著她。


    「我想我們該談談!」蕭別傾淡淡的說道,沒有一絲一毫被識破的困窘或是手足無措。


    她的這句話終於換來了霍璃同這個新郎官的話,他三言兩語地澆熄了兄弟們滿腔的憤怒,然後將他們都請了出去,好酒好菜伺候著。


    所有服侍的人都被遣走,喜房內隻餘一對新人。


    成雙成對的龍鳳紅燭燃著,讓蕭別傾那妝點得豔麗無雙的臉龐更添幾分柔媚。


    安靜的她,很美,甚至美過了素來負有盛名的蕭家大小姐,但感覺起來並不高傲,反而還透著機靈。


    霍璃同卻沒有因她的容貌而失態,畢竟走南闖北的他見識過的女人可不少,更不是那種毛頭小子,對於單純的美麗,他早已無動於衷。


    真正教他驚豔的是她此刻的沉著冷靜。


    那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再加上如今她從容坦蕩,丁點都沒有做錯事的人那種畏首畏尾姿態,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歎為觀止了。


    「為什麽要裝傻?」


    一開口,霍璃同便直指問題的核心。


    霍璃同下意識的想要探知蕭別傾的秘密,不隻因為好奇,也因為他有預感這個秘密絕對跟皇上有關。


    若是不知道便罷了,可如今嗅到了端倪,雖然心中對皇上有著極深的怨恨,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旁人算計皇上。


    對於霍璃同的問題,蕭別傾抿唇不語,一雙水眸隻是直勾勾地望著他,那是一種極其專注且認真的眼神,彷佛像想將他看透一般。


    她會看得那麽認真,自然不是因為被他那俊美的皮囊迷住了,而是因她想看透這個人,想知道這個人對她是否有幫助。


    她當然不曾以為單憑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帶著娘親掙脫蕭家這個牢籠,原本她是打算先嫁了人,再裝傻惹得丈夫不喜,被發配到偏遠的莊子裏頭,再想法子將娘親接出來,遠走高飛。


    可如今……既然已被霍璃同識破了,那麽她就得好好的思量一番,看要怎麽堵住這個男人的嘴,甚或兩人該怎麽合作。


    至少,他沒在發現自己不是蕭家嫡長女時就勃然大怒,也沒有因為她故意扮傻就生氣,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甚至還一直漾著興味,這也許又是一個機會。


    「六歲那年,我恰巧聽到了一件事,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我才決定裝傻。」


    那年她不是因為頑皮跟著姊姊爬假山而摔落,而是被人從上頭扔下來的。


    至於為什麽會有人想對一個年幼的娃兒下毒手,則是因為她幼時調皮,總愛玩躲貓貓,那日她躲在假山之中,不小心聽到外頭人的一段對話,原先她並不以為意,也沒認真細思,直到踩斷了一截枯樹枝而被發現了行蹤,遭人扔下了假山,她這才知道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


    在外人看來,重傷的她昏迷了幾天幾夜,可她其實隻昏迷了一個日夜,醒來的她繼續裝昏,不過是在思索自己該怎麽做才能為自己和姨娘搏得一條生路。


    她自小早慧,見過她的人無不誇上一聲聰慧可人,所以當她認真細思自己聽到的話後,自然想出了為何會有人想要致她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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